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脑子里轰然一下坍塌,几乎理不出一点思绪,整个人如遭雷劈怔在那里。
她本能地去反驳,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我——”
奚半珠低下头,压住她的身体,忽然吻上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第25章 第25章
chapter 25
许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平心静气躺在这里。
房间里漆黑,被子拉过头顶,将她整个人蒙住了。
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一如今晚,奚半珠突然吻她的那一瞬间。
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紧紧闭上双眼,可脑子里,全都是奚半珠。
她甚至还能闻见她的气息。
她洗了澡,洗了脸,可她熟悉的气息,好像一直留在她的唇上。
许盈想,奚半珠一定看穿了她。
是啊,不然,她为什么跑到东京来?
她早就看穿了她,在她不顾一切地追过来的那一刻,她就看穿了她。
所以,在这一整天的暧昧里,她就自恃无恐地占据上风来问她是不是喜欢她,在暧昧的车厢里,她变本加厉来吻她。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奚半珠也爱她么?
不,她不过是在调戏她。
得天独厚的一场乌龙婚姻,即便是假的,也是真的。哪怕奚半珠玩弄了她,也变成了顺理成章。
那么,爱与不爱,又算得上是什么样的矫情问题?
奚半珠究竟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爱与不爱之类的话来。
东京之行的这一场暧昧,像蒙了一层纱,她们彼此间,谁也没有主动揭开来过。一切都像是梦,浪漫而华丽的一场美梦,醒来之后,或许什么都没有。
而仅仅有的,是奚半珠站在她面前,笔直而通透地看穿了她。
许盈掀开被子,望着漆黑的屋顶,久久没有动。
依旧还是失眠了,许盈几乎一整夜也没有睡,她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折磨得怎么也睡不着。
堪堪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奚半珠只有一天假,照例还是要到剧组去。
所以许盈白天近中午醒来的时候,奚半珠已经不在酒店里了。
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许盈是不喜欢东京的。
异国他乡,她像坐飞机来的时候那样,虚浮飘在半空中,到处都是陌生的,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文化。
奚半珠不在,她像是被人扔到了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上,那座孤岛,只有她一个人,无人无舟,一眼看不到头。
下楼在餐厅吃了午饭,许盈又在酒店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尤蓝突然和她打电话,问及她在哪里,许盈没有和她说自己在东京,只说在一个亲戚家里。尤蓝显然也没有想知道这件事,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她主动和她谈起了顾似年。
说是昨天大年初一,顾似年赖在了她们家做客,她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招待她。
还说,她妈妈拿出一盒的唱片,顾似年很大方潇洒地给每张唱片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整整签了两个多小时。
许盈也恍惚才想起来,做演员之前,顾似年做了好几年的歌星。
只不过后来不景气,她又改演戏。
许盈知道顾似年的意思,自从那次她在酒吧撞见尤蓝之后,就隔三差五地向她打听尤蓝,还每每装作偶遇和尤蓝见面。
许盈倒是没有想到,顾似年进展这样快,竟然跑到了尤蓝的家里。
大年初一,居然还留在了尤蓝家里过年。
简直是不可思议。
许盈问她:“你妈妈是顾似年的粉丝?”
尤蓝在电话那头耸了下肩,道:“我也是才知道。”
许盈笑了下,深意地说:“也是有缘分。”
尤蓝听出来她的意思,啧了声,提气道:“你也打趣我!”
许盈牵唇笑说没有,又问:“对了,听说,你回家相亲了?”
尤蓝沉默了下,随后才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原来,放假当天,尤蓝妈妈打电话给她,说家里有急事,其实是尤蓝妈妈骗她回来相亲的。对方是和她们世家的一个同龄男生,据说对方也是被骗来的,本质是家族联姻。
两家家族上两代里,也有过先例。
所以,两家人都对这场相亲格外重视。
可谁知道,相亲当天,两家约的那个餐厅,正好顾似年也在那里吃饭,于是就撞到了。
顾似年以尤蓝朋友自称,不仅搞砸了她的相亲,还意外地成功俘虏了尤蓝的妈妈。
除了尤妈妈是顾似年的粉丝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尤蓝家里的公司出现了问题,急需一笔资金周转,所以也才会安排尤蓝家族联姻。
顾似年知道之后,主动地说她可以帮忙,而且是现金流,并且可以立马到账。
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尤妈妈取消尤蓝的家族联姻。
尤妈妈二话没说,直接就答应了顾似年的请求。
于是,就出现了昨天的事情,顾似年在尤家过了新年。
许盈意外这个走向,问尤蓝说:“那岂不是,你妈妈把你给卖了?卖给了顾似年?”
尤蓝深吸了口气,怅惘道:“差不多。”
尤蓝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尤氏家族企业,也是尤妈妈从十九岁时起,从她父亲手里接过,一手挑起来的。尤蓝也一向习惯了她妈妈的做事风格,她一向是这样的人,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在大事上的决断,都雷厉风行,且毫不犹豫。
不论她是和世家男生交往,还是和顾似年这样的女明星交往,没有太大的区别。
按她的思想,只要目的和结果是一致的,她的性取向是什么,无关紧要。
尤蓝说不过她,但按她的年纪,还是不能接受她的粗糙。
许盈又问她:“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尤蓝显然是陷入了困境里,所以才会给许盈打这个电话,她沉默半晌,最后哀叹说:“我想回学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盈想了一下,她说:“大概初四五吧。”
她也想回学校了。
尤蓝道:“那行,我也回去。”
许盈又问:“那顾似年呢?”
尤蓝停了一会,随后冷声哼道:“谁管她呢。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反正是不会和她谈恋爱的,她有钱乐意当冤大头就让她当好了!”
许盈抿起唇瓣,听出来那么一丝欢喜冤家的味道,她轻声问尤蓝:“尤蓝,你很讨厌顾似年吗?”
尤蓝没有立马回答她,沉默好一会儿,才说:“讨厌。自大,狗皮膏药,庸俗老土到极点。”
许盈道:“可是,她人不坏啊。”
尤蓝被她的话噎了下,凝滞了片刻,气道:“许盈,你还是不是朋友了,顾似年是你表姐,你就帮她说话!”
许盈忙道歉,顺着她说道:“不不不,我当然站你这头了!”
尤蓝咬牙说:“那是谁,把我的手机号码给顾似年的?”
许盈:“……那什么,她那天威胁我,我没防备,手机就被她抢去了。”
尤蓝:“回学校再找你算账!”
说完,腾地挂断了电话。
许盈苦笑着低头看手机屏幕,她发了半刻的呆,随后深深吸了口气。
好像大家的生活,都过得很精彩。
窗外天气乌沉,今天的天气也没有昨天的好,一直不见太阳,阴沉沉的。
她看向那雾霭中的东京塔,忽然有些落寞,孤单涌上心头。
她想回家了。
第26章 第26章
chapter 26
许盈将手机扔到一旁,倒在沙发上躺下来,半个身体倾出去,整颗脑袋倒挂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灰蒙蒙的,又实在安静。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混混沌沌,直觉有些累,可又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在那个昏暗的车厢里,奚半珠突然逼近的吻。
越想越觉得烦躁,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许盈深呼吸,只觉奚半珠耍弄了她。
她当时就应该问她,问她究竟是什么意图。可是,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奚半珠喜欢她吗?
不是的,暧昧的氛围使然。
问了,不过是将彼此的处境弄得更糟糕。
不过是将她自己的心思展开来,抖一抖,然后贴在奚半珠的脑门上,告诉她,自己早就暗恋她了。
谁曾说过,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对方并不爱你,那么,你泄露了这件事,对她而言,就不过是负担。
许盈只觉心力交瘁,双手捂住脸庞,长长地重叹了一声气,喊出一声来:“我还是不要活了。”
“为什么不要活了?”玄关处突然传来声音,吓了许盈一跳。
许盈倒躺着脑袋挂在沙发边,看着面前的奚半珠,倒立在她的视线里,她愣了两三秒,这才立马反应过来,她连忙要爬起来,天旋地转间,失了方向感,直接往反方向翻身掉下沙发去。
奚半珠眼看着人从沙发上掉下来,连忙上前,可还是没有来得及。
许盈摔在了地上。
奚半珠走过去,弯腰扶她起来,忙问:“摔着了么?”
许盈起身,惊愣在那里,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奚半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连进门她都没有听见。
经过昨晚,许盈面对眼前的人,更为忐忑。
奚半珠也察觉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怎么,心情不好么?”
许盈说没有,突然又想起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才四点钟,她之前最早也要快六点才收工,到半夜也更是家常便饭。
奚半珠道:“结束了,拍完了。”
许盈愣了下,“结束了?不是说还有几天的么?”
“提前了几天,今天就结束了。”奚半珠对她说,见她仿佛有惊讶之色,又问,“有什么打算和安排吗?”
昨晚的事情,彼此谁也没有提起只言片语。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默认着,那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可究竟是不是一件不值得提的事情,没有人愿意承认。
起先,奚半珠和许盈说好,等她拍完了戏,会陪她在日本玩几天。
可是现在,许盈不想再玩了。
她也不想,再和奚半珠玩任何的暧昧了。
许盈低下头,说:“我有点想家了。”
奚半珠望着她低头的模样,发现她又变成了之前的那样。
明明她们昨天一整天,几乎玩遍了大半个东京,她看见她笑,看见她侃侃而谈……最后,全都被一个吻吓走了。
奚半珠也有些失落,她今天也一整天失神恍惚,脑子里总浮现出昨晚的情景,她忽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为什么会主动地吻许盈。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吻她,像是本能。
小姑娘很不禁吓,她像蜗牛,刚冒出来一点,就又缩回壳里去了。
很玩不起。
奚半珠说:“那我们回去吧。回头我看下机票和时间。”
许盈抿着唇瓣说好。
“吃饭了吗?”奚半珠问。
许盈抬头,说:“我还不饿。”
奚半珠早上吃了饭,到现在还没有吃。她微垂眸,长睫盖住眼里的神色,淡声说:“好,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就回了房间,只留许盈一个人在客厅里。
许盈站在沙发边,低头看见地毯上掉下来的抱枕。
她弯腰捡起来,米色粗麻布的风格,指腹抹上去,明显的纹路触感,像匠人精心织就的一张精美的网。
这张网缝隙太小,把什么该捞的不该捞的,全都一股脑地捞了上来。摔一摔,抖一抖,网里的死鱼有一大半。
*
很快买到了回国的机票,初三的夜里,十一点多的航班。
到汀市,已经是两点多的凌晨了。
是小糖来接她们的,到家以后,只许盈一个人下了车,奚半珠没有下车,说是不在家里住。
许盈轻微怔了下,点头哦了一声,没有多话。
许盈自己拎了行李箱回家,奚半珠临走前又嘱托她:“一个人在家,记得门窗都关好。”
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奚半珠还是不放心地又多加了一句。
许盈拖着行李箱,站在大门口,对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看着许盈进了屋,小糖才开车载奚半珠离开。
凌晨三点钟的道路,空荡几乎没有一辆车。
车厢里寂静无声,奚半珠坐在车后座,闭目靠在那里养神,奔波了大半天,这会她也觉得又累又困。
小糖在开车,她提前接到通知,知道奚半珠和许盈今天夜里回来,特意白天补了觉,一直睡到九点钟才醒,所以这会都是精神。
她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拿眼去瞟后视镜里的人。
奚半珠半乜斜着察觉到她的视线,淡声开口:“有话要说?”
小糖年纪小,跟在奚半珠身边做助理没几年,个性直,说话也不遮掩,陈韵一开始还说,她没大没小,想辞退她。
可奚半珠倒喜欢她,圈子里混迹多年,见惯了太多的虚假,有个这样的真实爱聒噪的人,也不失为生活的小乐趣。久而久之,小糖越发大胆,说什么都不顾及,陈韵说,小糖是她惯出来的。
也算是吧,人有时候很奇怪。
从二十六七开始,每过一年,人就变化大得厉害,几乎每年她都有新的感悟。三十岁是一个彻底的坎,把她从前外露的情绪,一发全都收了起来。
她变得从容,变得能容忍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情。
她想,她变得慈悲了。
小糖是属于另一道鸿沟里的人,她站在鸿沟之外,所以愿意容忍她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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