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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像，人都要学着成长，所以她又在十八岁的时候，失去了这个她唯一的亲人。
她与她，有着十一岁的年龄差距。
在人生上，她总比许盈，永远多一些她没有体会过的经历和领悟。这些领悟，有对家人，对朋友，乃至对爱情，她想，她比许盈成熟，所以就可以为她编织一张网，不论她从哪里掉下来，她都可以随时随地兜住她，网住她。
这是她年龄上的优势。
十二点过了。奚半珠找了代驾，她们回了酒店。
车子到酒店，已经快要一点钟了。
奚半珠也有些累了，两只眼皮打架。
许盈早又睡着了，她还是喝醉了，尽管只喝了几小杯。
这人酒量实在差劲，奚半珠无声笑。
代驾离开后，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
奚半珠从车里下来，又绕到另一边，准备将人抱出来。
拉开车门，奚半珠先喊了她几声，可她迷迷糊糊地，有些不在状态。
奚半珠笑着去拍她的脸，有些热，也有些软，像米糕，她轻声哄：“到家了，许盈，我们到家了。”
许盈睁开眼看她，昏暗车厢里，表情认真郑重，她嘟囔地说：“小老虎也有尾巴，特别长的尾巴。”
奚半珠听见她没头没尾的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问什么尾巴，可许盈说话颠三倒四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又说：“小老虎有尾巴，她就不尿尿。”
奚半珠怔愣半晌，看着许盈尤其认真严肃的表情，忽然无奈笑出声。
什么跟什么，还真是醉得不轻。
奚半珠用手轻抚了下她的脸，哄孩子那样，温柔道：“好了，我们先下车。”
说着，她一手从她腿弯底下穿过去，一手抱住她的腰，要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谁知，刚一发力，许盈大衣底下的毛衣边不知道被什么勾住了，奚半珠踉跄了一下，失了力道，膝盖半抵跪在车座位边上，整个人半俯在她身上。
许盈在这一刻睁开眼睛来看她，彼此间几乎没有距离相隔，车厢里昏暗不明亮，可奚半珠还是能清楚地看清她那双晶亮清澈的双眸，她早说她是狗狗眼，天生带着无辜。天真和无辜，比任何一种调情的眼神叫人沉沦与心动。
她竟然在这一刻心动，奚半珠轻垂下了眼睫，没有看她，伸手去理她毛衣被勾住的边，弄了半天，才弄开。
车厢里狭小，有些燥热。奚半珠将她抱出来，冬日的风刺骨吹过来，她忽然觉得凉爽。
许盈看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她只一点点的意识，空气里的灰尘浮沉那样，朦朦胧胧，昏昏沉沉，她轻闭眼，栽进漩涡里似的，低头靠过去，用额头去贴她。
奚半珠唇瓣蹭了一下许盈的额头，微凉的唇瓣轻启，有一刻的迟疑。
第24章 第24章
chapter 24
许盈第二天一早七点钟不到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望着房间里头顶上的天花板发呆。
神情有些恍惚，脑子里满是昨天晚上那场浪漫的烟火，她有一点点的意识，她记起来在车里的时候，忽然跌过来的那双眼睛。
漆黑的车厢，她们彼此几近相贴。
奚半珠过来抱她，动作温柔，四目相对的瞬间，就那么一刻，一下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昨夜，是个浪漫的夜晚。
也是一个暧昧的夜晚。
许盈轻勾唇，回想起来，直到此刻，依旧还是心动，久久无法平息。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蒙住自己的脸，伸手去按心跳，那里怦怦跳，简直疯狂。
许盈在这片旖旎胡思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直快要九点的时候，奚半珠才来敲她的房门。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又忙起来去开门。
门一开，奚半珠抬头看着许盈乱糟糟的头发，先是恍惚了一下，而后才轻声问：“昨夜睡得好么？”
许盈点点头，笑着说：“睡得很好。”
奚半珠望着她身上穿着的兔子图案睡衣，浮唇问：“想出去走走吗，今天太阳很好。”
许盈这才看向窗外，太阳早已升起来了，在窗帘缝隙里洒下一抹金辉。
她问：“去哪里？”
奚半珠今天剧组有一天的假期，她说：“去哪里都可以。”
许盈笑，扶着门框忙说：“那我换衣服。”
奚半珠也笑着说好，“我等你。”
许盈眼睛弯起来，看着她笑着嗯了一声。
门又关起来，奚半珠还站在那里，一时恍惚了好半刻，最后才抿起唇瓣，无声笑。
旁边墙壁上，挂着一面半人高的长镜子，奚半珠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条高腰黑色牛仔裤，上身一件藏蓝背心式短款毛衣，简约的款式，忽然又叫她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又过了一年了。她今年是三十二岁。
而她的二十岁，就好像是前半生的事情……
整整一天，许盈和奚半珠一起游历了整个东京。
她们从东京塔出发，开车奔往富士山，而后又往回开，沿途去了箱根，镰仓。
她们去浅草寺抽签，都说这是东京最热闹人气最旺，也是最古老的寺庙，许盈来前就做好了攻略，兴*兴头头地，结果当场她就抽了一支“凶”签。
香火缭绕中，奚半珠看见她的眼中情绪黯淡下来，她无声勾唇，劝说：“再抽一支吧，这支不准。”
许盈犹豫，抬头问她，“真的吗？”
她满脸真诚，仿佛只要奚半珠说，她就信。
奚半珠点点头，肯定道：“真的。”
于是，许盈又去抽了一签，结果，仍旧还是一个“凶”。
她一下泄气，手里拿着两张凶签，看着上面的注语，没有一句是好的，她沮丧地说：“不抽了，我今年一定不走远。”
说着就要走。
奚半珠忙又拉住她，说：“事不过三，再抽一个吧。”
许盈没有了兴致，她虽然对这些传说没有那样迷恋，可又怕抽出来还是一个凶，她恹恹地说：“不抽了，我手气不好。”
奚半珠说：“那我替你抽。”
许盈愣了愣，抬头看她，见她不是玩笑。
不等许盈说话，奚半珠就拉着她，一起又去抽了一支签。
大约还是奚半珠的手气好，她居然抽出来一支吉，还是第一大吉。
许盈不相信，又掰住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见上面的确用大字写着：第一大吉。
下面还有什么七宝浮屠塔之类的四句话，全都是很好的寓意。
和她手里的截然不同。
许盈眨巴了下眼睛，抬头看她，说：“你运气真好。”
奚半珠笑了下，将手里的牵纸递给她，道：“这算是我替你抽的。”
许盈见状，连忙推她的手，说：“不不不，这是你自己的签，我的在这里。”说着，又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两张纸签。
签是奚半珠抽的，她不愿意她把自己的好运全都给她。
奚半珠还要给她，许盈却忽然跑开了，怎么也不肯要自己替她求来的这支上上签。
小姑娘是善良的，宁愿自己留着凶签，也不肯要她的上上签。
奚半珠从手里的纸签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背着双肩包，隐在满是烟火气的人群中的背影，那样鲜活，那样真挚。
许盈走了几步，然后又停下来，转身去等她。
于是，隔着人群，她们再一次视线交汇。
香火烟雾肆虐，飘在半空中，像神佛给的暗语，叫这一道相视，增添了些许命中注定的意味。
奚半珠走向她，许盈站在那里等她，又把自己的书包拿下来，把手里的两张凶签放进去，奚半珠见状，问：“这还要它做什么，烧了吧。”
许盈说不行，把两张纸折起来放在书包夹层里，道：“算作留个纪念嘛。”
奚半珠看着她小心地收起那两张纸，又拉起书包拉链，刚要背起来，她伸手过去替她提起，许盈一怔，抬头看她。
奚半珠说：“我来吧，带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东西。”
许盈没防备，书包就被奚半珠拽了过去，她咬了下唇，轻声说：“水杯，还有记事本，充电宝，雨伞。”
奚半珠没有看，只替她拉起拉链，然后挂在臂弯上，道：“带雨伞做什么，今天不下雨。”
许盈：“忘了拿出来了。”
奚半珠：“走吧。”
她们玩了整整一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又去泡了温泉。
晚上十点钟，她们准备回酒店。
从温泉汤后门出来，是一道老旧巷子，地上铺满不平的地砖，冷风从巷子里吹过来，倒不觉得冷，奚半珠和许盈一前一后从巷子穿出去，车子就停在前面。
奚半珠的影子长长地拉在身后，许盈低头看着地上她的影子，她伸脚去踩，怕她发现，又偷偷地踩。
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影子上，像刻舟求剑那样给每一步做记号。
许盈想，故事里刻舟求剑的那个人，或许未必就一定傻。
如果注定失去，就像今天这样，她们几乎跑遍了整个东京，这样温情又温馨的一天，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了。那么她该怎么留住呢，她应该怎么样都留不住了，所以就只能傻傻地踩一踩奚半珠的影子，就好像，她与她此刻在相缠。
她成了故事里那个刻舟求剑的人，傻得天真。
就这么胡乱想着，眼前的影子忽然停住了，许盈一愣，还没待反应过来，身体早惯性地撞了上去。
奚半珠停住脚回头，许盈就那么低头撞进她的怀里，柔软的一下，却撞得许盈鼻子发酸。
为了踩她的影子，许盈每一步都走得用力，所以撞上去的瞬间，力道并不轻。
许盈唔了声，双手捂住发酸的鼻子，停在原地抬头看她。
奚半珠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许盈往后退了一步，和她隔开距离，奚半珠双手愣在半空中，她怔问：“我，风有些大，你冷不冷？”
她突然停下来，是为了问许盈，冷不冷。
许盈鼻子撞得酸涩，眼眶也一下带起水雾，她没说话，只摇摇头。
奚半珠后知后觉撞疼了她，她又朝她走了两步，伸手去握她的手腕，扶着问：“撞到哪了，疼么？”
许盈疼得说不住话来，眉头紧皱，被奚半珠拉开了手，一低头，才发现，居然流血了，手掌心里都是血。
奚半珠一紧张，忙担心地从包里掏出纸巾，替她擦脸，又扶住她的额头，不让她仰头，按住鼻翼，焦急说：“别动。”
许盈双眸微湿，抿住唇，只望着她。
奚半珠望见她看过来的眼神，依旧还是这样无辜的眼睛，她和她道歉，道：“对不起。”
许盈轻摇头，想要说话，又被奚半珠撼住没有动。
奚半珠替她按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确认不流血了，才轻声问：“疼么？”
许盈听出来她的内疚，她说：“不疼，我还好。”
奚半珠拿了湿巾，替她擦手掌心里的血迹，许盈只伸着手由她轻柔擦拭，刚泡完温泉的手，一点儿也不冷，奚半珠也是，温暖得像火炉，许盈抿了抿唇，再次说：“我真的不疼，就是一点酸，就一点点。”
奚半珠掀眉看她，许盈与她对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心跳砰砰地，结舌地说：“怎，怎么了么？”
奚半珠抓住她的手腕，又往前进了半分，许盈几乎本能地要往后退，奚半珠拽住她，忽然说：“别动。”
许盈愣在那里，心跳得厉害，奚半珠伸手过来，轻托起她的下颌，许盈整个人轻颤，后背带起一串涟漪，她紧紧抿住唇，看见奚半珠靠过来，距离她不过寸来远。
巷子里灯光昏暗，可只要距离足够近，依旧还是能看见彼此任何一抹神色。
奚半珠轻托她的下颌，明目张胆地打量着这张脸，泡过温泉的脸颊，足够粉嫩，也足够滑，这张脸庞，干净得几乎不容任何人染指。
年轻的脸庞，也藏不住任何的神情。
她能够看出来许盈的忐忑和紧张，她孤身跑来日本，真的单单是为了过生日么，不是的，她是为了她。
她们相对视了无数次，亦如此时这样暧昧与浪漫的时刻。
只要一个吻，便就可以顺理成章。
奚半珠并不掩饰想要吻她的冲动，可却在最后一刻，依旧停住了。
她伸手替她擦拭脸颊上的一点印记，动作温柔，声音轻轻，说：“这里也蹭到了。”
许盈这才反应过来，奚半珠是来替她擦脸上的血迹。
她会错了意，整张脸滚烫通红，可下颌被她托着，所有的神色，被奚半珠尽收眼底。
她忽然察觉，自己落了下风。
耳边传来嘈杂的日语说话声，越来越近，有人到巷子里来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许盈一把推开了奚半珠的手，径直往前面走去。
车子就停在露天的路旁，从草丛里跨过去，乡下地方，也没有什么人经过。
许盈站在车旁等她，奚半珠跟过来，解锁车，伸手替她拉开副驾车门。
奚半珠实在是个温柔的人，这一点，许盈一直都弄错了，在她独自一个人的想象中，奚半珠是个坏女人，可是不是的，她太好太温柔，温柔到自己几乎招架不住，爱她愈深。
许盈慌乱地坐进车内，她太年轻，几乎逃不过奚半珠的眼睛，奚半珠看穿她的赧然与紧张，微勾起唇瓣。
她绕到另一边上车，车厢里昏暗，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
奚半珠系安全带，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咔哒声。
“许盈。”奚半珠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
许盈轻应了一声，刚抬眼看她，几乎同时，奚半珠忽然倾身探过来。
许盈吓了一跳，后背紧紧靠在座椅上，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奚半珠看了她半秒，然后伸手去拉她身后的安全带，扯过来，替她系上。
可人却没有离开，奚半珠靠在她身上，目光施施然打量她，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开口问她：“许盈，你喜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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