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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意似雪(近代现代)——杏寻

时间:2024-12-17 07:32:54  作者:杏寻
  “我不相信命运。”裴嘉之轻声道:“命运从来没有厚待过我,我又怎么敢有新的期待呢?”
  “嘉之,别太悲观了,往前看。”一向能说会道的付子安卡住了,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
  “好了,多说无益。”裴嘉之抬眼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不早了,话先说到这,我挂了。”
  他回过头,看见池慕站在门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在和谁打电话呢?”池慕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我在屋里就听到了。”
  “你的导演。”裴嘉之关闭了手机,“吵醒你了?”
  “没有,我睡到自然醒的。”池慕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读书果然增进了我的睡眠质量。付子安和你说了什么?有关于我的吗?”
  “他问了你的读书进度。”裴嘉之编了个小小的谎言,“我替你转述了。”
  “什么?”池慕一下子不困了,“付子安管太宽了吧,这是我的个人行程。”
  他刚想好好理论一番,院子里就响起了林宛白的声音,叫他们过去吃晚饭。
  堂屋坐不下,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摆在院落中央,旁边是一棵金黄的桂花树。晚风吹过,遍地飘香。
  桂花落在了池慕头顶,苏听荷笑着指了指,池慕伸手去摸,摸了个空。
  “哎呀,再往左边一点。”苏听荷指挥了半天,池慕就是摸不到。这滑稽的举动,逗乐了一桌人。
  “就让他戴着吧。”谈云川笑得伏在桌面上,“头上戴花,多俏啊。”
  “不许笑我。”池慕恼羞成怒,正要发作之时,裴嘉之抬起手,从他头上摘下了花瓣。
  桂花随风飘落,林宛白端上了几道极具时令特色的菜肴,招呼众人品尝。
  “这是菱角烧肉,当地特产,营养丰富,请各位尽情享用。”
  池慕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只觉得口感鲜美,味道尚佳。不远处的河道上,时不时传出船桨的单调划水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今晚的活动是放河灯。”饭后,林宛白举着一只精巧的花灯,向嘉宾们详细介绍了流程。“在河上放花灯是水乡的传统习俗,一是为了寄托哀思、二是为了向上天祈愿。大家在纸上写下各自想实现的心愿,塞入花灯中,然后点燃烛芯,任它随水飘去。”
  “我不想坐船了,就近放可以吗?”池慕举手提问。
  “没问题,你们任选放河灯的地点,想去哪里都行,不过务必要注意安全,身边绝对要有摄影师跟着。”林宛白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哪个嘉宾落了水,“夜深露重,气温骤降,出门多披一件衣服,免得着凉。”
  嘉宾们纷纷应下,林宛白发了纸笔。池慕拿着笔,思考写什么心愿。
  节目组尊重嘉宾的意愿,不强制他们写和感情相关的愿望。谭柏写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谈云川写了事业辉煌生活幸福,他们都没有提到彼此。赵明远和苏听荷则是颇有默契地写下了对孩子的期许。
  但池慕心里只有裴嘉之。
  他沉思了片刻,在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心愿。
 
 
第37章 希望你不要怪我一直添麻……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每位嘉宾写下心愿的过程,唯独没有裴嘉之的。
  裴嘉之略过了对镜头展示的环节,径自将写好的纸条塞进了河灯中。
  “裴总写了什么?我们还没看到呢。”谭柏大大咧咧地问出了口,下一刻就被谈云川打断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没空闲聊了,我们要坐船去上游。”
  他拽着谭柏往外走,边走边低声教训。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我真服了你了,没看见林宛白都默许了吗?”
  “我就随便问问。”谭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愿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心愿也分很多种啊。”谈云川的心眼子不知比谭柏高出几个档次,“你动动脑子,如果裴嘉之写的是事业和生活方面的,他有必要躲着镜头吗?不能说的只会是感情方面的。他不想让池慕看到,所以顺带着一并瞒了我们。”
  “为什么不能让池慕看到?”谭柏似懂非懂,“写给他,却不给他看,这很矛盾。”
  “我猜是因为裴嘉之当下的心情也很矛盾吧。”谈云川无意间说中了裴嘉之此举的含意。
  但池慕领悟不到。
  他紧盯着裴嘉之手里提着的河灯,内壁的烛火微微跳动,映得纸条上的字迹若隐若现。
  那几行熟悉的小字像是一尾鱼钩,引得池慕这条小鱼频频上钩。他旁敲侧击地问了裴嘉之几回,都没得到响应。
  “好了,小池,你放过小裴吧。”苏听荷拉开了池慕,冲他使了个眼色。“过来一下,帮我点个烛芯。”
  池慕不明所以,跟着她走到了一边。
  “你为什么非要问裴嘉之呢?我教你一个别的办法。”苏听荷眨了眨眼睛,“很简单,河灯是顺水漂流的,今晚没什么风,河水的流速很慢,你在下游守着,等它靠岸了捞起来,看完了再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这合适吗?”池慕内心挣扎,“算不算侵犯了裴嘉之的隐私?”
  “哪有那么夸张。”苏听荷笑了,“更像是恋人间的一点小把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写给你的,可他就是不给你看。如果不是裴嘉之为人足够正直,我都要怀疑他是故意钓你了。”
  “不可能。”池慕坚定地摇摇头。“他要是愿意钓我就好了。”
  关于这点他非常确信,裴嘉之是那种说一分做十分、凡事不喜声张的人。上一回,倘若不是付子安拿出了往来的邮件,池慕压根不会想到,裴嘉之用了自己的人脉,在背后为他铺路。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池慕下了结论,“那我就更要看了。如果我把裴嘉之的顾虑扫除了,他是不是就回心转意了。”
  “小裴多半不会在纸上写这些。”苏听荷不忍打击他,“其次,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是好是坏,都不要表现出来。”
  “我懂。”池慕一颗心已经牢牢系在了那盏河灯上。
  出发前,他偷偷找到跟拍自己的摄像师,提出放完灯后在河边多留一会的请求,并以两张亲笔签名照作为交换,要对方保密。
  “成,我不拍,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没意见。”摄像师痛快地同意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池慕的郁闷一扫而空,哼着歌回到了裴嘉之身边。
  通往水边的小路很窄,勉勉强强容得下两个人并行。本来说好了分开走,但半道上池慕说怕黑,走不动路,非要上前和裴嘉之并排走。
  他也不敢做出过分无理的举动,就轻轻捏着裴嘉之的衣服下摆,力道小得微乎其微。
  裴嘉之察觉到了。他停下脚步,握着池慕的一只手腕,把人拉到了路的内侧。
  “这样有用吗?”
  “有、有用。”池慕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表示肯定。
  裴嘉之没有松开握着池慕手腕的手,就这么拉着往前走。他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了过来,烧得池慕头昏脑胀。
  为什么这条路不能无限延长呢?池慕满是遗憾地想。
  还好有无边的夜色,遮盖了他脸上的热度,不会被轻易看出来。
  月光映照在河面上,微风掀起细小的波澜,夜晚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偶尔有一两只小船驶过,比繁忙的白天多了几分寂寥。
  “就在这儿放?”池慕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们处在河岸的一侧,正对着潺潺的河水。裴嘉之点了点头,俯下身将亮着的河灯放进水中,暖暖的烛光照得水面一片澄明。
  池慕有样学样,效仿着裴嘉之的动作放了河灯。
  他们站在岸边看了一会,目送着两盏河灯在水面上一前一后地飘远。
  “我许了一个和你有关的愿望。”池慕突然开口,扰乱了裴嘉之的心绪。
  出于一些即将做坏事的心虚感,池慕决定先和裴嘉之坦白他的心愿,以此来求得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我原本是想写希望我们早日复合的,是不是很幼稚?而且一点都不切实际。”
  池慕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但裴嘉之没笑,神情反而有一丝紧绷。
  “就像你说的,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是。我最近总是梦到我们结婚时的场景,梦见领证时宣读的结婚誓言,梦见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自愿。一不小心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很抱歉,没有尊重你离婚的意愿。”
  池慕低下头,眼神落在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上,和他此刻的心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既做不到违心地签字,又不想让你感到厌烦。我知道这样拖拖拉拉的令人生厌,但是我无力改变。”
  池慕陡然放低的姿态,令裴嘉之措手不及。借着微弱的月色,他清楚地看见了池慕的侧脸划过泪水的痕迹。
  “所以,我许下的愿望是,希望你原谅我,不要怪我一直添麻烦,频频打扰你的生活。”
  池慕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砸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殊不知,裴嘉之也在经受同样的折磨。
  放河灯的环节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池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让裴嘉之先回住处,自己想在河边走走。
  “你一个人吗?”裴嘉之显然不放心,“夜深了,又是在水边,不安全。”
  “有摄像师在,他会跟着我的。”池慕指了指身后扛着机器的摄像师,摄像师也很给面子的竖了个大拇指。
  裴嘉之欲言又止,心里是不赞成的,面上却不好干涉。
  “好吧。”他妥协了,“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
 
 
第38章 心跳漏了一拍
  岸边的泥土长年浸在河水里,踩上去松松软软的,一脚一个坑。
  池慕定了定心神,努力忽视那种潮湿的粘腻感,径直往下游赶去。摄像师满头大汗地跟在后面,想不通这是闹的哪一出。
  今夜微风习习,河灯飘得不远,池慕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河面上亮起的一团暖光。
  他心下一喜,正要加快脚步截住它,却被身后的摄像师叫住了。
  “池老师,我歇一下,抽根烟。”摄像师烟瘾犯了,不抽根烟提不起劲。“你别走远,我在这看着你,行不行?”
  “行,辛苦你了。”池慕很好说话,“我回去再给你发个红包,算加班费。”
  “客气了,有事喊我一句。”摄像师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迫不及待地点上了一根烟。
  有烟瘾的人一抽上烟就停不下来,摄影师口头上说着在原地蹲守,实际上眼睛都没往池慕的方向瞄一下。
  河灯顺水而下,途经的位置刚好有座木板搭建而成的小桥。要放在以往,给池慕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走上去,但如今情势紧迫,容不得他犹豫,再不截住河灯就会被河流出口的林宛白回收了。
  想到这里,池慕无端地生出一股勇气,登上了晃晃悠悠的小桥。
  裴嘉之先放的河灯,所以前头那盏是他的。池慕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面,在第一盏河灯飘过时眼疾手快地捞了起来。
  他手抖着取出纸条,还没来得及展开,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一声“咔嚓”的轻响,像是桥面不堪重负的呻吟。
  池慕惊恐万状,即将出口的呼救和手里攥着的纸条一起,随着寸寸断裂的木板落入了水中。
  冰凉的河水淹没了他的身体,浇熄了半空中坠下的河灯。水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使池慕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虚空的世界,没人听得见他的求救。
  在生命濒临威胁的极端时刻,大量的回忆纷至沓来,占据了池慕的脑海。
  有和父母共同度过的家庭时光,有和江远打打闹闹的成长日常,还有和裴嘉之相识以来的十余年点滴,都像一部没有经过剪辑的电影,在池慕眼前一一循环播放。
  他的求生欲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在不谙水性的情况下扑腾了好一阵,祈求有人能发现他。
  几步之外,烟灰落了一地。摄像师丢下烟头,又点上了一根新的烟。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寒意深入骨髓,池慕渐渐动不了了。
  他徒劳地最后挣扎了两下,慢慢沉入了河底。
  ——
  与此同时,河岸的另一头,裴嘉之突然停下脚步,问身后的摄像师。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跟拍的摄像师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也只听到了河水的流动声,夹杂着夜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
  “我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裴嘉之的神情没有丝毫松懈,“是从下游传来的。”
  “可能是水声,您听错了。”摄像师不以为意,“晚上太安静了,难免听到些有的没的。”
  裴嘉之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一种奇怪的心悸感挥之不去,促使着他转过身,朝下游奔去。
  “裴先生,池老师那边有我同事,不会出事的。”摄像师反应过来,迈开步子追赶他。“您多心了,我们回去吧。池老师不是说希望一个人待一会吗?哎哎哎,您慢点,怎么还跑起来了,等等我。”
  裴嘉之充耳不闻,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摄像师劝阻不了,只好跟随裴嘉之一同前去,暗暗抱怨他小题大做、没事生事。
  河边留下了一长串杂乱的脚印,摄像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到下游就看见他的同行站在河岸边,悠哉游哉地抽着烟。
  他环顾了四周,没看到池慕的人影,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喂,工作时间你抽什么烟呢?池老师上哪去了?”他严厉地呵斥道:“赶快把烟灭了,回答我和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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