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寻倏然凑近他,“你以前不是这样,你以前宁死不屈。”
“……”宣病顿了顿,所以以前是民间那种小话本里的强制爱吗?
算了,他还是更倾向于宁寻有病。
“衣服拿来了!”黑礁游回来,还拿了瓶药,脸上的神色十分欣喜,“殿下应该还不适应鱼尾,要不吃点药变回双腿?”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宣病眼神一亮,像是得到了心爱之物的小猫,伸出手:“给我!”
黑礁正要递过去,宁寻却忽然夺过了那瓶药,收了起来,靠近了宣病。
“不会走?”他眯起蓝黑色的眼睛,“本王抱你。”
奇异的是,宣病此刻脑海里划过的想法却是——
滑溜溜的鱼尾抱着真的舒服吗?不舒服吧?
鱼尾不算腿吧,那爱抱就抱吧。
“这,”黑礁犹豫的看了眼宣病,发现他神色里没有拒绝,便过去给他将衣服披好了,还不忘了碎碎念的骂:“也不知道谁脱的你衣服,还蒙眼睛,色鱼!”
宣病嘴角一抽,不懂这有什么好色的。
宁寻却已然靠近他,伸出手把他抱了起来。
宣病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尽力缩减手臂空间,丝毫没有要攀上他脖颈的意思,仿佛把宁寻当成一把御剑飞行的剑。
这姿势显得两个人像仇人,而不像即将订婚的恋侣。
宁寻:“……”
黑礁咳了下,却提醒:“宴会要开始了,王上,别耽误时间了。”
“?”宣病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宁寻为何停下。
宁寻咬牙,快速游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和宫殿里不同,上方是一眼看不见天的顶,各色小鱼在其中游来游去,泛起美丽的光辉,宫殿内许多地方都长满了奇形怪状的彩色珊瑚。
忽地,一只透明的、圆形的,有着十来只绳子似的脚的鱼出现了,那圆鱼很漂亮,发着白色的圣洁光芒,亮晶晶的。
宣病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没想到乌黑的海底竟会有这样一处堪称世外桃源的地方。
婚宴的举办地点在一处露天场地,安了许多珊瑚桌,桌上的琉璃盘里盛着各类鱼肉、还有深红色的饼。
宣病忽然想起师无治的话,说那些是成精的、会说话的活虾做的饼,顿时抿紧嘴唇。
这傻x可千万别叫他吃这些东西。
底下是珊瑚桌与坐垫,但鲛人王的王座却不一样,那王座是由一颗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拼成的,宽得能坐下两人。
宁寻将他放在座位上,宣病不习惯用人鱼屁股坐,不自觉的抬手靠了靠宁寻。
这动作似乎抚慰了宁寻的心,他竟然笑了。
……呃,笑起来没师无治好看。
宣病心想。
宁寻却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他看向台下来了满满当当的鲛人族族人,勾唇一笑——
“拜见王上。”黑礁像个太监,站在宁寻旁边,起了个头。
底下的鲛人顿时拱手,纷纷跟道:“拜见王上!”
宁寻大笑,“免礼,免礼!”
族人们松了手,却个个都瞅向王座之上的宣病,那些目光里透着好奇、警惕、欣赏,什么情绪都有。
他们太在意台上传说中的宣主,没注意到队伍最后,那巨大的珊瑚后面,藏了两个人。
“咦,”年茗舟诧异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宣病怎么坐那么高去了?”
师无治面色冷漠至极,不想说话,手指却攥紧了。
年茗舟眉头一挑,有些好奇师无治现在的心境,又道,“华兄,你现在在想什么啊?”
师无治金色的眼眸中出现一抹危险,扫了他一眼,带了些杀气。
“……”年茗舟立刻低头,不敢问了。
王座上的宣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眸一望,台下却都是人鱼。
错觉吗?
宣病收回目光,手却忽然被宁寻攥着举了起来!
“今日,是我和宣主订婚的日子——你们都知道,我等了他两万年,两万年……在海神面前许下的誓言早已失效,如今,我将重新唤醒海神,让它确定宣主的身份!带回鲛心!”
宣病一个字也没听懂。
什么海神?鲛心?
“还望诸位配合我,献出你们的鱼丹之息!重新唤醒海神!”宁寻脸上带了些狂热之色,“海神早就承认了宣主的存在!想必先前海底的震动大家都感受到了吧?那是它在欢迎宣主!”
底下的鲛人族闻言纷纷对视一眼,而后,竟然同时伸出手,放在了胸前,念动了什么奇特的歌谣——
宣病又没听懂。
这都什么和什么?
黑礁却拿出了一颗水晶球,那球浮到了族人面前,没过多久,那些族人的胸前出现一抹红色的烟雾,飞入了水晶球里。
一道又一道,很快把水晶球染成了红色。
宁寻更兴奋了,“好……好!尔等忠心耿耿,这赤诚之心,海神会看到的!”
黑礁收起了水晶球。
宁寻转头,像变了一个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宣病,“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将不再是你的未婚夫,而是和你拥有了真实名分的王……不,我是你的王后。”
宣病:“……”
宣病觉得他今天的疑惑简直比上半辈子的疑惑都要多。
他一脸茫然,宁寻却好像被气氛感染,捧上他的脸——
……居然想亲我?
宣病立刻不动声色退开了一下,装作没坐齐整,摔了一下,借势扶住那珍珠靠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隔得特别远,仿佛能放下两个黑礁。
他才不会和不喜欢的人这么暧昧!
……
“他们在干什么?”年茗舟小声的再次问。
师无治眯起眼睛,“在唤醒海神,想让海神确认宣病的身份。”
“啥身份?确定了会咋样?”年茗舟疑惑。
师无治额头青筋攒动,“大概会死。”
他对那个所谓的海神没有半分的信任,毕竟那玩意儿曾经想杀了他。
“?!!”年茗舟惊呆了,“那怎么能让宣病去!快让他跟我们走呀!”
师无治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拿出两颗易容丹,“吃掉。这东西可以让你短暂的长出鱼尾,变成鲛人。你可以借此去问他们分体之法,看看能不能把你妹妹分离。”
年茗舟敏锐的听出话外之意,“你要去何处?”
“救他。”
师无治吞下丹药,身体立刻隐形了。
“……罢了,”宁寻喃喃,不强求亲宣病了,而是又看向台下,台下的鲛人已经在献礼了。
宣病蹙眉,想了想,宁寻应该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答应他的话,便开口了:“要回去。”
宁寻一顿,果然十分担忧的看过来,“怎么了?”
“困了。”宣病抬手揉了揉眼睛,垂下眼睫。
黑礁见状迎了过来,提醒道,“王上,珊瑚粉虽然有治尾巴的作用,但也确实会使人感到疲惫……不如,我先带他回去?”
宣病非常配合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宁寻眯起眼睛,掏出那瓶药,“可以。让他自己走回去。”
宣病求之不得,可紧接着,宁寻掏出了一副琉璃手铐,亲手给宣病拷上了。
“……”
就这,还说爱?还等了两万年?怕不是别有所图?
宣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好歹手铐里弄点羊绒贴下呢,前世在魔宫里,师无治都不敢让他这手腕直接碰到冰冷的铐子……
宣病一边腹诽,一边跟着黑礁回了先前的宫殿。
果然还是人类的双腿好使。
“殿下,”黑礁说,“您别怪王上,他也不好受……”
宣病越来越觉得这人像话本里的太监,表面上却装作一副宽容的样子:“我知道,你退下吧……我真的有些困了。”
黑礁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宣病趁热打铁,利用他的愧疚,吩咐道:“别让人来吵我!”
“是。“黑礁合上殿门,游走了。
重新拥有双腿的宣病终于有了自由的感觉,他转身看了眼琉璃殿门,发现那门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后,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这手铐……
他皱眉,低头研究了一会,努力用师无治教过他的、逃脱捆仙索的术法冲了冲那手铐,可那些术法每每一靠近手铐,他的力量就受到了很明显的桎梏。
“天杀的,到底怎么解开……”宣病气得恨不得咬这手铐两口。
要不用魔的试试?
宣病犹豫了一下,刚想出手,腰间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束住了他,身子也重重地被按在了那厚厚的琉璃殿门上——
“谁?!”
他警惕的抬头,面前却没有人。
宣病:“……”
不对啊,那腰上怎么感觉有东西梏着?
等等……是他的错觉吗,空气中,有一股雪莲花的味道?
难道是……
“…师尊?”宣病轻轻地喊了一声,语气有点怀疑。
话音落下的瞬间,熟悉的雪莲花香彻底包裹住他。
宣病感觉自己手上的手铐碎掉了,但手却被举过头顶,按在了身后的琉璃殿门上——
“你还是,”师无治眯起眼睛,望着手下这完全在他掌控之中的小徒弟,微微低头,咬住了宣病颈间的衣衫,叼开半截,咬上那截锁骨,“……这么熟悉我。”
他一手按着宣病的手,抬腿抵住门,迫使宣病只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掐住了宣病的腰。
“……!”
宣病心跳瞬间快了许多,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师无治,他那双金色的眼瞳中弥漫着一股秋后算账的危险。
“师、师尊……”他莫名有些心虚,“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师无治抬起放在他腰间的手,掐住他下颌,“然后让你和那个人鱼成亲吗?”
宣病抿唇,慌乱的垂下眼睛,“这,这可没有,我没打算和他成亲。”
师无治早在宁寻抱着宣病进去时,心里就已经醋得发疯,此刻哪有理智听他解释?
“宣病,我问你,”他的脸凑近宣病,两人的距离咫尺之遥,撅嘴就能亲上,“……他是你未婚夫,那为师是什么?”
宣病一怔,好像从中闻到了一股醋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眸,“……你还有脸问我?是谁假装成华宥志骗我的?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先和我算上了?”
师无治向来是没理,也会强行找出理,他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不是也喜欢上‘华宥志’了?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那么顺口——”
宣病恼羞成怒,挣了挣被师无治钳制住的手,但师无治的手却越发用力,根本就不给他挣开的机会。
宣病气急,抬眸时神色有点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占理,还能被师无治倒打一耙。
怪他书读少了么!
师无治简直是个大坏蛋!
“……要哭了?”师无治敏锐察觉,低了头,声音柔和了几分,“怎么外人面前那么犟,在我这几句话就哭了?”
宣病恨死他了,挪开头不想和他说话——
这动作激起了师无治骨子里的恶劣,掐住他下颌,吻了上去。
要是在前世,这招定然百试百灵,一哄就好。
可这一次,宣病却没有反抗,乖乖的被他亲着。
唇齿间有了点泪水的咸涩味道。
师无治:“……”
完了。
他分开和宣病的唇,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却还是让他这样坐在自己大腿上,声音更是温柔了下来:“好了……我的错,是我强词夺理。”
宣病不说话,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也不瞪他了。
那小模样格外招人怜,师无治无奈了,抱住他,“是哥哥的错,哥哥只是……有一点点吃醋。”
宣病这下终于有反应了,抬眸,咬牙切齿,凶道,“老子又没和他亲,就被他抱了一下,都没像抱你那样抱他,这有什么醋的?!”
说是凶,但哭腔太重了,根本没有凶的意思。师无治听得心疼,一边啄吻他,一边小声的认错:“是我小心眼……别哭了,等会变成人鱼可就是掉小珍珠了。”
宣病一哽,还是忍不住控诉,“对别人笑一下你也要醋,说几句话也要醋,你醋缸转世吗?”
师无治吻去他脸上的泪,嗯了声。
哭着的人说什么都对。
宣病又不想和他说话了,尽管心里有万般疑惑。
他原本想问姜荷、想问他和周挽尘成亲是不是因为要帮他治病,可他现在就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师无治不爱他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这个问题前世或许他会怀疑,现在却不会了。
自从前几天他知道华宥志是师无治后,就不再怀疑了。
因为师无治变成华宥志时对他的温柔贴心不是假的,在魔宫里对他的溺爱也不是假的。
那些随时随地都给他的宝物、细心温柔的编发、每时每刻对待自己和旁人完全不同的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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