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阙站起身大步上前走到他面前:“明明只需要后方资金吃紧几个月就可以补上的窟窿,你偏要袖手旁观,要不是小熠和云绥暗中出手,楚叔和刘叔就这样破产?”
“老刘,老楚。”迟为勉下意识转头看向这几位老相识,只见两人都是满脸厌恶和淡漠。
“爷爷说你不择手段,果然没错。”迟阙把一张原始遗嘱单拍在他胸口,“自己看看吧,父亲。”
他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隐含着报复的快感。
胸口的纸落在地上,迟为勉下意识接住,只见那是迟家老爷子最初的一版遗嘱,上面写着,把手中30%的股份留给独子迟为勉。
当初迟老爷子也曾欣赏过这个儿子的铁血手腕,却被他暴露出的唯利是图和冷漠吓到,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集团交给孙子,还给他留下了制衡集团各位股东的的把柄。
可惜迟阙那是年纪太小,没有后盾也不够成熟,即使捏着老爷子留下的东西也没能最大的发挥出功效,反倒是后来交给迟熠后在云绥手中起了大作用。
“不可能!”低哑的嘶吼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喉咙中发出,满是暴戾和憎恨,“他怎么可能把股份留给我!”
“爱信不信。”迟阙嗤笑一声,拍了拍迟熠的肩膀,“把保安叫来看着点,别让他发疯把会议室砸了,我先回家了。”
疑似闻到了狗粮味道的迟熠“噫”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撇嘴:“知道啦,不要随地大小虐狗。”
迟阙笑着反讽了一句“单身狗”
董事会的纠纷并没有被他刻意压住,消息不胫而走,不少有眼色的见到他已经殷勤地叫上了“迟总”
迟阙微笑着一一应过,解开手机锁屏。
云绥的消息已经等候多时。
【小绥:喂,什么叫够废物?那是我拽着迟熠扮猪吃老虎的成果好不好?】
【小绥:尊重一下你男朋友的劳动成果,不是什么都那么简单好吧?】
迟阙慢慢挑起嘴角,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柔。
【CHQ:对,感谢我聪明的男朋友。】
【CHQ:我请我男朋友吃饭怎么样?】
【小绥:请什么?】
【小绥:说实话,我给你准备了东西,不想出门。】
迟阙哼笑一声。
【CHQ:没关系,就是在家才可以吃的东西】
【小绥:[疑惑猫猫头.jpg.]】
【CHQ:等我回家。】
第117章 新年快乐
云绥盯着他最后发来的两句话, 耳朵隐隐有点发烫。
在,家,才, 能, 吃
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
思维在黄色跑道上连飚了个好几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云绥捂了捂充血的耳廓, 一字一句地打字问:什么东西只有在家才能吃?
对方回复的速度也很快:你喜欢的东西。
那确实不能说不喜欢。
云绥握着手机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下暗叹还是不够没脸没皮。
比较要脸的云少爷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起身晃进了书房。
然后, 他就被一阵开门声惊醒了。
冬天日头落得快, 云绥睁眼才发现客厅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了。
本来是去书房专门挑了本有趣的《浮生六记》打算窝在沙发里边看边等迟阙回来,但奈何昨晚熬了夜是个特困生,再有趣的书都没能留住云绥。
看了没一会儿,他就拿书盖着脸睡的不省人事。
门口锁芯转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咔哒一声响, 门吱呀了一声缓缓敞开。
云绥坐直身子撩起眼皮,眯着眼看了看门口拎着两个大袋子的人影,嘟囔问:“怎么这么晚?又出状况了?”
“去买了晚饭,人多,耽搁了一阵。”迟阙把包装袋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转身走向鞋架。
云绥把沙发上的抱枕捞进自己怀里,抬头看他走来走去,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这就是他心中的家。
冰箱里保存着的麻薯条, 茶几上放着的保温包装袋, 身上寒气未消的恋人和温暖明亮的房子, 每一条都曾是他只敢幻想的摸样。
“怎么不拆?不饿吗?”迟阙在他对面坐下,动作迅速地拆开包装袋, 把保温盒一只一只拿出来,将属于云绥的米饭和筷子一并递过去。
熟悉的logo印在保温盒上, 云绥左右端详了片刻,失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在家才能吃的东西?”
迟阙开保温盒的手指一顿,微微翘起嘴角,无辜地反问:“外卖不是在家吃的吗?”
云绥哼笑一声,没戳穿他的故意装纯。
“你去冰箱里帮我找个甜品。”他踢了踢迟阙的脚尖,“放在小竹筐里,打开冰箱就能看到。”
迟阙不疑有他,站起身去开冰箱。
云绥的小竹筐确实十分显眼,在一堆碗盆罐子包装袋里鹤立鸡群,想不注意到都难。
迟阙把竹筐提出来拎到餐桌上,顺手推开了竹筐盖子。
云绥满意地看见他的表情缓缓凝固。
迟阙懵了一会儿,缓慢地抬起头,带着两分不确定问:“这看上去不太像是能买到的?”
“是很难买到。”云绥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么买来的?”
迟阙的瞳孔颤了颤,微微垂下眼帘,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
“是你自己做的。”他重新抬头,用笃定的语气说出疑问。
云绥没有回答,只是托着腮,微笑地望着他,指了指竹筐:“尝尝?”
迟阙小心地分出一条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云绥搬着板凳挪到他旁边,迫不及待地晃着他的手臂:“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迟阙把嘴里的麻薯块吞下,温柔的嗓音隐隐发涩:“好吃。”
“果然。”云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脸上却仍然十分自信,“我就知道我花大功夫学的甜品不会难吃。”
迟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握住他的手问:“专门为我学的?”
“是啊。”云绥用另一只手抱住他有些冰凉的手背,前倾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现在,不要想任何东西,听我说。”
迟阙攥着他手指的力气紧了紧,有放松下来,目光缓缓下移与他对视。
“我现在也不喜欢吃麻薯,只是偶尔可以尝一点,会做只是因为,每次我想念你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一点事做,却又集中不了精力,只能做些和你有关的,就选了麻薯。”云绥把咬了一半的麻薯条放到自己的盘子里,瘪了瘪嘴,“因为我有偏见,所以只能找周围一圈人来帮忙品鉴,有段时间周一惟看见我带麻薯就头皮发麻。”
迟阙笑了一声,张嘴正要出声,云绥便竖起一根手指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听我说完。”他把凳子往前勾了勾,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云绥的一条腿抵在迟阙两腿之间,晃动时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膝盖,轻微的碰撞触感让迟阙微微愣神。
“我的工作室已经交给了周一惟和周扬,我会以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回到云家,陪你一起留在南城。”他的的膝盖抵在迟阙的腿弯,两人的小腿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云绥弯着腰抬起脸,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这七年来,你有没有好好过一次年?”
迟阙眼神一凝,动了动嘴唇。
云绥没有得到他的答案,却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妈提起,我都没注意到我们连新年衣服都没有。”
当然,不止是新衣服从进入腊月到现在,他们谁都没有提过一次年货采购,没有计划过一次大扫除,更没有准备一件新年礼物,生疏地像是从未庆祝过春节。
或者说,他们早就默契的一同规避掉了这个节日。
云绥搬出云家过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到现在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十九岁的除夕以后,云绥开始逼迫自己忘记一切和除夕有关的习俗。
刻意不买新衣服,刻意让保姆把除夕的晚饭做的十分简单,刻意不给朋友准备任何新年礼物,也不收礼物,甚至刻意拉上窗帘拒绝看到烟花。
他后来还问过和他们对接的男生,迟阙在美国怎么过除夕。
得到的回答是:迟阙从来不参与留学生们组织的新年聚会。从除夕夜开始到元宵节期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联系到他,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等到春节过完才会出现。
“听说你很讨厌我们的传统节日。”云绥又往前挪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进得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好巧,我也是。”
“我厌恶那段时间里空气中弥漫的团圆和幸福,就像在嘲讽我孤家寡人一样。”他微微前倾身体,像是趴在迟阙怀里一样,“但现在,我好像有过节的勇气了。”
迟阙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腰侧,完全是搂腰环抱的姿态。
云绥抬起脸,在他下巴落下一个吻:“新年快乐,二十五岁的迟阙,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我会永远陪着你。”
接着又一个吻落在唇角。
“新年快乐,二十四岁的迟阙。”
然后是一个落在脸颊上的吻。
“还有二十三岁的迟阙,也祝他新年快乐。”
后面的吻还没落定,迟阙忽然低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他的唇,接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新年快乐,云绥。”他的声音在接吻的间隙里有些含糊不清,但能听出激动的颤音,“每一年的你都要新年快乐,每一年的我都在想你。”
“十八岁那年我在想你。”
“十九岁那年我在想你。”
“二十岁那年,往后的每一年,从未停止。”
啄吻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唇角,鼻尖,眼皮。云绥半阖着眼,目光懒散地描摹着问住他的人英挺帅气的面容。
病房里和他悄悄接吻的少年已经在时间的洪流里走远,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走出十八岁那个漫长又寂寥的除夕夜。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被他恐惧的除夕夜其实很短暂,他只是需要一双拉着他奔跑的手。
现在,手的主人终于穿过了这七年的隔阂牵住他。
从此,他的每一个新年都会烟花绚烂。
第118章 正文完
车子靠近景悦山庄时, 迟阙的车速就渐渐慢下来,最后甚至直接停在了路边。
副驾驶的人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调低车载纯音乐的声音。
“给。”他打开手扣拿出一瓶海盐薄荷糖倒在掌心里两粒, 捏着其中一颗递到迟阙唇边。
温热的唇含着他的指尖将糖块卷走, 云绥收回手揉了揉指尖, 蓦然出声:“这么紧张吗?”
“咔嚓”
一声轻响在车里响起, 迟阙面无表情地把已经两半的糖嚼碎吞下肚, 轻缓地吐出两个字:“还好。”
云绥端详着他的神态轻嗤一声。
从学生时代, 某人就惯会用扑克脸来掩盖负面情绪。云绥观察了他这么多年得出结论:越平静越有鬼。
比如现在,可能已经手心盗汗了。
“是谁早上七点把我叫起来收拾我不说。”
“七点……很早吗?”
“也就比闹铃早了一个小时吧”
迟阙闭上嘴冷漠地嚼着嘴里的糖。
“它都没味了,你就放过它吧。”云绥勾起嘴角,拿出另一颗塞进他嘴里,“回家怎么还能紧张成这样, 没在那栋房子里住过?”
本想帮人调节一下情绪,没想到迟阙顿了顿,更紧张了。
他把糖压在口中一侧,低声含糊道:“那能一样吗?”
熟人的儿子来借住和儿子的同性恋人上门拜访怎么能混为一谈?
“哪不一样啊?”云绥很无所谓的把糖咬成两半,“他们要是还不同意我就带着你私奔。”
迟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云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敢带你回来肯定是保证我爸妈不会为难你。”他用手肘撑着车窗,偏过脸跟风流渣男调戏良家少年似的捏了捏迟阙的脸,“这么多年过去,连这个都做不到, 我也太没用了点。”
迟阙微微蹙眉, 捏住他作乱的指尖放下来, 轻叹一声:“我一直不希望你和叔叔阿姨闹到两败俱伤唔……”
云绥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希望也走到了。”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几乎把迟阙的脑袋定在了手掌和座椅之间, “而且这也不叫两败俱伤。”
迟阙转了转眼珠,细不可闻地苦笑一声。
但云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直接拉开车门绕到了驾驶位。
“下来。”他一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屈指敲了敲车窗。
迟阙眨了眨眼,宽慰似地笑笑:“最后一段了没必要吧。”
云绥形式主义地礼貌了一下,直接拉开车门赶人:“心神不宁属于危险驾驶,判扣押驾驶证。”
从哪现编的交规……
迟阙无语地笑了一声,还是自觉让了位。
云绥一边看开车一边时不时分神往副驾看一眼。
旁边的人侧着头,脸对着窗户一动不动,睡着了似的。
“迟阙?”云绥试探着叫了一声,副驾连根头发都没动。
云绥抿了抿唇,稍微提高音量:“哥哥?”
副驾的人很快转过头:“怎么了?”
云绥:“……”
迟阙看着他突然变咸的表情,后知后觉刚才的巧合。
“刚才在琢磨一些事情。”迟阙张嘴还很有底气,在恋人意味不明的注视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不是在占你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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