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师无治为什么给他穿这么好的衣服啊?!
宣病心情复杂。
能给一个徒弟都穿这么好,那周挽尘前世和他在一起二十年……一定很幸福吧。
“那是对你们而言,”宫观棋眼神微微暗了,补了句,“我见我师尊底下的亲传弟子也穿这样的衣服,可能对凌霜派而言这是很常见的吧。”
年茗舟有点怀疑,但仔细想想那是人家派里的家事,便没再多嘴了。
他们很快到了城中黑雾最多的地方。
那是一处广场,而此刻广场下跪满了黑袍人,密密麻麻的黑虫从黑袍人的身上爬出,涌向台上。
这是何等一副诡异的场景——
风轻扬起,众骨跪拜,嘴里呢喃着古怪的歌谣,手里还拿着一个个白骨做的转经筒。
每一个筒里都有一颗铃铛,随着摇晃发出诡异的声响。
台上黑雾散去后,一口乌黑的棺木从中显现了出来,魏览抱着怀里的红衣女人,看样子是要把她放进棺木。
他痴痴的呢喃着:“姐姐……”
而在棺木的旁边,还有半棵沉重的木头,与一只巨大的古钟。
“噔——”
腐烂的木头撞上古钟,发出了庄重诡异的钟声。
“吉时已到——”
随着黑袍人声音响起,魏览狞笑起来,竟然将女人放进棺木,扒开了那女人的衣服——
宣病他们原本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准备观看这场祭礼,但如今这场景却让三人都看沉默了。
这死狐狸太变态了吧!
“操,我受不了……死变态。”宣病没忍住,双手快速结出剑诀,喃喃着:“万术本生,天雷劫动——来!”
“喂你别冲动啊——”年茗舟下意识拦住他,但已经迟了——
宣病身上爆发出了巨大的冰蓝色仙力光芒,身形骤然跃起,瞳孔中泛起墨绿色的光辉,双手快速结出繁复的手势,竟成了个青莲花印。
莲花印成的那一刻,天际雷声乍然涌动,几道如水桶粗的闪电狠狠劈向了台上!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大风乍起,那些人的黑袍彻底掉落,露出了森森白骨。
每一双乌黑的、没有眼珠的瞳都看向了他。
像要吃人。
宣病一愣,莫名想起前世那些被师无治杀掉的人。
“你自己出去就算了,这种时候你还敢走神真不怕死啊——啊啊啊那虫子飞起来了啊!”
年茗舟大叫着跑了出来,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铃铛,丢给宫观棋,然后自己也双手快速结势,指尖冒出一团火焰,朝地上一甩——
轰!
火舌如骤风席卷而起,飞上空中,弥漫起了一股焦香。
像烤树蝉的味道。
宣病鼻翼一动,脑子一抽,忽然说:“我有点饿了。”
年茗舟:“……”
正在抱着铃铛观战的宫观棋:“……”
那铃铛似乎是什么护身法宝,一时间竟然没有妖怪攻击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台上的魏览蓦然抬首,嘴角带血,眼瞳血红,神色凶狠至极,“你们这是在找死!”
他倏然呢喃起了古怪的语调,像是在驱动什么。
一瞬之间,白骨们纷纷动了,挣扎着,冲了过来。
年茗舟在地上首当其冲,尖叫着又疯狂的甩起了指尖,一团团的火从他手中被扔出,所过之处一片焦香,还有骨头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等等,这么弱?”他意识过来了什么,看向宣病,“快去把那个姑娘救出来——这些白骨都是花架子!不打紧!”
不用他说,宣病早已身形一闪,冲向了台上,一脚踢开魏览,夺走了那具尸体!
密密麻麻的触角似的触感瞬间从手上传来,宣病低头一看,那姑娘的衣服只剩了内袍,而内袍之下,全是虫卵。
甚至还有正在孵化的、新生的小虫顺着手臂爬上了自己的身体——
宣病:“……!!”
那些虫子沾染身体的刹那,他眼前一黑,当场崩溃,倏地的一下丢了女尸,“烧了她!她是孵化的母体!”
天杀的死狐狸!居然把姑娘做成孵化蛊的器皿!!!
年茗舟一呆,“什么?!”
女尸落下的瞬间便已经化为齑粉,落了一地的虫。
宣病已经要疯了,嗖的一下就把外袍脱下来丢了,甚至险些念咒烧自己——
“喂喂喂不用这么怕吧!”年茗舟震惊了,身形一闪,阻止他,“我帮你拍掉,我帮你拍掉……”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魏览傻了眼,他下意识扑向那具女尸——
“姐姐!”
女尸太脆弱了,已经没了形体,只有密密麻麻的虫,魏览却还是扑上去,刨开了那些虫,如获至宝的捧起了一只蜘蛛,痴迷道:“姐姐……”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出来?明明只剩一点,她就可以活过来了……”魏览喃喃着,“我挖了多少人的心脏才养出她的身体,浪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她困在客栈里不被人发现……”
宣病恶心得想吐——
可紧接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眼前一黑。
魏览竟然张开嘴,让那蜘蛛爬进了嘴里,他身后的狐狸尾巴也蓦然变大,飞扬起来,遮住了身后的血月,衣服爆开了,变回了巨大的狐狸原身——
“我要拿你们的血!祭奠她!!!”狐狸叫嚣着,一脚踩向这三个在它眼里如蚂蚁的人。
异物感和虫子堆直接让宣病濒临崩溃了,脚尖一点,飞出好远,拿出剑嗖嗖嗖几道剑光砍去,“你别碰我!去死去死去死啊——雷来!!”
源源不断的天雷劈进巨狐的身体,可那狐妖却咬牙顶住了,周身冒出血光——
“无耻仙族——你竟敢——啊!”
一道剑光扎进了妖怪的小腿,是宫观棋!
“我无耻?!”宣病震惊了,“你他大爷的才叫无耻,狐狸爱上蜘蛛,你才是真有病啊!”
年茗舟一边放火对付白骨,一边要气疯了,“宣病!你能不能别激他了!”
“住口!!”妖狐狠厉的啸叫一声,倏然扭头吐出一团妖雾刺向了宫观棋!
说时迟那时快,宣病那一瞬脑海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宫观棋才筑基,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和他娘交代啊啊啊——
他身形一闪,一掌抓起宫观棋,丢出来老远,抬剑挡住那团妖雾,咬牙切齿的和妖狐对抗:“你是在和我打,老偷袭我朋友干什么?!”
那团妖雾淬了毒,漫上长剑时,剑上都出现了一丝腐蚀的痕迹。
它要烂了。
他精心呵护、一天擦两遍的剑,要烂了。
宣病:“……”
“老子要你死!!!”刹那间宣病身上冒出一阵强烈的法力光辉,下意识念起前世的禁咒,黑色光芒在这一瞬席卷全身,声音充满了怒气——
“——这是师无治送我的剑!!!”
轰!!!
法力冲上了剑身,狠狠一斩,天崩地裂!
血色的月都被撕开了一条口子,狐妖的尾巴被斩断了,撒了漫天的血雾。
“好多妖气。”
一道空灵而如清泉的箜篌乐声响彻天地,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宣病怔住了。
漫天血雾中,他听到了那个前世在二十年里无数次哄着他、被他利用、被他诱惑的声音,那股半雪莲、半木香似的气息,又一次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宣病蓦然回首,那人踩着剑,身后是血色的月,漫天的血雾染红了他月白的衣裳。
似梦中月、雪中春,似他的心上人。
他穿了一身月白长袍,长发高束,抱着一把冰蓝色的玉箜篌,琴弦轻轻一拨,底下所有的白骨、狐妖、都被震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华宥志。”宣病喃喃着,“你怎么在这?”
“嗯?你竟知道我的名字?”
第45章 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只是一瞬,宣病的心又乱了,他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就如同他见到师无治那般。
宣病忽然有点委屈。
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他好像喜欢了两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和那些三心二意的人有什么区别。
华宥志——师无治心里其实也跳得有点快。
他看着宣病怔忪的眼神,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只能蹙眉,刻意又将瞳孔变得更乌黑了。
“你身上有虫。”师无治收了玉箜篌,轻轻的说。
宣病瞬间回神,“啊啊啊啊哪里——哪里!?!”
“还有妖毒。”师无治忽然说。
宣病有点小崩溃,“先别管妖毒了啊!虫子在哪儿?!”
师无治微微眯起眼睛,倏然将他往怀里一揽——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那股雪莲气息越来越重,宣病一愣,腰上的手动了,似乎在往下……
“喂!你你……”你真和前世一样见色起意呀!
宣病连忙挣扎,可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放开了他,从他的发间,捻出了一只黑色的虫。
黑色的虫挣扎着,师无治指尖出现一抹火,将其烧成了灰烬。
“妖毒。”
师无治忽然又开口,目光放在了宣病嫣红的唇上。
“蔓延了。”
宣病这才正视了他的话,感觉身上传来了一点点疼痛,“什么妖毒?!”
师无治眼眸一动,余光瞥到宫观棋爬了起来,于是抬手揪住了宣病的脖颈——
血色月光之下,这场景,如同前世。
他吻了上去,咬住了那嫣红的唇瓣。
刚爬起来的宫观棋缓缓抬眸,下意识要冲上去——
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原地桎梏住了他。
他只能看着,他永远都只能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宫观棋感觉那个人给了自己一个挑衅的眼神。
宣病却已经呆了,回过神来的他立刻就要发火,可下一秒,‘华宥志’却浅尝辄止的分开了唇。
一团黑色的妖雾确实从两人相接的唇飞了出来,然后——消失了。
“!!!”
居然真的有?!宣病惊了。
年茗舟正在处理那些白骨,他背对着他们,根本没看见屋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转身时,发现宫观棋脸色黑如锅底。
不远处的月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踩着剑,抱着宣病的腰,给他带了下来。
“这是谁?”年茗舟一脸疑惑。
宣病还没来得及解释,刚想跑向宫观棋看看他怎么样了,却又被师无治拽住腰带,拉了回来,轻轻的说——
“有虫没弄干净。”
宣病一愣,连忙又急了:“哪里?!快帮我挑下来!”
师无治低垂下眼,将他拉到怀里,借着挑虫名义,伸出了手。
那双手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宣病耳朵一烫,“……捉好了吗。”
为什么要摸他腰呀!腰上怎么会有虫子?!
师无治抬眸,慢悠悠的:“好了。”
宫观棋咬牙,忽然捂住腿,“哥,我的腿好像被摔断了……”
宣病这下无暇去顾及华宥志了,跑向宫观棋,“哪里疼?很严重吗?你等等嗷!”
他说着开始掏储物玉佩里的药。
而年茗舟看着被定住的那些白骨、狐妖、虫子,甚至树叶,天地间好像忽然没有了风,空间都静止了。
这个人的修为好强大。年茗舟有点警惕起来。
“阁下是谁?”年茗舟皱眉问,“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华宥志’这张脸近距离看和师无治有七分相似,师无治特意挑的间隔和光影,保证宣病在某些时候把他错认,但对着外人时,他的气质和脸不细看的话,就只有一两分像师无治。
因此,师无治做出了平时绝不会做的举动。
他笑了下:“在下华宥志,一届散修,曾是凤来派的人,或许你在宴会上见过我。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年茗舟,”年茗舟怀疑起来,“可是凤来不是女修士才能进的地方吗?”
凤来,这个名字十分贵气,也充满了瑞兽专属的倨傲。
师无治淡淡的:“我不算弟子,而是授术之师。”
凤来派从来不让男弟子进去,偶尔仙族联会才会出现几位位高权重的门派掌权人,也出现过丹修的男师尊。
“凤来派好像是有过男师尊……”年茗舟这下打消疑虑了,“怪不得你这么厉害。”
师无治没再回答,而是看向宣病那头。
宫观棋找了个地方靠下,腿上的裤脚被撩起来了,脚踝肿得可怕。
“这么严重?!”宣病惊了,低下了身,预备给他细致的抹一遍。
师无治眯起眼睛,突然说:“小公子,药交给你朋友自己抹吧,你跟我来,帮我一起处理一下那只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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