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顺喜被打得险些断了气,曲明月叫了大夫来给他诊治,算是救了他一命。折目愤恨地在旁瞪着顺喜,巡防营还拉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折目一脚送顺喜归了西。
大夫来回禀说并无大碍,曲明月才松了口气,回头看着折目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与贵妃娘娘有旧。”
被冷不丁一问,折目看向曲明月,总算冷静了许多,他冷哼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年与我们一起同期收入李仕奴手下的人互相都有些牵扯,你如今才知道么?”
见折目生硬顶嘴,曲明月便不再说话,他转过头来对褚良秀说:“烦请你回去通报殿下一声,关于受贿名单,等顺喜醒了再行盘问。另外顺喜不能继续安置在此处,如果殿下想揪住李仕奴的尾巴,就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安置他。”
这是要打发自己离开,褚良秀不肯如意,他说道:“等等,我还有几句话要问。”
“今夜你问什么都不会得到答案的。”曲明月不予置否地拒绝。
褚良秀也学着无视曲明月的话,追问道:“贵妃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还有,你到底为何如此熟知李仕奴的事情?莫非你原先是李仕奴的人吗?”
褚良秀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两道冰冷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引得他一阵战栗。曲明月语气不善,表情显得不太耐心:“褚大人,今夜你的好奇心过重了。”
折目脸上的杀意已经毫不遮掩,仿佛只等曲明月失去耐心,他就能扑上来撕咬自己的喉咙。
褚良秀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趔趄着往后退了一步,只看见曲明月目光冷冽地看向他,寒森张口:“夜深露重,褚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否则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好与太子殿下交代。”
寒意爬上褚良秀的脊背,在这般威胁恐吓之下,褚良秀转身就跑,唯恐折目追上来将他灭口。
见褚良秀逃命似地离开,折目甩掉了巡防营的手,转身就要走。曲明月偏头过来,叫住了他:“站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宫里把阿娴带出来。”折目说道。
曲明月没动,只一番话就叫折目停了脚步:“带出来以后呢?让她跟着你东躲西藏吗?你可别忘了,她如今怀着龙种,这样的妃嫔在后宫失踪,禁军和巡防营用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把你揪出来。”
折目闻言停在地牢门口,捏紧了拳头,接着转身过来揪住了曲明月的衣领,怒斥道:“你早就知道了?!”
曲明月看了他一会儿,挥手拨开了折目,说道:“我确实一早就猜到了,不过没想到你和她竟有如此渊源。难不成是心上人?”
遭到这一番调侃,折目也没法反驳,他转身恨恨砸了地牢大门一拳,将那碗口粗的木栅栏砸出一个坑。
曲明月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看了躺在地上的顺喜一眼,说道:“你想救她,也只能等李仕奴倒台以后,或者……等到那位殡天。”
念着巡防营还在,曲明月说得极为隐晦,折目听出内里意思,心惊了一下,他没有那种想法,更加没有那种空闲。曲明月像说玩笑话一般,看上去不太真诚,却也没有几分戏谑。
折目回了头,看着那步梯,半晌后平静下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先回去吧。我们围在这儿,只怕鱼不上钩。”曲明月说着,另外吩咐巡防营将顺喜送回原处,还特意让他们给朱燊报了信,让他知道顺喜的去处。
做完这些,主仆三人上了来时的马车,踏夜回家。等回曲家已经是后半夜,折目牵着马从后门进院子,曲明月让金玲自己回了房间,自己则回了院子。
刚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里屋响起:“你去哪儿了?”
曲明月一惊,转头看向里间,片刻后烛灯亮起,曲明月才看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曲明驰举着一盏油灯从里间走出来,慵懒地靠在柱子上,问道:“这么晚了才回来,不会是去了哪里寻花问柳吧。”
曲明月松了口气,回应着曲明驰的调侃:“侯爷何必跟我开这种玩笑,你明知道我无法从中获取什么乐趣的。”
曲明驰自知失言,赶紧清了声嗓,站直了身子道歉:“我说笑的,你自然不会去找旁人寻欢作乐。”
“侯爷在我房里做什么?”曲明月自暗中勾起嘴角,叫曲明驰看得不真切,“莫不是孤枕难眠、寂寞难耐了?”
见这家伙有心情跟他说笑,曲明驰就知道方才那一两句话掀不起他的情绪。他放下油灯,大步跨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了曲明月的脸,泄愤似地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曲明月不防备被他突然袭击,此刻也只能放下心思,叫他搂在怀里亲。
片刻后曲明驰松开他,伸手替他拢了耳边的碎发,语调轻柔地问道:“不跟你说笑,这么晚了,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曲明月看见曲明驰的衣襟敞开,伸手帮他拉拢,末了玩笑似地说:“我奉命去审犯人了。”
曲明驰眉眼一挑,原以为他又在说笑,但想到前不久下令抓了顺喜,官家下令由中枢院主理,想来朱燊插手其中,又扔给他一摊杂事叫他去心烦。想到这里,曲明驰也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是顺喜?”
曲明月故作惊讶,睁圆了眼睛说道:“侯爷竟如此聪慧,是我低估侯爷了。”
见他还在调戏自己,曲明驰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直吻得他气喘吁吁,伸手拍打自己求饶才作罢。曲明驰很合时宜地松了他,捏了捏他的耳朵以作警示:“看你还嘴贫。”
曲明月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敢继续出言调侃。曲明驰拉着他进了里间,熟练地替他取了头冠、脱掉外衫,然后抱着他上了床,连床帷也放了下来。
“那你都问出了什么?”曲明驰躺在他旁边,手轻拍着他的腹部,像哄小孩一般。
“那可太多了,侯爷想知道什么?”曲明月偏头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全须全尾、一字不落的告诉我。”曲明驰故作强硬,撇了曲明月一眼,“你和朱燊把我当笼中蝈蝈一样拨弄,总归得让我知道你们打算怎么玩,我才好全力配合啊,你说呢?”
曲明月一笑,回头枕在曲明驰胳膊上说道:“两件事。一件是勃西边境以及靠近上阳地区的地方布政使,全部换成了李仕奴的人。”
曲明驰一惊,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怪不得他挑唆梁永光去争勃西兵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我从顺喜嘴里审出来的另一件事,几乎要把狼子野心写在了他脸上。”曲明月说。
“是什么?”曲明驰问。
曲明月看着床梁,慢慢说道:“宫里那位孝显贵妃,是李仕奴故意安排到官家身边的。那女子原先与我一样养在李仕奴府里,但后来被他送进了宫中,如今有了身孕,不日就要生产了。”
这话一说出来,曲明驰惊得撑起上半身,俯视着曲明月,表情讶异得像窥见了天机。
“此话当真?”曲明驰问道。
“这与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况且还是由他干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自然当真。”曲明月说道,“不过如今他失了兵权,必定会想方设法在龙胎上做手脚。我想着,贵妃娘娘恐怕要早产。”
吃惊半刻,曲明驰重新躺下,喃喃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朱燊太子之位不保。”
“我建议你给段将军写一封信,叫他多加小心。若是上阳政变,勃西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曲明月说。
曲明驰点点头,他也打算提醒段如海一声,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跟曲明月说了:“对了,今日裴青松来找我,递给我一封信,落了中枢院的章。”
听见是中枢院的信,曲明月多了几分警惕:“说了什么?”
“阁老请我这几日到宫里暂时顶替禁军的夜巡,说是陈淮东无暇分心,忙不过来。”曲明驰说,“我看着像借口,但不知道为何缘由,所以今夜来找你商量,可等我翻墙进来发现你人不在,谁能想到你替朱燊审人去了。”
曲明月思考了一下,说道:“袁阁老真是算无遗策,一边先给你通了信,另一边却叫我去审讯。这还真是两手抓,两边都不耽误。”
“你觉得我该去么?”曲明驰问。
“倒是无妨。既然阁老找了你,想必他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人与你接应。渡川一事上与李仕奴没有直接牵扯,所以我们拿他没办法,但如今我们手里捏着一个顺喜,他就算是怕露马脚,也不得不出面了。”曲明月想了一下,对曲明驰说:“阁老既然有意拉拢你,干脆就接了这橄榄枝,若是之后李仕奴有意针对,你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知道了。”曲明驰点头,同意了曲明月的想法。
“对了,到时候夜巡,你带上折目一起。”曲明月又说道,“我怕他们耍阴招,折目和他们同为杀手出身,想来对他们的手段有所了解。”
“好。”曲明驰点头,随后重新动手轻拍曲明月小腹,说道:“夜好深了,快些睡觉吧。”
曲明月拉住他的手腕,脸靠近了曲明驰的胸口,随后呼吸变得平缓绵长,已然睡着。曲明驰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搂着陪他一起度过夜晚。
第二天一早,还未等到金玲来叫,曲明驰就悄悄穿好了衣裳,蹑手蹑脚出了屋门。折目正在院子里,瞧见曲明驰从屋里出来,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准备问他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但折目刚抓到曲明驰,曲明驰就捂着自己的胳膊躲开了折目,仿佛那一下将他捏伤了。
折目当即便不敢再动,只看着他质问道:“干什么?碰瓷吗?”
曲明驰捂着手臂,弯腰垂头无声哀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对折目解释道:“手……手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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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存稿已经写完了,所以接下来一周五更改成一周七更ᕦʕ •`ᴥ•´ʔᕤ
第八十九章
两日后曲明驰收到密信,随信送来的还有中枢院的腰牌,曲明驰一看便心下了然,换了身方便行动打斗的衣服,叫风眠去曲家找了折目,两个人骑着马一同入宫。
等到达刑部监牢附近,看见了裴涪也在,曲明驰走过去打了招呼,问道:“裴将军,你也是收到阁老密信过来的?”
裴涪一见是曲明驰,当即就爽朗回答道:“是啊,阁老说安排了人与我接应,看来就是你了。”
曲明驰点了头,说:“想来阁老很重视这位公公,竟将裴将军也宣进了京,配合我来捉一个蟊贼,真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裴涪听后一笑:“都是为国效力罢了,不分轻重。”紧接着裴涪一偏头看见了曲明驰身后的折目,便笑着问道:“你身后的是你的侍卫?我记得之前在渡川的不是这一个。”
曲明驰一愣,赶紧解释道:“不是,他是……牵扯其中的一名知情人,阁老特地嘱咐我将他一并带来。”
折目见状,低头朝裴涪行了个礼,以示友好。裴涪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必紧张,我就是问问而已。眼下天色渐晚、视线受阻,快到他们动手的时机了,你身后这位也不必遮掩,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吧。既然阁老不追究,我自然不会多嘴。”
裴涪像是特意说出来给折目听的,折目欠身接受了裴涪的好意,紧接着就隐没于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折目自眼前消失,裴涪便对曲明驰说:“我们俩也尽快就位吧,莫要耽误了钓鱼的好时机。”
曲明驰点头,自此处和裴涪分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守在刑部监牢的门口处,躲在暗处静候夜幕落下。
折目翻进了牢内,藏身在关押顺喜的牢房之上,他借着房梁和砖瓦很好遮蔽了自己的身形,不论是从上面还是下面,都看不出这里藏了个人。
静候将近一个时辰左右,折目听到屋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寻常人听了会以为是鸟雀落下的声音,但折目知道,这是有人来了。
折目探头向上望,果不其然看到对眠屋顶尚的砖瓦被人掀开一个洞,一个跟他戴着同样的黑色面罩的人轻巧落进来,蹲在顺喜对面牢房的房梁上。折目见他拿出一支吹箭,对准了顺喜的脖子,就在吹出的一刹那,折目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弹开了冲顺喜而来的毒箭,匕首铛的一声楔进地里,声音吓了顺喜一跳。
顺喜惊慌地弹起来,靠在墙壁,不住地哭喊求饶。那人见有人阻挠,便不再隐身,同样拔出腰间的匕首跳下房梁,直冲顺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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