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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有点不一样。
被打搅了永眠，他还有点喜滋滋的，冻僵的眉眼也拦不住那点笑意。
他活了。
那就说明，有人口是心非，可怜他。
果不其然，漆黑幽森的停尸间回荡起脚步声。首领宰脖子有点僵，迟缓地转过头去，等着来人慢悠悠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又用很嫌弃地走远了几步，撇嘴：
“一股死人味儿。”
首领宰便故意去抱他：“太冷了。”
太宰治这会儿是真嫌弃首领宰，冷冰冰的，带着浓郁的医院停尸间的味道。
“我把书给中原中也了，奈落一死那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还问我你去哪儿了。”他用一只手推开贴过来的首领宰，末了，忍不住过去帮这个四肢僵硬的家伙把衣服穿穿好，省得等会出门被人当做裸奔，“我说你在停尸间，他让我问问你想要哪种葬礼。”
“合葬。”
“做梦。”
“那就风光大葬吧。”首领宰不甚在意地说，“墓地选址好一点，被再被人挖了。”
“反正也就是座空坟。”
闲扯了一段，气氛冷落下去，幽冷的停尸间不是久呆的地方，两人沿着楼梯避开监控，慢慢往上。
“你要回去了吗？”
“不然呢？”太宰治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你想要什么？把我留在这儿，还是……”
“和你一起离开，可以吗？”首领宰声音很轻地陈述事实，“我留在这个世界，露个头都得遇到暗杀，而且死去活来的，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可怜可怜我嘛。”
这回他确实做得很绝，去外面拉了一大波仇恨，给过去就记恨他的各位重新上了上眼药。加上他的身份变成了妖怪，其他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喊打喊杀，讨伐他了。
太宰治没有什么回应，于是首领宰顿了顿，想继续说点什么。
“可以。”
刚说完，太宰治就感觉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他在楼梯上，好险没被直接扯下去。
“搞什么嘛！”
首领宰站在比他低一点的阶梯上，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宰治，一副无辜样：“我没想到……”他抓着太宰治胳膊的力度是越来越大了，刚才那份肯定的意味占住了全部的思绪，妄想被实现的一瞬间情绪几乎是决堤的，以至于他把所有的自制力都花在了此刻，显得又疯又冷静。
太宰治瞅着他的表情。
“你应该，不会想在停尸间里表白吧？”
首领宰疯狂摇头。
“那就快走。”
……
等到了外面，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世界都安静得要命。
“别以为我同意你在我那住，就是同意你别的要求了。”太宰治远远望着东边的一点鱼肚白，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只是看你太可怜了，收留一下流浪的野生小动物。”
“嗯。”
太宰治无端想起一些东西。拿到书之后，他看到了首领宰的过去。无论听了多少次旁人的描述，进行了多少侧写，都没有直接看见那些东西来得有力度。他沉默了很久，第一次发现首领宰这家伙原来真的可怜到极致。
“收收你的那些妄想，我不会答应的。”
“嗯。”
“以后去找个医生，看看你的脑子。”太宰治强调，“恋爱脑是病，得治。”
“好。”
“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现在是一个无限接近人类的妖怪，没有妖力，也学不会妖术什么的。”首领宰忽然提到这个话题，“但我似乎天然很适合学习一些诅咒、咒杀之类的。”
“我的心脏确实碎了，以后也不一定能长回来。”
太宰治微微挑眉。
“但我诅咒了我自己。”首领宰把太宰治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而诞生的，把这称为活着的意义有些可笑，却也差不多。只要你对我留有一点，只需要一点……留念，可怜或者，爱——这个词听起来真是梦幻。只要你心里有一丁点存在，我就不会死。”
“诅咒往往代价很大，要是你没有那些的话，即使我心脏长回来了，也依然会死。”
“我现在活着，所以……”
太宰治打断他：“所以你想听什么？不会是我爱你这种幼稚的鬼话吧。”
首领宰：“可以吗？”
太宰治实打实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拒绝，也没接受，他只是说：
“不值得。”
“值得。”首领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别用这种看恋爱脑的眼神看我，我见过太多的if线，我们的绝大多数下场都是悲剧，亦或是沉浮放纵。但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堕落也没有那么偏激，你已经不需要其他人来拉扯，甚至还从事救人的工作，还会……”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到最后深呼吸换了口气，直视想要逃避的太宰治。
“救我。”
太宰治特别不擅长应付这种时刻，偏过头，觉得首领宰的话和视线都太烫了，羞人。这会儿他心思乱得要命，一个没注意就被拥住，抱得很紧。首领宰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救了我不止一次。”
“我想要你。”他低着声音，“不止是因为妖怪的妄念，我是认真的。”
“……”
很久很久。
太宰治才说：“贵志在等你回去。”
这真是相当委婉的应答，委婉到几乎听不出来，可首领宰依然满足这个回答，凑过去贴贴。
“洗澡！洗完之后再碰我！”
风里划过去一点轻微的挣扎声，很快消失。
他们太相似，知道彼此的构成，都很难扒拉出一点纯粹的爱。但支配和控制的欲望可以说是爱，克制住那些欲望也可以是爱，爱本来就是一种不纯粹的玩意，不需要多，有一点点就很难得了。
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番外点梗请在评论区留言——
（比如play什么的）
第76章 番外一
说是要早点回去，结果还是拖了半个月。
首领宰和中原中也做了约定，得帮他工作半个月——中原中也痊愈之后提着包就飞去了欧洲偏僻小国，狠狠地度假去了。
毕竟他好好地参加着一场慈善晚宴，在上面摸鱼喝点红酒，摸到一半，忽然就遭到了袭击。
中原中也早就习惯这种袭击了，随手处理了一点，顺着处理过去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很熟悉的感觉。
事情非常顺利但是总感觉隐隐约约的不对，他一路走过来的路线怪怪的，仿佛被人算好了，越到里面人就越少，不知不觉就已经一片寂静，只有一扇半开的门在面前。
他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坐在那里，又很陌生，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人、这副模样了。
首领宰一身黑色，坐在房间内一张真皮沙发上，翘着腿，周身的气质漠然又疏离，像极了很久以前，他十几岁的时候，也是这样随性地发下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你搞什么呢？”中原中也无端察觉到一点危机感，眯起眼睛，“不是让你去调查妖怪的事吗？”
首领宰一颔首：“调查清楚了。”
“嗯？”
“我就是妖怪。”
中原中也险些把自己舌尖咬了，他大为震惊：“啊？”
首领宰又继续说：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武器。”
“然后你陪我演一场戏。”
“报酬是你会得到半个月的假期。”
——三句话，让中原中也原地打假赛。
那可是假期，那可是当首领之后再也没听过的词汇，而且首领宰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最佳旅游路线和推荐，正事一结束立刻可以拎包走人，细心到令人发指，有种不舒服但诱惑力很强的体贴。
他可耻地答应了。
但还是有点担心。
打假赛倒下前，中原中也想到什么事情，他拍了一下首领宰的肩膀，半是威胁半是请求地说：“别弄脏我的办公室。”
首领宰一愣，终于笑起来。
“怎么会。”
……
太宰治特别不满意这件事，他本来就不喜欢闷在Mafia里呆着，何况现在自己这张脸让全横滨乃至全日本都有些过敏，压根出不去。
于是只能隔三小时就对首领宰发表一点怨念。
他觉得他们可能是在一起后吵架最快速的情侣，首领宰坐在那儿上班，他就负责摆臭脸。
偏偏首领宰还特别喜欢和他贴贴，工作的时候也是。有时候处理文件感到头疼了，就会摸过来，要么把脑袋抵在他肩膀上，要么干脆让他也坐在首领的位置上，两个人挤一挤，而首领宰环抱着他，就这样工作。
除了不能出去，做什么都行。
于是太宰治看完了织田作之助的小说后，基本上都在眯着眼睛打盹——帮忙处理工作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上班的。
“治君、治君……”困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喵喵叫，“可以帮我把那份文件拿过来吗？”
太宰治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转了一圈，从一边捡起份东西塞首领宰怀里。
“那么近，你自己没手？”窝在这个腐朽味儿最足的办公室，他整天都不高兴，于是丢文件的时候顺势坐在了首领宰面前的那张办公桌上，晃着腿，一条腿踩在首领宰坐着的椅面上，“你当我是你秘书吗？”
首领宰抱着文件，自下而上地抬头，眼神中带着点惊诧。
他感觉太宰治还没睡醒，闹起来了。
太宰治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好踩在他两条腿中间，这会儿闹起来，首领宰只能又往后坐了点，可惜椅子范围不大，很快后背就抵住了。而太宰治坐在办公桌边缘，还曲起一条腿晃，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他刚才瞌睡的时候脱了外套，现在上半身就穿了衬衫和小马甲，有点凌乱，衣角没能塞好，西装裤时而绷紧时而松弛，腰臀的曲线也若隐若现。加上小腿特别不老实，蹭来蹭去，首领宰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不说话？当上首领就哑巴了？”
太宰治手也不老实，伸手想薅首领宰头发。
首领宰捉住那只手，揉了揉掌心、腕骨，最后又滑回手指，把这只手贴在自己侧脸上：“治君，别闹了。”
果然，太宰治一听见这话，更不高兴了，作势要无理取闹。
首领宰于是顺理成章地捏着那只手，把人按在了办公桌上。
首领的桌子就是好，宽敞，虽然文件被推散了，笔筒里的几支全球限量的钢笔掉出来，但至少人没撞着。
后背这么一磕，办公桌冷硬的温度逐渐传递过来，太宰治登时就清醒了。他仰躺在桌面上，看着把他压住的首领宰，倍感警惕：“你要干嘛？”
首领宰去吻他唇角。
干什么，这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
“我能抑制住那些时刻在发狂的妄念。”他始终捏着太宰治一只手，此时握住，顺势十指相扣，把对方手臂拉高压在桌面，让人被迫挺起胸膛，连带着腰肢也微微悬空，“可是治君闹起来，就不一定能忍住了。”
太宰治：“……”
危机感要冲破天际了——
他想躲，然而不管怎么挣扎，都只是躺在那张办公桌上。扣子解开了，绷带散开了，边上的钢笔一骨碌滚出去，砸在地毯上。
……
这下真的迷迷糊糊了。
彻底没力气思考的时候，太宰治开始摆烂，首领宰爱怎样怎样，不难受就行。首领宰似乎也很为难，把人抱起来，又像是什么液体似的流下去，最后干脆跪在了地毯上——反正也不怎么疼。
遮光的幕布被拉开了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绚烂到难以想象的晚霞，紫的粉的橙的，各种颜色的云团仿佛就在面前，触手可及。遥遥的尽头，半颗夕阳在云的后面，流云也镀了层镶边的金。
太宰治抬手按住玻璃，贴着凉凉的玻璃让他清醒了点。
很久以前他就是首领办公室的常客，也放肆过，当然早就对高层的风景腻烦了。只是……
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横滨的风景。
蛮好的。
就是膝盖有点酸。
……
如果太宰治不拒绝的话，那么这半个月的假期，就要充满混乱了。
他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高的兴致，和首领宰这种满脑子污秽的存在不一样。太宰治更想要慢一点的、细致一点的温情，传统一点的也行。应该也先拉小手，然后约会吃饭电影，在无人的漆黑小公园接个吻，然后就没有然后。
现实就是他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盖了条毯子，狠狠装睡。
装了几天，首领办公室来了第一位客人——下属。
因为真首领去欧洲旅游，死掉的先代首领（两个宰）却在办公室上班，这种事情一看就是恐怖故事，所以首领宰这几天都是用各种推辞搪塞过去，工作统统不用亲自汇报。
反正，大部分人肯定也不想和顶头上司见面。
然而这会儿这个客人首领宰拒绝不了。
“小银。”
芥川银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之前，别人都知道首领宰复活了，就她没见着。后来她在赶来的路上听说首领宰又死了，整个人如遭重击，还是中原中也暗示她可以回Maifa看看，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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