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糙,也没人舍得从粮食的钱中去支出买什么擦脸擦手膏。所以一到,春冬交接之期大部分人的手上脸上都会被风吹得干涩,甚至是起皮、裂开。
在临水村里,程隅少时有父母相依,即使不买昂贵的擦膏,程方浍也会带着裴烈去山中狩猎濑子,制濑油,于是乎,家中的濑油也从没缺过。
裴烈跟着程方浍习得一身好本事,为人又忠厚。这几年他照顾程隅,给程隅的都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像濑子油这样的东西,他备了不知道有多少。
濑油被他手心的热量暖的融化,再轻轻揉进程隅的皮肤,慢慢的吸收直至濑油变得透明,程隅任由着他所为,享受着他的体贴。
“好了,” 裴烈将手心剩下的濑油抹匀,随意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就起身出去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转过身来道 “小隅想吃什么,虽然家里菜不多了,但我年前在山上也猎到一些野物,今天给你做着补补身子怎么样?” ,程隅笑着道 “好,谢谢阿烈哥哥”,天真烂漫的微笑,从他的脸上映出,看得裴烈一呆。
“好,好”,裴烈摸着有些发昏的脑袋,出去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唉,这么纯情的吗,那什么时候才可以涩涩啊!” 程隅表示有些头疼。裴烈在外面的厨房里做饭,此时程隅就显得有些无聊了,刚才想进厨房里帮忙来着,但被裴烈赶出来了,无奈只好随便转转了。
裴烈选的地方比较偏,正处于山脚之下,大雪四起,罩住了大半个地面和村庄,乍一望去,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一般,倒也真真的是世外桃源。
比他想的要好得多了,虽然只有小小的两间房但胜在,裴烈勤快,两处房间都整整齐齐的,旁边的柴火也摞的高高的。
12月的太阳有点摆设的意思,才出来没一会儿,程隅的手和脚都有些冻僵了,他虽贪恋外面清冷的空气,到底也不能去作践自己的身体,于是便又回到房里了。
一个人待着也实在是闷的慌,好在裴烈很快做好了饭。
不得不说裴烈的手艺很不错,一人一碗米粥,配着清炒小白菜混着裴烈年前晾晒的腊肠,无论是从色泽还是味道都是很过关的。
“不错,以后的饭菜有指望了” 程隅舔着嘴唇,干完了最后一口汤。
“我来洗吧,阿烈哥哥,” 程隅抢过裴烈手里的碗,直冲出门去。他的身子没那么羸弱,让别人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裴烈抢不过他,只好随他去,默默地退到墙角的锅边,一把一把的架着柴火,防止他冻伤了手。
程隅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麻利的收拾好了碗柜和锅底。裴烈一直在烧火,不大的房子被暖的火热,何况程隅还在干活不一会儿他背后竟还浸出了几分的汗意。
留着的炭火,被移到两人的住处,裴烈还往里埋了几个小小的芋头,等到饿的时候当零嘴吃。
第6章 春来
扫雪的声音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程隅,他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身边,指下的冰冷提醒着他裴烈起的有多早。
程隅嘟囔了一声,又沉沉的睡去了。也是被宠坏了,几个月前的他就算在周末也得早早起来去打工赚钱,哪里还能这样赖在床上的。裴烈扫完了雪,拍了拍衣服上的余雪,才轻轻地将门打开,看到还在被窝里熟睡的人,没来由的心里一甜。
随意侍弄完火后,就又解开了衣衫向里钻入被子中,动静不算大,但程隅这几个月被宠的娇贵,脾气也见长了几分,遮躲在被子里拒绝身边人的亲密。
裴烈被弄的没脾气,乐乐呵呵的贴着程隅的背脊。
大手贴着他的程隅的里衣边缘,悄悄往里蹭,又一把被抓住,“隅儿醒了吗?” 裴烈低沉的贴在程隅的耳边,密密的吻顺着下来。“够了,够了” 程隅喘着粗气,推着在他耳边肆虐的人。
眼里被亲的带水,红红润润的像个小兔子。不过此时兔子的心情不太美妙,而始作俑者还在一旁一脸的无辜。
想起夜里的胡闹,程隅简直苦不堪言,要是知道是这种结果,他死都不会先主动撩拨的。
程隅一想到自己前几个月的试探,简直被自己蠢哭了,是,裴烈确实是不知道爱为何物,但也知道相处几个月,每每早起时分的精神就已经暴露出他对眼前人的想法,虽然他也有所怀疑,为何程隅清醒过来有如此大的变化,时常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可这些对于他喜欢程隅又有什么影响呢。
他要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认定是他了。
裴烈做事干脆,一旦清楚自己的心意后便毫不犹豫,看到心上人的故意撩拨,起先还有所顾忌,到后面就直接遂了心中所想,要了他。
程隅揉了揉腰间的酸痛,顺着裴烈的手臂勉强坐了起来,墨色的头发斜斜的搭靠在他的肩上,一转身直落垂下,遮挡住身下的瑰红。裴烈眼色又暗了几分,挺拔的鼻子停靠在程隅的脖颈旁边,深嗅着他的气味。
眼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失控了,程隅当下就从他的怀里逃出,慌忙的穿套上衣物,“开玩笑,再来,他就废了” 程隅嘟囔着。
“好了,穿吧,不动你了” 裴烈拿起藏在被下的衣服承诺道,“好吧,就信你一下” 说着,又靠回去,等着人来伺候。
穿着好,程隅还是有些犯懒,勉强的吃了几口后,又倒回了床榻上睡去了。
裴烈帮他盖好被子后,就关上了门,到院子了收拾狩猎的家伙去了。到底是开春了,气温也渐升起来,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让人看了就欢喜。
憋了一冬的小孩们,都在村里开始撒欢,一时间,才真觉得冬天总算是过完了。
“裴猎户,裴猎户” 几声的叫唤,藏匿在裴烈的砍柴声中,差点就被淹没了。好在,裴烈的耳朵在山里练得一向要比寻常人还要灵敏,这才停下。
声音从小门的方向传出,裴烈家中的小门藏得隐蔽一般都不知,来的就只有熟人了。他缓缓的将门拉开,果然,是李老家的王夫郎,王夫郎一看到是他,就将怀里的两个鸡蛋取出,说道 “裴猎户,这个给隅哥儿补身子,他落了水不知可缓好了些,给你” 。
裴烈望了望手里的鸡蛋,又看向王夫郎脸上的伤疤,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从衣衫中拿出五文放到他的手中,“多谢了,这个你拿着吧,多少有个依傍。”
“嗯,嗯 好” 王夫郎怔了下,接过。又怕 被别人瞧见,就匆匆离开了。
第7章 找活1
裴烈将手里拿着的鸡蛋,放入橱柜中,想着是得给自家的小夫郎补补身子才好。
现下才立了春,山里的野物饿了一冬都皮包骨头的,就算猎了也卖不得什么好价钱,看来得找找其他的门路,才能赚些钱给小夫郎用,裴烈心绪活络,想着赚钱的法子。
倒也不是没有活干,之前就一直听村长说,镇上的富贵人家准备修筑一个小园子,里面专养些鹿什么的,用来招呼客人。村长心里的第一人选,自然是裴烈,不为别的专看他的人品和体力在村里,都是极为出挑的。
只不过,当初程隅脑子还不清楚,裴烈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看他,程家是外来的人口,在村里又没什么亲戚帮衬,加之程隅还是个哥儿即使有些痴傻,但那模样可真算是一顶一的好。
村里没家室的汉子多了去了,平日里有裴烈看着,他们打量打量也不敢来,可他若是一走真就难保没有人不动心,伤了程隅的。
可就算是程隅好了,他的忧愁也没淡几分,反倒是加重了,村里没有家室的汉子多了,平日里是有他在,但最重要的是是这些人不想娶个傻子,其实对村里人来说,娶妻就是买个劳动力,但娶个傻子就不不行了,不但不能贴补家用,反倒是要往里面赔钱,大家伙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收了心。
裴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村里的人有多肮脏他一点都不想要程隅知晓,保护他,可总有他护不到的时候,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细细的思索着,沉默一番后,就起身从地窖里拿出平日里酿的酒,挑了几条肥瘦相间的腊肉放在厨房里头。
又从窗子里,看正在熟睡的程隅,思虑几分之后便锁上了门。
提着一大包东西朝南边走去,平日里,他不常走动一直在小屋里边看着程隅,边做些简单的农活,要么就带着他直接在山上狩猎,待上几个月,等猎好后,就到附近镇子上卖钱。
也是没分到土地的缘故,他就靠着狩猎的手艺养活他俩。虽说也存了一些钱,但还是远远不够的。
裴烈猎户出身,身子总比平常汉子看起来要更高更壮些,且他平时一副冷冰冰得模样看起来像个活阎王,就没有人敢跟他打招呼,现下,看着他手里提着酒和肉都就在一旁窃窃私语,“哎,你说,裴猎户这是要干什么啊,才开春就拿着这些东西,难道是没粮了,想拿这些东西换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提亲呢” 挤在一起的妇人,各自调笑打趣着,谁不知道他裴烈这一生都和那个傻子绑在一块了,村里人都拿这件事当笑柄。
其实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罢了,也就不必听了,裴烈没当回事只当是耳边的一股风,等下就散了不必多费心。
不一会儿,他就停在一家门口,这家倒是比其他人家的日子过得好些,其他家里都没有大门只用着篱笆围着,稍微好些的就在山里砍些树,直接推平成木板就直接用了。眼前这家可不一样,虽也是木门,但上面细细的雕刻着些图案,远远的看过来就觉着不同。
裴烈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和着,从院里出来开门。
第8章 找活2
“哎呦,裴猎户,这是”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老人,看起来虽是年事已高,但行动利索且通身的气势的确让人不容忽视。
“这些是一点点的心意,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上次隅哥儿落水也多亏了您,” 裴烈提着腊肉和酒躬身说道,“唉,都是应该的,当年程老在时也照顾了不少我们,现在对起程哥儿,我都有愧啊” 村长肖廖林惭愧道。
当年,村长的哥儿肖云下嫁到村里的李氏,李氏虽家中不富裕但为人忠厚在村里也算是户好人家,可就是这样的好人家,让肖哥儿差点命逝于此。
原来,在肖茹乐嫁去之后一家人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李氏一家也都觉着娶回来一个福娃娃,对肖哥儿是赞不绝口,逢人就夸,而李牛也是对这个夫郎宠爱有加,但好景不长,有天李牛上山砍柴,许是他没注意从山里跑出来一头野猪,直直的冲向他,那野猪的獠牙直接从他身子里刺破。
李氏当时一听,随即晕死过去,醒来后也是哭爹喊娘的没个准头,李牛的丧事还是李氏的亲族和肖氏出面办的,事后两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也没再去为难这个寡妇。
肖哥儿也是哭的不能自已,连有身孕也不知,等到知晓时,也已经因为他太过难过而流了,无疑是雪上加霜。肖家一直疼惜这个哥儿,眼瞅着他在这边受苦,想着接回去养几天在说,不想,李氏直接翻脸告他们罪,说自己儿子尸骨未寒,肖家就想再嫁。
正和年间,哥儿地位虽然与女子齐平,其律法规定,凡丈夫暴毙惨死,其妻与夫郎都应该为其守两年,以此来示该女子、哥儿的品性贞烈。
虽不致死,但若不遵守,也会误了这些人的姻缘和名声,人们都不敢越界,唯恐嫁不出去。
李氏这样造谣无疑是想强留下肖茹乐,替她后事做打算。李氏一门皆是单传,其下的亲戚也都不会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他,想到两年后,肖云守期结束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于是便利用这次机会,搞臭肖哥儿的名声,让他不好再改嫁。
肖哥儿为着他丈夫惨死之事和没保全的孩子日日哭泣,活生生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又听到以前对自己慈眉善目的婆婆翻过来这样造谣,更是心冷神俱,病的一发不可收拾。
肖家也不敢再提接回肖哥儿的事,只能任由着李氏这样蹉跎自己的孩子,还好程方浍前来上任,他在村里也有几年自然熟知各家的秉性,于是做主让肖家接回了肖哥儿方才救了他一命。
肖家为着这份恩情,也一直照顾着裴烈与程隅,凡事都帮衬着。
“进来喝口水,慢慢谈” 肖廖林忙接过裴烈手里的东西,邀着他进门。
“不了,就再向您拜托两件事” 裴烈望着肖廖林言辞恳切的说道,“隅儿因祸得福,好了” “真的?,苍天有眼啊” 肖廖林抖着双手,激动的险些提不住手里的东西,“嗯,所以我想着去镇上做些活计。”
“好事,也是得在好好存钱,不然怎么娶他呀” 肖廖林乐呵呵的说道,“我得给你们看个日子.......” “肖叔,先不急这个,我若是去了,怕他一人在不好,想请您帮忙照看。” 裴烈止住了肖廖林的畅想,“你叫我一声肖叔,这个忙我肯定得帮,” 肖廖林听着这声“肖叔”,心里直畅快,平时哪听过这小子低三下四啊,“这样,肖哥儿呢一个人在家,有些事也忙比不过来,到时候就让程哥儿来帮忙怎么样,我给他开工钱,”
“那就谢谢肖叔您了,我就先走了” 裴烈拱手道谢道,“好好好,去吧去吧” 肖廖林看着他和程隅一同长大,现下看着这些,心里才算有了安慰,“好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哟”。
第9章 小生活
程隅睡得有些懵了,身上还是酸软得不得行,头发看起来有些毛躁,他伸手薅了一把,“这长头发真难打理,能不能剪掉啊。”
“当然不行,” 裴烈刚进来,就听见心上人说这种话心里顿感不妙,“不行,我不许”,俗话说结发夫妻,这连成婚都还没开始他的隅儿就说这种话,能让他不急嘛。
“好好好,不剪不剪,行了吧。” 程隅看着裴烈这样一脸认真的模样就被唬住了,不得不哄着他,不然就没完没了。程隅算是看明白了,裴烈就是现代社会的大男子主义,但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除了那件事以外,好像还行。
“饿了吗?” 裴烈轻搂着程隅问道,“嗯,饿了的” 程烈犯懒的靠着,想着自己这样也太米虫了吧好歹曾记也是新世纪的内卷人,怎么就沦落成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了呢,思来想去就只能将原因归结到眼前人身上了,对,就怪他。
程隅这样想着,觉得什么负罪感都通通消失了,有人宠着,不就是他前半生的愿望吗,好在实现了,真不错。
2/3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