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聿恒只深深看来,并未吭声,但在水流冲刷搓洗的手掌却停顿住、不经意地藏了藏,“……”
张浩却对空气中的异样,毫无所察,或者说他深深陷在了头脑的幻象当中,嘴角牵起一丝哂笑,“Ella姐好像很喜欢你。”
“果然啊——”他眉眼压低,似乎不情不愿、嘴角讽刺更大,“长得帅、就是在女人堆里吃香。”
盛聿恒一张沉默寡言的脸,连半点表情都没有,“……”
“你耍这种手段的时候,都没想过别人吗?”张浩却不管不顾,他半眯起双眼,近乎质问。
顿了顿后,他似乎是不在乎,或者装作很清高、很无所谓地一笑,“姚世熙真可怜啊,她没有机会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笃定,就好像他已知下一个转正名额必属于他。
盛聿恒的眉头不经意地颦蹙了一下。
顿了顿后,他嘴唇轻启开一条缝隙、似乎是想说什么,“……”
“这都怪你,懂么?”张浩却瞬间将眼神瞥来,眉头向上一挑,“你打破了游戏规则,是你破坏了这一切。”
他话说得看似在理,但实际逻辑脆弱、根本就不堪一击。只是那副样子太笃定了、或者说他奥斯卡级别的表演,把他自己都给骗了。
张浩没再继续说什么,他只是一直紧盯着盛聿恒,刷刷拽下来两张纸巾,将湿漉漉的手掌擦拭干净,然后又示威一般、给抛进了垃圾桶当中。
整个全程,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盛聿恒的脸上,像是观察,但更像是一种莫名的、雄性之间的厌恶挑衅。
盛聿恒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还保持着洗手的动作,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不断。
其实,但凡张浩低头看两眼,都是男生没什么不懂……他就会勘破整间办公室里最大的一个“秘密”。
只是,盛聿恒的嘴角微妙向上一牵,看着他就像好胜将军一样,从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卫生间中只是一个小插曲——
洗干净双手后,盛聿恒随意抖干净了水珠。
但顿了顿后,他就似是忍耐不住,低下头来,用鼻尖抵着掌心,呼吸深又绵长,嗅闻着肌理当中残存的味道。
——独属于“裴逐”的味道。
他在外卖平台上点了消肿清淤的药膏、还有口服消炎药,另外去接了一杯温开水,转身朝着裴逐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啊——”不巧,竟然迎面撞上了行政小妹,她眼神眨眨,“你来找裴par?他刚刚请假了……”
盛聿恒的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因为惯性、他手里的水都差点泼洒出来。
还以为裴逐已经完全崩溃了——他方才满身狼藉、双眼失神地倒在自己办公椅上,就跟死了差不多。
没想到……都这样了,竟然还有逃跑的力气。
盛聿恒站在原地,淡定又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还有四个小时——
他却脚步一拐,直接朝着实习生办公区去了,就似是社畜打工人中的楷模,打算先把手头工作做完了再说。
裴逐是自己开车走的,连滚带爬的、一路上闯了多少红灯都不知道。
他一进家门,连澡都不洗,直接冲进了偌大的衣帽间中,用数不清的、价格高昂到令人发指的西装外套,似是筑巢一般将自己给包裹淹没掉。
“呜、呜……”他脸上涕泗横流、完全受不了这打击,只能更紧、更用力地抱住这些平素都熨烫整齐的西服外套,似是要勒进骨血里一般。
太可怕了、今天简直是太可怕……
他咣当一声,跪在了这满地奢侈又精干的西装布料里,蜷缩的姿势好似婴儿。
但这姿势也让他腰肢更显窄瘦,西服裤向上牵起、露出隐隐透出肌肤的男士丝袜,以及勒紧束缚的绑带袜夹。
裴逐一边哭、一边可怜破碎地哽咽,就像是被一张华美的、凌厉的蛛网,给捆绑住了的昆虫。
——他无处可逃,却又不知清醒般、以为这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啊、啊……”裴逐哭到喉头嘶哑,每颤动一次、就仿佛在吞咽刀片。
但渐渐地,他忽然又难耐不适起来,身体忍不住颤动,然后将一只手掌夹在了紧绷颤抖的腿的内侧。
似是不能接受、或者说这具身体的不知羞耻,给他带来了更深层次的崩溃。
可这崩溃却……像是解脱一般,引着他在一片黯淡无光的耻辱当中,初尝了“欲望”的滋味。
头脑犹如融化、陷在了一片飘呼呼的云里,似是无垢的天堂降下了一束光。
可就在这坦荡无疑的光中,裴逐越发觉得自身卑小又耻辱——他像个小人、是个不知羞耻的妓女。
他就似是逃避一般,窝在这用昂贵西服构筑成的巢穴,回味着在汗水淋漓交融里,被一层层活生生剥开的痛与极乐。
而就在这时,只听“咚”“咚”两声,他家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轰然地、又极其猝不及防地,裴逐像是被从幻梦中震碎了一般,极度的惶恐不安,再度爬上了他被汗水浸透了的脸,“……”
缓缓地,裴逐的双眸再度惊慌瞪大,而就在他害怕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裴逐好似创伤复发、浑身狠狠一抖,而就在他几乎目眦欲裂的视线当中——
大门把手向下一压、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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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歇斯底里
盛聿恒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他一只手拎着个保温桶,另外一只手中拎着一张圆形小片片的门禁卡。
哪怕是深冬腊月,深城的气温也很高,更不用说他骑了一路的共享单车,从脖颈到胸腹,全都湿漉漉的、贴紧了身躯,露出一片很模糊暧昧的肌肤颜色。
裴逐的家不像是家、更像是个华美精致的、却又毫无温度的笼子。
咣当一声,他将门禁卡放在了玄关,顿了顿后,照顾了一下某位变态上司的强迫症,还将圆形小片片给拨弄了一下、摆放整齐。
中央空调在嗡嗡吹着,顿时驱散掉了燥热,却更显得家中静悄悄、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
停顿了大概两三秒钟,盛聿恒顿时转身,直接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他宽大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把手,狠狠向下一压,连半个招呼都没打——
但出人意料地,衣帽间空荡荡的,就只有地板上散落着一大摊褶皱凌乱的西装,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盛聿恒的眉头很不经意地皱了一下。
顿了顿后,他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可就在这时,只听衣柜中响起很沉闷的呼咚一声。
毫无预兆地,盛聿恒极其迅猛地转身,三两步就冲到了衣柜前,哗啦一下就推开了衣柜门——
裴逐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藏在这不到半平方米的储物格子里,他脸上明显煞白了、活像是见了鬼。
缓缓地,盛聿恒脸上牵起个很阴冷的笑,“躲在这了。”
裴逐的大脑空白一片,他光是藏在这,就差点把腰闪了,关键脚脖子还别着了——刚刚的动静,就是他想要把脚给抽出来。
“哎哎——”下一秒钟,他就惊慌又恐惧地叫上了。
盛聿恒看起来干瘦,手头力气却出奇地大,稳如铁钳一般,薅拽着脖领子就将他给拖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裴逐脖颈被勒着、整个人在地板上倒拖着,双脚不断扑腾挣扎,嘶声嚎叫,“你在杀人——是犯法的!!”
呼咚一声巨响,盛聿恒单手将他摔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裴逐捂住自己的喉咙,就好似干呕一般,剧烈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吃干净。”盛聿恒将他带来的保温桶给一层层打开,说话也很简洁,“就不杀你。”
裴逐现在看他就跟看活阎王似的,双眸瞳孔近乎目眦欲裂,浑身上下都带着颤,“你、你……”
咔哒一声,盛聿恒端出一碗清蒸鸡蛋糕,一碟清炒虾仁,最下面是半桶满满当当的白粥,都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汽。
裴逐此时又害怕,又搞不明白,但喉头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今天惊惧交加,他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拿着。”盛聿恒也不多话,递过来一双筷子。
裴逐垂眸看着掌中的一次性筷子,忍不住毛病又犯了,嘴巴吐槽道,“我从来都不用——”
盛聿恒轻轻抬起狭长乌黑的眉眼,眼神显得阴郁又冷淡。
但顿了顿后,他却一声都不吭,直接走到了开放式厨房里,从餐具柜里挑了一套珐琅骨瓷的餐具,当啷一声、放在了裴逐面前。
他自己仍然用着一次性筷子,在餐桌对面坐下来,夹了一颗虾仁就送进嘴里。
这一顿饭的气氛是如此异样、又诡异,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轻轻的磕碰声。
裴逐怕得简直要疯掉,他根本就没胃口,吃什么都想呕。但是却强忍着颤抖,逼着自己去夹虾仁吃,但夹了好几下,虾仁都从筷尖滑脱了。
他越夹就越颤抖、越夹越恐慌,筷尖不断发出哒哒的磕碰声,简直令人牙酸。
咣当一声响,盛聿恒忽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裴逐浑身一紧,就似是惊弓之鸟一般,很不安地抬起眼,“……”
但盛聿恒根本就没说什么,只是又去拿了一把汤匙,塞进了他手中,然后重新拿起筷子,淡淡道,“吃吧。”
裴逐简直怕了这个煞星,他用汤匙舀起一枚虾仁,塞进嘴巴里,却并不咀嚼,只是含着。他眼神频频瞥来、又生怕被发现,“……”
盛聿恒吃饭又沉默、又迅速,三下两下,盘碟就空了一大半,然后他起身去厨房,将一次性的勺子筷子给清洗干净,用餐巾纸给擦干水分。
裴逐看得都有些震惊住,顿了顿后,他眉头颦蹙,老毛病又犯了,“你懂什么叫一次性餐具吗?”
“裴par。”盛聿恒身高腿长,他站在岛台边,正在往玻璃杯中沏开水,嗓音淡淡,“我要是你,这会儿就不会说话。”
“……”裴逐很不经意地收回了眼神,他犹如不忿,狠狠往嘴里塞了个虾仁。
盛聿恒端着一杯泡好的冲剂,绕了大半个餐桌走过来,铛的一声放在他面前,另外还有一张餐巾纸、上面放着两粒白色药片。
裴逐垂下眼眸,看了看这两粒药,缓缓地,他嘴角忽然向上一牵,露出了个了然的、讽刺的微笑。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双手环抱胸前,抬起了左脚脚踝、搭放在了另外另外一条大腿上,纤细到几乎一览无余。
他明明衣衫褶皱,脚踝肿胀着、狼狈着。可看起来却是盛气凌人的,嘴里还不忘威胁,“没用的,故意伤害会判处三年至十年有期徒刑,你现在想要求得原谅、根本就——”
盛聿恒只是轻轻抬了一下眼皮,淡淡的、又很冷漠,“那你去做伤情鉴定吧。”
顿了顿后,他嘴角也牵起了一丝,“让别人给你摸摸*巴。”
骤然,裴逐脸上血色全无,他瞬间咬紧了自己嘴唇,牙关紧绷颤抖着,“……”
“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盛聿恒很从容、或者说风轻云淡地开始背法条,“只有造成组织、器官结构的一定程度的损害或者部分功能障碍,才算是‘轻’伤。”
他轻轻抬起眼皮,朝着裴逐的下半身瞄去一眼,似乎不屑、又讥讽着,“裴par的功能障碍倒是挺不‘认’生的,随便几下就……”
裴逐羞愤交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瞪着双眸,似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你——”
“粥喝了,菜吃了。”盛聿恒拿了个抹布,在缓缓擦拭桌子,依然淡淡的,“别逼我动手。”
“……”裴逐咬紧牙关几乎忍了又忍,半晌后,他才活像是吃屎一般,开始一口口喝粥。
但喝着喝着,他就有点停不下来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的动作、变得有些狼吞虎咽。
盛聿恒煮的是米烧粥,搭配着酱菜、溜虾仁、炒青头,是常年吃外卖的裴逐,许久都没尝到过的苏州家常味道。
裴逐吃完了,盛聿恒就将餐桌收了、转身去哗啦啦洗碗。
他袖口挽起三折,露出一截白玉似的、线条结实分明的小臂,将湿淋淋的保温桶,倒扣在了沥水架上,准备之后带走。
裴逐还端坐在餐桌边,他双手环抱胸前、左脚脚踝还搭着,这姿势既显得跟大爷似的、但实际却又很防备。
他颦蹙眉头,就似乎搞不明白一般,盯着厨房当中的盛聿恒。
“药。”盛聿恒就似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忽然转头、瞥来沉沉视线。
这小子——竟然命令上了?!裴逐瞳孔骤然放大,他就像是不忿、或者说还在拿捏自己的上司架子。
但……他表面看着倔,但身体却足够老实,手掌自动伸出去,拿起了桌面上那杯被冲泡好了的板蓝根。
说实话,板蓝根这玩意儿,他至少已经十几年没喝过了。
似乎是知道裴逐的德性,杯中还插了一根非塑材质的吸管,他用嘴角含着这根吸管,一边喝药、一边很神经质地咬着,看起来憋着火气、或者说很不愤。
盛聿恒收拾干净厨房,又走进了衣帽间,将摊了满地的西服外套都捡起来、拍打了两下,就要往衣架上挂。
“哎,脏死了。”裴逐瞥见后,眉头顿时紧皱,“会有公寓管家,拿去送干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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