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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我回京以前？”曲明驰问。
“对。”曲明月同样毫不遮掩地承认。
“谁告诉你的？”曲明驰又问。
“冯源。”曲明月看着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心虚，“他是来替太子传话的。”
“太子也在查这件事？”曲明驰问起来不依不饶，曲明月不好随便敷衍他。
“是，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你牵扯其中了吗？”曲明月抓着曲明驰的手让他放开自己，说道，“太子心机深沉，尚且还不知道他追查这件事究竟为何。若你莽撞插手，成了两边的棋子工具，等他们用完了你再一纸奏折上呈官家要废你灭口，你该找谁去说理呢？”
曲明驰没料到这其中牵扯了太子，但他也没忘记这里面还有人觊觎曲明月，他实在没办法轻易咽不下这口气。
“我可以做得隐蔽些，不叫人知道。”曲明驰仍然不肯放弃，固执地说道：“这件事……我有不得不插手的原因。”
“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曲明月难得语气着急起来，看着曲明驰的眼睛质问他。
曲明驰吸了一口气，看着曲明月的脸，犹豫半天没说出口。曲明月散下头发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幅画，画上那个“明月”同样散着头发，两张脸此刻在曲明驰眼里重叠，变成了一个人。
见曲明驰闭口不谈，曲明月又转头冲门外喊：“风眠！”
风眠推门进来，看见他们两人对峙一处还愣了一下。
“侯爷有些话不肯对我讲，你来说。”曲明月冷着脸对风眠说。
“不准说！”曲明驰怒瞪着风眠，叫他不要多嘴。
“说。”曲明月丝毫不惧生气的曲明驰，叫风眠说实话。
风眠看了看曲明月，又打量一眼曲明驰，最后选择听曲明月的话：“侯爷昨夜去天香楼，追查一个和公子长得很像的人，名字也叫明月。”
曲明月一愣，见风眠说得如此笃定，多半是知道曲明驰查到了他前身，此刻借着机会给他提个醒，让他劝说几句。
曲明驰见风眠如实相告，顿时怒从心起，转身过去，一脚踢翻了身后的板凳。茉合吓得大叫一声，躲在了曲明月身后。
曲明月原地愣了半晌，接着柔声安抚了几句拽着他衣袖的茉合，接着叫风眠带她出去：“带这位姑娘出去候着，我有话要和侯爷单独说。”
风眠点头应下，扶着茉合出了门，顺道把房门也关了。
曲明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着显示他情绪十分不好，那板凳险些被他踢烂，此刻倒在桌子下滚动了几圈，最后停在了屏风前。
曲明月走过去，伸手拉住了曲明驰，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硬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上阳有个人渣对着你垂涎欲滴，背地里搜罗了和你长得像的男子关在家里当娈宠？”曲明驰一时气得口不择言，抓着曲明月伸过来的手把他往自己面前扯，“你知不知道褚良秀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有多想把这个人渣畜牲揪出来，剁成肉酱扔去喂狗！”
曲明驰力气生大，抓得曲明月手腕一阵发疼，他伸出另一只手拍拍曲明驰的胸口，替他顺气：“我知道，我理解。若是我与二哥哥立场对换，我也一定会气得发疯。”
曲明驰看着他柔声柔气地说这些话，心里一软，环抱住了曲明月，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处，闷声说：“我真想杀了他……这个畜牲……”
曲明月伸手抱住了曲明驰的腰，任他在自己脖颈处出气，“我的好哥哥，我知道你疼我，可被气上了头做些错事出来，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被曲明月这么一哄，曲明驰气消了不少，他直起身子，低头看贴着他的曲明月，问道：“那我该怎么办？你叫我不插手勃西绑架一事，我可以当做没听见没看见，但这其中关乎你的安危，我不能再当做不知道。”
曲明月垂眸思考了片刻，随后抬眼望着他，说道：“没关系，那些人得意不了多久。太子殿下和袁阁老在暗中针对他们，我们无需出手，只要在关键时刻，帮他们一把就好。”
曲明驰皱着眉看他，从他脸上读出了不少小心思：“这也是太子殿下告诉你的？太子殿下还告诉了你什么，不如跟我也说说吧。”
见他有心思开玩笑，曲明月笑着，贴近了他耳朵悄悄说：“殿下还说，堂堂从二品的侯爷大张旗鼓为一个青楼姑娘赎身，简直不成体统，该罚。”
说完这些，曲明月转身要躲，曲明驰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堵住了曲明月的调笑。
缱绻片刻后，曲明驰松开他也笑道：“调戏哥哥，目无尊长，你也该罚。”
两人互视一眼，双双笑起来。曲明驰替他拢了拢头发，用发带重新绑起，接着又替他拉好了衣领，说道：“我着人送你回家。如今侯府不安全，不便让你在这儿过夜。”
曲明月点头，悄悄撇了他一眼，随后笑道：“若是侯府都不安全，那这世上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别胡说八道。”曲明驰揉揉他的脸，“你替我给那姑娘寻个好去处，等这些事结束，送她回家吧。”
曲明月笑着说：“好。”
曲明驰送他到了来时的偏门，看着他上了车，叫风眠送他回了曲家。
茉合和折目都在车上，茉合不敢挨着折目，见曲明月上来后才松了口气，悄悄地挪远了。
曲明月回头看了茉合一眼，没有了先前的冷漠生硬，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茉合抬头看他，随后有又低下头，小声地回答：“茉……茉合。”
“我问的不是这个。”曲明月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茉合一时没反应过来曲明月的意思，见他看过来，想了好久才回答：“原先……叫金玲。”
“你似乎认得我。”曲明月说。
茉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认错了……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曲明月沉默了一阵，又问道：“你和侯爷都说了什么？”
“侯爷问起那人姓名、籍贯，我都说了。”茉合回答道：“我也不甚记得清楚，只告诉侯爷那人姓许，跟我同是圳南人。”
折目听见这些，回头来看了一眼曲明月，什么都没说，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他是知道曲明月前身姓许，不过自从他改名明月后，对他的原名也不太记得。
“你家中父母兄弟，还活着吗？”曲明月不经意地询问了一句。
茉合点点头，“我被绑走时，他们还活着……可现在，我也不确定了。”说完，茉合抽噎起来，像是要哭。
曲明月闭着眼，再次睁开后，眼神里的哀楚和痛苦已然消失，他对茉合说：“如今上阳不安宁，我为你寻个容身之处，你在那里安心地待上一段时日，等此间事毕，我与侯爷安排送你回圳南。”
茉合擦了眼泪，看向曲明月，感激却又想哭：“谢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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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松收到圳南来的回信，裴涪说他愿意拨人出来护送赈灾粮，此外他也愿意从他个人的粮仓中出些粮食，一同送往洧州赈灾。信中他还说，若是朝廷愿意出资修缮西南运河，他也可派出圳南军，联合勃西军一同出力修缮。
裴青松将这件事禀告给袁临勰，袁临勰深深赞叹道：“裴将军大义，他是个将百姓放在心里的好将军。”
裴青松说：“如今粮已凑齐，不日便可出发。曲大人可点好了数？若是无异议，我立刻传信过去，叫粮车即刻出发。”
“我没有异议。”曲叡说，接着他面向袁临勰，问道：“阁老意下如何？”
“启程吧，百姓们可等不得。”袁临勰说。
裴青松点头，即刻传令，将兵部的腰牌和盖了章的奏折一同送往圳南，交到裴涪手上。
三日后粮车自圳南启程前往勃西，裴涪安排了营中二将贺凯骏带着一队圳南军精锐前往护送，裴涪也很重视这批赈灾粮，他万分嘱咐，千万不能出差错，务必要把这批赈灾粮送到洧州百姓手里。
贺凯骏领了腰牌和奏折，立刻启程，经由官道前往勃西洧州，两日后离开圳南边境，进入勃西。
贺凯骏听过勃西土匪遍地，所以他在进入勃西边境后便十分谨慎小心。不过在进入勃西后两日也未曾遇见什么强盗土匪，贺凯骏紧绷着地心放松些许。
在护送队伍抵达渡川时，便被一群土匪拦住了去路。
贺凯骏提着刀怒喝道：“哪里来的贼人，还不闪开！别挡爷爷的道！”
几个土匪相视一笑，同样提着刀指着贺凯骏，大言不惭地说：“你是谁家的爷爷，我怎么没在勃西见过你？还不报上名来！”
“我乃圳南军副营二将，还不快滚？”贺凯骏震声说道。
听到圳南军的名号，那几个土匪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怕贺凯骏圳南军的头衔：“圳南军？叫你家将军来，我倒还怕几分。你嘛……”领头那个强盗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晃了晃，笑道：“给我提鞋都不配！”
贺凯骏被这一番挑衅，当即挥刀砍了过去。众人见此情形，双方立刻混战起来。土匪们直冲粮车过去，圳南军精锐把粮车聚在一处，层层包围，抵挡着土匪们的抢夺。
贺凯骏没逮到土匪的领头，他被那些小喽啰缠住，空不出手来。
不多时土匪们撕开了一道口子，爬上了粮车，一刀扎下去，划破了那些口袋，霎时灰白的沙石蹦出来，打了那些土匪一脸。
爬上去的土匪们一愣，又划开了旁边的袋子，同样如此。土匪们抓了把沙石，扔在地上，对土匪头领说道：“头儿！没有粮，全是石头！”
“什么？”土匪头领回头看了一眼贺凯骏，骂道：“奶奶的，险些上当。传弟兄们一声，撤！”
一声令下，混乱不堪的场面中土匪们抽身而去，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圳南军精锐和目送土匪们远去的贺凯骏。
“怎么逃了？”贺凯骏疑惑道。正这么想着，身后传来将士的高喊。
“不好了将军！咱们送的这批赈灾粮全是石头！”
“什么！”贺凯骏猛然回头，看见士兵们围着粮车，有几车已经被划开，露出了里面的石子，士兵们抓了几把，没看见粮食。贺凯骏惊道：“怎么会这样！”
贺凯骏这一路竟然护送了一大堆石头到勃西边境来，直到遇见土匪才察觉。身后的士兵猜测道：“将军，估计自圳南出来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贺凯骏暗骂一句，立刻喊了人过来：“你带人速去通传裴将军一声，务必告诉他实情！”那人领命下去，骑着马飞也似地掉头回去。
贺凯骏又抓了一个人过来，吩咐道：“你赶去洧州，将此事通知当地布政使，叫他再想办法拖延一阵，不行就去旁边借粮！”
吩咐完这些，贺凯骏看了看面面相觑的将士们，说道：“就此驻扎！在裴将军和朝廷的命令下来之前，谁都不许动，看好这批粮车！”
第六十二章
裴涪收到贺凯骏派人从渡川来的信，果然如袁临勰所说，那批粮食被调包了。贺凯骏派回来通传的人说队伍在渡川停留，等候裴涪的命令。
裴涪吩咐回来通传的人：“告诉贺凯骏，原地等候。过两日会有另一批粮绕道送去洧州，叫贺凯骏做好接应的准备。”
送走了给贺凯骏传信的人，裴涪又叫了人过来嘱咐道：“告诉阁老，狼已动了。”
贺凯骏收到裴涪的回信后愣了好久，分明只叫了他护送粮车，哪儿又来的另一队人马？
“什么意思？真拿我当诱饵？”贺凯骏皱着眉疑惑道，但既然裴涪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原地待命。
粮车遭遇土匪一事没多久就传到了上阳，袁临勰早朝时说出来的，立时震惊百官。
朱翀难得当庭发怒，“真是放肆！这些贼人简直胆大包天，赈灾粮也想要抢！”
袁临勰说：“陛下息怒，那群贼人也并未得逞。”
“此话何意？”朱翀说。
袁临勰丝毫不慌，一字一句地说道：“由圳南运出的赈灾粮，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车上装的全是沙石。先前臣一干人等并不知情，粮车在经过渡川时遭遇匪贼，方才发现车上无粮。也幸而车上无粮，那群匪贼才未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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