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二小姐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后,幽幽地道:“后日,我娘亲会设下家宴来招待那个人,你可以跟在我身旁。”
第019章 再见故人,怪异夫人
“貌似不合规矩,小姐。”江知缇道。
她只是一个厨娘,不能站在邬二小姐身边参加宴会——即使邬府只宴请客人二三,可应当站在邬二小姐身旁的,是夏锦。
邬二小姐不以为然:“是谁无所谓,我娘亲又看不见,也认不得谁是谁。”
邬夫人……眼盲吗?
“小姐方才的意思,我被追杀,是夫人的手笔?”江知缇微微垂眸,问。
邬二小姐笑了一声:“你大可不相信。”
……
说是宴会,无需铺张,但府内氛围比起往常更加严肃。
邬二小姐扫一眼桌上的胭脂水粉,也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微微皱眉,抬手便打下了婢女想要往自己头上戴的珠花——
“给我把江知缇叫来,你们全都出去!”
她这没由来的脾气婢女们已经习以为常,只要依言退下去便可。
珠花散落一地娇贵得很,江知缇进来后将门关上,捡起地上被摔散的珠花,道:“小姐这样可不是好习惯。”
“多的是。”邬二小姐见她来了,也便没了先前的架子。
江知缇为她戴上新的珠花,垂眸:“貌似,小姐一直穿颜色稍暗沉的衣裳。”
十五六七岁的少女,不应当穿如此沉闷的颜色才对。
“那依你而言?”邬二小姐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
江知缇:“也许应该穿些……颜色鲜艳一些的?”
然而偌大的柜子里没有多少颜色鲜艳的,倒腾好半晌,才倒腾出那么一套颜色相对来说没有那般沉闷的。
浅凰仙紫的衣裳让邬二小姐皱了皱眉:“那貌似是我去年穿的。”
“那小姐要不要再穿一次?”江知缇笑了笑,道。
邬二小姐:“……”
穿也无妨。
但她问道:“为何突然说让我穿颜色鲜艳一些的衣裳?”
“只是一时兴起,跟小姐提个建议罢了。”江知缇道,“小姐如若不愿,这般穿着也是好看的。”
邬二小姐:“……”
邬二小姐抿了抿唇:“你经常如此有一出没一出吗?我有时候不能够明白你的用意,江知缇。”
“那为何一定要去揣测呢?”江知缇问。
邬二小姐:“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事。”
“如若确实会呢?小姐。”江知缇将那身浅凰仙紫衣裳收起来放回雕花柜里,“有的时候,人也会过度猜疑——毕竟也许并没有所想的那般复杂。”
邬二小姐:“……”
邬二小姐垂眸,悄然捏紧了衣袖。
……
江知缇跟在邬二小姐身后,远远便见方子泓那一身素衣。
她蓦然想起她的师父。
而方子泓微微皱起眉。
“怎么了?”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个素衣弟子问道。
方子泓眸底幽深:“有其他玄门弟子的气息。”
“你是说,邬府内除我二人之外还有别的玄门弟子?”
方子泓面无表情:“兴许。”
“那可就有趣了。”素衣弟子眯眼一笑。
方子泓紧了紧袖子:“我倒不觉着有趣。”
他抬脚继续缓步朝前方走去,而原本是站在他身侧的素衣弟子落在他身后,但还是好脾气地扬了扬唇角。
素衣弟子是收到方子泓密信,于是悄然下山的天问轩弟子。他知道方子泓此次滞留是为了什么,饶是他平时再如何冷淡,面对好友的求助,他也得下山来陪着出谋划策,亲力亲为。
只是这站点落在了邬府……素衣弟子心下暗了暗。
邬府现今当家邬夫人还未出来,便见尚在闺中的邬二小姐出现,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同样不见那据说深出简入,神神秘秘却美若天仙的邬大小姐身影。
氛围有些许尴尬,江知缇在邬二小姐身后不由得视线飘忽。
方子泓显然是没有认出她的,仆人们只顾上菜,每一碟菜肴精致漂亮,看上去十分可口;面前摆着的碗筷也讲究,只是这主人还未出来,谁也不好动筷。
邬二小姐端坐不动。
她心下已有些急躁了,一直以来的娇纵性子使得她有些许不满,往时她娘亲是不会这般慢的,可这次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一直迟迟未出来。客人已经入座,她不能找借口离开,也只能端坐于此。
江知缇看出她的小性子,悄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此来抚慰邬二小姐稍安勿躁。
坐在方子泓一边的素衣弟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江知缇这一小动作,心下诧异。
虽说这邬二小姐的娇蛮人尽皆知,但会听从这个婢女的话……倒奇怪。
此处的奇怪,自然指的是邬二小姐身后的江知缇。
而方子泓看着江知缇,微微皱眉,下一刻语出惊人——
“我怎么觉着,在何处见过你?”他道。
这番言语难免引人浮想联翩,素衣弟子不由得冷汗,以拳抵唇,稍稍咳嗽一下,道:“我这同门无任何冒犯姑娘之意,姑娘莫怪。”
邬二小姐本就不喜方子泓,听了方子泓这番话,更厌恶了,冷冷开口道:“原来玄门弟子也会调戏寻常姑娘家。”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方子泓面色一变,急忙辩解:“误会,误会!只是觉着这姑娘看着像是……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所以呢?”邬二小姐淡然挑眉。
方子泓:“……”
方子泓脸色变幻不断,到底是把话吞了回去,有些讪讪然:“大抵是我认错了。”
素衣弟子在一边不动声色,仍旧是一副眯着眉眼笑的和善神态,只是暗中观察起江知缇来。
江知缇察觉,没有慌张,只是给邬二小姐倒上一杯热茶,俨然一副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的婢女模样。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邬二小姐没有将对他们二人的不喜隐藏起来,没有半分好脸色。
这府邸……也是一副没有什么好气色的模样。
素衣弟子心下兜转着,面上不显。
约摸过去些许时刻,才见有一抹绀青身影,被二三婢女簇拥着款款而来。
“久等。”
低沉夹带些许肃意的声音,威严又带着女性的柔和。
方子泓与素衣弟子急忙起身,邬二小姐仍旧端坐不动。
江知缇则是微微低眉顺眼,余光却是观察着来人。
身穿厚实绀青衣裳滚祥云游鹤暗纹的妇人被婢女搀扶着出来,双眼前拦着一条白布,脖间裹着一小圈兔皮袄,面容与声音一般,严肃且威严。因岁月匆匆,已有细纹,但仍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想来也是,邬二小姐生的那般漂亮,作为生母的邬夫人,容貌自然差不到何处去。
她伸出手来招待来客,露出的手被包扎严实——是那种寻常的土布,裁作长长的布条,将手指连带手掌尽数缠得严严实实。但手指处仍旧戴了一颗足以彰显地位的翠玉戒,手腕处也戴上一副看上去便价值连城的老绿种水圆口镯。
江知缇垂眸。
看来果真如邬二小姐说的那样,邬夫人看不见。
被包扎严实的手是何缘故她知道,传言邬夫人遭过火灾,一双手被火苗燎烧,表皮狰狞不堪,于是便用布条将手缠起来,遮挡,以免自己狰狞的手掌吓到人。
所以这便是,久闻不如一见的邬府如今当家——邬夫人。
第020章 吃人府邸,礼物猜忌
饭桌上双方一来一往十分和睦,邬二小姐沉默不言,端坐着只吃了些江知缇布至自己碗碟中的菜,有些心不在焉。
方子泓与他身边的玄门弟子则是在酒饭过后,向邬夫人奉送上礼物。
礼物并未遮掩什么,大剌剌地亮在众人眼前。
“薄礼一份,还请夫人笑纳。”
顾及邬夫人目不能视,方子泓低声介绍了一番礼物用意。
但从开始到如今的和睦氛围,有一瞬间的肃杀。
江知缇余光里看了看邬夫人。
但那也只是一瞬,很快便销声匿迹。
“二位道长有心了。”
邬夫人笑了笑,随即陈管家上前来将礼物接过。
江知缇心下无声嗤笑。
不愧是同出一脉的母女,邬二小姐过度猜忌的模样……与邬夫人此刻面上的细微末节相差无几。
在吃饭前以及吃饭途中,也就是在礼物奉上之前,邬夫人并无称呼方子泓等人为“道长”,从始至现,是颇为恭敬地喊一两声“小道长”。
这称呼的陡然转变,以及听了方子泓等人奉送上的礼物后面上的猜忌,陡然压不住的肃杀威压。
江知缇思索几下。
多少是耐人寻味了。
所以送上来的,是什么东西?方子泓没有明说,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加之声音小,她不是很能听得见。
还有方子泓那句“夫人”,是否代表着方子泓已经猜到了亦或是在怀疑邬夫人便是害死周赵氏与周长锦,且毁了茶楼的凶手?
“所以,小姐,你说错了。”
回到院子,远离主府后江知缇敲了一下柜面,对邬二小姐道。
她指的是宴前邬二小姐说方子泓一无所知的那句话。
邬二小姐此刻面上没有往常的轻松,她眸底有些暗沉:“他猜到又如何?没有证据,玄门弟子不得滥杀凡人。”
“那小姐认得方才方子泓送的礼是何物吗?”江知缇倚在柜子边,问。
邬二小姐眉头微皱:“不认得……但很显然,那个平平无奇的东西让娘亲生气了。”
“生气吗?”
“娘亲鲜少会如此——起码在她对待宾客的时候。”
“兴许不是生气呢。”江知缇站直身。
邬二小姐转头看她:“那是什么?”
“比方说,是发现一直隐瞒的秘密,被人接触到边边的惊慌与心虚。”
邬二小姐一顿。
“你当真胆大,江知缇。敢这般说我娘亲。”邬二小姐轻笑。
江知缇也回以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为何要对想杀了我的人嘴上留情呢?”
“是这样没错。”
邬二小姐托腮,眯了眯眼睛。
下午,江知缇在小厨房内准备邬二小姐吃茶用的糕点。
小厨房里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婢女,江知缇让婢女往糕点上淋一小勺桂花蜜时,木门被人戛然一推。
江知缇抬头,是夏锦。
“夏锦姊姊是有何事吩咐?”江知缇放婢女在一边干活,自己稍微走出来,问道。
夏锦看了看她的双手,以及她的衣着:“只是来看看小姐下午吃茶要用的糕点备好没有。”
“这些小事,夏锦姊姊让婢女来便可。”江知缇淡然一笑。
言下之意便是,夏锦不必这般亲自来。
她没有那么单纯地以为夏锦这突然亲自过来,是简单地来问问糕点好了没。
况且,邬二小姐不会催促这些东西。
想着,江知缇福至心灵,将小婢女支了出去。
夏锦抬眸,神色仍旧淡淡:“既然如此,聪明人不做暗事,你……有意当小姐的贴身婢女?”
“夏锦姊姊是什么意思?”江知缇反问。
夏锦微微皱眉:“如若无意,为何宴席时你会在小姐身侧?”
“这个您不如问小姐来得更直接。小姐想要带哪个姑娘在身旁,那便是哪个。我等到底是下人,怎能左右小姐的想法?”江知缇回以一笑。
夏锦脸色微变:“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小姐早在——”
“小姐早在一开始便想让我取缔你做她的贴身婢女对吗?”江知缇仍旧笑,道。
夏锦:“……”
她暗地里攥紧了衣角。
江知缇没留意她的小举动,淡淡地道:“但我拒绝了,从一开始便是。”
“夏锦姊姊,我并不希望以此与你生出间隙,我也不愿在这偌大的府邸里与你为敌。”江知缇拍了拍衣袖沾上的面粉。
她在宴会取代了身为贴身婢女的夏锦,跟在邬二小姐身旁出席宴会,给夏锦带来危机感也正常。
只消好生解释一番,表明自己并没有试图挤掉夏锦,上位跟在邬二小姐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野心便好了。
江知缇微微敛眸。
权当是……因为夏锦最开始那一句告诫。
她半途杀进来,对于夏锦以及院内的婢女们而言都是突然的,且带有威胁性的。邬二小姐过分的喜爱,与她而言有好有坏。
夏锦凝视她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害怕成为普通婢女之后的活计。”夏锦缓缓道。
“你知道吗?一旦我不再是小姐的贴身婢女,我会死。”
她说的沉重,江知缇随之一愣。
不是邬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就会死?
这难道是邬府的什么规定吗?
但未免太过于草菅人命。
江知缇皱起了眉。
“我真的会死……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是二小姐的贴身婢女,我不能突然消失。”夏锦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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