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星自然而然地想到他们也给周叔容烧了很多东西,什么金元宝,什么别墅童子,还真心诚意地烧了一辆真正的豪车。
周叔容能用金元宝付账吗?
他能开上豪车,住上别墅,有童子伺候捏肩膀吗?
周朗星想得头皮疼,很快不想了。而秦烟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决定听周朗星的建议,不上班了,得辞职!
现在的情况不明朗,官方藏着掖着,人类死亡率不会下降,鬼的存在会越来越多,初期会有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
周朗星说:“要少出门,最好一直待在家里。”
他发觉,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不是坐以待毙,等待周叔容的归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周叔容有能力保护他们。
“你也要待在家里啊。”秦烟看向他。
“我不用。”
“你不担心你爸爸?”
“他比我更明白,也比我更怕死。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住酒店总归不好,”秦烟说,“我会保证自己不出门的,只要囤好大量物资。我不会随意出门,我要等叔容回来。所以你不必担心我。”
周朗星沉默下来,随后用轻快的语气说:“你忘了?我答应我哥要照顾你一段时间。我都应下来了,总不能食言吧?”
“食言又有什么关系。”
秦烟望向窗外,那间奶茶店很多人排队,靓丽的女孩结伴拍照,拿着奶茶,脸上都是快乐的神情。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这样让人心情松快的画面了。
“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连尊严都显得廉价,就更不用说食言了。”
听到这句话,周朗星忽然感到车内很闷热,连忙调整一下温度。
又感到喘不过气,这衣服实在束缚,是周叔容才会喜欢的款式。他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
接着,他还感到口干舌燥,可是新车里面没有备水。
顺着秦烟的视线,他也看到那间奶茶店,于是很自然地再次转移话题:“你渴不渴?想不想喝奶茶?”
秦烟敏感起来,朝他脸上看了看。周朗星内心的烦躁感已经涌上来了,但他控制得体,没让它放肆到脸上。
他朝秦烟微笑:“到底喝不喝啊?”
秦烟点头,没有用力地逼迫他立刻做出选择,只是说:“喝甜的,心情应该会好一些。”
“那我去买,要喝什么?”
“一起去吧。”
说着,他已经打开了车门,周朗星也从另一边下来了。
两人向奶茶店铺走去,途径一条马路,周朗星很小心地左右察看,确定一辆车也没有,才招呼秦烟跟上来。
秦烟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他掏出一看,是园长打来的,肯定她自觉态度不好,想通后要跟秦烟好好商量辞职的事,但秦烟把这件事放到后面。
现在更紧要的,是做周朗星的思想工作,说服他放弃那无谓的照顾。
他拒绝接电话,将手机放回去。
这时,他感到很刺眼。有一道很亮的光照在他脸上。
比直视太阳还要刺眼。
他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但很不妙,他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那辆忽然疾行的车是从拐角处杀出来的,周朗星听到声音后,用力一扯秦烟,两个人翻滚在地上,那辆车几乎擦着衣服而过。然后撞上了电杆。
秦烟晕乎乎的,耳朵装满了各种音色的尖叫声。
他马上意识到,出车祸了!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脸颊微微刺痛,手肘和膝盖有剐蹭伤。
他看向周朗星。
周朗星斜着肩膀,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关切地看向秦烟,问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秦烟看着他的左手臂,“你的手……”
“只是脱臼了。”
周朗星挤出一个笑。
“别笑了,好难看。”秦烟快哭出来了。
“去医院!快去医院!”秦烟说完后,把嘴一扁,“我不会开车。”
这场车祸发生得猝不及防,那辆车撞到电杆,车头凹陷下去,车主好像已经昏迷了,很多人围在那里,有打电话的,有努力施救的。
秦烟和周朗星身边也有人围着,是几个手捧奶茶的姑娘,听到秦烟的话后,其中一个人表示自己会开车,只是没带驾照出来。
她的同伴七嘴八舌:“应该没事吧,这是特殊情况。”“不会那么倒霉被交警逮住吧?”“就算被逮住也是情有可原,可以通融吧?”
还有一个比较冷静的女孩说:“只是脱臼,不用去大医院,在附近的诊所看一看就好了。那边有一个正骨很厉害的老大夫。”
秦烟接受了女孩的建议,扶着周朗星去最近的诊所了。
走过去的路上,周朗星还有心情想把秦烟逗笑。
秦烟湿漉漉的眼光看过去,他便不吱声了。
在诊所矫正脱臼的手臂时,秦烟问:“有多疼?”
如果问的是疼不疼,周朗星还能说不疼。但问的是有多疼,周朗星便不好逞强了,仔细思考后,他道:
“跟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一样疼。”
“我不该看手机的。”秦烟很自责。
“如果一定要怪的话,就怪我想喝奶茶吧。”
秦烟便抿住嘴巴,走了出去,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杯保质期有点长的奶茶,还买了一包纸巾。
“给!”插好吸管,递了过去。
周朗星看着这杯工厂出来的奶茶,其实更想喝普通的矿泉水,但没敢说出来。他喝了一口,香精味很足。
只有一个优点,“很甜!”
秦烟拆开纸巾,给他擦了擦汗。医生吩咐他不要提重物,不要再受到外部伤害,好好休息。
医生要走开的时候,被周朗星唤住。
“医生,他擦伤了,给他上点药。”
医生看了看秦烟,秦烟放松下来之后,又感到脸颊刺痛,手肘和膝盖倒没脸颊那样痛。
他有些惨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毁容了?”
周朗星把头摇得很快。
“可是好痛!”
周朗星顿时很紧张地看着他,把奶茶放在一边,去扯医生的衣摆。
“医生医生!”
老医生说:“你流汗了,汗里有盐的成分,当然痛啦!”
秦烟“哦”了一声。
“等着!我去拿碘酒和棉签。”说着指了指周朗星,“你也需要擦。”
周朗星抱着秦烟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秦烟擦伤了,他也擦伤了。他不在意那点痛,抽出纸巾,礼尚往来给秦烟擦汗,小心翼翼地,努力不碰到伤口。
秦烟不太自然地眨眨眼睛,只是微微一躲闪,便见到周朗星把唇抿得很紧,努力压抑委屈的模样,于是不避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了,见到这一幕后若有所思地说:“我到里间有事,你们互相擦一擦吧。很简单,都会吗?”
周朗星立马说:“会!您先去忙!”
秦烟欲言又止,看着老医生的背影。
两个人重新眼对眼。
秦烟犹豫一下,问他现在有多痛?
“不痛了。”
秦烟不相信,捏着那包纸巾有些迷之尴尬。
周朗星笑眯眯地,秦烟要是没有点异样情绪,他还会失落呢!
他兴致勃勃道:“来!我先给你擦!”
第45章 周朗星告白了
周叔容待在城西公墓思考鬼生时,见到一只鬼,还是熟鬼呢。他寻寻觅觅,好像在找什么,冷不丁撞见坐在墓碑上的周叔容。
他吃了一惊,定定看了周叔容许久,有些迟疑道:“兄弟,有些面熟啊。我们见过?”
周叔容心烦气躁,迟迟不能领会进阶成为怨鬼的要诀,本来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这只鬼有些古怪,身上的气息只不过是中等游魂。
不知死了多久,游荡了多久,还是那么弱。但是以前碰瓷周叔容时,飙了满地的血肉,身躯还是凝实的,这一直让周叔容想不通。
于是他提醒道:“车祸。”
对方一时没想通,双手缩在袖口里,把头一摆,“我是吃农药死的。”
看来他也有一段故事。
周叔容再次提醒:“红色兰博基尼,金元宝。”
他的脸瞬间煞白,不,本来就白,如今像刚从冷水里出来,湿淋淋地冒汗——是汗吧。
他瞪着周叔容,“是、是你啊!”
周叔容实力变得那么强,未免让他想到那种吞噬同类的手段。他连忙作揖,吞吞吐吐滚出求饶的话。
刚刚还唤兄弟,现在只会叫大哥了。
“我不吃你。”周叔容在墓碑上支着一条腿,神色淡淡,眼眸里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疲惫厌烦。
“你刚刚在找什么?”
男鬼期期艾艾,腰都不敢抬起来,嗫嚅道:“我找我的坟。以前葬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一座未开发的山。现在……”
他才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张望,苦笑道:“我都找不到了。”
周叔容有些吃惊,“这墓园开发了三十年,你死了那么久?”
“是啊。我老婆都成老太婆了。”
“那么多年,你实力怎么……”
“不瞒你说,我也是三个月前才有了意识,以前都不知道在哪里飘荡。我一直在找去阴间的路,我想投胎啊。”他呢喃,“怎么不见黑白无常来接我?”
字字幽怨,如泣如诉,飘荡到很远的地方……
周叔容心想,也许正是阴间塌了,才使阳间出现那么多鬼呢!
“我问你,那次你倒在我车前,那满地的血肉是不是假的?”
“是,是假的。”他惶恐地,“我是在两个月前,捡到了一枚珠子,能使实力弱小的鬼产生幻觉。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鬼具。”
他说着,掏了掏口袋,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枚像是小型月亮的晶莹剔透的珠子。送到周叔容面前,请他收下。
周叔容饶有兴趣地接过来,把玩着,“鬼具?倒是很贴切的名字,是只有鬼能用?”
“我、我不知道。”
周叔容想了想,“我那辆车也是鬼具?”
“这我也不知道。”他苦涩地说,“我有意识后,身上就是两袖清风了。没有陪葬品。”
“你曾经说,要用钱去修复身体。还说有门路,可以去找中介。怎么?已经有鬼组织了?”
男鬼的笑容更加苦涩,还带点尴尬,“我那是骗你的。”
周叔容注视着他。
这张脸若隐若现,怪吓鬼的。
“那你要冥币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哪天到了地狱,贿赂一下鬼差,好提前投胎!投户好人家!说不定还能保留这一世的记忆呢!”
“……”
周叔容深吸气,男鬼眼带忐忑。
“这珠子我收下了。”
“是是是,就当作我给大哥的赔礼!”
周叔容挥挥手,男鬼迅速飘走了。
半山腰上,重回了寂静,不见蚊虫鸟鸣声。
周叔容站起来,环顾这人迹罕见的地方,夜色深沉,无数的墓碑林林立立,一张张照片或麻木或欢笑地看着前方。
他有些恍惚:“我在这里有多久了?”
白天夜晚都在思考。白天便藏在地底下。他的住处在墓里,却不在棺材里,而是在一幢纸别墅里。身边还有一对纸人给他掖被子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底要产生什么样的怨念,他很迟疑。他怕自己怨念缠身后,失去控制,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在他思考时,脑海里大部分是秦烟,小部分是周朗星。
这些怨念也围绕两人而起,想得最偏执的是——为什么秦烟好好活着,没有选择跟他做一对亡命鸳鸯?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便彻底不能消灭了。
周叔容努力忽视,却不得要领,它仿佛是哽在喉咙中央的一根鱼刺,吞不下,更吐不出来。
渐渐地,越来越想起它。
渐渐地,有无数道声音出现在四面八方,将他包围,如梦如幻,如魔如仙,幽怨地述说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他没有陪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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