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同学们来来往往,都有些好奇的往这边打量着那个低着头,身上满是油渍的老伯。
十八岁的少年郎,正是要强、好面子的年纪,那些自尊和虚荣像一把把利剑,一次次的刺伤着他。
“是。”陈小波扭过头,冷冷的撂下这句话。
“好吧,那爸爸下次注意,尽量不来你们学校门口了。”
“哎,小波,这是谁啊?”非常巧,班里正好有个女同学看到这一幕,过来打招呼。
“哦,”陈小波的脸上很挂不住,他结结巴巴的小声说,“……是我亲戚。”
“哇!”那个女同学眼里冒小星星,很羡慕的说,“陈小波,行啊,你可真幸福啊!有这么一个会做饭的亲戚,你这亲戚卖的早点可好吃了!我最爱吃他做的煎饼果子了!”
陈爸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哎,你们是小波的同学吧?下次你们来,叔叔给你们多放点菜!”
“谢谢叔叔!”几个同学开心的笑了。
“爸!”远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跑了过来。她把粉色书包递到中年男人手里,很自然的帮男人推着小推车。
“哎?哥,你们班今天下课这么早啊。”女孩看到旁边的陈小波,热情的打招呼。她长得很漂亮,属于小巧玲珑型的,在高一的学生之间,显得特别小巧,跟个初中生似的。
她叫陈小娜,是陈小波的妹妹。
目前在隔壁学校,A大附属中学,高一十二班上课。
其实,陈小娜今年才只有十四岁。
本来就是该上初中的年纪,由于天资聪慧,又很懂事的为了主动帮家里减轻负担,她便从小学开始就一路跳级,连跳三级,终于到了高中。
兄妹俩学习都不错,都是陈爸爸的骄傲,陈小娜是十二班的第一名,积极进取;陈小波也考进了A大的实验班,未来可期。
在学习方面,两兄妹几乎从没让陈爸失望过,尤其是小女儿,懂事到让人心疼。
第49章 灰白色的头发像荒地,失去了生机。
“啊,是,我们下课早。”陈小波有些尴尬,怕身边的同学再问什么,催促道,“好了,咱们快回家吧。”
路上,陈小娜有些不好意思,她偷偷对陈小波说:“哥,谢谢你啊。那个,那东西多少钱,我还你。”
“不用还。”陈小波也有些难为情。
“那怎么行?爸爸每周给我们钱都是有数的。爸一周给我们每人三十块,你帮我买了东西,这周肯定就吃不上饭了。”陈小娜态度很坚决,“我一定要还你的。”
“你一个高中生,哪来的钱?”陈小波不解。
陈小娜笑了笑:“我帮同学写作业,同学每次给我两块钱。我现在已经攒了二十多块了呢。”
陈小波脸色严肃,端起一个兄长的架子教育她道:“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自己的学习搞好,而不是想着赚钱,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可是,哥……”陈小娜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陈小波不再搭理妹妹。
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陈小娜下半身围着校服的上衣,眼圈红红的回家了。
她年纪小,第一次来大姨妈了。
其实对于月经初潮,她并不害怕,毕竟初中生物都已经学过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了。
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她只是感到委屈,她从小没有妈妈,只靠爸爸一个人养活整个家、供养着两个学生。
她恨自己是女生,恨这该死的生理代谢,恨自己的无力,甚至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拿不出。
当血把卫生纸浸透之后,裤子上留下了引人注目的、屈辱鲜艳的大红花。
陈小娜在同学们略带嘲讽的提醒声中才知道自己弄到裤子上了。
班里有好心的女生带着她去厕所处理了一下,还送给她两片卫生巾,这样她才度过了那噩梦般的下午。
陈小娜回家后一句话都不说,她背着书包回到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用被子狠狠地蒙住脑袋,隐忍的、不发出任何声响的大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她便换上干净的裤子,打算等吃完晚饭后,开口问爸爸要点钱。
当她端着脏衣服去洗水池洗完衣服,再次回卧室的时候,她发现,她的书桌上,多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她打开一看,心里暖了一下。
果然,哥哥还是对她很关心的。
陈小娜眼圈红红的,心里十分感动。
-
三人推着小吃摊的车,来到了一处荒僻的胡同,经过窄窄的道路,往里面走,是几间矮小的屋子。这里就是陈家了。
打开生锈的铁门,到了小院子里,陈爸把小吃车放好就去忙着喂猪喂羊了。
陈小娜围上围裙去备菜了,陈小波则开始劈柴,不一会儿,饭菜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小院子。
因为小屋子里光线实在不好,陈爸又想着节省电费,所以他们三人就在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露天吃饭。
“对了,小波,”吃饭的时候,陈爸突然想起什么,问儿子道,“你前几天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家里了?”
“嗯?什么?”心不在焉的陈小波一边夹菜,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谁给你写的信吧。我扫地的时候,在你桌子和床的缝隙那儿看到的。”陈爸说,“我怕你不高兴,也没打开那封信,只是帮你收拾起来了。你没问我要,我忙着生意,就忘了问你。是你的信吗?”
“啪!”的一声,陈小波把筷子狠狠地往碗上一放,目光急切的问,“是不是一个黄色的大信封?”
陈爸吓得一愣,点点头说:“是啊,是黄色的。”
“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不知为什么,陈小波的脸因愤怒扭曲在了一起,完全没有平时好学生的风度,他冲陈爸吼道,“我的东西呢?!”
陈爸吓得放下筷子,忙站起身,往里屋走,絮絮叨叨着:“儿子你放心,东西丢不了,爸帮你收拾着呢。”
“哥,你跟爸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陈小娜也没胃口了,她皱着秀气的眉,耐心劝道。
“这没你的事儿,你给我闭嘴。”陈小波没好气的说。
“小波,你看,是这个吗?”
陈小波看见爸爸手里的东西,眼神里情绪复杂,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夺过那个信封,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房间,猛地把门关上了。
“小波,你不吃饭了啊?”陈爸敲了敲门,房间里却再也没声音了。
陈爸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和陈小娜对视一眼,父女俩相顾无言。
陈小娜也气愤道:“我哥他真是莫名其妙,爸,我们不理他,吃饭吧。”
“唉。”陈爸爸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他的头发经过岁月的侵蚀,已经是灰白色的了,就好像废弃荒地里的毫无生机的庄稼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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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许青霖和江尘予捋了捋线索,思路还是不清晰,只能大致判断出来,那小偷应该是自己班里的,大概家境不太好,而且周六周天的时候还在学校里。
其他的,就真的再也想不出来了。
这时候,丢钱的何远征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欣喜的跑过来道:“我记起来了,我包里的一卡通也丢了,而且刚刚我查了一下手机的消费记录,上面显示有在超市里的消费!我非常确定那笔消费不是我刷的!”
许青霖和江尘予面面相觑,丢钱事件好像有突破口了。
“那我们去超市查查监控不就可以了吗?”江尘予提议道。
“恩,走吧,现在去查。”
于是,他们三人来到了小卖部里。
站在前台卖东西的还是那个大妈,江尘予看见这位阿姨,就会莫名其妙想到自己花了100块钱买的钢笔,心痛啊。
“哎呀,三位同学,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大妈愁眉苦脸的望着这三个刨根究底的学生,下逐客令,“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阿姨,您再想想嘛,”何远征着急地从柜台上拿了几个口香糖,然后付了钱,“我们是买东西的,您就再帮我们想想嘛。”
这小卖铺里的监控不知怎么地,居然也坏掉了,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了,只有这位大妈稍微回忆起来那个时间点,是有个男生来买了两包卫生巾,因为非常特殊,所以大妈留心了一下,至于其他的细节,大妈就全都想不起来了。
“你买得这几件东西值几个钱的啊?利润完全补偿不了你们烦我的精神损失。”大妈还是依然咄咄逼人。
“阿姨,麻烦您再想想吧,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许青霖沉声道。
“那,那行吧。”大妈见许青霖气度非凡,长得非常帅气,她烦躁的心情居然平复了一些,没刚才那么激动了,也听了许青霖的话,开始仔细地回忆起来。
江尘予见大妈那偃旗息鼓、从善如流的样子,不仅在心底吹了声口哨,感慨道:青霖哥的这张脸,还真是男女老少通杀!如果以后青霖哥选择出道当明星的话,一定会拥有很多中老年妈妈粉吧?
旁边的何远征却不耐烦了,催促道:“阿姨,您想起来没有?想起来没有?”
大妈思绪被打断也没耐心了,干脆一边摆货一边说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一个男的,穿着跟你们一样的校服,买了两包卫生巾就走了。”
“那他长得什么样子?有多高?”江尘予追问。
“长得跟你差不多,跟你差不多高。”小卖部的卖货大妈敷衍道。
“那他长得是跟我比较像,还是跟他比较像?”何远征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江尘予。
脸盲症晚期的大妈说:“我看,跟你俩长得都挺像的,都是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倒是旁边这个青年,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的,怪好看的。”
在大妈那个年代,何远征的长相叫普通,江尘予则长得太柔了,不爷们,他们审美的主流肯定是以许青霖这种为帅的。
“诶?那难道他就没有什么特征吗?”江尘予和何远征异口同声的问。
“没有没有,”大妈拿着鸡毛掸子赶人,“你们两个臭小子,不买东西就算了,还问东问西的,真讨嫌。”
接着,他们就被大妈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了。
“远征,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江尘予叹口气,“好不容易凭借青霖哥刷脸得来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浪费掉了。”
“唉,是我的错。完了,这下线索又断了。”何远征手里拿着几根口香糖,沮丧的说,又把口香糖递给旁边的两人。
“是啊。”江尘予把口香糖放进嘴里,郁闷的嚼着,“哎,不过大妈记不住也很正常,如果那个小贼只是买了东西就走的话,谁会特意去记住他长什么样子啊!”
“可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咱们班有这么多男的呢,我们怎么查啊。”何远征也吃了一条口香糖。
“是啊,怎么办呢……”江尘予陷入了思考,而后转头问,“青霖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许青霖点点头,但又不十分确定:“我的确有一些思路,但我的推理也不一定是对的。”
第50章 “这些是给初中时的予予买的。”
江尘予凑过去,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怎么说?”
看着予予可爱的小模样,许青霖只好把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好吧,其实刚才我在想,或者这个小偷是激情盗窃。”
“激情盗窃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事先没预谋的犯罪。”许青霖解释,“或许是一时想不开,也或许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那怎么把小偷抓住啊?”何远征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许青霖的目光望向远处,低声道:“顺其自然吧,我有预感,这个小偷很有可能会主动把钱还回来。”
“唉,说到底还只是预感,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啊。”何远征惆怅的叹气。
“别想了,远征,你还没吃午饭吧?”江尘予拍了拍何远征的肩膀,“走吧,咱们去食堂吃点东西吧。下午说不定就要军训了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参加军训啊。”
“你们去吧,我已经没有钱了。”何远征垂头丧气的。
“你说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同学啊,我请客。”江尘予非常豪爽道。
“我付钱。”许青霖很自觉地接话道。
何远征眼睛亮了亮:“班长!副班长!你俩真是我的恩人!真是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
三人出了小卖铺,直奔二食堂的方向而去。
路上,江尘予还在想方设法的安慰何远征。
他认真道:“远征,其实你这情况还不是最惨的。”
何远征简直惊掉了下巴:“我都这样了,我还不惨啊?”
“我记得,我们上初中的时候,班里也惨遭失窃过,那时候我们班没装摄像头,别说摄像头了,连黑板都是用的最原始的没有投影仪的那种,全学校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微机室里的几台破大部头电脑。”江尘予一边走,一边回忆道。
“那你们都丢了什么?有我丢的钱多吗?”何远征问。
“我们班穷啊,来上学的几乎全是附近村庄的孩子们,哪有什么钱,但丢的可是我们的宝贝。”江尘予说,“当时我们班能被偷得东西,全被偷光了,女生放的七仙女手链、男生放的零食、老干妈,甚至我珍藏的辣条和草莓味棒棒糖都被偷了。哎哟,我那几包还没拆封的零食啊,可心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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