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啊。”
顾晟切了一声,最近两人算不上吵架就是有点小小别扭,口是心非地说,“谁要见你?”
“我啊。”埃蒙软下来,“是我啊。”
吻也就势附了上来。
身子一阵酥麻,顾晟看了眼四周倏地惊醒,“草,柏梵呢?”
咬到舌头的埃蒙皱了皱眉摇头。
“靠,他喝了这么多酒又经历了情伤,不会…”顾晟近乎弹射站起,顾不上撞到埃蒙的下巴说,“快去找他,他可别做傻事啊。”
柏梵的酒量比顾晟要好不少,还不至于昏睡过去的地步。他盯着那扇窗好长时间,随后就轻飘飘地像是着了迷目的明确地走了过去,穿过走廊推开窗走到了露台。
是下雨了。
他一踏入细密的雨丝就严丝合缝将他包裹,带着刺骨的寒意渗入衣物嵌进皮肉不禁让他身子发颤,手也不自主地抖了起来,连指间的烟都险些拿不稳,擦了火他燃起一根烟轻轻地缀了一口随后吐出白雾来。
太痛了,失去林户太痛了。
撑在栏杆上,柏梵望着雾蒙蒙的雨夜心有不甘。也不知是被烟熏到还是雨水的落入,他眼眶湿润不可控地流下一滴又一滴的泪顺着脸颊落到下颌。
“靠——柏梵!”顾晟吓得眼睛瞪圆,一个箭步冲出去将他抓住,“你可别太冲动!”
惯性使然,柏梵跌倒在了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你…没事吧?”埃蒙伸出手将他扶起,“我们送你回去。”
“谢谢。”柏梵说。
整整过了七天。
第八天早上林户惊喜地收到了小猫早安的表情包。
[鹿:早安.JPG]
叮一声,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
[鹿:你醒了吗?]
难掩欣喜,林户同样回了一个小猫早安表情,回复他,“醒了,已经起床也吃过早饭了。”
[鹿:我也是,但是还没吃早饭。]
[年年:是太忙了吗?]
[鹿:不是,是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前几天发烧了。]
[年年:现在好点了吗?]
[鹿:好多了,就还是没什么胃口。]
[年年:还是要吃一点,清淡一点,不然胃也会不好。]
[鹿:嗯。]
所以是他身体不舒服才不联系的,林户安慰自己并不是不想和他做朋友,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鹿:你现在胃还好吗?还有胃痛的情况吗?]
[年年:好多了,现在规律吃饭,也不抽烟喝酒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胃痛的情况了。]
林户记不得对方是怎么推测出他有胃病的事,他想大概是某天无意间聊起的。
[年年:对了,上次的那幅画马上就要完工了。]
[年年:图片.JPG]
林户在纠结,他很想开口能不能有机会当面给他。这几个月的交谈冥冥之中让他感觉两人像是认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可是林户几乎没有朋友,他怕是自己小题大做,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误解对方的意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说了。
[鹿:好可爱呀。猫猫点赞.JPG]
[鹿:好幸运,我昨天做梦就梦到了,然后今天就收到你的照片了,简直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年年:真好,美梦成真。]
[鹿:嗯,美梦成真。]
[鹿:其实,除了画之外我还梦到了别的,希望也能成真。]
[年年:当然会。]
[鹿:希望吧。]
[鹿: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呀?]
林户想了想,其实和平常差不多。就是…就是在那天见到柏梵后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怅然,而且直觉告诉他柏梵似乎是在遭受什么痛苦,他的眼里多了不少疲惫与憔悴。
顿了顿,他违心地打字。
[年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画画,到处闲逛,喂一些流浪小动物。]
[年年:你呢?]
对方似乎有事,林户等了快一分钟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又过一分钟,他才回复。
[鹿:工作,加班。]
[鹿:还有,差一点以为梦里的事情成真了。]
看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林户困惑地眨了眨眼。
[年年:会的。]
[鹿:猫猫点头.JPG]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事。
今年冬天冷得早,比起以往林户有点期待下雪的情形了。正想着对方似是心灵感应般地发来海边下雪的视频——灰蒙蒙的天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际落下覆在沙滩上,海浪拍打岸边,戴了耳机的缘故,声音不经杂质地直达耳蜗,一瞬间,林户感觉自己被海风抱住,迎面而来的雪花中也嗅到了淡淡的海风的咸甜。
还没见过海边的雪,林户闭眼反复地听着海风与浪花的声音,静谧而奇特。
[鹿:这是去年海边下的雪,今年也马上了。]
搜索好位置,林户决定在跨年看到烟花前去一趟海边看雪。他总是忘不了去年错过的那一场最盛大最璀璨的烟花,即便后续在视频上看过很多遍可他怎么都放不下,因为他明明只差了短短的几十秒。
几秒后,他发来消息。
[鹿:你想去吗?]
林户当然想,他也对一个人习以为常。
[年年:嗯,明天我去商场买一些厚衣服,我看他们说海边风大,要备一顶帽子。]
[年年:我到时候给你拍视频看。]
可能是手机卡顿,聊天框上总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却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林户想他应该是手头上来了工作,毕竟没有谁像他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退出聊天框,林户打开旅行软件打算提前预定酒店机票。
渝城离海很远,又是去北方的海,他要带上厚厚的衣服。
一下午林户的心思都花在做攻略上,太过专注以致于他并未注意到消息的提示音,一直是到天黑看了眼时间才看到三小时前他发来的消息。
林户有点责怪自己,不应该把手机放的这么远也不应该把声音调的这么小。点开聊天框,看到他发来的一句邀请——
[鹿:你一个人去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和你一起吗?]
没有得到回复,一小时后他又跟了一句——
[鹿:可以吗?我还没看过海边的雪。]
再一小时——
[鹿:真的不可以吗?]
怎么会,林户立即打字回复。
第64章 胸针(31)
柏梵焦虑地等了一下午,会议上频频走神,查看手机聊天界面。
是自己太过刻意明显了?还是林户已经觉察到是自己?还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聊天界面越是没有动静他内心便越是不安,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问他一遍,近乎卑微的,希望能够得到林户的答复。
发烧的日子里他神智不清,换季流感加上淋了雨更为严重,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柏梵都是不清醒的,眼睛看到的是重影,耳朵听到的是杂音。
失去所有力气,林户的话像是给他宣判了死刑,让他没有丝毫挽留的余地,即便他再怎么努力——
借以匿名的身份写了很多很多的信鼓励支持他,网上的戾气总是太重有时底下的评论也很不友好;给他买看了很久却一直没舍得的画材;特地留意林户曾提及过却因某些原因而错过的画展……临近年底他还联系了去年苏城烟花主办方打算在渝城举办一场独一无二的烟花秀,要比去年更盛大更璀璨……
柏梵深知林户性子,不能死缠烂打更不能逼迫,他尽可能地以他能够想到的隐秘细致的行动去填补林户内心的空缺,以真切的忏悔来弥补。
可现在,意志随着身体沉沦颓废,他不知该怎么办了,多次打开与林户的聊天框却不知说些什么。以前满满当当的聊天内容只能在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中沉寂。
一天,两天,三天……漫长的七天,年年和鹿就好像归于陌路人没了联系。
第八天,严重的感冒终于是让柏梵勉强有了点精气神。五点不到,没了睡意的他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飘荡。
咚一声,拖鞋无意踢到了样东西。
柏梵俯下身发现是八个月前林户寄回来的一大箱子——手表、胸针、衣服……还有些七七八八的没来得及拆开的盒子。
以前的他总是自以为慷慨大方,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掩饰内心的脆弱与不安。
蹲坐在地上,柏梵一点一点地像是拾起珍贵的记忆妄图抓住一星半点回旋的痕迹。
记忆在指尖流走,他绝望地发现,一直以来林户都是平静地没有反驳地接受,一双深邃复杂看不出情绪起伏地望向他,他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冷漠,在这一段物化关系里乖顺无望地演绎着可有可无的角色。唯独…唯独那年生日送他的羽毛胸针,柏梵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少见的光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轻飘飘的却又如有实质地对上。
林户最喜欢那个羽毛胸针,只有在重要场合他才舍得拿出来佩戴在胸前,除此之外,柏梵就没怎么见到过那一枚胸针。
那,林户会把这一枚胸针也还回来吗?怀揣着不安又掺杂着一丝期待的心,他翻找纸箱,一样一样生怕遗漏也希望遗漏。
没有。
柏梵的心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像是在行刑临决前子弹意外停留在了膛内。不,更像是溺毙在深水潭里抓到了稻草。
心脏砰砰跳动,柏梵笑了,他好像再一次地活了过来。
驱车赶往林户之前的住处,急于验证内心的猜想,他翻找了整间屋子终于确信——林户留下了那一枚羽毛胸针。
劫后余生?死灰复燃?
柏梵不知如何去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所以还是有那么微乎其微的留恋,林户带走了它,也只带走了它,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一瞬间,在他以为失去了一切之时被一根细小的羽毛勾住了希望。
六点十分,动身前往渝城的柏梵收到了林户的回复——
[年年:当然可以,我刚才在做攻略没注意到消息。]
[年年: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当面把画交给你。]
柏梵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是冷的,他激动地打错了好几次,明明不过几个字却一来一回地打了不下十遍。
[鹿:真的?我好开心。]
几秒后,林户回复。
[年年:真的。]
又过几秒,柏梵又收到了他的消息。
[年年:我们是朋友吗?]
车子靠边停下,柏梵看着这一条消息陷入了沉思,嘴角扬起的笑容突然僵住。他忐忑也惶恐,握紧方向盘的手再一次发抖却不是因为开心。
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林户的模样,原本他只想着悄悄守护,然而忽略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要是林户知道真相,会作何感想?
他会失望吗?还是会愤怒?
柏梵不敢深想,林户视作的那个温暖而可靠的“朋友”,竟然是曾经带给他伤害与痛苦的自己。那个在背后默默陪伴、给予安慰的陌生人身份,不过是一场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被欺骗的愤怒、被背叛的痛楚……林户若知道真相,会不会觉得他连这最后一点温暖都变成了一种冷酷的欺骗。顿然,他的心沉了下去。
太在意林户以致于柏梵再度陷入绝境。
估计是去忙工作了,林户这样安慰自己,设想过问出这个问题会是怎样的后果,因为不会有谁像他一样总是反反复复地确认甚至开口询问。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奇怪极了,林户叹出一口气按灭屏幕。
没了心思再做攻略,他决定去吃一顿好的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之前看一个美食博主推荐说渝城这儿也开了一家汤包店生意火爆总是排长队。据说老板是锡城人那应该也称得上正宗的锡城汤包,又刚刚好那家店离他家不远,所以林户决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这个点人不多。
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汤包店门口还是排满了长长一个队,但林户没想到还会有黄牛代购明目张胆地走到他跟前,说是自己手上有一份刚出笼的可以低价卖给他。
低价,而非高价。
林户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一番。
“欸看着眼缘,”他说,“要不就干脆免费给你得了。晚上这么冷你就别排了……”
就这样,林户稀里糊涂的、算是运气不错的吃到了锡城汤包。他坚持要给对方钱可他硬是不收,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转身就跑了。
可能真是运气好。林户心想自己还是会被上天眷顾的,哪怕是晚一点、慢一点都没关系。
还是以前在苏城吃到的味道。
吃着吃着林户的胸口竟有几分酸胀,大抵是回想起了那会儿排长队等汤包的经历,喉口哽咽地压下流泪的冲动,想起小年,也想起了柏梵………
其实,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否则他就不会带走那枚胸针了。
差不多吃完时,手机叮一声来了消息。
[鹿:一直都是朋友,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柏梵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迟钝又愚笨、冷淡又无情,意识到爱于他来说是一个漫长且煎熬的过程。学习如何去爱一个人更是,他像是一个刚学走路的孩童,踉踉跄跄、步履艰难也迟缓地朝着林户走去。
很慢,很慢。
柏梵说服自己,纵使路崎岖坎坷,他一定能以真心站在林户跟前,亲口告诉他爱他。
夜里十点,柏梵抵达渝城。飞机起飞前,他得知林户去了那家汤包店。
其实他没有想过会排起长队来,起初只是想通过博主探店好不那么刻意地把视频转发给林户,未曾想过博主效应会这般强大,让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店成了当地热门的小网红店铺。
这让他对下一步的大闸蟹计划略有犹豫。
好在是一直准备着,没让林户等上太久,柏梵想,或许他应该找人每天都给林户送去。
得到对方的回复,林户心里暖融融的,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给他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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