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月摇摇头, 面无表情地说:“或许这也是反的。”
“天气反了, 左右也反了。”秦问川反应很快, 从面板里掏出指南针,看向屋外的院门,“梨香院坐北朝南,院门理应往南开, 这儿却朝着北面……方位也反了。”
“还有什么是反的?”淮南月眯起眼。
“你应当问, 还有什么是正的。”秦问川拍拍她的肩, 说,“走吧, 咱们去……”
她想说“去外头瞧瞧”, 话音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淮南月问。
“啧, 这趟来得有点太顺了。”秦问川一只手在胸前环抱着,另一只手抻着指头开始数数, “第一,传送至戏子房间明明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却没发生什么怪事儿。第二,还让咱们找着了线索……你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淮南月刚打算接“说明之后会有坑”,便听秦问川一刻不停地接着往下讲:“说明我的判断没错。之前的任务那么简单,就应该故意答错。”
说罢,她压着嗓子振臂高呼:“我简直是天才!”
淮南月:……
淮南月很麻,不太想理人,遂打算去外头看看。
然而她却没能第一时间出去。
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雨不知掺了多少硫酸,所至之处草枯花谢。
细碎的哭声从远处传来,余音绕梁却又络绎不绝,令人辨不清来处。凝神细听时,淮南月才发觉,声音竟是从雨丝间渗出来的。
“冷啊……冷。”
“又要听我唱,背地里又作贱我……”
“我只愿今朝一病不起,来世投胎成山野间的蝴蝶,再不学这劳什子了。”
三句话重复来重复去,听到最后淮南月都会背了。
声音3d环绕,偏生又尖细得像蚊子叫。倘或只是令人烦躁便罢了,但这玩意儿——
会啃san值!
淮南月只觉周身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寒意。她摁开面板,果然发现好不容易被营养液救回来十点的san值又在缓缓下落……
淮南月:……
她倚着桌子站着,揉了两下太阳穴,转头问秦问川:“用隔音道具有用么?”
“隔音道具隔不了魔法攻击。”秦问川耸了耸肩,“你堵耳朵试试,看看这声儿会不会变小。”
堵住耳朵,声音并没有减轻。
隔音道具没有用。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雨里一定藏着支线任务。
秦问川笑起来了。她拍拍淮南月的肩,抬起脚,径直朝门外走去。
淮南月挑了一下眉,步子比秦问川迈得还大,先人一步出了屋。
-
寒辜抹了两把脸,深呼吸好一阵,才终于开始理思绪。
所以问题来了……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是被传送出了大观园,来到了坟地,还是说……梨香院本就如此,是块荒冢?
倘或梨香院是荒冢,那么……十二戏子岂非都是鬼?
可是她们的脚分明都是正的。
寒辜蹙眉想了半天也没理清逻辑,以至于支线任务结束的时候,仍有些心不在焉。
待她重新被传回梨香院正中央时,头顶正下着雨。那雨不知是啥玩意儿做的,甫一接触到皮肤,便感觉浑身刺痛。
她再低头一看,衣服都被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至于裸露在外的脸和手……只能说感谢墨镜和手套。
寒辜赶忙掏出把雨伞,接着去瞅面板里的san值。
……79。
还能撑一阵。
可惜普通雨伞不太顶用,很快便被淋得破烂不堪了。
寒辜正打算翻点结实的东西出来抗上一会子,结果下一秒,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
“哟,正牌寒辜终于舍得出现了。”秦问川笑得吊儿郎当,“刚才好多NPC冒充你来着。”
寒辜边往头顶瞧,边顺口接道:“她们没骗到你吧……不是,铁伞?!”
自己的头上赫然顶着一把铁伞,伞面在灯旁泛着金属的光泽。
“你怎么连铁伞都有?”寒辜墨镜下的眼瞪大了。
“商店有卖,我看着挺好看。还有,这玩意儿是钛合金,不是铁。”秦问川撑着伞,“啧”了一声,“铁多沉呢。寒辜同学,你化学不好啊。”
寒辜:……
“这把伞送你了。”秦问川拍拍寒辜的肩,继而朝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淮南月抬了一下脑袋,“劳驾,别凹造型了,走两步来接我一下呗,白月同学。”
“你只有两把伞?”淮南月挑了半边眉。
“对。”秦问川很肯定。
“你方才不是从面板里掏了三把出来么?然后塞回去一把。”
“那把坏了。”
淮南月对此表示狐疑。
然而她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片刻后,三人耳畔齐刷刷响起了电子音——
【触发支线任务,角色扮演:离府的龄官、不甚满意的贾蔷与贾蓉】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一条线索】
【任务失败惩罚:掉15点san值】
【任务积分:共计50000,按贡献值分配】
淮南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甫一走到雨里,耳畔3d环绕的哭声便变得更响了,san值的流速较之前更快。
现在已经掉到了62。
偏生系统并没有立即让她们进支线任务的意思,像是存心和她们耗着,一直耗到淮南月的san值又跌了一点,才降尊纡贵似的开了口——
【应支线任务NPC要求,此次任务有先决条件。请玩家回答如下问题——】
【一、请说出死去的三名戏子。】
“书里不是只死了一个么?”寒辜抬了一下墨镜,“菂官死了。除此之外还有谁?”
淮南月淡声道:“禾官。”
回忆里死去的那个小姑娘。
“诶,这是谁,我咋都没听过?”寒辜问,“时间紧急,先不讨论了。还有呢?”
秦问川:“龄官。”
她语速很快,系统的反应更快,一刻不停地接着往下讲——
【回答正确。下一题:龄官因何而死】
寒辜还在消化“龄官”和“回答正确”两个词,就听淮南月已然开了口:“自杀。”
【回答正确。支线任务开启】
寒辜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根本容不得寒辜开口询问。她于是心想,大约是秦问川和淮南月在上一个支线任务里拿到的线索。
白光闪过,再度睁眼时,寒辜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屋外。
屋内家徒四壁,东西少得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寒辜刚想推门进屋,便听得后头有人喊了自己一声“蓉哥儿”。
“蔷二爷如今日子也不好过,能卖的田和铺子都卖了,如今不过管着城西一家极小的草药铺子,一年收成不过几十两。”那人低声道,“又为了捞你,花了一百两呢。”
贾蔷捞贾蓉花了一百两?从哪里捞?牢里?
寒辜“诶诶”地应着,心内想,这支线任务一下子给时间线干去贾府被抄家之后了?
这么猛???
第55章 困
贾蓉是宁国府的玄孙辈, 是贾珍的儿子。贾蔷也是玄孙辈,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贾珍过活。
虽然从书里的描写看来, 贾蔷对龄官极为专情,但……淮南月并不觉得他能从一而终。
和贾蓉贾珍混一块儿的, 蛇鼠一窝,能是什么好东西。
淮南月此刻端坐在房间里梳妆。
昨晚大约没睡好,眼皮沉得很,铜镜里未加粉饰的脸上挂着俩硕大的黑眼圈,脸颊微微凹下去, 气色看起来比副本里的鬼还糟糕。
偏生淮南月原本的脸并没有被替换掉, 于是现在气色糟糕的便成了淮南月本人。以至于寒辜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张口就慰问了一句:“还活着么?”
淮南月:……
活不活着的她不知道, 反正系统安排的剧情让她不太想活——
【贾蓉刚出狱, 简单梳洗一番后, 想去找贾蔷,谁知误走至龄官房内。此时龄官正在梳妆,猛一见外人,慌乱中将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脑袋, 流了满头的血】
淮南月:……
人怎么能慌成这样。
寒辜显然也很懵, 但好在人经验丰富。她沉吟片刻, 说:“可能不需要真插。你拿个假血包装装样子呢?”
然而投机取巧似乎并不顶用。
淮南月把假血包塞进头发里,继而捏着簪子往假血包上扎。簪子尖端挺锋利的, 血包的塑料外壳登时被扎透了, 猩红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 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但是系统迟迟不往下播报。
……看来不能用假的糊弄,得真扎。
淮南月叹了一口气, 给自己丢了个清洁道具,而后认命地捏着簪子往头上刺。
她刺得不深,但用了巧劲儿。血液先是窸窸窣窣冒出来,接着争先恐后地往下流。
寒辜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对自己是真狠。”
这回系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一板一眼地继续播报——
【贾蓉吓了一跳,连忙前去替龄官止血,被龄官躲过了。来往拉锯间,贾蓉碰到了龄官的手,被龄官瞪了一眼。贾蓉也不恼,反倒似乎兴奋了一些,大着胆子上前,一把抓住了龄官的手。】
寒辜听罢,“啧”了一声:“这啥,光天化日抢嫂子,搞这种家庭伦理戏码?”
淮南月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俩人照着系统给的剧情如此这般地演了一下,刚演到“贾蓉一把抓住了龄官的手”,就听电子音飞速说——
【恰在此时,贾蔷进来了。】
淮南月:?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秦问川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径直落在淮南月和寒辜相握的手上。
秦问川的唇角似乎有那么一刹那往下落了一点。
但相隔不过半秒间隙,她又重新恢复成惯常那带着三分笑的模样了。于是这一刹那的不虞像是浮光掠影,倏忽间便来去无踪,究竟连本人也没怎么察觉。
“哟,你俩再流几滴泪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秦问川挑了一下眉,笑道,“这会儿还拉着呢,这么舍不得分开?”
淮南月瞥她一眼,蹭地缩回了手。
倒是寒辜接话:“那必然舍不得,你放白月来我队里呗,我必不亏待她。”
“你倒是会做白日梦。”秦问川“啧”了一声,“等出去,我送你一张捕梦网。”
“哟,这就开始损人了,你就这么宝贝白月?”
寒辜一边说,视线一边在她俩之间来回打着转。她把墨镜推上头顶,看着秦问川熟练地往淮南月身上拍了一贴止血符。
动作看似大大咧咧,但那只抓着符纸的手落到白月身上的时候,力道着实很轻。
寒辜正打算打趣上几句,便听电子音再度响了起来——
【贾蔷原有些生气,眼珠一转却又有了新的念头。他向贾蓉道:“你的房间还未收拾出来,倒是你嫂子屋旁有间耳房暂且可以住。你便先住那儿,缺什么便跟你嫂子说。”】
秦问川依葫芦画瓢地说了一遍。
寒辜有些不解:“贾蔷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生气,却又给俩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理解不了?寒同学你还是太年轻。”秦问川笑起来了,“贾蔷生气,是因为自己的妾被人觊觎而有些丢面儿,并非在意龄官。”
“妾?”
“贾蔷能花一百两去捞贾蓉,说明有点家底。”秦问川冲屋内努努嘴,“你再看看这屋内的陈设,却比荣府内丫鬟房中还不如,说明此时的贾蔷已对龄官有些厌弃了。”
“再者……”她顿了顿,接着道,“戏子在古代何等地位?下九流。贾蔷这种大少爷,就算再专情,真能娶一戏子为妻?这又不是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短剧。”
“所以,已然对自己这小妾有所厌弃的贾蔷,看见贾蓉轻薄龄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故而生气。然而他又想,假如贾蓉和龄官真能搞到一块儿,那么自己不就无痛摆脱龄官的‘痴缠’了么?良心也不会受损,毕竟是龄官背叛的自己。”
“所以……呵。”
这一声“呵”很有灵性。
一时没人再说话。于是这句不算响的语气词在空空如也的室内荡出了回音。
【……龄官很显然不愿意,拽着贾蔷的袖子不让贾蔷离开。贾蓉却听出了其中默许的意思,于是兴高采烈地跟在贾蔷屁股后头出去了。从此,贾蓉便在龄官的屋子旁的耳房内住了下来】
电子音蓦地撂下这么一句,便再无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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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菜冰激凌亦步亦趋地跟着爱丽丝,缀在十二戏子的队伍后头游大观园。
爱丽丝一直没心没肺,一路上逮着香菜冰激凌唠了许多,从对秦问川的评价唠到了给猫做美甲,香菜冰激凌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之前那小丫鬟指西为东的事儿。
自从发现方位是反的之后,香菜冰激凌便更谨慎了些。她一面随口应付着爱丽丝天南海北的话题,一面留神四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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