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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行(古代架空)——伸爪摘星辰

时间:2024-12-10 10:56:31  作者:伸爪摘星辰
  “不要!!求求你不要!!!”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像一条扭动的臭虫。
  “五哥你这是做什么?”季铃状若不解,“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呀。”
  季煜连断手的疼痛都顾不上,不住往后挪动:“你放过我吧,阿铃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对你们兄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哎呀,”季铃笑道,“五哥你可太妄自菲薄了。这样吧,我们像你当年同我做交易一样,也做个交易——你上次说曾经有个叫‘沉渊楼’的联系过你,你对这个‘沉渊楼’了解多少,如何同他联系?若是你告诉我,我便放你走。”
  季煜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季铃:“即便是我说假的,那又如何?”
  季煜吞了口口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落到这步田地,他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即便季铃骗他,他也无可奈何。
  就像他当初告诉年幼的季铃,在药谷,弱者是没有任何选择权利的。
  “三个月前,一封落款是‘沉渊楼’的信被送到了我手里,写信的人应当已经观察我许久了,他在信里问我,真的甘心这么一辈子都隐姓埋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哦,”季铃笑眯眯道,“五哥自然是不甘心的了,从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怎么肯呢,是吧?”
  “没有!”季煜连忙反驳,又在她带着嘲讽的了然笑意中虚了半拍,“我没有……”
  “然后呢?”季铃问。
  “我问他是谁,他让我不要多问,只说自己能帮我得到想要的东西,代价是——我得将妻子和儿子交到他们手里。”
  季铃饶有兴趣地问:“你没答应?”
  “这种条件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季煜愤怒道,“那可是我妻子和孩子!”
  季铃看着他,带笑的眼中逐渐冷了下来。
  “你若是当年也能知道,那是你的弟弟和妹妹就好了,五哥。”
  ……
  “五哥……”
  季煜想起第一次见季铃的时候,她就那么怯怯地站在一群厨娘下人里小心翼翼地喊他,身上是补了又补的衣服,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灰扑扑的,全是从灶台上蹭来的灰。而他穿着锦衣华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侍从:“这就是那个婢女生的小贱种?”
  侍从点了点头:“是一对龙凤胎。”
  季煜于是冲着年幼的季铃冷笑一声:“下等人生的小畜生,怎么有胆子叫我哥哥的?去,给我掌她嘴。”
  小季铃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茫然地被从一堆婶婶里拉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啪”一个大嘴巴打得她脑子嗡嗡响。在第三个巴掌下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几个厨娘自小看着兄妹俩长大,于心不忍地别过了头。
  最后是被听见妹妹哭声的小季远之拦下的。
  他挡在季铃身前,替她挨了这一顿打,脸颊肿了大半个月都没消下去。
  “对不起,阿铃对不起。”季煜哽咽道。
  “晚了,”季铃漠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对不起的,五哥——你是怎么同‘沉渊楼’联系的?对方的主子长什么样?”
  “他们给了我一块玉佩,告诉我若是我改主意了,就带着这块玉佩去江氏当铺典当,留下地点,自会有人前来赴约联系。对方主子我也没见过,但送信的蒙面人曾同我说‘我家姑娘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是多想想吧’。”
  “我家姑娘?”季铃点着下巴思索,“居然是个女子。”
  “阿铃,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我已经把所有都告诉你了,”季煜哀求道,“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证永远不会再让你们两兄妹看到我。”
  “我还有孩子和妻子,你就看在我没满一岁的孩子份上,放过我一次?”
  季铃居高临下地冷漠看着他,一旁的手下惴惴不安地猜她的心思:“小姐,可要带下去处死?”
  季煜瞳孔一缩。
  “算了,”季铃别开眼,“将他送回西北寒石县吧。”
  季煜:“!!!”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铃,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逃过一劫。
  “阿铃?!”
  “别叫我,”季铃厌恶地一皱眉,“听到没有?带走。”
  两个手下显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小姐,送回寒石县?”
  “怎么?还要我重复第二次?”
  听出她语调里的不耐烦,两人赶忙说不敢,架着季煜走了。
  季铃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好一会儿似乎又有点后悔,怒火冲天地把桌上的茶器往地上一扫,在茶器的破碎声中拂袖而去。
 
 
第0015章 
  眨眼间便到了头七。
  这日大早断断续续下了三四日雨的岭东终于放晴,天际还少见的挂上了虹。尾部带着灰色斑点的信鸽送来了一封来自鄢都的紧急信件。
  小皇帝的字迹秀丽又工整。
  “静皇叔亲启。”
  “据悉此次坎布拉尔所派南下使臣是其同母异父的三弟,甚得其心,若有意外恐安宁难保,望皇叔一切重之。”
  简单说就是事情得办好,但也别得罪了对方。
  元武帝心狠手辣,奈何天不许白头,还没来得及展示一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拿手绝活就一命呜呼见了阎王,到萧俞手里的时候别说兵权,能用的又没什么势力的人都没几个,若是现在两个大规模交战,他就是纯纯一个光杆皇帝。
  这两年萧俞一直有意无意地讨好着十三部族,每年送美酒佳肴香车宝马也是打的这个小算盘。至于两国交界之地的冲突,因此家破人亡的百姓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反正元国同十三部落恩怨由来已久,也不是第一年出摩擦了。
  萧子衿对他的那些小心思了然于胸。
  今年年初十三部落因为寒冬粮食不足侵入西北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又懦弱,又精明,小心翼翼地同他说不如这件事情便算了吧,送点粮食过去,便当是帮助邻邦了,也可展示元国的大国风范。
  萧子衿冷笑一声刚想将这连篇废话的来信焚毁,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季远之礼节性地敲了门,进来见萧子衿下意识将信纸重新塞回了暗盒中顿时不好意思道。
  “宫中送来的两句废话,不是什么大事。”萧子衿随口塘塞。
  出于私心,他并不希望对方牵扯进太多的朝堂之事。
  哪怕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徒劳掩饰。
  季远之多少猜到了这封来信的目的,萧俞信不过萧子衿,除了给他送了一封信之外暗中还给季远之送了一封,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甚至佯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又笑开了:“那便好——对了,‘沉渊楼’那边我有消息了。”
  他自怀中取出季铃送来的那块玉佩,单看成色算不得好,甚至玉色中有明显的浊块混杂,若是单单送人是全然拿不出手的货色,但它的作用却很好地弥补上了外观上的缺憾。
  而萧子衿现在需要的就是它的作用。
  “带着这块玉佩去江氏当铺典当,自有‘沉渊楼’中人联系。”
  萧子衿微微愕然。
  叶舟追查此事数年才堪堪寻到了一点对方留下的踪迹,没想到这才几日季远之这边便有了消息。
  如此恰到好处。
  “……”他接过玉佩,神色复杂,“多谢。”
  “举手之劳。”
  季远之说得轻巧,萧子衿却知道哪有那么容易,若真如此简单叶舟也不会追查了近三年。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只是当被注视的时候会油然生出几分莫名的惶恐和愧疚。
  “你身上的蛊毒……”
  季远之不甚在意:“没什么大碍,双生蛊并不致命,只心绪不宁的时候偶有发作罢了。”
  “况且,”他道,“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脸上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落寞,教原先就心情复杂的萧子衿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个负心薄情的人渣。
  “是我走之后?”萧子衿问。
  季远之既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甚至垂下眼一副并不愿多言的模样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萧子衿便当他默认,一时牙根酸涩,说不清什么感觉。
  这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刻意地忘掉季远之——为他端药的季远之;为他求医的季远之;为他起争执的季远之,还有最后在药谷出口处,远远望着他送他离去的季远之。
  他不敢去想若是季岩知道他放走了自己他会有什么下场。
  陈家的数百条枉死的人命背负在他肩上,太子旧党的希望压在他身上,让他全然不敢去思考半分儿女情长。
  每当他有一丝软弱,一丝犹豫,总会想起老太傅跪在湿滑长了青苔的石阶上时那极深极重的一眼。
  也许当时年过半百的老太傅就意识到了,屠刀即将挥下——那是从古至今不可违逆的君权对可能动摇自己之人的警告。
  季远之像是看出他的愧疚,眉眼弯弯:“阿楠,这是我愿意的。”
  “当年放你走是我愿意的,如今成为你的刃也是我愿意的。”
  “你不必有愧。”
  萧子衿避开他专注的目光沉默下来,思虑良久后他突然说:“此前我问过沉舟双生蛊是如何使用的。”
  季远之不明所以:“?”
  “若你还是坚持,我可以成为母蛊。此后我依旧会替你搜寻双生蛊的解决之法,若有一日你厌倦……也自可离去。”
  而他的最终归宿,不是马革裹尸就是终老朝堂。
  出生皇家,有些事情到底是不能随心所欲任性而为的。
  萧子衿心想,这也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任性了。
  季远之眼睛一亮又飞快暗淡了下去,他笑容有些勉强酸涩:“阿楠,你不必因为愧疚而如此。”
  “因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若只是愧疚,我堂堂静王难道拿不出金银玉石,地契钱帛?”萧子衿目光郑重,“我只问你一次——你真的坚持如此吗?”
  季远之眼里顿时重新燃起了火光,那淬着淡蓝的深褐色瞳孔中似乎有潋滟水色荡漾而起,他豁然抬眼:“阿楠?!”
  萧子衿朝他伸出手。
  掌心处若是细看依旧能看出当年在药谷被利器划伤留下的疤痕。
  十指相扣瞬间,季远之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得逞的喜悦,然而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低下头,看着像是颇为不好意思。
  萧子衿一时冲动,这会儿想反悔也迟了,他吁了一口气,心里却并不大后悔,甚至带了点少见的轻松。
  像是终于在此刻,了结了一桩心事,一场旧怨。
  双生蛊以血为食,用法也并不难,只要有伤口,蛊虫自会自己进去,而这个过程,叶舟说在西南就称为种蛊。
  种蛊后过了小半柱香,萧子衿没感觉出身体上有什么异样,指尖的小伤口倒是很快就止住了血,结出了薄薄的一层痂。
  “成功了?”萧子衿不确定地问季远之。
  季远之于是去看自己本该完好无损的右手,只见不知道何时,他右手的食指上也多出了一道血痕,无论是长短还是宽度甚至是位置竟都与萧子衿方才为了种下母蛊用刀刃所开的伤口分毫不差。
  萧子衿这下才明白了为何叫双生蛊——一体双生,确实是极为霸道不讲理,甚至从某一点来说委实恶毒。
  “今后我便是你的盾和刃了,阿楠。”季远之笑说。
  萧子衿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容归就进来了,透过窗萧子衿能看到云清正倚着白墙站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并没进来。
  “阿萧,我有事要同你说。”
  容归看了一眼季远之,意思显而易见。
  季远之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况且这会儿他心情着实不错,便朝着萧子衿温和一笑:“阿楠,我先走了。”
  萧子衿瞥了眼容归,见他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只好点头让季远之走了。
  季远之踏出屋子的时候还非常贴心且贤惠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门口云清正倚在白墙上,自叶舟死后他身上的衣物就全换成了墨色,整个人格外沉默,这样站着不动的时候就像个被落下的阴影。
  “云公子。”
  季远之心情甚好。
  “不必装了,”云清却道,“我看得出来。”
  季远之眉毛一挑,脸上丝毫没有被戳穿假面的恼羞成怒,甚至颇为兴趣盎然:“所以呢?”
  云清直起身:“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愧疚,让他心疼。那些话都是你精挑细选,一字一句地揣摩过的。”
  “哦?”季远之笑容不变,“那又如何?”
  “我要他注视着我,我要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为了我。”
  “难道云公子不是如此吗?”
  云清冷声道:“我同你不一样,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季远之饶有兴趣地反问:“有何不同?云公子不曾对叶二少有诸多隐瞒?”
  云清一哽,一瞬间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那人行事诡秘小心,不大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让别人找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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