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渊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大师兄?”陵南鹤又唤了一声。
万俟渊仿佛失了魂。在冰冷刺骨的潭水里,犹如一叶浮萍,随波逐流的漂浮着。
陵南鹤久等无果,失望的后退一步。罢了,总之他话已带到。接下来的,就要看大师兄自己了。
陵南鹤走后,万俟渊咬紧牙关,奋力的拉扯着身上的锁链。这些锁链,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身上。他越挣扎,就盘踞的越紧。捆仙锁,并非浪得虚名。
“师尊!掌门师尊!”
万俟渊仰望天空:“徒儿知道错了!求掌门师尊宽恕!”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不知道喊了多久。
“师尊!徒儿知道错了!”
明海月知道寒潭下发生的所有事。在万俟渊把嗓子喊哑后,他才缓缓现身。
“师尊!”万俟渊看见明海月,激动的咳嗽了一声:“师尊……”
明海月眉间轻蹙,垂眸看向万俟渊。
“你当真知道错了吗?”
万俟渊闻言赶忙点点头:“徒儿知道错了,徒儿真的知道错了。师尊想怎么惩罚徒儿都行,只要师尊肯放徒儿出去将功折罪。师尊,求师尊放徒儿出去。”
万俟渊说着,在锁链的禁锢下,吃力的跪了下来。对着明海月磕了个头。
明海月瞧见他这副执迷不悔的样子,轻叹一声摇摇头。
这哪里是知道错了的样子?若真知道错了,就不会这么着急的想出去了。
但明海月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思衬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正好本尊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万俟渊听闻这话心中一喜:“还请师尊吩咐。”
明海月沉默了一会儿:“在遥远的东方,有一座仙山。山上生长着一朵雪白色的花。山无名,花亦无名。不限时间,只要你能将那朵花带回来,交给本尊。本尊就宽恕你。”
万俟渊闻言一愣,不知为何,他觉得掌门师尊交给他的任务有些古怪。但他目前身陷囹圄,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师尊放心,徒儿定然不辱使命。”
“……”明海月阖上眼眸,挥了一下袖袍:“去吧。”
万俟渊身上的锁链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水波中。脚下的阵法也伴随着一阵强光,化成了寒潭中的点点星子,消失殆尽。
“多谢师尊。”万俟渊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再次对明海月磕了个头。
明海月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天衍宗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西陵流云失踪了。
这已经是西陵流云第二次失踪了。甘成玉从来没有这么心累过。
这段时间宗门内的事情多的让他头疼。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操持宗门内的大小事务。他知道这段时间,西陵流云有些不对劲。但他太忙了,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个小徒弟了。
他就几天没看到这小徒弟,这小徒弟竟然就失踪了?
甘成玉安排好宗门内的事务后,便亲自下山去寻找。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西陵流云的踪迹。
原来,又是被魔修掳去了。这魔界跟西陵流云到底什么愁什么怨?值得他们三番五次的大动干戈?
西陵流云并不是一开始就遇到魔修的。他想去魔界找白萧,所以趁着三长老忙碌之际,偷偷溜出了天衍宗。但他找不到魔界的方位,所以只能一路走,一路问。不过他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魔修。见他们要抓自己,便顺从的束手就擒了。
准备大干一场的魔界守卫一脸懵逼。
说好的只要把人抓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论呢?这西陵流云认输的太快,他们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算了,只要把人抓回去就行了。
魔界这段时间也忙的热火朝天。魔尊大人要成亲了,这对整个魔界来说都是一件喜事。魔界里的风景,本来就是以红色为主。现在因为要成亲了,红的就更加猖狂了。
整个魔界,不管是树上还是宫殿里,都挂着明艳的红绸。一眼望去,红的发紫,红的晃眼。仿佛火烧云下凡,降落在地面上,把人的眼睛都给糊住了。
魔宫内,白萧撑着下巴,发愁的看着面前的嫁衣。这套嫁衣可比他之前在凡间穿的那套要繁琐多了,奢侈华丽的程度,远不是凡间之物可比的。毕竟是承桑珍藏了多年的五彩霞衣,品貌自然非同凡响。
但他不想穿啊!你说说你这套,拿去给西陵流云穿多好?给他穿干嘛啊……
白萧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他现在有点想上吊。要不用这件嫁衣吊死算了。
承桑安排好了双修大典的相关事宜,一脸春风得意的走进了魔宫里。见白萧趴在桌子上,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怎么了?太累了吗?”
白萧闻声赶忙坐了起来:“没有,我不累。”
并对着承桑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勉强自己。一切有我呢。”
白萧闻言微微颔首:“我知道的,魔尊大人不用担心。”
“怎么又叫我魔尊大人。”
承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着白萧的手,将人搂进怀中。
“嫁衣试过了吗?”
第83章 黑月光(三十四)
白萧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说试了,承桑问自己喜不喜欢怎么办?
如果说没试,承桑让自己现场试穿怎么办?
于是白萧犹豫了半响,没说话。
承桑了解白萧。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试。
“这件嫁衣,是晚霞余晖中自然生成的一件天地灵宝。世人给它命名为:五彩霞衣。他的神奇之处在于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并且能根据穿着者的身材,调整尺寸。但再神奇,也只是一件衣服。你就先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们就再做一件。只要你高兴,无论做多少件嫁衣,都是值得的。”
承桑当了魔尊几千年,他向来唯我独尊惯了。但在白萧面前,他永远有耐心。
白萧见承桑言辞恳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好,那我就试试吧。”
承桑闻言眼前一亮,激动的拎起桌上的嫁衣,对着白萧比划了一下。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白萧抱着嫁衣,走进屏风后。
特麽的,这衣服怎么穿啊?
白萧将五彩霞衣展开,而后又迷茫的折叠了起来。要不他直接告诉承桑,说自己不会穿。若承桑体谅他,说不定就能跳过试穿这个程序了呢?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白萧按了下来。
比起跳过试穿这个程序。白萧更愿意相信承桑会自己跑进来帮他换衣服,那就更尴尬了。
算了,自力更生吧。
承桑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到了白萧与五彩霞衣斗智斗勇的身影。他眉眼含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神清气爽过。
他若能早点想通,也不至于独自一人纠结两百多年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白萧换好了衣服。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这件五彩霞衣,不愧是天地灵宝。当真完全贴合白萧的身体曲线,越发显得他身姿挺拔,腰细腿长。
承桑愣愣的看着白萧,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白萧低头躲避承桑的视线,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子上的披帛。这件五彩霞衣,看上去虽然是红色的。但在阳光的照耀下,却金光闪闪,耀眼夺目。旖旎的风光,当真如晚霞一般,美的令人心醉。
在穿上这件五彩霞衣之前,白萧一直以为这件衣服十分的沉重。毕竟它看起来太奢侈也太繁琐了,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吧?但当白萧穿上后却发现,这件五彩霞衣比他预想中的要轻。
轻的就像一片云雾披在他身上。虽然保暖效果很好,但却有一种空荡荡的,赤.身.裸.体的感觉。让他有些局促和尴尬。
承桑如痴如醉的看了半响,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缓步走上前,执起白萧耳边散落的发丝,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白萧强忍住躲开的冲动,抬眸看向承桑。
“魔尊大人。”
“承桑。叫我承桑。”魔尊大人纠正到。
“……承桑。”白萧低低的唤了一声。
承桑闻声微微一笑。手指圈着白萧银白色的发丝,在指尖绕了又绕。
他果真没看错。这件五彩霞衣果然很适合白萧。
如月光一般皎洁无瑕的白萧,配上如晚霞一般浓艳瑰丽的嫁衣。圣洁与妖异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白萧身上融合的如此恰当。就仿佛在寒冬里盛开的寄春君,哪怕相隔百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
承桑深深的看着白萧,眸底暗流涌动。
他突然不想让白萧穿这件嫁衣了。
如果白萧穿这件嫁衣出现在双修大典上,那全世界的人都会看到他的宝贝。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宝贝,但又想将他和白萧的关系昭告天下。这真真是令人苦恼。
“白萧……”承桑低垂着眉眼,朝白萧步步紧逼。
白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红光,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
“魔尊大人……”白萧下意识的唤了一声,见承桑面色不对,又赶忙换了个称呼:“承桑。”
承桑闻声莞尔。
白萧仓惶无措的后退了几步,很快便被承桑堵在了墙角里。他一只手搂着白萧的腰,一只手捧着白萧的脸。白萧身前身后的空间锐减,紧张的头皮发麻,瞳孔地震。
“白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将你藏起来。”
承桑闭上眼睛,低头与白萧额间相抵。
白萧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
几日后,一个魔界守卫跑到承桑跟前。
“魔尊大人,属下不辱使命,将西陵流云抓来了。”
“哦?”承桑原本在为白萧束发,听闻这则消息,便轻轻敲了敲白萧的肩膀。
白萧自然也听到了,他没想到魔界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西陵流云不是甘成玉的得意门生吗?这么容易就被魔界的人抓走了?
“萧儿想如何处置他?”承桑温柔的问到。
白萧闻言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我暂时还没想好。就先将他关起来,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好。”承桑微微颔首,转眸对魔界守卫吩咐到:“萧儿心软,就先将西陵流云打入冰山地狱,听候发落吧。”
“是。”魔界守卫躬身退下。
白萧听闻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冰,冰山地狱?”
承桑用一根绣着符文的缎带,为白萧束好了发丝。
白萧的头发很长。以往在修仙界会用发冠束起,如今在魔界就随便多了。要么任由它披散着,要么就像现在这样,用一根发带,在发尾处松松的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承桑后退一步,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白萧头上的发带,是从他的袖口上裁下来的。是其他任何发带都比不了的。
“怎么了?萧儿不喜欢冰山地狱吗?魔界还有火山地狱,血池地狱,以及孽镜地狱,总共十八层。”
“十八层?”白萧没想到魔界竟然有这么多地狱。他在魔界呆了这么多年,但对魔界似乎一无所知。
而且这些地狱,一听就容易没命。
“那还是冰山地狱吧,听起来就很冷。就应该让西陵流云尝尝挨饿受冻的苦。”白萧咬牙切齿,做出了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承桑见他故作凶狠,却觉得实在可爱。
“冰山地狱确实很冷。不过谁叫西陵流云不长眼睛,伤了我们小萧儿呢?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白萧闻言附和着点点头。
但承桑下手,哪里是吃点苦头那么简单的。
冰山地狱里全是大冰山,每座冰山都有几十米高。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一片银白看不见尽头。
西陵流云被魔界守卫扔了进来。他趴在地上,只觉得刚刚还热乎着的手脚,瞬间便没了温度,冷的像掉进了冰窖里。
不过好在,他的手脚是自由的。冷的受不了了还能活动一下。
西陵流云在冰山地狱里走了一圈,发现体温依旧在降低,没有丝毫回升的迹象。这样可不行,若再冷下去他就要被冻死了。
如果被冻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白萧了。
西陵流云一撩衣袍,就地打坐。在掌中凝聚灵力,驱散周围的寒气。但他口诀念了好几遍,却发现自己的掌心空空荡荡,一丝灵力都没有。
怎么回事?
西陵流云眉头一皱。又试了一遍,掌中依旧空空荡荡的。连丹田里都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难道……
西陵流云环顾四周。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古怪。这片冰天雪地,不仅仅是冷这么简单。它还会封印人的灵力,让他变成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雪越下越大。西陵流云很快便没了行动能力。他靠在冰山上闭上了眼睛,手中握着一个雪白色的剑穗。
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雪纷飞,将他掩埋。
夜幕降临,血月当空。
冰山地狱里出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他将头顶上的兜帽放了下来,精美绝伦的容颜在风雪的衬托下越发白璧无瑕。
白萧猜到了冰山地狱会很冷,却没想到会这么冷。这里怕不是零下几百度了吧?如果是一个凡人踏入这里,估计瞬间就冻成冰块了。
也不知道西陵流云怎么样了。还活着没。
冰山地狱很大,又堆满了积雪,要找人实在不容易。
白萧时间不多,便使了一阵风,将飘落的雪花吹散。终于他在一座冰山的山脚下,找到了西陵流云。
西陵流云已经昏迷了,整个人都冻僵了。他蜷缩成一团靠在冰块上,身上堆满了冰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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