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大梦一场。
可少年知道这不是梦,他脑海中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便是最好的证明。
梁悉在一阵乱流中睁开了眼睛。
周围种种场景在他眼前渐渐模糊、消散。
他又回到了寂无大师的禅室内。
可如今的禅室却只是一间普通的、透着古朴气息的禅室,没有怪异的雾气,更没有灵力的波动,除了梁悉独自一人站在房间中央,空空荡荡的便再无其他。
这……就算是通过寂无大师的考验了?
系统说得确实不错,这场考验对他来说并不难。
典籍的灵识自以为那个轮回了九次的小世界便是他的执念,却殊不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段经历早已是过眼云烟。
他曾走过无数个世界,拥有过无数个身份,他当过控制经济命脉的财阀,也成为过坐拥江山的皇帝。
他体验过世间种种,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真的无欲无求,毫无执念。
这样的考验,奈何不了他。
梁悉推门出去,发现竟然连禅室外面的结界都消失了。
他这才终于肯定,自己确实成功破除了那幻境。
梁悉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受幻境的约束,轻而易举便能挣脱出来。
可一起进来的任骄和上官霓却不得不饱受那幻境的折磨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任骄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停滞的修为,若是那灵识以此为考验,对他那小师弟来说还真是够呛。
不过,此时他也爱莫能助了。
天生拥有光环的男主角,不知又会怎样度过此次难关?
梁悉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任骄给他带来的惊喜。
第154章
与不久前一样, 梁悉照例在禅室门外看到了望舒。
他似是等累了,不怎么在乎形象地蹲坐在树荫下,脑袋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可梁悉甫一靠近, 他便像嗅到了什么信号似的,蓦然睁开眼睛与梁悉对上了视线。
几秒之后,他终于从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揉着眼睛害羞地站了起来,像是在为梁悉看到他不雅的一面而感到窘迫。
大概是蹲了太久,他的腿有些发麻, 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
梁悉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才让他免于摔倒。
“任先生,您还是没能拿到那机缘吗?”望舒小心道。
梁悉听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算失败, 却也称不上成功。
哪怕他第一个通过考验,也不会获得这份机缘,因为世界规则便是如此。
大概只有望舒出来之后, 他才会知道最终结果如何。
他不知如何向望舒解释,只得沉默地摇了摇头。
望舒觑了一眼他的脸色,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脸色有些尴尬, 呐呐无言。
梁悉注意到他的谨小慎微,却又来不及说些什么——禅室里面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灵力波动,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灵栖寺里的一些弟子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在禅室外面围了一圈,想趁机探个究竟。
就连明悟大师也被惊动,不出几息便在此地现身了。
“贫僧已隐隐有所预兆。”他望着眼前的禅室道,“寂无大师留下的典籍传承, 即将迎来他的新主人。”
语罢,他右手虚虚一握,一把锡杖便在他手中现形,金光闪闪的仿若佛光笼罩,“禁制将破,小友,助我护法。”
“是。”梁悉一边应声,一边唤出自己的佩剑。
两人一左一右,重新设了一个结界,将整间禅室都笼罩在保护之下。
更准确地说,被保护的应该是整座灵栖寺以及灵栖寺的数名弟子。
寂无大师的传承虽已沉寂百年,但它毕竟是一介真神留下的神迹,没人敢小看它的威力。
方才从禅室内震荡出来的灵力尚有余波,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里面显然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连带着整座山头几乎都在地动山摇。
梁悉隐隐有些吃力,持续地朝着结界输送真气,而明悟大师却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握着锡杖立在那儿不动如山。
下一秒,禅室里那涌动的、浑厚的力量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破绽,从梁悉所在的那个方向奋力一冲。
梁悉来不及察觉,整个人都被掀翻了过去,雪镜在石板路上一路擦出火花,他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抹了一下唇边溢出的血迹,分秒不停地站了起来继续加固结界。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平复下来,周围是异样的安静。
梁悉心里一紧,心知任骄此次的成败在此一举。
他执剑站在禅室前,只等着那千钧一发之刻。
周围的树叶和檐下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刹那间,有什么东西从屋顶的瓦片之中破空而出。
梁悉定睛一瞧,却见那是一个充盈着真气的丝质卷轴。
卷轴微微透着一层金色的柔光,在半空中徐徐展开,足足有几丈远。
金色的字体自卷轴中浮现,古老的吟唱像是跨越了百年的时光,在众人耳边回响。
看着神迹显现,躲在安全地的灵栖寺弟子纷纷惊叹出声。
没有得到承认的人,看不懂经文,也听不懂经诵,可在场的人无一没有受到心灵上的洗涤。
梁悉甚至觉得自己方才受的内伤都缓和了不少,即将枯竭的真气也随之充沛起来,仿若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天地至宝。
“这就是……”明空大师喃喃出声。
梁悉也忍不住道:“这就是明悟大师留下的神迹……”
这份从百年前流传至今的神之传承终于现出了真身。
梁悉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他目光隐晦地扫过周围一众人,心里有些着急。
任骄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念头刚起,就见一个紫色的影子“嗖”的一下跳到半空中,长臂一扬就将那卷轴拿了过去。
“现在这东西归我了。”上官霓在手里掂了掂,“多谢你们喽!”
“把东西还给我!”任骄捂着胸口从禅室里冲了出来,有些气急败坏。
虽然他和上官霓是一前一后突破幻境的,但他却是最先得到承认的人,因为卷轴选择了他。
不料这女人甚是阴险,趁他一时不察,竟然从背后偷袭了他。
他打不过人家,只得趁乱把卷轴丢了出去,本想交给师兄,谁知上官霓这女人反应快得很,不但半路被她拦截扔错了方向,还让她抢先拿到了。
“豆芽菜,技不如人,就回去好好练练吧。”上官霓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转头就想离开。
“等等——”
梁悉终于摸清了情况。
他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上官霓,谁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天空便突然降下一道惊雷,劈头盖脸地朝着上官霓而去。
上官霓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最后顶着一头烧焦的头发,土头灰脸地倒了下去。
梁悉抚着额头叹了口气。
看吧,这就是拿了主角机缘的下场,姑娘又是何苦呢?
卷轴从她手中离开,落在了任骄面前。
任骄瞧着还有些受宠若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步跑到了梁悉身前,“师兄。”
“嗯。”梁悉提醒他,“收起来吧。”
卷轴毕竟过于瞩目,光天化日之下,难免有惹人眼红。
“可是——”任骄似乎有所疑虑。
“你师兄说的不错,”明悟也过来劝道,“既然选择了你,它便属于你。”
任骄只得把卷轴收了起来。
梁悉站在他身前,隔绝了那些似有若无的视线。
这里不仅有灵栖寺的众多弟子,还有其他门派的一些因传承慕名而来的人,而任骄此刻应当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假以时日,当这则消息传至天下之时,又不知会搅动怎样的风云。
梁悉带着任骄回了灵栖寺厢房。
先前卷轴被上官霓抢了去,任骄没有接受传承的机会。
这下正得空,梁悉急于让他打坐炼化,以免夜长梦多。
任骄再次把卷轴取了出来,瞧着眼前透着神性的卷轴,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闭眼运功。
梁悉站在他身侧为他护法,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除了偶有昆虫的叫声,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安静异常,并没有什么人打扰。
想来是明悟大师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提前做过打点。
此时的任骄也早已渐入佳境,不过几个时辰,他便修为大涨,从筑基后期直逼金丹。
只是若想彻底突破,恐怕还得费些功夫,不过主角到底是主角,等他以后挨个碰到他的那些机缘,别说是金丹了,赶上他师兄的修为也不在话下。
梁悉心里吊起的那口气总算慢慢缓了过去。
大概是他们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院子外面似乎有人进来了,行走间隐隐传来些轻微的声响。
梁悉耳朵一动,便认出了对方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任骄,这才轻轻推门迎了出去。
“怎么了?”他看着站在廊下的望舒问道。
“我过来送些斋饭。”望舒走近几步解释,“我知道任先生您早已辟谷,只是任公子……”
他没有把话说满,梁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多谢。”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沉甸甸的食盒,接了过来。
望舒笑了笑,低着头刚想告辞离开,两人便同时听到身后厢房里传来的意动。
梁悉听到了任骄的闷哼声,毫不犹豫便急步走了进去。
他迎面就看见任骄正捂着自己的胸口,面露痛色,唇边还沾有一点血迹。
梁悉赶紧点了他的几个穴位,让他体内胡乱流窜的真气逐渐平息下来,“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任骄竟然差点走火入魔。
“我……”任骄喘了一口气,才道,“这卷轴上的经文太霸道了,我有些控制不住。”
梁悉闻言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解。
他所知道的剧情可没有这种突发状况。
这是为什么?
梁悉抬头去看那依旧飘在空中的卷轴。
卷轴上只剩下最后一行经文,可依着任骄这情况,今天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抬手想将卷轴收起来,谁料那东西如有神志,突然躲开了梁悉的手。
梁悉面露困惑,眼睁睁地看着那仅剩的经文突然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卷轴上脱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没入站在门口的望舒的体内。
梁悉罕见地愣在原地,而任骄也瞪圆了眼睛,指着望舒差点口齿不清,“他,他,他……”
场面一时寂静无比。
望舒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害怕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还……还能拿出来吗?”
他作势想要掀开自己的衣领,梁悉吓了一跳,忙把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惊人的动作,“不必。”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小世界中遇到这种情况,一时觉得棘手起来。
眼看着望舒脸上依然透露着惶恐之色,梁秋只得暂时安抚他,“别害怕,这只是个意外。”
“今日之事,莫要跟任何人提及。”他提醒道。
望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三言两语地把望舒劝了回去,转头去看任骄,却发现那小子已经躺在榻上不省人事了。
梁悉心虚一瞬,又像老妈子一样把任骄给安顿好。
做完这些,他才来得及在脑海中质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小世界的主角会有两个吗?”他忍不住大胆猜测。
系统沉默半晌,语气也跟着有些犹疑,“理论上没有。”
“可现实如此。”梁悉温声反驳它。
如果望舒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又如何能得到主角才能拥有的传承?哪怕仅仅只是一缕真气,也足够一个普通人改天换命了。
“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给主脑。”系统总算给出了解决方案,“至于那个望舒,梁悉,你得把他留下来。”
“自然。”梁悉颔首。
自刚才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便知道望舒身份存疑。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独自离开。
第155章
梁悉在心里打定了某些主意, 转头又去照看望舒,他给望舒输送了一部分灵力,强行把这小子体内那几团横冲直撞的真气给压了下去, 直到彻底稳定下来后才停手。
瞧着任骄这边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他给任骄的厢房设下一道结界,又连夜去了望舒的卧房。
他们住的是一个小型三合院,所以梁悉走几步路转了个弯就到了。
经历刚才的事,望舒似乎也难以入睡,梁悉能清楚地看到他坐在窗边托着腮沉思的剪影。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上前轻轻叩了两下门。
不多时, 望舒过来开了门。
对方披散着一头微乱的发丝,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里衣,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夜风钻进了院子,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梁悉这才意识到,他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可望舒已经让开了身子,示意他进门。
梁悉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进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任先生,你是为了刚才那件事而来吧。”望舒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梁悉无言地点了点头。
望舒闻言深吸一口气, 连气息都紊乱了几分, 看起来既紧张又不安。
尽管知道他可能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可梁悉还是时不时地被他这幅姿态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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