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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赴宴（二）
卡拉玛·扬五十二岁，按照年龄来说也是孙子。——安娜
骂得真脏啊。——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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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
踏进市政大厦六楼宴会厅的那一刻起，Eleven就感到有很多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远远地，新闻摄影师往这边亮了下闪光灯，Eleven迅速藏到祁身后，寒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前曝光这件事对他来说约等于死亡。
“没事，他们看你，只是因为你好看。”祁转身对他说，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际。
一个杀手其实不应该长得这样好看，但世界上有天赋当杀手的人那样少，哪里还能挑三拣四呢？相貌成了身上为数不多的“缺点”，Eleven曾经想方设法地隐瞒，把自己缩成角落里灰扑扑的一个点，可如今被这么精心装扮，珍珠不再蒙尘。
Eleven看见姚窕拍了拍摄影师，让对方退了下去。
姚窕依然戴着她那副夸张的水银膜墨镜，但在人群中也没有那么格格不入——这个会场里不仅有奇装异服的科学怪人，还有不少军人领着机器人来回巡视，那些机器人与在教授和安娜家看到的家政型和陪伴型不同，全是荷枪实弹的战斗型机器人。
“你们来啦。”姚窕举着一杯香槟，笑吟吟地朝他们走过来。
水银膜镜片的倒影中，Eleven发现自己和教授肩并肩站着，忽尔又开心起来。
祁伸出手，掌心向上。
“这么急呢？”姚窕倒也爽快，往上放了两颗药丸，瞧着就跟普通的胶囊一样。
祁拆开其中一颗胶囊，里面只有一些白色粉末，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他嗅了一下，然后直接用无名指沾了一点吃了。
“教授！”Eleven急了。
“没事，”祁说，“对正常状态下的人体是无害的。”
“已经查出是什么成分了？”姚窕摇摇头，“昨天该不会通宵实验了吧？都说了不必浪费时间精力。”
祁没有理睬她，招来侍应要了一杯温开水，把剩下一颗胶囊交给Eleven，看着他服下。但Eleven知道是真的，教授一晚上都没闭眼，昨晚，Eleven睡在三楼，凌晨睁开眼还能看见教授一边守着他，一边坐在实验台前操作仪器，只是确实如姚窕所说，时间不足以让他研制出解药。
“不过我也知道你的性子，尽量争取主动权，不愿意假手于人。”知子莫若母，姚窕伸指捋了下祁本就很整齐的衬衫领子，“不必为却为之，这样的人才能专注六年时间做出‘盾’，本来要是你能继续研发‘矛’……”
祁听得不耐烦，拉着Eleven想走，这时，音响响起短暂的啸声，全场的灯暗下，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Eleven认出肩章上的三颗金色星徽，那是祁上将。“各位好，我是联邦陆军常备军的上将祁镇龙……”祁上将拿起话筒，一一介绍与会的贵宾，在最后，一身军装的卡拉玛·扬隆重登台，台下不少人立刻欢呼起来。
新一届联邦总统竞选在即，与邻国签署的临时休战协议也马上到期，目前，主战派和主和派并没有哪一方占据绝对优势。这是卡拉玛·扬最后一场宣传晚宴，除了祁镇龙和姚窕这种明确的支持方，也不乏一些还处在观望状态的中立者，和像祁一样由于各种因素不得不来的人。
或许正因如此，卡拉玛·扬这次的演讲选择隐藏他的野心，中规中矩乏善可陈。“让我们为联邦的未来举杯！”他在最后说道，忽然往台下望了一眼，“祁博士也上台来吧。”
立刻有一束新的聚光灯打到祁所在的位置，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光线过于刺眼强烈，Eleven明明就站在旁边，却完全看不清教授的反应，他伸手去握教授的手，得到的回握令他安心了点。
Eleven感觉自己的指尖被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教授放开了他，走上台。
某个角落似乎涌出一股窃窃私语，马上又被众人雷鸣般的掌声淹没掉。
卡拉玛·扬表现得极其惜才：“第一研究所的祁博士能出席这场宴会，是本人的荣幸。”并亲自为祁送上香槟。
祁接过了。“卡拉玛·扬！”“卡拉玛·扬！”“卡拉玛·扬！”好战派慷慨激昂、整齐划一地欢呼着卡拉玛·扬的名字，Eleven手里也被不知道谁塞了一杯香槟，他想拒绝，但姚窕说他可以拿在手里不喝。
“他很适合站在那里，对不对？”姚窕望着台上。
Eleven口舌发干，觉得站在聚光灯下的教授有点陌生。教授出现在这里，似乎就是一个信号，触动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亢奋神经，可Eleven不希望是由于自己的过错。
就在这时候，祁接过话筒，以他那种一以贯之的漫不经心说道：“我没有资格代表第一研究所。截至目前，我超过十五个月没有获得审批的研究项目，早就被第一研究所踢出来了。”
人群的骚动中，姚窕唇边的微笑凝固了，Eleven看不到她的眼睛都能感受到她的恨铁不成钢。
倏地，台下有一道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有批准过。”
就连祁也感到意外：“安娜？你怎么来了？”
安娜问卡拉玛·扬：“我可以上台吗？”
“当然，当然。”卡拉玛·扬连忙表态，五十多岁的他在一百零五岁的安娜面前不过是个小学生，毕恭毕敬地伸出一只绅士的手，“之前您没有接受我们的邀请，我们没想到……”
安娜完全无视他，转而握住祁伸出的手，从台下利索地跨上台，直视着祁：“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我的学生不用这样贬低自己的名誉。你十五岁考进第一研究所，从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你花费了六年心血架构的‘盾’系统终结了战争，是我们研究所最优秀的成员，怎么会不能代表第一研究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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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检查了下眼睛，还好没什么大事，感觉跟最近天气太干燥也有关系。
还是悠着点（´-`）
第26章 26 出错
小狗出了错，主人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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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没有用话筒，说出的话却字字铿锵，全场鸦雀无声。
祁抿了抿唇，缓缓舒出一口气。实话说，他不赞成安娜来这里跟卡拉玛·扬硬碰硬，他跟第一研究所彻底切割是最便捷的方式，他个人的名誉在自己心里一文不值，可偏偏，安娜不赞同。
“那么，”台下有记者提问，“第一研究所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安娜思考了一会儿，拿起话筒：“我们作为学者，只服务于科学，服务于联邦公民，不支持也不反对任何一位竞选者，只不过既然卡拉玛·扬先生费尽心思也要我们站在这里，那我想代表第一研究所提出几个疑问。”她摊开一张纸，戴上老花镜，字正腔圆从竞选经费问到政府税收，从停战协议问到战后重建，问得记者不停做记录，问得卡拉玛·扬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祁镇龙上前与他耳语几句，卡拉玛·扬才勉强在台上保持体面。
下台之后，媒体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祁扶着安娜往Eleven的方向带：“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应付这些人。”
安娜年事已高，精力确实不如从前，便也不推辞，朝祁颔首：“放心，我帮你看着Eleven。”
Eleven不想跟教授分开，眼巴巴地瞅着教授离开的背影，要没入人群之际教授倏忽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Eleven赶紧也挥了一下，这下乖乖跟安娜走了。
“对不起，安娜。”在往外走的过程中，Eleven鼓起勇气道歉，“都是因为我。”
安娜停下脚步，对他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你不知道在你没出现之前，那家伙的状态有多糟糕，他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妥来，但实际上……”实际上怎么样，Eleven不知道了。因为安娜没往下说，转而关心他，“孩子，你怎么了？”
Eleven很奇怪安娜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他们正经过自助餐区，刚好可以让他把香槟放下，他皱了皱鼻尖，却好像闻到了酥糕的味道。没错，就是姚窕昨天给他吃过的那种，简直阴魂不散。
这一定是幻觉……等等，幻觉？
他想起昨天那种突如其来的轻飘飘，没有缘由地觉得姚窕亲切，还吃了那么难吃的肉馅酥糕。
舞台的仪式结束后，大厅内回响起肃穆宏大的背景音乐，Eleven分辨不了是来自民族地域还是宗教文化，四周墙上的几块大屏轮番播放着战时前线的纪录片，隔着时间的长河，鲜血和杀戮依然触目惊心。紧接着，可怕的是，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张他有印象的脸，那是极其凶险的一次任务，他中了一次陷阱，吸入了致幻气体而将目标人物错看成一只花瓶，但最终他也没让那个官员逃脱，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每一次出手都成功了，没有影舞者就用毒牙，没有毒牙就用匕首，没有匕首就……他看见餐车上的刀叉闪着漂亮的金属光泽，这对他来说也是利器。附近有人在取甜点，刀叉发出“叮——”的响声。
恍惚间，他想起了更多，台上卡拉玛·扬敲了敲酒杯敬酒的时候，现场所有人都在碰杯，姚窕也碰了一下Eleven的酒杯，然后用杯沿沾了沾唇。
Eleven觉得玻璃碰撞的回音很大，超乎寻常地大，脑袋又开始响了，他陡然有点不舒服，跟昨天中毒的症状不相似，倒是跟知道吃了肉后恶心吐了的感觉相似，他想退出人群，被姚窕拉住了。
姚窕在他耳旁轻声说：“话说回来，七年前多亏你啊，我一直没机会替我儿子跟你说声谢谢呢。”
她知道我是谁，我曾经是谁。Eleven的脑袋嗡响。
“他们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我当然得回敬他们了，对吧？”姚窕的嘴唇在开合，但他听见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是……疗养院院长的声音。“听说你现在有名字了，Eleven。”院长的声音说。一瞬间，就像大脑的开关被扳动，那些记忆全回来了，他却变得更混乱了，“现在，我要向你下达一个任务。”院长说——不对，是姚窕——不对，他也弄不明白是谁，但那个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Eleven感觉身体里烧得慌，脑袋针扎似的疼，他去摸自己的脉搏，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正像只无头苍蝇的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安娜。
安娜是谁？哦，安娜是……是他这次的任务对象。
“Eleven，你怎么了？”安娜关切地问。
Eleven回答不出来，心脏的跳动震耳欲聋。
“Eleven？”
咦，他的手里本来拿着酒杯的，怎么突然变成了一把餐刀？
“Eleven……”
安娜的尾音急遽变得虚弱。
等一下，不对，这不是安娜，这是教授，刚刚教授突然冲过来，挡开了站在他面前的安娜。
而餐刀……餐刀上沾满了鲜血，刀柄握在Eleven手中，刀尖插在祁的心脏处。
Eleven不能找借口说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他是职业杀手，至少是前职业杀手，怎么能说不知道自己怎么杀的人？
一切如庖丁解牛，他清楚地记得手心抵住刀柄、尖刃刺穿皮肤肌肉的触感，教授不是机器人也不是外星人，血流出来生命也随之流逝。
教授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
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真该死啊。Eleven转身奔向露台，一刻也没有犹豫，翻越栏杆跳了下去。
他真该死，除了去死，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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