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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叫，街道顷刻乱了起来。
曲明驰还在院子里，听到外面在喊走水，便赶紧出门去看了。风眠也跟着出去，一看竟是刘钦家的方向，他便对曲明驰说道：“侯爷，是刘钦家。”
曲明驰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出城。”接着二人牵了马，躲开人群去了城外圳南军的营地。
申天河已经在山头看见了城内的火光，他带了人下山，准备会见曲明月，却只看见曲明驰一个人策马而来。
申天河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竟只有侯爷一人前来吗？”
曲明驰下马，把缰绳丢给了风眠，不爽道：“你非得见他吗？”
申天河听出不对，不敢去触曲明驰的霉头，“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侯爷能否做主。”
曲明驰不理他，转头叫人把之前就藏在他军里的六个人带出来，交给了申天河。这六个人有些畏缩，看见自己又被移交出去，几个人大哭大叫起来。
申天河微睁着眼睛，对这个报酬感到意外，他手上已经有了四个人，曲明驰竟然又送了六个过来。申天河暗自窃喜，表面上却看不出纰漏：“原来老祖宗和公子竟这么大方，侯爷竟然肯割爱给我。”
曲明驰冷哼一声：“哼，要做这桩生意，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吃这个饭。你手里的四个，再加上这六个，足够你们天山寨一年的开销。”
听到这儿，申天河终于难掩兴奋，他问道：“不知到了上阳，该找谁接驳呢？”
“等你到了自会有人接应。”曲明驰说，“三日后即可启程，二当家的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人平平安安的送到上阳吧。”
说完这些，曲明驰伸手接了风眠手里的缰绳，立刻又往城里赶。申天河拜别他们，等他们走远以后，终于忍耐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京城的人果然是大手笔，咱们这一单生意做对了，跟京城的权贵搭上线，果真是好处多多。”
“二当家的，这次咱们发了！”身后的小弟跟腔道。
申天河收敛了笑意，叫人把这六个人带上山去，和那四个关在一起，接着他说：“我去和大当家的说说这件喜事，你们准备写酒水，今夜敞开了喝，就当是提前庆祝庆祝！”
“谢二当家的！”小弟们高高兴兴地喊道。
不多时申天河回了寨子里，高天鸿立刻上来问：“如何？”
“妥了。”申天河笑道，“他们还送了六个人过来。”
“什么？”高天鸿大喜，赶紧伸手拍了拍申天河的肩膀，夸赞道：“好老弟！哥哥果然没看错你！”
申天河由他去了，和他并立走进屋内，说道：“三日后启程，由我们护送去上阳。我想着，这该由大哥来亲自去看才好，旁的人我都不放心。”
高天鸿听了自然高兴，也不跟他客气：“老弟说得对！舍我其谁？哈哈哈哈哈哈！”
高天鸿叫人提了两盅酒上来，给申天河用碗倒了，他自己提着酒盅河：“好兄弟！今夜咱们不醉不休！”
申天河端了酒碗，和高天鸿碰了一下，接着两人一饮而尽，高天鸿顺势砸了空掉的酒盅，大笑道：“弟兄们！过了今夜，咱们就是勃西境内头一个有京城关系的匪帮！往后谁敢给咱们好看，咱们就给他好看！”
高天鸿一嗓子喊得山头众人热血沸腾，都血着高天鸿摔了酒碗，举着手大喊：“大当家的英勇！”
申天河放下了酒碗，适时地灭了高天鸿的火气：“也别高兴得太早。上阳的水可比勃西深多了，稍不注意就要栽跟头。咱们虽然搭上了线，却也不能和他们太亲近，京城里都是些成了精的妖魔鬼怪混住一窝子斗法，咱们可得见好就收。”
“你说得对！”高天鸿一笑，“到时候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大哥听你的！”
第七十五章
劝芳在院外看够了热闹，稍一打听得知是布政使家起了火，便赶紧回了院子告诉曲明月一声：“公子！外面起火了！”
“是刘钦家吧。”曲明月说道。
劝芳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曲明月怎么知道的，“是，好大的火呢，府兵都去灭火了，可府里的人还没救出来。”
曲明月还没睡下，他刚喝了药，现在嘴里犯苦，睡意全部消散了。
“侯爷呢？”曲明月问。
“侯爷骑马出城去了。”劝芳回答道。
曲明月垂首，接着便对劝芳说：“你叫上折目去瞧一瞧，看看布政使府上还有没有活人，务必确定刘钦的生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劝芳点头，扭头出门就喊了一声折目，折目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看了曲明月一眼，提着劝芳的脖子直接飞上屋顶，踏着屋檐离开了院子。
两个人直冲火光处去，到了府门口折目把劝芳丢下，也不跟他交流什么，自己径直穿过火光来到大门里头，在这一片焦尸中寻找刘钦的身影。
折目站在围墙的房檐上快速扫过府里的情况，接着他跳下来，转道去了后面已经熄了火的寝房。他用水打湿了自己的面罩，接着一脚踹开被烧得摇摇欲坠的屋门，正眼看见一个已经被烧得黢黑的尸首倒在屋内正中。
折目走进去，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尸体，努力辨认这个人的身份。他伸手擦掉了尸体脸上的灰，认出了刘钦，紧接着他在已死的刘钦身上摸索，从他后脖颈摸到一截针尾，他捏着头拔出来，收进了护腕里。
确定了刘钦的尸体，折目从屋内的柜里翻出一条勉强没被烧毁的棉被，将刘钦的尸身裹住，接着拖出了火场。
劝芳看见折目翻进了火里紧张了好一会儿，没过多久就看见他拽着一截绑好的棉被从府内出来。正在救火的府兵不知道府里还有活人，看见折目出来便赶紧招呼周围往他身上泼水降温，免得他被高温灼伤。
水泼在折目身上立刻冒了烟，折目拖着刘钦的尸体走出府门，当着渡川府兵的面解开棉被，露出了里面的刘钦。
“我冲进去时他已经死了，只能将尸体拖出来。”折目说道，“诸位兄弟辨认辨认，这是不是你们刘大人。”
一名府兵蹲下来仔细查看，半晌后给出结论：“是，这正是刘钦刘大人！”
此话一出，周遭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折目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府兵们说：“你们禀报侯爷吧，只怕是土匪报复，暗中刺杀了刘大人。”
府兵们点头如小鸡，分做两队，一队继续灭火，另一队匆忙跑出城，找曲明驰汇报说明情况。
折目没在原地待多久，他害怕周围有其他李仕奴的眼线，因此他抖干净身上的水和灰尘后，拉着劝芳赶紧离开了现场。
回到小院，折目抓了劝芳去向曲明月回禀，自己则先去换了身衣服，随后才跟着进来。
曲明月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听他平静地问：“见到刘钦了？”
“已经死了。”折目回答道，“但不是被烧死的。”
曲明月依然垂眸，好像这些事都不重要：“贺凯骏何时抵达渡川？”
“明日就到。”折目说。
“把东西收拾好，明日我们与贺将军同路，回上阳。”曲明月吩咐道。
折目沉默不语，他暗自叹了口气，又抓着劝芳走了。
在曲明驰那里暴露了身份以后，曲明驰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曲明月不敢去问，生怕让曲明驰难受。那之后他就每天喝药，叫人去问贺凯骏的路程，还有让折目给许芝兰送东西，除此以外他便没再吩咐过其他任何事。
打发走了折目和劝芳，曲明月坐在屋里发呆，他腰间还带着曲明驰送给他的玉雕，无意间手指碰到，曲明月低头看了看，随后拿在了手里。
今夜渡川的热闹颇多，但却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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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天河第二日直接带着人进了城，他还按照京中的规矩专门写了封拜帖，送到了曲明驰暂住的小院里。
曲明驰不在院里，曲明月正在喝药，听到劝芳通报申天河来见，先是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叫人请了进来。
申天河抬了两个箱子的礼走进来，见到曲明月便笑：“公子，别来无恙。我听闻这几日侯爷未着家，便替侯爷来看望看望。我见公子还喝着药呢，可是生了什么病吗？”
折目接过曲明月手里的空碗，听到申天河这话，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耐烦跃于脸上。
“老毛病了，劳二当家的担心。”曲明月倒是回答得平静，“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我特来拜谢公子大恩。”申天河笑道，他叫人把抬来的箱子放到正厅里，当着曲明月的面打开，里面装的竟全是黄金，少说有五百两。
劝芳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暗暗咽了口水，心里感叹这土匪真是有钱。曲明月打量了一眼，也没什么反应，淡然地问道：“二当家的这么大手笔，是来讨我欢心呢，还是讨「老祖宗」欢心呢？”
“讨公子欢心，不就是讨老祖宗欢心么？”申天河腰间别了一把折扇，他拿出来捏在手里，看着曲明月说道：“我想着渡川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公子和侯爷也得回京了才是，未来我们少不得要打几场交道。这些只是绵薄之礼，若这生意真能做下去，公子便是我们天山寨的佛爷，是要受香火的。”
折目隐隐听出不对，他拐了劝芳一胳膊，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去找侯爷。”劝芳没问为什么，他贴着墙根，悄悄从后门溜出去，直奔城外圳南军营地找曲明驰。
申天河抬了两箱黄金来表诚意，无非是想和曲明月拉近关系，可惜曲明月此次来渡川是受朱燊嘱托，和李仕奴没有半分关系。曲明月冷笑一声 说道：“二当家的真是客气了，你凭本事抢到手的生意，与我何干？”
申天河笑道：“若非公子提点，我们这帮人还没有资格来抢这桩生意呢。”
这话说的有意思，申天河想把这件事栽在曲明月头上，未来若有事细查，申天河能找到一个垫背的。曲明月看着他，突然笑道：“二当家的真是精打细算，是怕谁追究到你头上，你好找个人背锅吗？”
申天河不惧他，便说道：“公子言重了，我们这些当土匪的，总习惯给自己留点后路。弟兄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我拼命，我总得为弟兄们找好退路才是啊。”
曲明月笑意森然，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让侯爷拨出些人手，同我寨子里的兄弟一同押送。”申天河说道，“上阳毕竟是公子和侯爷地地界，比我们要熟悉得多。”
曲明月一笑，倒是猜出了申天河的顾忌，不过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和土匪搭上线，申天河提出什么要求都没有用。
曲明月刚想张口，曲明驰蓦地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曲明驰看上去很紧张，风尘仆仆的，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曲明月看着他，移开了视线，说道：“正好，你自问他吧。”
曲明驰看了曲明月一眼，之后才看向了申天河，问道：“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申天河站起来朝曲明驰弯腰行了礼，说道：“今日启程押送，我特来请示公子意见，想让侯爷拨人一同护送。”
曲明驰听后瞥了一眼曲明月，内心也在想申天河的盘算，他怕上阳的人出尔反尔，将押送的土匪一网打尽，所以他才提议让曲明驰拨人给他做掩护。
不过曲明月原本的打算就是借申天河之手除掉李仕奴的眼线，曲明驰拨不拨人无关紧要，反正都是要一网打尽的。
但申天河此人疑心颇重，为了打消他之后的顾虑，曲明驰还得装个样子。
“二当家的该不会是想分离我的队伍，之后好反咬我一口吧？”曲明驰走到曲明月身边坐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
“侯爷真是多虑了，圳南军精锐之师，岂是我等敢碰的？”申天河说，“有公子见证，你我之间不如放下顾虑，如何？”
曲明驰却不理他，只找曲明月说话：“这家伙分明是想调走我的人手，好来个迂回之术，击溃我的队伍。若你要点头，我只认老祖宗的话！”
“在渡川，我的话就是「老祖宗」的话。”曲明月语气里不带丝毫商量的意思，强硬地命令道：“你有三千精锐，拨出一两百人也没什么损失。大事面前分清轻重，别叫「老祖宗」知道你意气用事，坏了他的生意。”
曲明驰不服气地看了一眼曲明月，又毫不客气地回瞪申天河一眼，铁青着脸不肯说话。
申天河没敢去看曲明驰，问道：“侯爷这是点头还是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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