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奸夫淫夫闲话家常完事径自下馆子,眼里还有没有别人啊!
薛然低头看着摇头摆尾大快朵颐的红毛小狗,忽然感觉自己从冷血刺客变成了带娃奶妈。
——带的还是个狗娃!
仿佛幸福的一家三口和一个倒霉的老妈子。
他们怎么敢的啊!
一两偏着脑袋看薛然,然后把饭盆往他面前拱了拱。
狗仗人势!胖成这样了,还吃!
薛然愤怒至极地踢翻了狗盆,被一两撵得满院子跑。
第34章 愿意
走到荷金酒楼门前,萧约猛然想到:“我们就穿这身,堂而皇之进去?”
薛照扯了扯嘴角:“想姓裴的想昏了头,终于把脑子找回来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萧约听薛照这语气就知道无妨,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应付那些人的?梁王,还有二公子四公子,他们都没过问吗?那天我实在是有些惹眼了,虽然被薛然行刺之事冲了一下,但事后他们反应过来必然要追问我的身份。还有沈摘星,他还说要约我踢球呢……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薛照没回答他,迈步进了荷金酒楼。
萧约紧跟着他进去,傍晚本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酒楼大厅却一个客人也没有。
“你不是说……”萧约疑惑地看向薛照。
薛照目光指向二楼:“今日来能赶上见证裴楚蓝喝徒弟的拜师茶,改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了。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免得厚颜倒贴落人笑话。”
萧约听得云里雾里,半晌他吐出个猜测:“你说话夹枪带棒的,跟裴楚蓝有过节?他怎么惹着你了?”
薛照白他一眼。
萧约一边上楼一边继续道:“不对。你先前去宜县,做壶是你自己的私事,季逢升说你是奉梁王之命南下,恰巧当时裴楚蓝也在宜县——你是专程去找他的!是梁王让你去找他的!”
萧约四顾周围,贴近薛照,低声问:“是梁王有什么毛病吗?那天瞧着,他精神挺好啊。要是他有什么重病,一定得瞒住所有人,尤其是他那两个儿子,可是那天裴楚蓝竟公然出现在大众眼前……”
“梁王是有点病症,但总在该犯的时候犯。”薛照道,“该让老二老四看见的时候,裴楚蓝自然就会露面。”
萧约恍然大悟,裴楚蓝应该是随着薛照一起回的奉安,彼时私盐案正闹得满城风雨,梁王把薛照推出来摆平两个儿子的争端,好不容易双方偃旗息鼓暂时休战,梁王却又不珍惜得来不易的表面安稳,把裴楚蓝丢出来继续搅浑奉安王室这趟浑水。
冯灼不能生育,如今遇到个连父王都信任的大夫,自然是当作了救命稻草要好生拉拢。
冯燎当然也不会坐视老二得到助益。他先前不答应沈摘星踢球,是在藏拙,私盐案一了他就出现在赛场上了,摆明了是要拉沈家站队,但看起来有些绕远了——
淮宁侯老了,沈家最得力的是老大沈危沈凌月。当日消寒会,就是他负责会场守卫,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及时拿住了刺客也还是不影响沈大人的威武气势。
“梁王拿裴楚蓝当饵料,把兄弟俩一钓一个准。弄得这么麻烦图什么呢?一个藩属国而已,国内就这两个儿子,不是老二就是老四,梁王也快五十岁了,有什么值得折腾的?”萧约小声嘀咕,“裴楚蓝又图什么?他瞧着不像是爱慕权贵的,却上蹿下跳的不安分……”
薛照:“说得像是你很安分。”
萧约:“我是有情可原的。你懂的,手足血亲难以割舍,要不然你也不会冒着风险把薛然救出来。”
“别跟我提那个傻子。”薛照不耐烦。
萧约咧嘴笑:“你看谁都是傻子,之前总说我蠢,现在好,有个给我垫底的了。”
薛照:“半斤八两。”
萧约:“那我还是比他机灵得多哈。”
走到二楼上,薛照指了一间房:“裴楚蓝就在里面,自己进去——记住,别弄脏我的药。”
萧约想起裴楚蓝风流浪荡的模样,终于明白薛照的意思:“他看起来是不太直,但我是笔直的。以后有什么话直说,阴阳怪气绕来绕去我听着费劲。我年纪还小呢,娶妻成家且有些日子——晓得我是你的药,就对我好点。”
薛照目光鄙夷:“别在我面前得意。”
萧约抬手敲门,余光见薛照继续上楼:“你不进去?你去哪啊?”
“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见?只有你高看那死断袖。少管我的事。”薛照径自上了三楼。
“矫情。”萧约小声咕哝,紧接着门开了,是裴楚蓝一脸颓靡地站在对面。
萧约瞧着他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似的,立马想到先前薛照说的,现在喝的是拜师茶,以后就不知道是什么了,难不成梁王送给裴楚蓝的不是徒弟,而是……媳妇?可薛照说这徒弟是按照裴楚蓝师父的样子找的呀。
“小太监还真宠你,把我的行踪都卖给你了。”裴楚蓝把人让进来,眼圈有些肿,声音也发哑。
“他也挺宠你,这么叫他,还让你活得好好的。”萧约目光落在屋里除了裴青以外的另一年轻男子身上,长相斯文儒雅,未语先笑,一双笑弯的眼睛让人感觉春风拂面。
这就是裴楚蓝的新徒弟花款冬吧?身形身量和萧约相似,年纪大概也相差不多,笑起来瞧着比时时带着笑意的冯燎多几分真诚,和神色冷峻的裴青、风流浪荡的裴楚蓝相比,更像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大夫。
就是看着也不太直。
“这位公子是师父的客人吧?小医花款冬,未及加冠所以无字,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花款冬主动向萧约见礼。
萧约报了名字。
花款冬微笑道:“萧公子来找师父定有要事,师兄,我还有些医理不明,想向你请教,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可好。”
裴青冷冷看他:“我不是你师兄。我只擅长用毒,教你哪门子医理。”
“小青,别这么小气,先来后到,他又碍不着你什么,药王谷少主位置还是你的。”裴楚蓝道。
花款冬蹙眉:“惹师兄不快,是我的错……”
裴青:“再出声我毒哑你。”
裴楚蓝伸手抓握裴青胳膊:“小青,过分了啊——”
“老东西,你也闭嘴。”裴青抬手将他拂开,沉着一张脸出了门。
花款冬略带歉意地看了看萧约,紧跟着随裴青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萧约来不及细想师徒三人之间的奇怪氛围,药王谷三个字让他精神振奋:“你是药王谷的传人!这世上真的有药王谷存在!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一定能治好我妹妹!”
“一惊一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裴楚蓝回身落座,将桌上的残茶倒在手帕上,仰着头用热手帕敷眼睛,“就算你爹一点没跟你说,难道你从前没听说过药王谷的名头?我不吃阿谀奉承那一套,我知道自己很强,不用别人夸。”
萧约坐在他跟前:“我听说过药王谷,据说裴家人能剖腹取子,还能给人开颅治病,实在是超凡绝世。”
“这算什么,换心换肝我也能做。”裴楚蓝得意道,“要是不信,有机会让你亲眼看看。”
“时代在发展,医术在进步啊。”萧约越发确定陈国曾有穿越者来过,“我相信。很久之前我还想过找药王谷神医治疗妹妹,但父亲说那是无稽之谈,世上根本就没有药王谷这个地方,那些神医妙手的故事也只是谣言妄传。我想,父亲见多识广,总不会明知有机会却不救自己的女儿,所以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裴楚蓝将手帕一揭,眼睛清明了许多,他哼道:“你爹终究还是更疼你。”
萧约本想否认,父母连香火传承都不看重,怎么会厚此薄彼?但近来发生的事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显然,父亲是知道药王谷存在的,甚至与谷主相识,不,不止相识这么简单,简直是颇有渊源的程度。
萧约道:“先前你说让我能当家做主再考虑,如今妹妹的事我就能做主,你和父亲谈不拢的事我来谈。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肯答应。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裴楚蓝撩起自己衣摆,指尖摩挲上面满绣的花纹,他看着眼前目光坚定言辞恳切的少年,挑了挑眉:“什么都愿意?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肯?任何事,都可以?”
萧约被裴楚蓝意味深长的目光扫遍全身,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正经话呢?
裴楚蓝看起来是不怎么直的。
结合薛照先前的怪话,萧约感觉腰部以下双腿以上颇为危险,这年头做个直男这么难吗?不管了,为了妹妹,什么都豁得出去,眼一闭心一横,不就是断袖——萧约抬眼和裴楚蓝对视,对方笑得他心肝直颤。
不行啊,实在横不下这个心。
哪怕跟薛照断呢,也比跟裴楚蓝强,好歹薛照还占个年轻貌美呢。
裴楚蓝瞧着萧约一脸纠结的模样,大笑起来:“小太监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们。”
有意思吗?萧约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老实说,你这样的,我还真没试过,有种无知者无畏的莽撞和天真,玩起来应该也挺有意思的。”裴楚蓝笑了一阵,笑意未达眼底,“但你话太多了,我不喜欢,还是性子温和乖巧的更好。先前我和小太监说,我和你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小太监脸色可不好看。与其防备我,不如防备他,夜里睡觉裤腰带系紧些。”
“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指哪门子的腹,你也真敢说。”萧约脸上又红又涨,“什么裤腰带……薛照不是那种人,睡相很规矩……我们压根不可能会有那种关系……”
裴楚蓝闻言桃花眼都睁圆了:“你怎么知道他睡相规矩?好啊,让我捉住一对偷偷摸摸搞断袖的!小太监目中无人狂得没边,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哈哈哈哈……”
萧约:“……”
作死吧你就,萧约心想,得离裴楚蓝远点,血别溅我身上。
三楼上,沈危看着对面双耳发红的薛照:“这时节,难不成你还热?”
第35章 锁困
三楼上,沈危看着对面双耳发红的薛照:“这时节,难不成你还热?”
薛照闻言才回神,不去想二楼正在发生什么,萧约和裴楚蓝会说什么,他对身穿夜行衣的禁军头领沈危道:“沈凌月,王上让我查薛然受谁指使行刺。”
沈危泰然如常:“梁王很信任你。”
“不过是觉得我好用罢了。”薛照道,“派下来查我的人也不少,季逢升就是一个。”
沈危:“但你拿了他,梁王也没说什么,甚至暗中帮着你铲除不忠之人——你杀了他?”
薛照沉默片刻,摇头:“或许留着他还有点用。沈凌月,你对我的事很了解。”
沈危:“军中无事,耳目就闲了下来。近来奉安城中,唯你风头最盛,我能知道几分也不足为奇。你留着季逢升,梁王不知吧?你之年岁所握权柄,古今无二,梁王对你着实是不错的,你有个好舅舅。”
薛照没有否认,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梁王给他的权力和尊荣都是真的。
“薛然头脑简单身手也很一般,他一个人是无法潜入消寒会的,他埋伏射箭的位置,本该是你的手下在守卫。从草垛中拆出弓弩,动作显眼,不应该没人发现。他这样的人行刺,无异于送死。”
“可你没杀他,不是吗?”
薛照定定地看着沈危:“你想让我看见他。为什么要帮他报仇?沈家和薛家从前并无过多交际,王上待沈家不薄,卢家后继无人,孙家一直盯着禁军头领的位子,但王上最终还是用了你。军中,不是最讲究忠诚?”
沈危年近而立,气质英武,他正襟危坐,缓缓道:“我只是在做为臣该做的事。我忠于梁国,矢志不渝。”
薛照:“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直说。我不喜欢猜谜。”
沈危目光炯炯:“你打算从我这知道什么?”
四目相对,久久沉默。
薛照缓缓启唇:“真相。原原本本的真相。”
“真相……”
沈危凝目,像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叹一口气:“薛家就剩下你和薛然了,不知薛大人葬在何处,我还是想去祭奠一番……既然你开口问我,说明你已经有些头绪,却不知该往何处继续。庆元四年发生了许多事……我只能告诉你,不妨再查薛家之案。待你将前因后果梳理完,到时候如果你还有疑问,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薛照目光暗沉,指尖在桌面上有规律地轻敲:“你想拖延时间?以为我不会直接将你拿下治罪?”
沈危正气凛然,起身紧了紧衣袖:“我经得起查,你没有证据不会轻易拿人。再者,若是要治我的罪,你我就不会在此见面了。许多事情你心存疑虑,也不会轻信于人,不妨自己去取证盘查。”
薛照:“经此一事,禁军头领怕是要换人。”
“也好。寒冬腊月正好休养。奉安城里赏心悦目之事不少,我也该松快松快。”沈危笑,目光落在薛照肩上暗色的水痕,“听说,消寒会上出风头的长随,死了?”
薛照目光闪避:“不关你的事……决意一条道走到黑了?论迹不论心,梁王的确器重你。”
“不过也是觉得我好用罢了。我虽是武将,却也不肯妄起干戈,诸如官盐之案,近几年梁国发生了太多……薛照,你好自为之。”沈危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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