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谅:“其实那真是一只好小狗。”
江帜雍,下次不可以了。
这次就算了。
他硬邦邦地戳在原地,在乔谅的注视里煎熬数刻,微微抿着嘴唇,“……汪。大概是这么叫的。”
乔谅挑眉,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搭落在扶手上。似有似无地,用气音微妙地笑了声,新奇道,“你是在学狗叫吗?”
江帜雍:“……”
无法言喻。
他忍不住又有些微妙的崩溃,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好吧,那你也是好小狗。”乔谅的声音像带点叹息,轻轻说。
江帜雍:“…………”
他看向乔谅。
乔谅侧过脸,下颌骨线条干练清爽,捻灭了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过头来。
凤眼凌厉逼人。睫毛长直覆着影子,乌黑眼眸定定看他,“来。好小狗,过来吧,趴在我的腿上。”
雨声为什么这么清晰。
好像雨都在倒转,血液都在逆流。否则江帜雍无法理解这种大脑倏然被充挤的嗡鸣。
江帜雍侧脸绷了下,低沉道:“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江帜雍怎么可能这么做?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宠物狗呢?
乔谅只是在看着他。
江帜雍眉毛还皱着,心脏已开始狂跳。脚步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挪动,单膝跪地,靠近。
乔谅的手托住他的下颌,还能嗅到一点微弱的烟草味道。
略有些大的力气强迫让江帜雍仰起头。
江帜雍近乎僵硬,脖颈梗得硬邦邦,感到一种强烈的、被居高临下审视的不适感,火烧火燎般刺痛他。
“真乖。”乔谅垂眸望他,轻笑,低声道,“跪到前面来。”
乔谅的手搭在他的后颈。
他的手掌骨骼感强,又冰冷。
仿佛骨头是冷的,流动在他身体中的血液也是冷的。
那只手掌,并不温柔地从江帜雍的头上,抚到他的脊背,仿佛在抚摸一只野生动物的皮毛。
江帜雍只能把脸搁在他的大腿肉上,有些无法忍耐似的闭上眼睛:“……”
影子覆到眼前来。
男生从背后的窗帘钻出。连帽衫挂在头顶,红发枯糙地支棱出来,衣服上蹭着点不甚明显的灰尘和猫毛。
他就站在后面,静静看着他们。
睫毛眉骨阴暗压低,一张狼似的带些凶性的脸微动了下,挑眉,无声靠近。
手指捻抓着乔谅的两缕头发轻吻。
他的吻堂而皇之,在江帜雍枕在乔谅腿上一无所知的时候,亲在乔谅的侧脸。
“乔谅。”
他用气音低低地喊。
江帜雍甚至会以为是幻听的错觉。
“你不是说只有我是你的狗吗?”
乔谅胳膊垫在扶手,手掌甚至没有去压江帜雍的脑袋。
也就意味着,江帜雍只需要一抬头,就能毫无阻碍地看到这样一幕。
乔谅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所谓。
看到就看到。
沉阳盯着他看。
青年漂亮眉眼在阴郁天气中透出些暗沉来,横眉冷对的颓靡样子冷冷凶凶没错,但也容易让人有一种怪诞幻想。
乔谅被野狗舔盆一样弄得啧啧作响的时候,沉阳也就站在他们背后。
盯着。
抱着胳膊堂而皇之地盯着。
因为真正沉迷在这些亲密接触里的人,都蠢得要死。全然的依赖和着迷,让他们完全无法分出心神去关注外界。
就像现在一样。
……只有乔谅会看着他,感知到他。
在被压着腰线捧着胸口,凌乱衣服满是褶皱地,被掀开被贴着亲吻的时候。
在散落的黑发和微汗一起黏在脸颊的时候。
偶尔有那么一个眼神淡漠地扫视过来,洇湿的泪痣挟着漫不经心的轻讽。
似乎不介意让他看。
看多久都无所谓。
毕竟看多久也轮不到他。
沉阳呼吸粗重,手指紧攥掐在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感一路烧到心口。
他俯下身跪在沙发,从背后用浓重的热度和影子将乔谅包裹;而江帜雍单膝跪地,贴在乔谅的腿上。
乔谅不知道用的什么沐浴露和洗衣液。
江帜雍总觉得他身上有幽淡的香味。离得远的时候只觉得清冷,离得近了的话……
像现在这样。
会感觉像是从骨头皮肤里蒸腾出来的。
光抵在皮肤上总觉得不够多。还应该更多的。
于是会握着乔谅微凸清瘦的脚踝,鼻梁往上滑,冷硬的一张脸憋闷着呼吸,完全贴拢在他并起的大腿缝隙里。
完全没有分出半点心思,去抬头看看。
在上面被扶着下巴,细密亲吻耳廓的人。
细雨微风中,炙热感像野兽的鼻息,交织的呼吸不知道混合了几道。
乔谅忽然道:“江帜雍。”
江帜雍:“嗯?”
他抬起头。
窗帘飞动着,阴沉天气如同某种衬托乔谅的背景铺开拓展。
乔谅冰冷的手托起他的脸,“回去吧,我今天有些事还需要处理。”
他垂眸,诚恳道,“抱歉,我已经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而你竟然还在顺着我。其实下次拒绝就好。”
江帜雍这会儿才感觉到一种迟来的尴尬,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不……没事。没关系。”他说,“这种事情偶尔做一次也还好……不,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呃。”
乔谅只是温和地托着他的脸颊,弹吉他磨出的一层茧子略有些粗糙,指腹蹭剐在他的侧脸。
“我知道。谢谢。”他声音冷淡,认真看他,“不愧是邵乐的朋友。有你在的时候,我的确好受多了。”
……
江帜雍神思不属地离开了。
他回头看了乔谅紧闭的房门好几眼。
这就是乔谅说的“你这样傲慢的人,很多他能做的事情,你是做不到的”事情之一吗?
在他情绪低落想起哥哥的时候,趴在他的膝盖上给他当小狗?
邵乐也这么做过?
……江帜雍实在不愿意在心里再提起邵乐这个名字。
他感到让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厌烦,以及讥诮、嘲讽。
江帜雍喉咙发干,急促地疾走数步,狼狈暴躁地把黑发捋到脑后,抿唇控制住呼吸。
他还以为,乔谅让他最好不要问下去的事情,会是……
肩宽腰窄,刻薄寡情的混血青年拿手背遮了下眼睛,呼吸有些火热。原本他还在纠结苦恼,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显得更自然。
但是。
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他真的是想太多。
想想也是。
乔谅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做……那样的事情。
江帜雍明明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又落空。
可也没有为逃避了一桩无法面对的事情,而感到多庆幸。
其实乔谅的膝盖骨有些冷,他的脸枕在上面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江帜雍保持着这种,完全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荒诞东西的状态。在下电梯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准备上楼的邵乐。
两个人视线碰撞。
十多年的朋友不约而同露出略有敌意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邵乐抱着一大束花。
他精心挑选过了,绝对没有一朵会是放在家里但小丑闻不了的。十有八九乔谅不会拒绝。
江帜雍正了正自己的领口。
“乔谅给我的权限。”他保持平稳声线,“他说我们是朋友,以后如果太久没有联系,可能是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情况。所以,可以直接来这里找他。”
他补充:“何况今天中秋,我来找他再正常不过。毕竟——”他看向邵乐,“你不是也来了吗?”
邵乐咧开嘴,哼笑两声,手插进口袋,一大捧花夹在臂弯和腰部的空隙,直直擦过江帜雍的肩膀往前走。
“收敛你的语气,乔谅讨厌你这样高傲的人。”
江帜雍淡漠看着几片花瓣掉落到地面,“我看他也不见得喜欢你这样的蠢货。”
空气在小雨中滞涩流动。
江帜雍注视邵乐发尖的水珠。
他有一种和乔谅拥有共同秘密的痛快。现在他看着邵乐,也是高高在上地看着。
“邵乐。”
他低沉的声音呼喊。
你不知道吧?你的替身刚从乔谅的家里离开不久。
你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刚巧和对方擦肩而过。
不知道你的狗鼻子,有没有闻到对方身上乔谅的味道。
他对乔谅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过分到你根本无法想象。
…现在乔谅身上的水珠,不是雨露,是野男人嘬吻被乔谅纵容留下的口水。
江帜雍眯起蓝眸,混血深刻的面容有些漫不经意。
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被困在狭窄空间,被迫面临这一切的人,是我。
江帜雍一边朝外走,一边整理略有些不整齐的袖口。
司机已经在门外撑着伞毕恭毕敬地等待。
像江帜雍这种身份,只要他想,一路有人拿着烘干机和发电机为他吹水,保证地面干爽都可以做到。
他低声道:“你要是不想和乔谅复合,就趁早和他说清楚。”
邵乐顿住,拧眉:“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乔谅复合?!”
他都快想疯了。
梦里都是今天又做了点什么,够不够资格去找乔谅邀功,被哥抱着脸低头亲。
甚至午夜梦回。
想到的,都是那次在他的公司最高层,没有被拉上的落地窗前。
高大的少年跪在乔谅面前的办公桌下,趴在他的腿上。被他骨感修长的手抚摸头发,沙哑的声音带着闷哼笑音,轻飘飘夸赞。
“好宝宝。”
被哥叫宝宝已经很爽了,被哥叫好宝宝就是立刻上天堂。
他还听哥再这么叫一次。
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江帜雍却全然不知。
“不要一边钓着他不肯给一个答案,一边又给他献殷勤。乔谅会误会的。他为此痛苦的时候,恐怕你还过得逍遥。”
邵乐指着自己,爽朗眉眼夸张扬起,不可置信地冷笑了声,“我钓着哥?”
江帜雍转了下脑袋看他,虹膜裹了一层蓝色的冰似的。
“也许只是你没有意识到。我早和你说过,你们年龄差太大了,我和乔谅才是更有话题的同龄人。”
邵乐笑了声,“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最开始说的以及想表达的,恐怕不是这个意思。”
……
沉阳作为一个没有权利的穷鬼烂货,未经允许去亲乔谅的下场,就是一个狠辣的巴掌。
阴沉天气,匀称光线。乔谅抬着他的下巴。
“给你个对称的好不好?”
青年冷淡讽刺地问。
冰冷手指捏抬着沉阳下巴左右扭动,略垂的视线瞄准着,看得沉阳心口火辣辣。
没等沉阳反应过来,右脸也狠辣地一痛。
……
他捂着脸下楼的时候,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能在这里厮打起来。
有病吧这两个人?
沉阳兜帽盖在脸上,偷摸躲在拐角抱着胳膊一靠,往外看了一眼。
正门是走不通了。可是下雨的时候,乔谅这栋楼一般会把侧门封锁。
该不会他只能在这里等着了吧……
沉阳拧起眉毛。
他心情烦闷,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从乔谅家里顺出来的烟,塞在唇缝拿犬牙顶来顶去。他耳朵灵光,靠近,侧耳一听。
“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当小三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江帜雍冷笑。
邵乐也在狗叫,“十多年的朋友。你的道德底线就足够你忍耐一个月的时间?!”
“反正你也说过。只要你是正宫,其他小三小四都无所谓吗?怎么了,原来只是说说。”
“何况你们都分手了。”江帜雍说,“别说我只把乔谅当朋友,就算有什么……你又能怎么办。”
沉阳摸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乔谅,闪光灯亮了一下。
两个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谁?!”
完了。
但没完全完。
沉阳:【猜猜谁会赢。[图]】
乔谅:【邵乐。】
沉阳:【?】
乔谅:【他力气大。】
沉阳再歪过脑袋从拐角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一记铁拳已经径直朝他面门砸来了。
“呃——!”
沉阳当即被打得眼冒金星,连连踉跄好几步。
力气还真大。
乔谅说对了。
沉阳捂着疼到发酸的鼻梁抬起头。
他咧开嘴,笑起来,“怎么了兄弟。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他无辜道。
“还好我鼻子是真货。不然这一拳真被你干破相就麻烦了,脸可是当小三的基础资本。”
邵乐一张英俊且年轻的脸上瞬间爬满戾气,“你在说什么?”
沉阳:“当小三啊。小人的小,一二三的三。”
江帜雍在背后也拧眉靠近:“恶不恶心,插足别人感情的人能不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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