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药水的眼睛有些刺痛,陶礼疲惫地合上双眼,发出一声叹息。
“两次了,在我和他之间,你已经选了他两次……”
“陶老师,我……”
陶礼打断他的话,“事不过三,言成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一次,我就不要你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言成蹊遍体生寒。
陶礼有多固执他比谁都清楚,言成蹊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想重蹈周蔚的覆辙,眼前这个人他必须牢牢地抓在手里。
“不会的陶老师,我绝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
言成蹊无比坚定地说道,既是说给陶礼听,又是说给他自己。
不知道言成蹊和医生说了什么,陶礼没能按时出院。
海边度假的计划彻底搁浅,言成蹊陪着陶礼在医院住下来,他没有要求另加一张陪护病床,晚上就和陶礼挤在一起,狭窄的单人病床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体积,留不出一毫米的缝隙。
四肢交缠,两个人扭得像一根麻花,陶礼被占尽了便宜,甚至冒着被护士发现的风险,和言成蹊偷偷摸摸地做了几回。
猛烈的冲击下,病床发出吱嘎吱嘎的抗议声,忽起忽落,听得人面红耳赤。
整整五天,两个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短暂的不愉快仿佛已经成为尘封的历史,谁都不愿主动提起。
而欧阳宸这个名字,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言成蹊动用了一些手段,成功地将所有与他和欧阳宸有关的娱乐新闻从公众视野中抹去。
……
“陶老师,你乖乖躺着,我去买晚饭,很快就回来。”言成蹊穿上一件黑色的薄外套,虽然是早秋,可不知怎么的气温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别折腾了,去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你不是说想吃咱们小区旁边的那家春饼?”
陶礼昨天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嘴,言成蹊却一直记着。
“你又不是要星星要月亮,几张春饼我再满足不了哪配当你的男朋友?”言成蹊在他额头的纱布上亲了亲,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儿,很舒服,莫名的让人安心。
“那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陶礼红着脸叮嘱道。
“知道了,保证安全驾驶。”
言成蹊笑着离开,在一起这么久,什么都做过了,陶礼还是动不动就脸红,真可爱。
言成蹊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脚步轻快地走出电梯,刚到大厅他就看到了欧阳宸。
欧阳宸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瘦得仿佛一具骷髅,正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后面排队等着上电梯。
言成蹊的动作突然僵住,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短短五天时间,欧阳宸竟然瘦得如此厉害,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模样。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想起陶礼对他说过的话,言成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向欧阳宸打招呼,然后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和喧闹声。
"啊!有人晕倒了!""快叫医生来......""这小伙子的家属呢?"
言成蹊心中一紧,立刻转身回头看,只见欧阳宸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慌乱地围拢过去。
第68章
“刚才大厅有一个病人突然晕倒了你知道吗?”
“嗐,这有什么?咱们这可是医院,晕几个人多正常。”
“听说那个人是前几天网上挺有名的小提琴家,他未婚夫也在,抱着他就往病房跑,差点儿把一个老大爷给撞倒了。”
“他们俩感情可真好。”
“好什么啊?那男的你们都见过,就在那个病房住了五天,又高又帅那个。”
“啊?他不是和陶……”
“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
“不是,我刚才还遇见他来着,他说要去给陶礼买晚饭。”
“买个屁的晚饭,这是私会去了,可真不是东西,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他以为自己是皇帝搁这开后宫呢?”
“陶礼知道吗?”
“不管知不知道咱们可别多嘴,万一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甘心当地下情人呢!”
走廊拐角处,陶礼安静地站在阴影里,听完了护士们的八卦。
等几个护士离开他才走出去,鬼使神差地来到电梯前。
刚踏进六楼,陶礼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去?”言成蹊一脸严肃地质问。
经纪人低着头,满脸委屈:“欧阳说想去花园里散步,还不许我跟着,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的话他哪里会听啊?”
言成蹊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现在去联系他的家里人。”
经纪人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回答道:“这……欧阳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的,我不敢。”
言成蹊皱起眉头,“那就由着他胡乱折腾自己的身体?”
“欧阳只听你的话……”
病房门被推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走廊上的几人,其中一名护士开口说道:“病人已经醒了,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但要注意不要吵到病人休息。”
“医生,他的身体怎么样?”言成蹊迎上去问。
“情况不太好,病人不肯好好吃饭,长期下去病情很可能进一步恶化。还有,病人的精神状态很差,我建议带他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医生摘下口罩说道。
“怎么会这样?”
“据我猜测病人可能是长期生活在高压之下,这种压力远远超出了身体能够承受的阈值,你们要多关心他。”
医生说完便带着两个护士离开,言成蹊看着紧紧关闭的病房门,犹豫不决。
“他的压力很大吗?”
经纪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欧阳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他经常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吃不喝地练琴,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吃饭睡觉。”
“其实他之前看过心理医生,被诊断出患有中度抑郁和中度焦虑,一直在吃药控制病情,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用。”
经纪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哀求,“言先生,你就进去看看欧阳吧,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让欧阳开心了,每次和你见完面他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言成蹊抿紧着唇,伸手正准备推开房门时,眼角余光却瞥到了陶礼的身影。
"陶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言成蹊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匆忙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也不回复我的微信,我很担心你。"
言成蹊赶紧拿出手机查看,果然看到陶礼给他发送了多条信息,不停地询问他在哪里。
"对不起,陶老师,我没有看手机。"
"我的晚饭呢?"
言成蹊心中一阵慌乱,有些心虚地避开了陶礼的目光。
"我遇到了一些意外,明天再吃春饼可以吗?我们今天先去食堂吃吧。"
"好,那就走吧!"
言成蹊用眼神向经纪人示意要好好照顾欧阳宸,然后与陶礼一同离开。
下行的电梯里,两个人一前一后挤在人群中,混浊的空气让人窒息。
闻着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味道,陶礼突然感觉有些恶心。
喝着言成蹊买来的粥,勺子磕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出院……”
沉默片刻,言成蹊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好,再住一晚,明天咱们就回家。
陶礼搅弄着浓稠的米粥,开口说道:“你记得把修牙的钱转给周蔚。”
言成蹊的脸色突然一僵,表情有些委屈,“可是他也打伤了我啊。”
陶礼语气严肃:“是你先动的手。”
言成蹊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才吃了半碗粥,陶礼就已经没有胃口再继续吃下去了。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实在是太过清淡,更糟糕的是,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这让他连原本的食欲也被消磨殆尽。
言成蹊更是食不知味,匆匆扒拉了几口米饭,和陶礼离开。
秋风瑟瑟,卷起满地的金黄,这是一个萧索的季节,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色调。
天空阴沉,乌云如墨般浓密,遮蔽了那本应温暖的夕阳余晖,只留下一片灰蒙蒙的天幕。
陶礼伫立在树下,目光凝视着远方的天空,眉头微皱,低声自语:“要下雨了。”
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和忧虑,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
“冷不冷,陶老师?要不我们回去吧!”
一片泛黄的落叶悄然飘落在陶礼的头顶,言成蹊伸出手将其摘下,扔到地上。
陶礼说想要散步,言成蹊默默陪在一旁。他脱下外套,轻轻披在陶礼的身上。
秋风愈发凛冽,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陶礼闻到了外套上不属于言成蹊的陌生味道,嫌弃地把衣服还回去。
“我不冷。”
言成蹊接过黑色外套,欲言又止。
“欧阳宸晕倒了,我不能见死不救,这算做好人好事吧!”
陶礼见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我又没说什么?”
“我不能让你误会,陶老师,你得相信我。”言成蹊认真说道。
不一会儿,天空飘起了雨,凉丝丝的。
“陶老师,你比天气预报还准。”
言成蹊把衣服遮在陶礼的头顶,护着他往回跑。
第69章
夜里,雨突然大了起来,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风呼啸着,无情地摇晃着树枝,似乎想要将整个花园里的树木都折断。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宛如一条巨龙般撕裂了天幕。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云霄,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言成蹊猛然惊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他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一点。
世界都沉浸在静谧之中,手机突然响起的震动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言成蹊皱起眉头,瞥了身边熟睡的陶礼一眼,接起了电话:“喂?”
“欧阳……欧阳他自杀了……”手机里,传来经纪人颤抖的声音。
嗡地一声,言成蹊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无法呼吸。
“你说什么?”
“他用水果刀割破了手腕,现在正……正在抢救……”
言成蹊掀开被子下床,匆匆穿上衣服,慌乱中他踢到了床边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陶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扭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要去哪儿?”陶礼语气平静,但手已经伸过去打开了灯。
言成蹊被灯光刺得眯起眼,动作顿了顿,“我出去一趟,你接着睡。”
“去哪儿?”陶礼重复问道,声音却沉了下去。
言成蹊心里一紧,抿着唇沉默片刻,才道:“欧阳宸出事了,我去看看他。”
陶礼沉默着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彼此的目光交汇却无法穿透这层障碍。
时间似乎凝固在了这一刻,最后,言成蹊率先打破沉默。
“欧阳宸的经纪人说他用水果刀自杀,情况很危急。”
“你又不是医生,赶过去有什么用?”
陶礼的话不算好听,言成蹊果然变了脸色,却还是耐心解释道:
“他的状态很不好,我有些担心,抛开我们俩之前的事不说,欧阳家和言家是世交,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要露一面。”
陶礼闻言垂下头,闭上眼睛回道:“哦,那你赶快去吧!”
“陶老师……”
“去吧,别闹出人命来,我要睡觉了。”
啪,陶礼关上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片刻后,言成蹊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消散在走廊里。
言成蹊来到急诊室,看到地板上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恨不得一拳砸在经纪人的脸上。
“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经纪人脸色灰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蹲下身子,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偷偷把药藏起来扔掉,病情加重才会做出这种过激行为。”经纪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
言成蹊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把药扔掉?”
经纪人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欧阳说他失去了你的爱,活着没有意义……”
“荒谬!当初是他扔下我跑出国,现在又来说什么爱不爱?”言成蹊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要穿透墙壁,直达那个曾经背叛他的人。
“有件事情欧阳一直没有说,当初他出国是因为那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他无法接受自己得了病,更不想连累你。”
经纪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苦,“就在你们订婚宴的前一天,他收到了诊断书……”
言成蹊忍不住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我可以陪着他一起去看医生,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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