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茗舟一怔,随即连忙点头,想到了什么:“哦哦!好啊——宣病,你去吧!你学的东西好像是比我要多一些!”
他大大咧咧的夺过药瓶,宫观棋闭了闭眼,有点想一头撞死在地上。
宣病只能起身,又走到了‘华宥志’身边。
“还没请问公子姓名?”师无治装模作样,“我叫华宥志,你可以叫我阿志。”
“宣病……宣纸宣,无病之痛的病。”
宣病小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心情却复杂得要死。
其实,前世他每一次叫的都是阿治,而不是阿志。
他真的把华宥志当成师无治的平替。
每次一靠近华宥志,他总是自动把那张脸换成师无治。
……如此可笑。
如此道德败坏……他活该是那个下场。
宣病自责的闭了闭眼,“还是叫你华兄吧。”
师无治转眸,“叫老了。”
宣病微微歪头:“?”
“叫华哥哥还差不多。”师无治蹙眉,假装自己很不高兴。
宣病眼眸中出现了一点迷茫,但转头一想,宫观棋也叫自己哥,这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了。
“……呃,”但真正要叫的时候,宣病还是有点羞耻,“……华子哥?”
师无治:“……”
“你还是叫华兄吧。”他垂眸,“这狐狸,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惹到他的?”
非常敏锐地转移了称呼的话题。
在他的面前,宣病莫名有一种安全感,开口把这两天遇到的事说了。
他等着华宥志分析呢,没想到这次华宥志却问他:“你觉得是什么?”
宣病:“?”
不是,以前不都是你分析吗?
“仔细想想看。”师无治却看着他,目光中有点温柔,好似在鼓励他。
宣病愣了愣,真的开始想了,“女尸和年茗舟见到的影子应该不是同一个,亡魂是不会唱歌的。”
师无治眯起眼睛,点点头,提醒道:“你朋友说城主寻过死,却没有成功。可如果一个人想死,他想尽办法都会离开……不可能不会成功。”
“!”
这下宣病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忽略了的地方是什么——
年茗舟说云栖止寻过死,被救回来了,可如果救回来的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如果是妖物借机上身,那她的所求是什么?
云栖止身为狐妖,能拥有法力,还有可能认识他的娘,怎么会那么弱?除非那是一出演给他们看的戏。
“有答案了?”师无治见他表情,主动提出,“那我帮你控制住狐妖,你来审问它?”
宣病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以前,以前华宥志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如果自己不想答话,华宥志就会直接代替他处理。
……如今重来一次,华宥志连性格都变了?怎么非要他问呀?
他怎么知道如何才能审问犯人?他又不是监察司。
宣病面色流露出一点不解,还是点头:“好!”
师无治手中又一次出现了玉箜篌,手指一动——
月下仙人弹着箜篌,那模样当真是清冷出尘的。
真的好俊啊。宣病在心里感慨。
这张脸明明只有七八分相似,竟也能模拟出师无治的气息。
但这思绪很快被狐狸的啸叫声打断了——
“啊!!!”
发觉身体能动弹的狐狸痛苦嚎叫起来,宣病眉头一皱,身形一跃,到了狐狸面前。
宣病没审问过人,非常诚实:“狐妖,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女尸是怎么回事?”
狐妖:“是什么给你的错觉,我会乖乖听话?”
师无治眉头一挑,把剑塞进宣病手中,无奈的亲自上阵教导:
“他不说就切他的爪子,剥他的皮,削他的骨。”
“?”宣病微微歪头,看上去纯白又无辜,“要这么残忍吗?”
师无治:“可是他把虫子丢到你身上。”
这对话温柔又气人。
狐妖忍无可忍,“你们在这打情骂俏呢?!士可杀不可辱我这辈子绝不——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银光一闪,脚上传来疼痛——
宣病切掉了他一只脚。
“是这样审问吗?”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我再问一次,这城中是怎么回事?你的城主姐姐,在做什么?”
狐妖眼中满是愤恨,“我不会告诉你——就算你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我也……”
“那就把你打回原形,烤来吃了。”宣病打断他的话,脸上带着一点残忍,“失去灵智可是很痛苦的,你明白吧?”
狐妖不屑的冷笑,“凭你的修为,还没这个能力!”
宣病啧了一声,刚想用禁咒,但脑袋已经因为刚才打斗中爆发的灵力有点疼了,他暂时不想用。
他转念一想,忽然又笑了,笑得璀璨生辉,又切了狐狸另一只脚,笑嘻嘻的说——
“可我旁边这位好哥哥会呀,他超厉害哒。”
少年的语调宛若张牙舞爪的狸猫,仗着身后人的宠爱,肆意妄为却又可爱柔软。
也像年轻时的他。
师无治适时的抬手,一道剑光劈了过去。
狐狸吃痛,又啸叫一声。
宣病眉头一挑,隐约看那剑招有点熟悉,但没在意,只是笑着又说:“如何呢?”
狐狸疼得眼前一黑,直接辱骂:“你们这对狗男男!我诅咒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胡说八道些什么?”宣病气笑了,又拎起剑,“你是不想要你的脚了?而且一只狐狸和蜘蛛搅和在一起,你更恶心吧?”
“呸!比你们好!”狐狸又啐了一口,“你们是会遗臭万年的,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话可算是彻底得罪宣病了。
他神色冷了下来,“闭嘴。我不想听了。”
随着话音落下,宣病身形一闪,迅速的结印,刹那间一把剑好似化为了千万把,万千刀光剑影掠过,直接将那被控制住的狐狸剔了骨、削得只剩下个头颅。
都这样了,狐狸还留了一条命在。
宣病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
“……我说,我……”剧烈的痛苦之下,狐妖屈服了,“我只是想复活我死去的未婚妻……我没有杀很多人!”
宣病丝毫不为所动:“你可别忘了你先前说过,你挖了许多人的心脏维护她的身体——你还说要开地府召亡魂,她的亡魂,是不是客栈里的那只唱歌的?”
狐妖一愣,“什么唱歌的?亡魂怎么会唱歌?!她在哪里?”
无论何种族类,死后魂魄都会前往地府轮回,他只能保住尸身,根本保不住魂魄。
所以他才要用南疆祭典打开地府之门,找回魂魄。
宣病眉头一挑,“看来城主瞒了你不少事啊。你真可怜。”
“不可能 !”狐妖又啸叫起来,不断的大叫着重复,眼瞳里落下泪水,声音仿佛刺破天地,整个城都能听到——
“好吵。”
师无治一剑断了狐妖的生息。
妖丹从尸体上飞了出来,散发着怨气似的红光。
这是天道的法则,红色的光芒代表它身上至少背了数十条无辜之人的性命。
仙族内丹为金色,入魔便红;妖族内丹原本皆为白色,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便会是这种模样。
“颜色不错。”宣病夸了句。
师无治眸光一转,“你喜欢?”
他扫了一眼宣病,“那让人去了上面的怨气,给你打个发冠?”
前世他们也是这样相处,华宥志虽然说自己是仆役——却又不像仆役,他从不积攒什么珍贵的东西,每次猎杀的、稍微有点价值的都会放进宣病的储物玉佩里。
久而久之,宣病都习惯了华宥志的就是他的。
有时候华宥志忘了,他还会开玩笑似的叹道:“你忘了上缴啦,阿治。”
华宥志闻言也默不作声的把战利品拿出来。
——当然,宣病也没真的要太多。
至少,前世华宥志离开时,他是把那一份东西偷偷塞回他身上了的。
因此,当下情景里,向来习惯了的宣病一时间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答应了:“好呀。”
丝毫没顾及一旁尸骨未寒的百年狐妖。
“不过我们得先去城主府看看。”宣病又提出,“那城主要是真有问题,怕是早就跑了。”
——他猜得没错。
四人回去时,城主府早已人去楼空。
天际血月渐渐消失,露出了本来的天色。
已经是傍晚了,漫天的晚霞瞧上去十分美丽。
狐妖死后,年茗舟直接一把火将残局收拾了个干净。
那些棺材白骨虫子,都被他给烧了。
“啊?你说我又被骗了?”年茗舟不可思议,“那女城主才是罪魁祸首?”
城主府里,三人围在桌前。
而目前修为最高的‘华宥志’出了门,去探查城里有没有剩下的妖气。
“是的呢,”宣病一边说一边抬手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茗舟,城中有没有大夫啊?我头好痛……”
自从用了禁咒以后,起初还只是一点点疼,现在却像是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
“有吧,但普通大夫哪能看仙族的病?”年茗舟蹙眉,“把你手拿出来——我诊诊。”
他摸上了宣病的脉,摸了会,从储物空间掏出一只草药蛊来。
“让它帮你吧,”年茗舟眨眨眼,“虽然我没看出你有什么毛病,但它治百病。”
乌黑的小盅里躺了只白墩墩的虫。
宣病嗖的一下收回手,“我不疼了……你别过来!!!”
“又不疼了?”年茗舟眉头一挑,“真的假的?”
宣病才不会让这虫进身体,连忙说:“真没事,一点点疼,用不上这虫……你收回去吧。谢谢你了。”
他真的怕虫,看到就起鸡皮疙瘩,沾到了直接发疯。
可在年茗舟他们的眼里,蛊不算虫,只是和自己相依的好朋友。
宫观棋见状忍无可忍,“他跟你客气,你还真当他不痛了?你别忘了他怕虫,怎么可能让这种东西进身体?”
他匆忙起身,“我去给你找大夫。”
年茗舟也看向宣病,露出一点担忧:“很疼吗?那要不我们快马加鞭回南疆,我哥哥会治病!”
宣病摇摇头,把他拽回来,“不用,观棋,你回来!我可能只是风寒,回去睡一觉,你们记得去城里看看百姓们如何了,再问问那城主在位时的事。”
城主府已被他们简单清理过了,一只妖怪也没了。
宣病回到了之前的房间,合衣准备休息。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乱七八糟不说,醒来时脸色也越发苍白。
虽说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可还是有点细密的、针扎似的疼痛。
仿佛魂魄里有东西在扎。
……看来还是得找个仙族大夫看看。
可他上哪去找什么仙族大夫?
华宥志?但华宥志好像并不会诊病,只会抹药?
算了,还是起来了再想办法吧。
纷乱的思绪占据脑海,宣病忍着那点疼,正准备起身时,却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到了。
“?”
什么东西在硌他?
宣病疑惑的低头一看——
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似狐狸尾巴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像只长毛猫的尾巴。
宣病震惊的瞪大眼睛,连忙爬了起来,“这什么东西?!”
尾巴随着他激动的心绪一摇,尾椎上也传来了奇怪的感觉。
“!!!”
宣病连滚带爬的到了屋内的全身铜镜前,只见铜镜里的人穿着白色里衣,身后多了条毛茸茸的尾巴不说,脑袋上也出现了比寻常狸猫大一些的耳朵。
“哥——你吃不吃宵夜——”
恰好此时,屋外传来了宫观棋的声音。
宣病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很疼,这不是梦。
不是?!他为什么会长猫耳朵和尾巴呀?!
妖仙混血不是都长成人的模样吗?不然他前世怎么没有尾巴?!
“宣病?你还在睡吗?那我进来咯!”
屋外的宫观棋见他没吱声,还以为他仍在休息,推开了门,打算叫他起床——
室内瞬间一片寂静。
根本没来得及躲的宣病:“……”
宫观棋:“……”
不过刹那,他就反应过来了什么,蓦地冲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兽形?”
宣病一脸懵,狸猫似的大耳朵折了折,“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宫观棋问。
宣病摇摇头,“没有,就只是有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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