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唐玦一坐下来就理应有的一阵嘶吼,此时此刻在楚玊的周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玦!啊——帅飞我!”
“哇啊啊啊啊啊,老天爷!我要晕倒了!”
“哇,哇,哇,她还笑,受不了!受不了!”
“好伟大的鼓!”
“她看过来了?是不是?她看了一眼!噢,我被电晕咯~”
是的,她看过来,和楚玊遥遥对视一眼。
音乐,呐喊,欢呼,鼓掌,在沸腾的空间里,楚玊唯有柔软的一抹笑,像水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在每一个人都感慨唐玦肆意外放到极致的魅力的时候,楚玊的脑海中关于这个人的一幕一幕——
是毛概课上同时响起的两声“到”,老师问你俩到底谁是唐玦。
是她找不到深化改革的答案,站起来支支吾吾,还要被提醒你可得留心信息茧房。
是她听讲座的时候给台上的人画素描,最后给人补了个猪鼻子,又偷偷在笑。
是她烈日下蹲在树边画分镜,要还几张纸的人情,结果两个社长连着挖坑给她跳,把她和挪威牛河锁死。
是她胡扯一通说网不大好,转眼就露了馅,要重新加人又被怼回去,她在河边问那你什么时候通过我嘛。
是她请求一本书,在教室发着语音念羞耻的挪威牛河欢迎词。
是她带人嗑瓜子,风来,吹了一地瓜子瓣,又在夕阳下蹲在弓湖边笑着收拾。
是她得意的傲娇的抱着自己和所有人说不好意思哦,我们就是赢了。
在别人说我是专程从外省来看她,来追星的时候,她在自己的手机里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排到舞台的距离不近不远,够楚玊看得清台上那人望过来的一眼。
四周热烈的氛围犹如潮水推着她,一浪又一浪。
楚玊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情不自禁低喃过一遍对方的名字。
“唐玦……”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两位是不是已经背着我跳过告白在一起了
35.呼之欲出
而这个人,在二十分钟之后落回到她身侧。
唐玦把舞台妆卸了,又换了身舒服点的衣服,穿的是那套米色棉服。楚玊还给她,洗过的,有阳光晒过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她坐在楚玊旁边,手上把玩着学校发的荧光棒。
“忽然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应付你说明年的跨年晚会一定来。”唐玦无奈低语:“唉,竟然真的来了。”
楚玊莞尔:“应付我。”
“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人是你嘛。”唐玦:“谁叫你们欢迎词这么吓人。”
楚玊:“蒋娜找的。”
唐玦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你那时候还给我发退订请回TD。只有这句是你亲自发的吧。”
楚玊:“给你个台阶,说明一下我们不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黑心社团。”
“霸、王、硬、上、弓……”唐玦:“你们就是好吧。整个过程都显现着你们俩为了凑人头的不择手段。”
哪有人第一回见就叫人来面试,哪有人一听二面没空就急赤忙慌把人给录了。
“我说过啊,你不只是人头。”楚玊。
唐玦存了很久的问题:“所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久了,第一节的电影鉴赏课到今天,将近一年。
“挪威牛河欢迎你,不只是为了凑人头,是真的期待你。”楚玊:“去年九月份开学的聚餐在见一面吧,我们很早就看过你的表演了。”
唐玦追着问:“你也期待吗?”
楚玊:“是我叫你来面试的。”
你说呢?
“我说怪不得,我像个猎物一样,用你几张纸你把我匡来面试,我说二面没时间董书航想都没想把我给录了。你还故意不看我,你躲避我的视线,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你们沆瀣一气。”
楚玊脸不红心不跳:“建议不要用沆瀣一气这个词。”
唐玦又笑了。
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曲目越来越嗨,又说明着晚会正进入尾声。
“但是挺好的,挪威牛河,挺好的。”唐玦说:“谢谢你叫我来面试,不然我会错过好多。”
楚玊没问该错过什么,她回:“不客气。”
台上村口大妈乐队在表演,舞台是蓝光,荧光棒也是。
唐玦有印象,他们乐队现在的主唱是大二的,她也大二。
“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好像一眨眼。
她偏头,静静地望着楚玊。
那时候也没想到,会喜欢你。
会这么这么喜欢你。
楚玊看着舞台,应:“也是,今年也是我最后一年看学校的跨年晚会了。”
这句话,将唐玦的心绪勾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毕业之后还留在南海吗?”她问。
很快,楚玊摇了摇头。
楚玊还什么都没说,一瞬间就将唐玦的心挖走一块,空的。
“那,那去哪?”唐玦尽力藏着难过。
“和那边的乐团签了约,巡演,两年。”
“之后呢,之后留那边吗?跟着艾老师?”
那以后会不会长途跋涉要经常坐很久的飞机,十个多小时呢,不是楚玊,她说她自己。
怎么办。
等下,发疯了吧,你是个什么身份在想这种事情?
而楚玊开口:“老师想让我进修,去亚礼逊音乐学院。”
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远了。
唐玦要被掏空了。
猛然惊觉,时间不等她,楚玊的脚步撕扯攀咬着自己藏起来的那岌岌可危的暗恋。
楚玊垂眸一阵,又峰回路转:“但我不太想去。”
“啊?为什么?”唐玦。
“那里又远又封闭——”楚玊口中难得烟火气的一句话:“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她说:“巡演结束之后我大概回国发展。”
“但很多人都想去的。”唐玦尤是认真的说:“你们音乐界的造星基地,那个谁,钢琴王子和现在领军的作曲家,都是那儿出来的。”太多了,数不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为楚玊要留下来而高兴,而是怕她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担心她选错。
楚玊又笑,轻描淡写地说:“钢琴王子,作曲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玦又立马反应过来——也是哈……
楚玊接着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我就该去做的。”
唐玦跟她说:“你做了决定就行。”
到这时,药不起乐队下场,最后是楚玊挣来的挪威牛河的压轴场。
候场,灯光熄灭,暗下来。
气氛推到高潮,所有人举着荧光棒站了起来。
离座的时候,唐玦引出:“你知道吗?后台那群人无聊的时候在打赌。”
“赌什么?”楚玊接。
“赌爱新觉罗乐队的吉他手阿亮到底是不是弯的。他们还举例分析,说他的朋友圈白袜出镜次数过高了。”
“他是。”楚玊脱口而出,肯定的语气。
谁能想到,这八卦,是楚玊用如此平淡的口吻一锤定音的。
唐玦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握紧,有点凉,有点湿润。
“你怎么知道,你也会举例分析吗?”
“不是。”楚玊翘了翘嘴角:“上个学期在弓湖边撞见过他和他男朋友。”
唐玦:“大家都见不得光啊,你在扔情书,人家在亲亲我我。好热闹的湖。”
楚玊:“是。”
唐玦闭唇,再张。
手握紧一分,又一分。
“我感觉他们很快也会赌到我的身上。”很快,开弓不回头:“不过我也的确是弯的。”
很随意很淡定。
但悄无声息开了屏。
——听见了吗?我是弯哒!我是弯的哦!喜欢女孩子!喜欢你哟!
荧光棒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一阵焦灼滚烫的鼓点,又一阵欢呼雀跃的巨浪。
风暴之中,楚玊贯穿了一个轻飘飘的“嗯。”
像一个平A,唐玦残血了。
“嗯?”她的声音尽量不要颤抖,还有一点笑,尽管略微僵硬:“嗯是什么意思?”
娄燕茗开口唱歌,搭着董书航的贝斯,孟守元的鼓,蒋娜的键盘。
最高潮,尖叫声。
“知道了。”楚玊回答。
唐玦握紧的拳头差不多要一拳挥出去,但也没有。
“这么平淡啊?”她说:“我喜欢女生哦。”
楚玊的目光在舞台,又回:“那你喜欢啊。”
那语气,无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许多天前唐玦问她有人放着电梯不坐非要走楼梯不会觉得奇怪吗,楚玊的回答如出一辙。
她淡淡地笑,说:“我尊重。”
同样的字眼,比当初刺耳扎心了一万倍。
这不是唐玦要的答案。
——啊!
真的,楚玊。
要不是我喜欢你。
要不是我喜欢你。
要不是我喜欢你。
“那你呢?”
“我?”
“上一次,你说你不在意断片断了什么,因为你没有前任,也没有要表白的对象。”
唐玦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中偏头凝视楚玊侧颜。
“可这次你问我了,你又想知道了,是为什么?”
“噢……”
“是因为,表白的对象……有了吗?”
“没有。”
“可你说你有。”
“什么时候?”
“你喝醉的时候。”
“我们有探讨过这个问题?”
今夜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唐玦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可对方俨然滴水不漏。
她投降了。
那晚没有讨论过,现在也不该再讨论了,再就过火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唐玦最后说。
楚玊没有再答。
最后一曲演完,礼炮炸开,飞了漫天彩带。
最盛大的时刻。
唐玦贴到楚玊耳边。
“对了同学,新年快乐。”
——那时候没想过,会站在你身边,对你说第二次。
“新年快乐。”楚玊的回复亦如当初。
仍旧喧嚣,璀璨灯光下,所有人呼喊挪威牛河的名字。
荧光棒挥舞,好友在台上,金色彩带折射的光如星星闪耀。
“挪威牛河——挪威牛河——挪威牛河!”
耳边都是挪威牛河,群情激昂。
唐玦笑,笑得和那天最后一枪一样。她右手搭上楚玊肩膀,环抱着,左手握着荧光棒跟着周围人撑高。
人声鼎沸。
唐玦献祭自己情爱的心跳,化作存粹,带楚玊融入人潮之中。
“挪威牛河——”
楚玊也依着她,做从未如此外放过的自己。
她们抱在一起,挥舞荧光棒,声嘶力竭。
“挪威牛河——”
起码你我的声音是真的,起码怀抱的温度是真的。
要放纵,要绚烂的情绪,最后绽放。
“挪威牛河——”
呼喊,呼喊,一声一声流过时间的长河。
她们后来爱了很久,而此刻唇齿呼出的每一遍都像崎岖路途中印下的足迹,深深浅浅。
所有都是未来,又回归这一刻。
还在这就好,你还在这就好。
36.蹦极
为了不影响各大乐队成员考试,学校的庆功宴安排在考试周后。
但挪威牛河贪玩。
意思是,没错,他们又要冬游了。
南海最大的游乐场,有大摆锤、过山车、水上乐园、蹦极台、海盗船,应有尽有。
楚玊来看书。
她独自开了架碰碰船,又不驾驶,就在湖上飘着,晒着太阳悠哉悠哉地看书。
都沉浸到书里了,船身忽然一个晃荡。
楚玊抬头。
“朋友,第四轮了,您就住这了?”是唐玦撞的她。
楚玊理直气壮:“嗯,对啊。”
“对、啊?”唐玦:“你看书怎么不去图书馆啊,很浪费门票耶。”
“你不知道吗?”楚玊笑看一眼:“门票学校报销,不来白不来。”
“哈?”没说啊。
楚玊抬手食指举到唇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其他乐队没有的。”
“那你也不能够在这呆一个下午吧?”唐玦。
楚玊:“我能啊。”
她还是解释一句:“我对机动游戏没兴趣。”
“嗯……”唐玦的船和楚玊的挨在一起,摇摇晃晃的:“那你陪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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