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
两道……
三道……
姜霂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转过身来。
曲水已经把整个头都埋在了被子里。
那一道道细碎的印痕,分明是刚才她们爱过的痕迹。
“曲水?”
被子里的那人嗯了一声。
“你竟敢挠本将军了,这些罪证我可要留着,若是哪日不痛快了,就找你讨回来……”
“你安心的待在这里,我若是能活,我就派人把你接到凤黎城去,”姜霂霖撇过头看了眼曲水,眼中满是柔情,“我若阵亡,你便拿着一块儿玉佩到曲家去找一个叫曲布的人……”
“曲家?”曲水侧卧着躺在姜霂霖的身侧。
“曲家曾经丢失过一女婴,是曲梦的亲妹妹,名曲水。如今曲梦怕是出不来了,曲家势渐弱,姬睿的注意力并不会放在曲家,你到了曲家必然安全,也会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原来从最初的时候,姜霂霖就没打把一个无辜的女子扯进她的计划之中。她早已经想了万全之策,要这个不相干的女子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没想到事情是按照计划来的,可她的情感却不是。到了今日发生的种种,说这话时,姜霂霖发现自己的心在痛,也在害怕。
从前她是不怕的,不过生死之间罢了,而现在,若是她死了……死了就见不到这个枕边人了……以曲水现在的本事能否在曲家好好的活下去呢?
曲水有些不知所措,姜霂霖忽然对她说这话?
她拧着眉头撑起半个身子来:“将军这又是什么打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将军无论去哪里都带着曲水?”
“你如今身怀六甲——”
“你我二人都知道这是做戏给旁人看的!”曲水急着打断了姜霂霖的话,“曲水也可以找个机会让这个孩子小产掉——”
“你不要命了!”姜霂霖沉声呵斥她,一脸严肃道,“你若是敢再去招惹卢月,我便——我便——我便把你卖到青楼去!”
“曲水也可以自己找个借口说是这孩子小产——”
“你以为一个女人接二连三的小产,她还会顺利生下孩子?旁人会信吗?你就乖乖的待在府中,等到了生产之日,我们找个婴孩,再把你说过的那个孩子接到宫中收为义子。”
曲水看着不容反驳的姜霂霖,泪水在眼里打着转:“若你、若你回不来呢?曲水又该如何自处?”
“若是那样,你就、就……曲家会为你安排亲事,这个‘孩子’,你便弃了。”
“还不是一样的要再次怀孩子,再次生育?曲水若是顺利生产了旁人的孩子,外人就会信吗?”
“到那时,你夫、夫家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给他生几个,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姜霂霖的心隐隐作痛。提起曲水和别人生育孩子,她竟然这般的心痛!
“将军这是在为曲水做打算?可曲水要的不是这些,曲水昔日在街巷乞讨,也未曾觉得有什么苦难……”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我,遇上了,我怎会叫你去吃那种苦?”姜霂霖抬手抚上曲水散下的一缕头发,手又滑到曲水亵衣上的刺绣花瓣上,“你躺下来,我与你说个明白。”
曲水仍旧撑着自己的身子不动,就那么泪汪汪地看着姜霂霖。
姜霂霖如鲠在喉,握上曲水撑在床上的那只手:“我姜霂霖来这个世上不过二十二载,便享了荣华,得了名利,如今又体味了倾心于一人的感觉,这颗昔日装着家族兴衰的心也算是有了归处。我虽杀人无数,却从不杀黎民百姓。更何况你是我姜霂霖的女人,怎会要你白白送死。”
“你一开始就想好了是吗?”
“是。你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一个无辜的人。我若是登位,你继续为我挡下那些要开枝散叶的女子,若我身亡,你也该好好的活着。不能因为遇上了我姜霂霖,就丢了性命。”
曲水沉默良久,姜霂霖考虑如此周全,定是早早做了决定的。
第120章 兄弟合
“曲水——”
“你今日同我说这些,可是因为……战事在即?”
姜霂霖握着曲水的手指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
曲水沉眸:“你出战,战无不胜,曲水在齐国等着你派人来接。曲水本就不是曲家的人,曲水要入的,是姜家的族谱。”
“好。”姜霂霖坐起来,把曲水拥入怀中,“我会护好自己,你也要听话。”
说罢,她松开曲水,下了榻。曲水跟着下了榻,为她更衣梳妆。
看着镜中的姜霂霖,曲水边为她束发边道:“霂霖,若你以女儿身示人,必会引来许多世家公子上门提亲的。”
“如何也逃不过要把你带回来的命运,到时候,要你一个弱女子与男子抗衡,我如何忍心?”
“那你可以向那些女子提亲了。”曲水为姜霂霖戴上发冠,双手自然放在她的肩上,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
姜霂霖的手搭在曲水的手上:“若非遇上你,我又怎知令我动心的是个女子。曲水,莫要做那么多的猜测,从始至终,令我有感觉的只是你一人罢了,无关男子还是女子。你叫曲水也好,叫叶裳也罢,亦或是我不叫姜霂霖,不是女儿身,我的灵魂,生来便与你的灵魂相应。”
曲水俯身,下巴蹭在姜霂霖的肩上:“所以那日凤黎城初见,是你我的灵魂相吸引,是命中逃不过去的了?”
镜中的那张薄唇微微上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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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週五年,正秋二十三日,亥时。
齐国军府的灯火照亮了整个暗夜。全军将士整装待发。
姜易身披铠甲,站在火炉前,微敛双目。炭火之上,是一片可有卜辞的龟腹甲,正随着烈火的焚烧裂开细纹来。
姜霂霖站在父亲的身旁,屏息凝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姜易直起了身子,面向众将士肃穆而视。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顺!战必胜!大吉昌!”
此卦无疑是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
姜霂霖的瞳孔中映着将士们手中举着的熊熊火把。
“众将士!听我令!征!”
“征!”
“征!”
“征!”
……
凤黎城,皇城德文殿中。
康荣修急急跑进殿来:“皇上——皇上——”
姬睿无力地躺在床上:“你这个老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都这么晚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咳咳……”
康荣修跪在龙床前,含着老泪的双眼尽是担忧,可此事重大,他不得不报。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身子啊——”
姬睿重重地喘了口气,叹声道:“说罢。”
“姜霂霖是个女的!”
“……”
“皇上?皇上?”
姬睿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头顶的那片床幔,缓缓道:“她是在麻痹朕啊——传,传鲍——咳咳——”
“奴才知道,传鲍大人和冯大人!”
“慢着,把……”姬睿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无比艰难,“把璟、璟乐公主接到……宫、里来……”
三个时辰后。
“皇上!姜霂霖她攻到凤黎城外了!”
“什么!”姬睿差些从龙椅上跌下来,瞪着双眼道,“怎么这么快!”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说啊!”
“她的军队一路畅通无阻,凤黎城的守门将士就快撑不住了啊!”
“一路无阻……”姬睿气得浑身发抖,“我大週的朝臣们,竟然私下倒戈了这么多——”
“攻城的人里面,还、还有卢唯和魏灏景……”
姬睿的拳头砸在龙椅的扶手上:“素来不睦!与她素来不睦的人啊!”说罢抬起头来,“还能挡多久?朕的禁军!朕的那些个柱国大将军都在哪里!”
“鲍柱国和冯柱国在奋力拼杀……”来报的将军低声道。
姬睿彻底懵了,歪着头看向他:“禁、禁军呢?禁军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按兵……不动。”
“为何?”姬睿怒吼一声,连着咳了好一阵。
康荣修急忙递上绢帕:“你们这些个东西,皇上养你们有何用?皇上,皇上保重身子啊!”
那将军颤颤巍巍,最后无奈叹道:“璟乐公主手中有虎符啊!”
姬睿原本是愤怒的,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彻底呆滞在了那里。随即木讷地转向康荣修:“朕、朕不是要你把她……接到宫里来吗?”
康荣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跪在姬睿面前,一副哭腔道:“小公主、小公主是在宫里啊——”
“她不小啦!都能偷朕的虎符啦!康荣修!”姬睿怒不可遏,“好啊——好极了——朕养出来的女儿啊,这是朕最疼的女儿啊——她竟帮着一个外人要整死她的父皇啊!虎毒尚不食子,却不想子欲食父啊!”
……
凤黎城外。
“将军,璟乐公主偷了皇上的虎符,把禁军压了下来!”
姜霂霖狐疑地看了慕辰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知道本将军要做什么吗?”
她原本以为她们再次相见,她就是以她的杀父仇人出现了。可姬妍若竟然在帮她攻城!
“谁告诉她的?”
“是、是——是卢府的人,应该是二夫人想让她记恨将军,可是没想到璟乐公主会这样做!”
“卢月这个女人可真是——”
“将军!”
一支射向姜霂霖的羽箭被人挡下。姜霂霖回望来人,正是魏楠。
“姜大哥,兰成来接应你了!”
姜霂霖却是没有好脸色,冲他怒喝道:“本将军不是叫你去援助涵煦吗?”
魏楠不知姜霂霖会冲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结巴道:“兰成、兰成担心姜、姜大哥——”
“本将军用得着你担心吗?你要担心的是涵煦!是你的弟弟!不听军令!当罚!”
战火纷飞中的那张脸,魏楠从未见过。姜霂霖从未这样骂过他。
以至于魏楠委屈地竟然憋出泪来,忽然对姜霂霖脱口而出道:“姜大哥,兰成喜欢你。兰成只在乎你的生死!”
喜欢……
姜霂霖先是一愣,随即杀了一个不长眼的小兵,回头冲魏楠大声道:“可本将军没有分桃之好!你爱错人了!”
“兰成喜欢将军就够了!”魏楠固执地骑着马紧跟在姜霂霖身旁,为她挡箭。
姜霂霖没了办法,魏楠在这里只能让她分心。
“我他妈是个女的!你该爱的人是你弟弟魏柏!”
这下轮到魏楠震惊了。自然,也轮到姜霂霖为他挡箭了。
姜霂霖心急如焚,这是怎样的处境,魏楠怎么说话也不挑时候!
“你好好想想,若不是魏柏欺负你在先,魏夫人如何能容得下你和你娘!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如何能远离你!他看似在欺负你,可是你受过一次伤吗?不过是丢些人而已!你这些年能够平安地在魏府,在凤黎城活下来,都是他为你遮风挡雨!”
一字一句都敲击着魏楠的心。他不知所措,拧着眉头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好像……姜霂霖说的话都是真的。
魏夫人要打他罚他的时候,是魏柏极尽言语羞辱他,魏夫人满足后也就作罢。那些世家公子要欺负他的时候,魏柏就先让他出了丑,还说魏府的人只能魏府自己的人欺负……
而这些欺负,只不过是辱了他的自尊心,下了他的面子而已,没有一次是破了皮,流了血的,伤筋动骨的!
“魏兰成!我不过是受涵煦之托才照顾你的!你若真的喜欢男子!正好!涵煦他也不用默默付出了!你赶紧去找他去!”
魏楠忽然抬起头,认真道:“姜大哥——呃——姐姐——”
“叫将军!”
魏楠咽了口唾沫:“将军!你说的可当真?”
姜霂霖瞪他一眼:“榆木脑袋!”
魏楠双手抱拳:“兰成多谢将军!兰成这就带兵去援助涵煦!”
“好好打!打赢了,本将军赏你嫁妆十里,让你风风光光嫁给魏柏!”
魏楠一脸认真:“将军一言,驷马难追!将军万不可食言!”
“他在与鲍沧霄作战!你去助他!”
魏楠策马奔向魏柏的方向,所向披靡,坚定无比。
……
魏柏正与鲍沧霄单打独斗,鲍沧霄的路数,他已经研究了几年之久,也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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