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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言说夜晚(近代现代)——薇诺拉/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时间:2024-12-16 09:40:46  作者:薇诺拉/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蒋贺之拾级而上,走进门未闭合的书房。父亲蒋瑞臣早已等在这里,四弟蒋慜之也在。见三哥进门,便冲他递了个眼色,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将蒋三少带到之后,钟应元便束手束脚地立在一边,外人眼里不可一世的钟副总,在蒋老先生面前从来都像弄臣,像管家。
  洸州六月的夕阳和一只画眉同在窗棂子上跳跃,夕阳似金,画眉嘁喳,从二楼书房的窗口眺出去,能看见一片花繁叶茂的好景致。蒋瑞臣立在窗前,背身对着自己的儿子,虽久久未说一句话,却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气度,雍容又威严。
  漫长的沉默过后,蒋瑞臣终于开口,问儿子:“跟你同居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叫盛宁?”
  蒋贺之转头瞪了钟应元一眼,吓得钟应元连连摆手、摇头,示意这个消息绝不是自己这里传出去的。自知盛宁的存在瞒不过,蒋贺之缄口良久,才缓缓道:“我爱他。”
  知道儿子不会老实坦白,蒋瑞臣转过身,又问一旁的钟应元:“应元,你知道那个人的具体信息吗?”
  “好像是检察院反贪局的……”钟应元感受到蒋三少眼里射来的刀子,哑了,不敢再说了。
  “给他上级打电话,”蒋老先生斜过眼睛看了看儿子,神情冷淡,只用一句话就判了一位年轻检察官的“死刑”,“把他调走,越远越好,最好调到粤闽边界的大山里去。”
  “爸爸!我爱他!”这老先生绝对言出法随,几千亿的政府借款他一个电话就能搞定,遑论一个小小的反贪局侦查处长。蒋贺之急了,脱口而出,“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惩罚他?是我爱他,是我死缠烂打追求的他!是我不顾一切想要跟他在一起!”
  “你这根本就不是爱情,是病态,是畸形!你给我马上滚回香港,别在外头丢蒋家的脸!”蒋瑞臣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被人指摘为一个男同,在他的观念中,这个词儿等同于乱  交、性病甚至是艾滋。
  身歪偏要树正影,蒋贺之在心里冷笑,一个游刃花阡的风流种,居然还跟我谈爱情?他抬头正视父亲,回答道:“不可能。”顿了顿,又蹙起眉头,用更坚定的语气说:“他留洸州,我也留洸州,他去山里,我也去山里,你把他调去哪里,我就追去哪里。他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情人,他是我此生的唯一,我是不会弃他而去的。”
  “三哥……别说了……”为免冲突愈演愈烈,蒋慜之及时拦在这对父子之间,劝自己的三哥道,“这些话以后再说,你别惹爸爸生气了,赶紧向他道个歉吧……”
  “我凭什么向他道歉?”蒋贺之一步不让,态度依然强硬,“他以为他是谁,一句话就要毁了别人一生?”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碰撞,蒋瑞臣亦不让步,再次开口教训儿子:“当初就不该把你留在你妈身边!她不肯让你回家,结果却把你养成了一个怪物,像她这样空有皮囊的蠢女人就不配教养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这个男人竟出言侮辱亡母,蒋贺之被熔岩一样的愤怒卷裹了,瞬间开始口不择言,“如果当初你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你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为我这样一个孩子头疼!你对你的妻子有过一时一刻的忠诚吗?你为你的子女做出过一个父亲应有的表率吗?你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你就是个寡廉鲜耻的混蛋,一个任由精虫上脑的畜生——”
  一席话令蒋瑞臣怒不可遏,反手就给了儿子一耳光。
  老先生年逾七十,依然手劲极大,加之手上还戴着戒指,蒋贺之的半边俊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破了。他在原地怔了片刻,抬手擦了擦了嘴角的血迹,转身就要走。
  “三哥,别冲动!”蒋慜之赶紧将人拦住,这一走,只怕这父子间的矛盾就再难调和了。
  “别拦他,让他走。”老先生晚上还约了朋友,根本不想再跟这个不孝子浪费时间,他冷冷看着他,以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威胁道,“今天你迈出这个门,你就再不是我蒋瑞臣的儿子。你不妨试试看,如果你不再是蒋瑞臣的儿子,那位检察官还会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眼里的一丝疑虑一闪即过,蒋贺之从容地笑了笑,说了声“你当我稀罕?”便在蒋慜之声声“三哥”的呼唤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天连遭数个打击,蒋贺之郁结透顶,没想回市局,也没想回酒店,独自在外头开着车瞎转悠,差不多到点了,就去赴弟弟蒋慜之的约了。
  约在晶臣酒店L层的一间酒吧见面,蒋慜之提前到了。他坐在一条几乎横跨整间酒吧的大理石长吧台前,面前摆置着一杯洋酒,还有青贝、生蚝等佐酒小食,顾自品酒啖食,偶或回头张望一眼,所等之人来没来。
  酒吧一阵骚动,只此一瞥,便见者神迷。
  钟应元亦步亦趋地伺候在这位四少爷的身边,先他一步看见蒋贺之,毕恭毕敬地朝他一点头,唤一声:“三少来了。”
  “这儿没你的位置,”蒋贺之一见这人就没好气,冷脸道,“滚出去,门口站着。”
  钟应元只得瑟缩一下脖子,听话地出去了。外头是愈见混沌的洸州的夜,随酒吧大门打开,扑进一阵瑟瑟的风。
  “我三嫂呢?”蒋慜之朝三哥身后探了探头,一脸遗憾地说,“他没跟你一起吗?”
  “加班。”蒋贺之在弟弟身边落了座,对他说,“反贪局工作很重,以后还有机会。”
  “唉,”蒋慜之佯作失落地叹气,“老钟说他漂亮,妈咪也说他漂亮,我还想亲眼见见呢,是不是真如大家说的这么漂亮。”
  “她又没见过他。”这个“她”指的是身在香港的罗美晶,蒋贺之似笑非笑地动动嘴角,这话听来就不可信。
  “见过啊,电视上、报纸上都见过。”蒋慜之补充说,“妈咪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又漂亮又坚定又纯粹,她说,好像全天下的好词儿拿来形容他都不为过。你知道她最近最爱看什么吗?”说到这里,这位玩兴甚重的四少爷自己笑出一声,“她最爱看的就是你们洸州市的检察宣传片,近几年的只要有那位盛处长出镜的,她都找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还说越看越喜欢,我听着都吃醋了,以前我在妈咪心中才是最漂亮的嘛。”
  这番话终于消解了他这一天积攒的不痛快,蒋贺之向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也笑了:“真人更漂亮。”
  “所以,这次妈咪知道我要跟爸爸一起来洸州,让我无论如何把这个转交给你,说是她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蒋慜之递来一只黑色丝绒礼盒,看着像是首饰盒。
  蒋贺之接过礼盒,打开一瞧,竟是蒋瑞臣花2亿拍下的“永恒的美人”。尺寸、净度和颜色都堪称绝品的蓝宝石一经露面,整间幽暗的酒吧仿佛都随之一亮,蒋贺之也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拒绝道,太贵重了。
  “妈咪说,这条项链她看到的第一眼就想要传给她未来的儿媳妇,现在我们家就你一个有媳妇儿,当然给你了。她还说,你可以留着这条项链,也可以用它去换一套房子,你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还有了自己的爱人,不该总居无定所地住在酒店里。”
  很显然,罗美晶非常了解这个相濡以沫大半生的男人,知道老先生此去必会跟亲儿子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可能会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生母过世的时候,蒋贺之还没有成年,因此由她抚养过很短暂的一阵子。蒋贺之虽待她不亲,但也极有教养,极懂礼貌。她是真的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
  “这别说买一套房子,买一个小区都够了。”蒋贺之摇摇头,又将项链推了回去,“替我谢谢她。但我不能收。”
  蒋慜之佯装不解,挑眉道:“这是妈咪送他儿媳妇的见面礼,又不是送你的。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收或不收。”
  蒋贺之笑了一下:“他就更不会收了。”
  “你如果不收下,我就随便找个娱乐圈的朋友送出去,让她天天戴着它在狗仔面前晃悠,让妈咪知道她的心意竟被你这样糟蹋。”
  这事儿还真像这混小子能干出来的,蒋贺之想了想,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回一趟香港,把项链还给罗美晶。于是他合上礼盒,道了声,谢谢。
  见调酒师只送上了一杯柠檬水,蒋慜之不可思议地说:“你真不喝点酒吗?我以为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会很需要一点酒精的。”
  “不了。”蒋贺之喝了一口柠檬水,淡淡道,“我戒酒很久了。”
  “真的假的?”蒋贺之在香港读的大学,彼时算不上放荡不羁,也绝非如今这般规行矩止,蒋慜之回忆了一番记忆里的哥哥,不禁笑说,“你现在看着特别社会主义。”
  蒋贺之挑眉问:“不好吗?”
  蒋慜之也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哥哥一眼,这种与他身边那些纨绔大不相同的凛然气质,令他由衷地说:“很好啊,特别正气,特别帅。”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这会儿才想起这小子曾在解救韩恕女儿的时候受过枪伤,蒋贺之关切地问弟弟。
  “你也太不关心我了,这都一年前的事情了。”蒋慜之抬起了右手臂,笑笑说,“没有后遗症,就是留了一道疤,不过这是男人的勋章么,不管怎么说,我用一道伤疤就换回了一个女孩子和她妈妈,值了。”
  “伤疤呢?我看看。”说着,蒋贺之就上手了。
  “哎哎,你别碰我,别碰我。”蒋慜之故意跟哥哥开玩笑,“你现在的名声可不太好,这要被狗仔拍下来,骨科什么的,我的名声也跟着毁了……”
  “滚蛋。”蒋贺之笑出一声,倒也真停下动作,问,“还回加拿大吗?”
  “不回了。”到底厌烦了无所依归的海外生活,蒋慜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哥哥一眼,喝了口啤酒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人生苦短,‘奔跑’才有意思,我现在突然也想试试看,能不能跟你一样,找到‘停留’的意义。”
  兄弟俩正谈笑着,一直守在酒吧门口钟应元接起了一个电话,没听两句便骤然色变。挂了电话,他原地思索一下,又慌慌张张地闯进了酒吧——
  “谁让你进来的?”蒋贺之见之仍不满意,冷声呵斥,“出去。”
  “不不不,三少,大事……大事……”因过于心急,钟应元几乎跌下一跟头,他踉踉跄跄、结结巴巴地说,“爱……爱……爱河桥塌了!”
 
 
第62章 大桥(一)
  这无疑是洸州历史上最丢人的一天,就在蒋瑞臣前来捐献大桥的前一天,这座斥资二十几亿、名动整个粤地的跨江大桥竟然塌了。
  据说老先生听闻消息勃然大怒,撇了在洸州余下的活动,一大早就坐飞机直奔上海去了。
  洸州市海上搜救中心已连夜紧急出动,奋战至天光大亮,仍在尽力打捞落水车辆,10余艘搜救船艇也在江面上往来穿梭,试图找到全部的落水者。为协助救援,公安、边防、海警等相关人员悉数到场,蒋贺之所在的市刑侦二大队听从上级调遣,这会儿也在现场进行事故前期的调查取证工作。
  洸湄跨江大桥跨的这条江名曰“缎江”,是国内径流量仅次于长江的一条大江。事故地所在的行政区是江埔区,位于洸州市东南部。江埔区当地的民警比二大队更早地赶到了现场,此刻一位林姓的年轻民警跑来跟蒋队长交换了联系方式,接着向他汇报起了事故情况:
  “爱河大桥坍塌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当时正有一队土方车集结过桥,可能是夜雾阻碍了视线,车队行进速度又快,头车没能及时发现大桥桥面断裂,坠进了江里,后面跟着的车也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一辆接一辆地坠了下去——”
  这个比喻太活泼,蒋贺之扭头看了民警小林一眼,对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轻佻,立即换了副面孔说下去:“亏得有一辆车及时刹住了……猛打了方向盘,让车身横在了断桥处,司机还跳下车,对着断桥两边摆手阻拦、大喊大叫,成功阻止了后续的土方车坠入江中,不然遇难者人数还得增加。”
  这位土方车司机名叫万勇,人如其名,多次见义勇为登上过报纸,曾在省里举办的第一届货运驾驶员职业技能竞赛决赛中拿下过第一名,还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呢。
  “按说他这样的履历,不该在这种私人渣土运输公司。”蒋贺之说。
  “这人吧,说好听了是满腔热血,说不好听了就是好勇斗狠,一次见义勇为反惹官司,被判下赔偿施暴者一笔钱不说,那枚五一劳动奖章也因此被收回了。”民警小林到得早,方方面面都了解得更清楚,介绍完毕,他抬手往不远处这么一指——蒋贺之循着他的手势望过去,一个样貌平平、身量矮小的中年人,目测四十不到,灰裤子,胶底鞋,身穿一件洗久了的蓝色牛仔夹克,这个跟江岸土坡一般不打眼的男人,正是“平凡英雄”万勇。
  万勇同样一夜未眠,一双眼睛熬得血红,一直在岸边帮助救援队一起救人,然而江水无情,面对一具一具打捞上来的同伴尸首,他泣不成声。
  蒋贺之将投向万勇的目光又移回来,面色凝重,继续问小林:“还有别的情况吗?”
  “除土方车队外,同时坠江的还有两辆小轿车,目前已有11辆落水车辆被打捞出水面。渣土车与小轿车上的落水人员共计39人,只有6人幸存,还有19人未能寻获,其余打捞上来的人员都没有了生命体征。”望着愈发汹涌且混沌的江水,民警小林叹着气说,“只怕这个时间还未打捞上来的落水者,也都凶多吉少了。”
  蒋贺之抬头四望,轻轻皱眉。曾几何时,媒体都喜欢把爱河大桥比喻成一条横卧缎江之上的红色巨龙,但此刻远远地看,坍塌的大桥滑稽又脆弱,像一根被人从当中撅断的威化饼干。耳边充斥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凄厉哭喊声,混合着江风一起嚎啕。土方车司机的家属听闻噩耗,也都赶了过来。熬夜赶路的司机们多是四十开外的男人,他们的妻子尚贫,儿女尚幼。他看见一个家属模样的花衣女人正面对江水,号呼着以头抢地,她的额头很快就被江岸上嶙峋的石块啄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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