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半珠坐在飘窗上看书,听见房门动静,抬头看去,和眼前的人四目相对。
她笑:“醒了?”
许盈抿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奚半珠将手里的书反扣在一旁,道:“看你睡得正熟,就没有打扰你。”
许盈心里懊恼自己睡死觉,一觉就睡到了这会,还说要过生日,这都几点了,她怎么不一觉睡到十二点。
这会半晌不夜,什么安排也都来不及了。
奚半珠看出来她的神情,勾唇笑了一下,说:“今晚是除夕,这会临时找餐厅吃饭,估计不太方便。我带了蛋糕回来,放在了冰箱,我去拿。”
说着,她起身去厨房冰箱拿蛋糕。
许盈咬住唇瓣,再次懊恼自己搞砸了今晚的生日约会。
她有些灰心,心想着,奚半珠今晚或许会带她出去吃饭或者看电影的,可现在已经快要九点钟了,吃饭太晚,看电影时间又来不及,票又没有买。
走到沙发旁,她去找手机。
找了半天,才发现,手机在旁边的茶几茶杯后面。她拿过来,找出闹钟,闹钟时间早已过了,记录里还留着她设定的时间。
是她没有开,还是奚半珠把它关了?
反正都不重要了,她搞砸了本该是一场浪漫的生日约会。
奚半珠提着一个蛋糕过来,不大,是巧克力蛋糕。
过生日,蛋糕是必要的,蜡烛也是不可少的。
奚半珠打开了蛋糕,又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两个20的数字。
她还很有氛围地关掉了房间里的所有灯亮,一片漆黑,只剩下蜡烛上的一点烛光。
奚半珠对她说:“许个愿望吧。”
烛光摇曳着,刺啦一声,发出了一点声音。
昏黄微弱的一点光亮,映黄了许盈的脸庞,她抬起眼睛,隔着昏黄的光,看眼前的奚半珠。
奚半珠长得很好看,她十九岁时出道就是巅峰,这其中就有长得漂亮的功劳。
她是名副其实的美人。眉眼分明,唇峰婉转,一双眼睛深邃犹如雕刻女神像,好看到犯规。
许盈心想,她自己也有肤浅的点,她喜欢奚半珠,也包括了喜欢她的皮囊。
此时此刻,大概也是古人说的,灯下看美人吧。
奚半珠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许盈这才回过神来,忙移开视线,望着面前的烛火。
许什么愿望,她一时居然想不出要许什么愿望。
许愿有憧憬祝愿的含义,她这会,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贪恋。
她贪恋奚半珠,妄图让她爱上自己。
这样的念头叫她难堪,她觉得自己不够坦荡。
索性什么也想不出来。
有一些遮掩的意思,她慌忙地去吹蜡烛。
房间一下陷入漆黑,她道:“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奚半珠就在她旁边,漆黑里,隐约只能勾勒出一点点的轮廓。
她没有立马去开灯,许盈似乎能听见她笑了一下,然后对她说:“不怕,说了也会灵的,许了什么愿望,我想知道。”
许盈微怔,没以为奚半珠会追问,索性隔着黑暗,看不见彼此的脸庞,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略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结舌道:“我,我不想告诉你。”
“这么保密,难不成和我有关?”奚半珠半试探半打趣地问。
许盈心跳得厉害,紧紧抿着唇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否认也不是,承认更不是。她下意识认定奚半珠此刻在撩她,自己跑来东京,主动让她陪自己过生日,任谁都要多想。她自觉跑来东京这个举动,实在是不好。
许盈没有接她这话,奚半珠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许盈恍惚间,房间灯忽然亮起来。
她抬头看,才看见奚半珠站在墙边开关那里,没有动,眸光只落在自己身上。
许盈目光忽闪了下,连忙躲回,低头切蛋糕。
奚半珠走过来,搬来一个纸盒子。
“临时仓促,是我今天抽空给你挑选的生日礼物,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许盈愣了下,抬手接过,道:“谢谢。”
拆开来,居然是一只大号的老鼠玩偶。和小老虎一样大,配色也是一模一样的,橙黄色,带条纹。
许盈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问她:“你送我一个老鼠?”
她难得这样笑,像伪装之下偶然不经意里的真实,奚半珠目光只落在她脸上,也牵唇笑了下,道:“实在是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在商场里逛的时候,忽然看见这个,跟小老虎的颜色花纹都一模一样,觉得很巧合,又想起来,你属鼠,正好就买下来了。抱着玩吧。”
她把她当成小孩子了,送礼物,居然也送了一个玩具玩偶。
奚半珠没有替人挑选礼物的经验,尤其是许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只不过,潜意识的,她不想送她珠宝首饰包包之类的东西,俗气的礼物,不配送给她。
许盈拿起那个老鼠玩偶,拉了拉它的长胡须,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奚半珠看得出来,许盈喜欢这个礼物。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奚半珠问。
许盈微愣,“起名字?”
奚半珠笑,道:“小老虎都有名字,它为什么没有。”
许盈也扬起唇瓣,她望着手里的这只小老鼠,抑制不住笑意说:“可是她和小老虎是冤家诶。”
“小老虎”不是老虎,而是一只橘猫。
猫和老鼠,那是天生的死对头。
奚半珠也才想起来这一点,不免也笑了。
她倒是忘了,她给小老虎送了个死对头“晚餐”。
“叫它除夕。”许盈忽然说,“我想叫它除夕。”
奚半珠会意,今晚是除夕,也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小老鼠,也可以有纪念意义。她笑着也道:“好,那就叫它除夕。”
切了蛋糕,许盈吃了好几块。
奚半珠其实不爱吃甜食,但还是陪着她吃了一块。
窗外忽然有亮光闪烁,奚半珠抬头朝着许盈身后的窗外看去。
许盈听见一点轰隆动静,也转头回头望。
一个紫色的硕大的烟火在漆黑的天空上绽放开来,无比绚烂美丽。
东京塔就在窗外,在那光芒映射下,像唯美的明信片。
奚半珠看着许盈望向窗外的侧脸,烟火不止给东京塔镀上一层浪漫,也给她蒙上了一层美好。
“想看烟火么?”奚半珠忽然问。
许盈转过头来看她,有些心动,问她:“可以吗?”
奚半珠笑:“为什么不可以?”
她起身,道:“走,带你去看烟火。”
许盈笑盈盈地点头,笑着说:“好。”
第23章 第23章
chapter 24
除夕夜的日本,有很多场烟火秀。
奚半珠开车带许盈去了江户川,今晚那里就有一场盛大的花火大会。奚半珠有国际驾照,开起右舵车辆,也稳稳当当。
今夜是个特别的日子,人山人海,奚半珠带着许盈穿梭在人群里,她们来得晚,已经找不到绝佳的位置了。
人群攒动,奚半珠紧紧拉住许盈的手,怕她丢失。头顶上烟火绚烂,轰隆一声,梦幻的黄色和紫色,流星一样,散落在整片漆黑天空中,许盈愣了一下,仰起头看天,任由着奚半珠牵着她。
此起彼伏的炮竹声,长长的啾一声,冲上长空。
无数的光芒,流苏一样四散开来,紫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绿色的……铺满着整个天空。
许盈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烟火。
梦幻,浪漫,美丽极了。
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流星雨是什么样的,纵身其中,一瞬间,有种忘记自己身处何地的错觉,她像是到了天宫,极致绚烂。
即便只有一瞬间,也是最震撼最热烈的瞬间。
心跳在这一刻,仿佛也停止了。
奚半珠回头看她,烟火光芒映射下,把她的脸庞映成霓虹颜色,她在笑,望着漫天绚烂的烟花笑得快乐恣意。茫茫人海里,她只看得见她。
一声一声,一道一道光芒,照在她身上,奚半珠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像孩子那样忘记走路,只顾着仰头看漫天的烟花。
烟火如此美丽,然而比烟火更动人的,是那天真纯澈的笑容。
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奚半珠将她拉到身旁,替她挡住人群纷扰,和她一起仰头看天上的烟火。
许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天空上的烟花,丝毫没有察觉到奚半珠在看她。
奚半珠问她:“漂亮吗?”
许盈喜悦兴奋,激动地笑道:“漂亮,真的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烟火。”
她看向她,缤纷绚烂也在她目光中流转闪烁。
这是极致的浪漫,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漫天的烟火。她想,人类是如此的神奇,竟然能够制造出这样美妙的事物。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仇恨,因为它可以将所有一切都变成美好,一场极致而宏大的美好。
这是一层绝佳的滤镜,把天地万物一切全都变的虚无,只剩下眼前陪伴着她的这个人。
在这片绚烂之下,许盈甚至认定,从没有哪一刻,她会比此刻更爱奚半珠。
天地万物都变得渺小,眼前仿佛就是悬崖,她与奚半珠一同站在那崖边,如果有人要她以死明志来衡量她对奚半珠的爱,她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那悬崖之中,以此来证明,她这一刻有多爱她。
奚半珠与她四目相视,这是她们为数不多足够长的对视,因为有这一场烟火,朦胧暧昧,也变成了理所应当。
她们就在曲廊这里,彼此并肩仰头看着烟火。
没有多余的话,偶或间相交汇的眼神,成了比这烟火更烂漫的东西。
她们一直待了两个多小时,深夜,许盈肚子叫,奚半珠又带她去吃宵夜。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本地居酒屋,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从外面看,门面还有些破烂,走进去才发现装修很有特色。深夜里,店里挤满了人,奚半珠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还有一小瓶烧酒。
奚半珠是会喝酒的,酒量还很不错。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问许盈:“会喝吗?”
许盈看着她面前的小酒杯,说:“你不是开车么?”
奚半珠说没事,可以找代驾。
许盈哦了声,没有说什么。她想起上回和尤蓝在酒吧,就喝了一小杯,头就晕晕沉沉有点醉了。
算了,她还是不喝了,万一回头出洋相。
“我不喝,我不会喝。”许盈说道。
奚半珠:“是上回喝醉了么?”
许盈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奚半珠提醒道:“你忘了关门那一回,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许盈这才想起来,那天早上起床,看见奚半珠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那次,她记得自己晚上回来,又去洗手间里准备洗澡,她不记得没有关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应该是奚半珠抱她回房间的。
只是,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奚半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说:“不用怕,这个是清酒,度数不高的,也就十几度。”
许盈一手托腮,撇了撇嘴,拒绝道:“那我也不喝。”
她不相信自己的酒量,她不想在她面前出状况。万一在她面前发酒疯,那她还是不要活着了。
独酌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情,奚半珠乐此不疲地问许盈,笑着问她:“真的不喝么?”
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她的二十岁也正式来临了。虚岁,只一天之差,她又长了一岁。
这样的夜晚,不喝一点酒,总像是缺失了什么。
许盈被她诱惑,真诚地问:“真的不会醉么?”
奚半珠笑着哄她:“当然不会。”
——醉了也不怕。
说着,给她倒了一小杯。
冰透蓝色的小瓷盏里,液体清澈澄明。
有一点米香气,许盈端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奚半珠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牵扬,问她:“怎么样?”
许盈皱了皱眉,说:“有酒味。”
奚半珠笑着又给她加了一块冰,稀释了一些。
她们一边吃,一边闲谈。谈到了很多之前从没有说过的话题。
只不过都是许盈在说。
一小杯一小杯酒下肚,许盈比平时活泼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她撑手托着腮笑,脸颊染上酡红,像樱花粉,贝齿咬唇笑道:“那天,到半夜里,小猫就在外婆床底的洗衣盆里挠啊挠,挠啊挠的,我睡着了不知道,第二天外婆说,大半夜里,乌漆嘛黑,她弯腰从床底把盆一抽出来,开了灯,你猜,盆里有什么?”
奚半珠认真地听她说,她难得见许盈眉飞色舞讲一件事。
她今晚说了很多从前的趣事,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的外婆有关。
奚半珠想,许盈一定很想她的外婆。
奚半珠看着她的脸,笑着应她:“盆里有蛇?”
许盈愣住了,看着她的脸神情顿住,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奚半珠轻笑,眸光只落在她的脸上,温柔道:“我猜的,真的是蛇吗?”
许盈说:“是蛇,不过我没有看见,是外婆说的。”
她眉梢轻垂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怅惘又道:“南城有很多的小河,我和外婆的房子前面,就也有一条小河沟,冬天的时候,还会结冰,有一年,我一不小心踩了个窟窿,一只脚掉下去,差点没爬上来淹死了。”
许盈想起这件事,一边说,一边笑,只是不经意间眼眶有些红了。
奚半珠没有应这话,只默默地陪着她。
人天生都依赖最亲近的亲人,于许盈而言,她虽然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却又幸运地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外婆陪伴,她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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