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门开阖的闷响,躲在房间里逃避现实的乐宴平将自己摔上了床,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唇上似乎还残留些许的温度,耳根也无法自控地发起了烫,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萧策清浅的呼吸。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萧策喜欢他。
明明是猝不及防的告白,却又好像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只是,如果萧策喜欢他的话,那乐宴平喜欢萧策么?
他有些迷茫地想着,却无法得到答案。因为潜意识里已经拉响了警报,阻止了他的继续思索。
可是有一点,乐宴平十分清楚。
“萧策,”他轻声呢喃着,“我不是在怕你。”
他怎么可能会怕萧策呢?他对他那样好,纵使那个亲吻来得始料未及,乐宴平最开始其实也只是有些愣怔而已。
直到,他觉察到了萧策的颤抖,意识到了那颤抖底下掩藏着的浓烈的情感。
不,不可以,这样是不被允许的,这样是会……
身体在大脑之前开展了行动,等乐宴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萧策。
他害怕的从来就不是萧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好将所有的一切都藏起来。
就像他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仿佛只要缩在壳里,就能骗过别人,也骗过自己。
第45章 死水
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答案哪个先来。
而小乐大人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明天,在得到答案之前,他率先得到了自己的家教。
“老师们的意思是,先让你做张卷子摸摸底,对你的水平有了了解之后,才能制定相应的学习计划嘛~”
将厚厚一叠卷子扔到乐宴平的面前后,黎承枫笑眯眯地道着,勾起的嘴角那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乐宴平:“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噗……咳咳,”轻咳了两下正正神色,黎承枫一本正经道,“怎么会呢,来来来,你做,我帮你计时监考~”
装模作样地坐在沙发上定完时后,黎承枫看着乐宴平奋笔疾书的背影,一时间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字——爽。
毕竟,谁曾经不是一个在作业和考试里痛苦挣扎的新时代好少年呢。
甚至曾几何时,黎承枫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个监考老师。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学生做题什么的……想想就爽!
所以,感谢乐宴平。
让他在时隔十多年后,竟然还能有圆梦的一天。
黎承枫乐呵呵地想着,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乐宴平的背影。
黎承枫:【图片】
黎承枫:【不客气~】
萧策迅速收了照片。
黎承枫:【你俩那天后来没谈拢?我这几天就没听过他提起你。】
正在输入的字样闪了好一会儿,萧策才发过来了一句:【我有分寸。】
有分寸你个头。黎承枫暗暗腹诽着,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曾经在他手上满屋子乱蹿的猫似乎只要有乐宴平在场就会变得十分安静。在黎承枫将它捞进怀里的时候也没有挣扎,让他难得安稳地吸了会儿猫。
而太过安稳的结果,便是这位不怎么称职的临时监考老师抱着猫刷着手机,在不知不觉中脑袋一歪后,就直接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乐宴平正坐在他的旁边,看着面前的几案上的两块小蛋糕静静地发着呆。
听见动静后他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叫了声,“黎大哥,你醒啦。”
黎·监考老师·承枫:呃,有点尴尬……
不过掉了一地的威严显然是已经捡不起来了,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吃口蛋糕压压惊这样子。
于是黎承枫若无其事地端起了蛋糕:“做完了么?感觉怎么样?”
乐宴平:“还好。”
就是,知识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了他的大脑。”
天知道当他看到数学和英语卷子上那些的扭曲符号时,那一种完全不理解但又好像能看懂的割裂感到底有多么诡异。
明明什么都看不懂,可偏偏就是能做。
对此,乐宴平只能说,感谢原主的馈赠。
“哟,还不错嘛。”瞥了眼乐宴平填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后,黎承枫叼着叉子,将正反面拍完照一股脑儿地传给了老师。
“正式上课从明儿开始,具体安排等会发你。诶,你这蛋糕挺好吃啊,哪儿买的?我回头也……”
“萧策买的。”
房间内一瞬寂静。
刚挖了一大口的黎承枫顿时被这一句弄得咽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含了大半晌后见乐宴平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那个,小乐啊,这事严格来说我是不该掺和的。”思来想去,黎承枫还是开了口,“我不是要帮他说话的意思,老萧这事做得确实莽撞。但他也是因为急疯了,你能不能……”
别生他气。
最后这四个字,黎承枫没能说出口。
哪怕说得再冠冕堂皇,他终究是萧策的朋友。一面说着不管,一面又总是下意识地想帮人一把。
“唉,算了……小乐,你当我没说。”
然而乐宴平却摇了摇头:“没关系的黎大哥,我没有生他气。”
他缩在沙发里将脑袋支在膝盖上,伸手将试图偷吃蛋糕的小猫咪捞了回来:“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黎承枫:“你问。”
“黎大哥,你知道萧策喜欢我么?”
“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小子就没想过藏,和你待一块的时候跟只开屏的孔雀没什么区别。”
乐宴平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和你签合同的前一天吧,这之前我在国外休假不清楚,宋玙白和我说的时候还不信,结果回国一瞧,还真是这样。”
“宋玙白也知道?”
“嗯哼,”黎承枫应着,却忽然觉得哪儿有些不对,顿了顿后,他试探性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乐宴平把脸埋进了猫猫肚子。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原来只有他不知道。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么?
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在听到那句告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觉得惊讶?
“小乐,小乐?你怎么了?”
在黎承枫带着担忧的呼唤中,乐宴平茫然地看向他,“黎大哥,那,你觉得我喜欢萧策么?”
黎承枫沉默了,许久,乐宴平才听见他再度开口:“说实话,我不知道。”
他和宋玙白私下里,其实老是觉得萧策是在单相思。
因为如果说萧策的感情直白而热烈,那么,乐宴平应该就是另一个极端。
“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件事。”
“小乐,你还记得上一次你们在相国寺写许愿牌么?你是最后一个被问到愿望的人,对吧?”
“虽然你表现的很好,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其实并不符合业内的潜规则。像这种重要的环节,理应是由咖位最高的压轴才对。”
“而造成这个错误的原因,是因为工作人员他把你忘了。小乐,你实在太安静了,就像……”
就像没有情绪一样。
除了,乐宴平在萧策身边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黎承枫和宋玙白纵使再怎么怀疑,也始终没有阻止萧策的原因。
因为乐宴平在他身边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虽然只是相对而言,但至少,他要鲜活得多。
这般想想,那天被吓着的乐宴平,倒是黎承枫所见过的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萧策。
乐宴平的眼睛亮了亮:“那这样可以说明我喜欢他么?”
“呃……”这还真是把他问住了,“我觉得不行。”
因为在黎承枫较为片面的认知里,喜欢应该是像酒那样浓烈的情感。而乐宴平这样的,顶多只能算是从死水变成活水。
有的人可能觉得这样很不容易,可说来说去还是水,还是一样的寡淡而无味。
“这能说明萧策对你来说不一样,但我觉得这不是喜欢。”
如果萧策的喜欢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东西,那对他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说黎承枫护短也好,说他狠心也罢,但不对等的感情,最后只会成为两个人的折磨。
而现在的萧策和乐宴平之间,从来就没有对等过。
所以从私心来说,黎承枫其实对二人的分开乐见其成。
再怎么样,至少也要让乐宴平想清楚再说。
“小乐,如果你一定要问我,那我的答案就是:你不喜欢萧策。很抱歉,但我是真的看不出来。不过比起问我,我觉得你更应该问问自己。”
“小乐,你觉得萧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想见他么?你想和他待在一起么?如果是的话,那你为什么想和他待在一起?对你来说,萧策到底算什么?你喜欢他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乐宴平应接不暇,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答,然而半晌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萧策,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乐宴平心里分明很清楚,然而,他甚至都说不出一个想。
他其实很想说的,可他就是说不出来。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双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企图阻止他所有情绪的宣泄。
“我,我不知道……”乐宴平放空地望着面前的虚空,“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好像……”
“我好像,根本就不会这个东西。”
怀里的猫儿着急地叫唤着,软乎乎的肉垫竭力地向上伸着,想要触碰乐宴平的脸庞。
直到手上落下一串湿润,乐宴平才惊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可这一次,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没有萧策,乐宴平就算哭也都哭得安安静静。
黎承枫再没有说话,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似的置身事外地坐在一旁,直到乐宴平哭够了,才淡淡地开口道:“如果不知道的话,那要不要试着从更了解萧策开始呢?”
“小乐,你看过萧策演的电影么?等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怎么样?”
“……好。”
不过这么一会儿,乐宴平声音中的哭腔已然几不可闻,“黎大哥,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么?”
“当然,”黎承枫温和地道,“你说。”
“我想,先搬出去。”
在乐宴平明白什么是喜欢之前,在乐宴平学会怎么回应萧策之前,他不能再这么待在这里,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萧策对他的好,一边又毫不付出。
黎承枫应了好。“公司那边有给艺人提供的宿舍,我回去安排一下,搞定了就联系你。”
说罢,他站起身告辞离开。
直到上了车,黎承枫才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给萧策去了一个电话。
“喂?”刚洗完澡的萧策一面擦着头发一面应着,“怎么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这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萧策眯了眯眼,配合道:“先好消息吧。”
黎承枫:“好消息是,我现在可以确定了,乐宴平他喜欢你。”
萧策闻言一怔,“你做了什么?他怎么了?”
“没做什么,小乐也没事,就是哭了一……”
“你惹他哭了?!”萧策的声音一瞬冷冽。
黎承枫:……嘿,你个恋爱脑!知不知道老子正在这儿辛辛苦苦地给你的爱情添砖加瓦啊!
“你丫的给我闭嘴,这不是重点!”
将方才的事大概解释了一遍后,黎承枫才继续道,“这就是我想说的坏消息了。”
“老萧,我之前不是一直说你莽撞了么,现在,我收回。”
“你莽撞得对,乐宴平他有问题。”
第46章 束缚
当一个时代走向末路,浮世繁华落尽,江山盛景不再,目之所及便只剩下了众生皆苦。
《歌清月满楼》中讲述的,便是这样一位末代帝王的故事。
沈怏继位于战乱兴起的第五年,原本他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王爷。
不曾想先帝在追逐长生的路上忽然与世长辞,一纸遗诏被首辅盖上了玉玺,帝位连同那飘摇的江山,就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于是,尚在睡梦中的沈怏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未理清,就被人摇醒套上了龙袍,在仓促中完成了登基大典。
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喊中,沈怏一脸懵圈地坐在了龙椅之上,没有激动也感受不到半分喜悦。
满心满眼间唯有一个念头万分清晰,那就是——
他**的,这群老不死的想害他!!!
他怎么能当皇帝呢?他怎么可能当好皇帝呢?他根本就坐不了这个位置。
沈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可惜自知之明没有用。
因为身于乱世之中的最大悲哀,便是每一个人都走投无路。
百姓没有选择,朝臣没有选择,所以,沈怏也没有选择。
“首辅大人,我该怎么做?”
那日下朝之后,沈怏茫然地问着。只懂吃喝玩乐的王爷手足无措,他甚至都还没能习惯那个新的自称。
首辅沉默许久,只道了八个字:“鞠躬尽瘁,无愧于心。”
沈怏道了好。
他或许没什么本事,但幸好,他足够的明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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