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因为打击太大而出事?
他紧紧盯着外甥的脸,生怕从他口中听到坏消息。
“母亲很好。”云绥轻轻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语气平缓地安抚,“虽然我们曾经冷战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关系已经有所和缓,她邀请了我的男朋友一起过年。”
他感受到握在掌心里的手猛然僵住。
林逸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却在外甥的目光抬起来时狼狈地移开。
“我对不起你外公,更对不起你妈妈。”他抽回手,局促地交叉在身前,懊悔地叹气“我经常想,如果当初我们再耐心一点,多和你外公磨一阵子,也许就不会……”
“您和我说没有意义。”云绥打断他。
林逸陡然沉默下来,神色间蒙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云绥轻叹了一声:“您应该去和我妈妈说。”
林逸彻底愣住了。
“母亲曾向我埋怨过您的一走了之。”云绥拍了拍他紧绷的上臂,“母亲不久前还主动向我提起了您,说您没有我叛逆。”
林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云绥欣然微笑,点开微信递给他:“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联系我母亲。”
“你们兄妹之间,哪里有经年不解的仇。”
迟阙从迟家出来时,云绥正坐在驾驶位上打字。
见他出来,云绥收起手机,唇边还挂着一抹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发生了很开心的事?”迟阙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把车内的暖风稍微调低了一点,碰了碰他的脸颊,“都红成这样了还烧,小心一会儿下去着凉。”
云绥拖着腔调回了一句知道啦,扭过脸研究了一阵迟阙的表情,挑眉问:“进展不错?”
“按照我的计划来说,是不错的。”迟阙顿了顿,有些不忍地叹了一口气,“但对小熠来说,有点残忍。”
他来的其实有点晚,迟熠和高韵的对峙已经接近高潮。
迟阙进门时,刚好听到迟阙用痛苦无奈又迷茫的语气问:“其实我从来都只想当一个可以追逐梦想的闲散少爷,您就这么不能接受胸无大志的我吗?”
迟阙半开着门愣在原地。
紧接着,他听到迟熠的嗓音前所未有的疲惫:“您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满足您条件的我?”
“有一瞬间我在想,是不是其实我们对他都很残忍?”迟阙用手肘撑着车窗,望着外面黑雾般翻涌的夜,“我和高韵,在逼着他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成长,不管怎么选,都要生割自己一刀。”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感叹:“我是他哥哥……”
可惜不是一个能保护弟弟的好哥哥。
“成长的痛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云绥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可以把这当成……小熠真正的成人礼。”
“痛过了就长大了,你我,还有小熠,都要走这条必经之路,没有什么捷径和保护。”
迟阙闭了闭眼,拉下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
“不说这些沉重的。”他揉捏着恋人温热的手指,重新提起嘴角,“刚才在和谁聊呢?”
“我舅舅。”
云绥轻描淡写地说完,满意地看着迟阙的表情从无可无不可变为呆滞,再变成震惊。
整个过程情绪饱满,递进完美,十分富有层次性。
“你那个早年和阿姨因为性向闹掰的舅舅?”迟阙的大脑被强制停机了,无意识地喃喃,“这年还能过吗?”
“放心。”云绥忍着笑冲他晃了晃手机。
“他告诉我了,等他的恋人明天到市医院办完事,和我妈见一面就走,不会毁掉除夕的。”
第115章 恩人相会
这套公寓是高三那年云绥和父母闹掰搬出来住时找到的。
本来只是月租, 但没几个月房东就以搬家卖房为由提出不再续租。
这房子离一中近,又陪着他过了心理上最难的一段日子,云绥有些不舍, 就干脆买下了它。
“托你的福, 如果不是你给我留的股份, 我可没钱把市中心的大平层买下来。”云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脱鞋递给他, 调侃道, “请吧, 金主大人。”
迟阙扫了一眼拖鞋上的黑色小狐狸,抿唇微笑起来。
他把云绥随手放下的大衣搭在衣架上,刚整理好,一只手突然从旁出现,把衣服拿下来。
“今晚这么累, 我们出去吃顿好的。”云绥推着他的肩膀转向门口,“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火锅店,不远,我们走吧。”
迟阙:“?”
“不是说要在家里给我露一手?”他半踏出房门扶着门框阻止云绥关上门,失笑,“这是要出尔反尔了?”
“乖,因为我爱你。”云绥面不改色地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夸下海口时他也没想到会在回家之前忘了拐到超市买菜。
在京城待久了,都忘了这不是他自己家, 没有保姆日常往冰箱里塞吃的, 以至于他刚才拉开冰箱, 只能和空空如也的双开门面面相觑。
这种低级错误他当然是不想和迟阙说的。
“可是我想在家吃。”迟阙没有让开,反而侧过脸吻了吻他的面颊, 低声咕哝,“今天好累, 想待在家里。”
他吻完并没有离开,反而把脑袋抵在云绥肩头,矜持又亲昵地蹭了蹭。
云绥心里蓦然一软。
那声含糊柔软的“家”落进他耳中,却像是吻在他心脏上。
向来独当一面的人在他面前卸下防备撒娇,他连一个推拒的字都说不出来。
“那就不出去。”云少爷的喉结滚了滚,声音轻柔,“我们点外卖送过来。”
底线摇摇欲坠,但没完全坠。
“欲盖弥彰。”迟阙忍不住笑出来,弹了下他的脑门,“跟我下去买菜,我做。”
被他戳穿,云绥也懒得再装,攀上他的胳膊得寸进尺:“迟大厨接受点菜吗?”
“不接受,不会做。”
“你们留学生不是个个新东方?”
“……”
“我只会做我自己爱吃的,你吃吗?”
云绥卡住了。
想到两人南辕北辙的口味,云少爷那点贼心终究是死的透透的。
让他去吃辣,那还不如杀了他。
迟阙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做一桌子川菜为难他后,云绥终于放心的去了副食和零食区。
虽然迟阙留给他的股份让他即使离开本家也能过上有保姆保护的生活,但云少爷的嘴挑程度还是逼迫他自行学习了一些简单的菜品制作。
云绥在副食区溜达了一圈,拿了一小袋糯米粉,一包抹茶粉和巧克力粉,又抽了几个裱花袋。
东西找的差不多时,来电提示铃刚好响起。
“买好了吗?”迟阙那边的背景音里有呼啸的风声,还有汽车鸣笛声。
“你已经结账了?”云绥惊讶问。
“嗯……刚才路过一中门口看到那家糕点铺离有卖板栗饼。”
云绥顿了几秒,突然想起来几天前刚确定好回南城时他随口提过一句想吃一中门口的板栗饼。
他不禁哑然。
“原地等我,马上去找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好东西快步往收银台去。
“不急。”迟阙在那头笑了一声,温声安抚,“店家已经卖完了,刚好在烤最后一批,我还在等新鲜出炉的板栗饼呢。”
云绥扑哧一声笑出来,一边把一小袋低筋面粉用零食压住一边调侃:“运气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临近除夕,路上的车流都减少了不少,整座城市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团圆惊喜。
云绥提着东西穿越马路,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店铺里熟悉的修长身影。
也不知是怎么感受到的,迟阙竟然同步转头看向他,抿着唇微笑。
云绥也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大步向他走去。
刚出炉的板栗饼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香甜的味道弥漫在街道的冷空气里,又随着主人回到温暖的客厅。
“当初居然没发现你喜欢吃这个。”迟阙一边接受他的投喂一边切菜。
云绥很有厨房花瓶的自觉,靠在橱台边小心翼翼地掰着外皮酥脆的板栗饼,随口说:“只是爱吃过一阵子,那天偶然想起来。”
迟阙手里的刀顿了一下,挑眉看他:“哪一阵子啊?我看那么紧怎么不记得?”
云绥被逗得乐了一声,差点让嘴里的饼呛到:“看那么紧,多早就为我着迷了?”
“如果视作毕生对手也算一种着迷,那应该有二十多年吧。”
掰栗子饼的手一抖,脆皮立刻碎成了渣。
切菜的人似有若无的笑了一声,拢着菜刀转过身,冲他挑眉:“别回味了,菜要下锅了。”
云绥把剩下的半块板栗饼塞到他嘴里,红着耳根强撑出淡定地姿态走出了厨房。
空心菜下锅的“刺啦”声都没能阻止某人的笑声冲进他耳朵。
云绥轻啧一声,挂上蓝牙耳机装聋。
“吃饭了。”迟阙把最后一盘菜放到餐桌上,冲阳台的背影招呼。
“那就这样,你和他们交代清楚,年后我们一起吃顿饭。”云绥回神冲他弯曲手指做了个下压的噤声动作,语速极快地对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以后要一帆风顺。”
听筒那边似乎抽泣了一声,云绥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句“再见。”
餐桌那边托着腮的人讲一对筷子递给他,点了点桌上的菜。
云绥低头,细细扫过餐桌上的餐盘。
“腰果虾仁,糖醋里脊,白灼空心菜……好熟悉的菜啊。”他没坐下,反而在边缘轻轻挑了一下才收回筷子,“也没有辣椒欸。”
迟阙抬头看他努力压制嘴角的样子,好笑道:“做你爱吃的还不乐意?”
“但是好像有人说他只会做自己爱吃的?”
“没问题,我也爱吃。”
“呦?”云绥挑了下眉,加了一只虾仁放到对面的碗里,“改口味了还是迁就我?”
毕竟吃饭嘛,总是吃辣的那个口味更包容。
迟阙把虾放进嘴里顿了几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改口味,一直就这一种。”
云绥闭嘴默默扒饭,再也不开口了。
“家里很热吗?”迟阙忽然问。
云绥茫然地停下筷子:“没有啊,空调24℃”
对面的人闻言,抬起筷子指了指他的脸侧:“你进门到现在,耳朵一直红着。”
“……”
“是冻到了吗?明天去医院看看?”
“……你够了!”
因为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饶是如此,云绥第二天还是顶着一对通红的耳朵陪着迟阙去了市立医院旁边的餐馆。
在医院的帮助下,迟阙成功联系上了就按献骨髓的好心人士,并把会面地点定在了这里。
出门之前迟阙把车钥匙递给他时云绥没多想就去了驾驶座。没想到临下车之前被人按在驾驶座上接了个深吻,松开人家的衣领后还发现迟阙的嘴角被自己咬破了。
“好尖的牙。”迟阙抹了抹伤口,笑着拍他的头,“你是小狗吗?”
云绥默默红了耳朵,没好气地反驳:“你自找的。”
迟阙本想找个一次性口罩带上,没想到车里根本没有这种细致的东西。于是云绥只好红着耳朵看他顶着伤口招摇过市。
两人到得有些晚,进入包厢时主位右侧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位气质文雅的中年男人。
听见开门声,男人抬起头冲他们点头微笑。
“您是,左思越先生吗?”迟阙站在云绥前一个身位,习惯性将他半挡在身后。
男人冲他们点头微笑:“很高兴见到你们。”
迟阙和云绥相视一笑。
“非常感谢您当年的善举。”迟阙在主位上坐下,恭敬地道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左思越温和地微笑起来:“看到你如今的摸样我也非常欣慰,这更加说明当时我和我爱人的坚持是正确的。”
云绥心中微讶,放下茶杯看着他。
迟阙扬眉,略带疑惑地追问:“您的意思是?”
“哦,最初我答应捐献时我的一些朋友并不同意,因为那段时间我也大病初愈。”左思越也并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出实情,“我爱人当时也有点心有戚戚然,但听说受捐者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就立刻同意了。”
“是因为您自己的孩子吗?”云绥猜测问。
“不,我们没有孩子。”左思越摇了摇头,“只是我爱人有个恰好十八岁的小侄子,我也因为过去有个妹妹的原因比较喜欢孩子。”
迟阙下意识往云绥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既然双方都喜欢孩子,那为什么会没有呢?
“方便问一下你们的关系吗?”左思越抱歉地笑笑,又冲迟阙道,“可能有一点冒犯,但我以为陪着你来的会是你的父母,所以才让我爱人在家里等我。”
云绥心中闪过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
“我们……”迟阙难得停顿了一下,纠结地开口,“我们是很亲密的……”
“你们是恋人对吗?”左思越贴心地接话,“进门时你们的种种细节让我有些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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