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明驰对此颇感惊讶：“你变聪明了？这都能想到，我还没告诉你呢。”
曲明月笑着说：“都猜到了。”
这一笑扯动了曲明月左脸的伤，疼得他嘶一声，捂住了左脸背过身去。
曲明驰见他这样，立时担心起来：“怎么了，受伤了？”
曲明月推脱道：“无事，小伤罢了。”
曲明月这样说，曲明驰自然是不信的。他站起来拉开曲明月的手，捏着他下巴让他转过来，这才看见曲明月左脸肿起充血，很明显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曲明驰顿时沉声：“谁干的？”
曲明月推脱：“没有。”
曲明驰盯着他看好久，最终有些失落地说：“明月如今学会对二哥哥撒谎了？难不成是曲明轩打的？”
自然不可能是曲明轩打的，家里对曲明月向来宠爱，打不得骂不得，连破了点皮都要急慌慌地去叫大夫，如今挨了那么重的打，不会是家里人下的手，只能是其他人。
见曲明月不说话，曲明驰便说道：“不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曲明月看着他，只见他一脸气愤，恨恨地说：“是梁家那个混小子吧。”
曲明月心里一惊，诧异曲明驰竟然知道此事，而后又想到曲明驰将风眠留在了上阳照看，他知道这件事好像也不奇怪。
曲明月依旧沉默，曲明驰见状起身就要离开。曲明月即刻拉住了他，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梁家把那个混蛋抓起来打一顿。”曲明驰说。
曲明月听了又赶紧劝：“二哥哥不必如此动气，你如今独自回京本就不合礼数，若是再夜袭伯爵府，恐生事端，本来的嘉奖也要变成责罚。为了这样的混账得不偿失，实在不值得。”
曲明驰被拉着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曲明月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又喊了他一声：“二哥哥？”
听见这声喊，曲明驰才僵硬着回头去，用很震惊的目光看着曲明月，看得曲明月些许不自在。曲明驰攥紧了曲明月的手，慢慢地坐到曲明月面前，语气甚是担忧：“你怎么……变得如此深谋远虑了？这可不像以前的明月啊。”
曲明月听他这么说，便警觉起来，他自觉没露出什么端倪，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全数甩锅给痴病。就在曲明月内心思考着怎么应付的时候，一双手突然压住了脑袋，开始胡乱揉搓。
曲明驰一边搓一边说：“莫不是脑袋被磕着了？快让我看看！”
曲明驰揉得不用力，仅仅只是把他的头发弄乱了，连脸都没碰到。这下曲明月才知道曲明驰在跟他开玩笑，说些话调侃他罢了。
“别……别摸了，二哥哥！”曲明月胡乱喊着，曲明驰方才停下。
曲明驰住了手，噙着笑看着他。曲明月突然没了办法，他好像从未见过曲明驰这样的人，没有心思、没有谋划，仿佛对人好就只会掏心掏肺，真诚到叫曲明月不敢看他。
曲明月低着头，看着曲明驰的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曲明驰以往见惯了曲明月要和他打闹，如今看他静下来，心里头别有一番滋味。他伸手摸了摸曲明月的头，替他把揉乱的发丝理顺，动作轻柔，像对待心爱的宝物。
“其实我都听风眠说了。”曲明驰温声说，“连曲明轩送你去书院的事我也知道。不过你左脸这事他没来得及告诉我，想是曲明轩护你护得紧，没让他看见。”
曲明驰不像曲明月那样管曲明轩叫大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听上去好似曲明驰张狂，不把兄长放在眼里。
“二哥哥这样忧心，竟还在身边留了个眼线。”曲明月看似抱怨赌气，实际上语气也没多硬。
“劝芳那小子护不住你，风眠腿脚好，跑起来都比他快些。”曲明驰替他梳好头发，扶着他躺下，自己蹲在榻下和曲明月平视，“我原想着带些勃西的小玩意儿给你，但都留了在军中，没同我随行。等段将军回了京，我再拿来给你。”
曲明月点点头，没再说话。曲明驰轻轻摸了摸曲明月的头顶，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晚，于是曲明驰对他说：“你安心休息，我得走了。下次再来找你，记得给我留门。”
曲明月一听他要走，便问道：“你不在家里留宿？”
曲明驰闻言先沉默，而后苦笑一声，回答道：“家里恐怕没有我能留宿的地方了。”
这一句话说得曲明月觉得心里酸楚。曲明驰的经历似乎在某些方面和曲明月照应，但也有不同：曲明月前身无家可归，曲明驰有家不能归，仅此而已。
曲明月拉住他的手，眼睛里看起来有一堆想说的话，曲明驰读出了曲明月眼里的意思，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没关系，我先去客栈，等段将军回京后我跟着受了赏，就能有自己的府邸了。”
见曲明驰这般开朗，曲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也带着笑，轻轻问他：“那等你有了自己的府邸，我能去玩吗？”
曲明驰看着他，温柔地笑道：“当然了，不过别让你母亲和曲明轩知道。”
曲明月伸手勾住曲明驰的小拇指，跟他约定：“拉勾。”
曲明驰也笑着回应：“拉勾。”
等曲明月睡了，曲明驰才又翻窗，趁着夜色摸黑出了偏门。
·
第二日清晨下了小雨，劝芳奉命拿了暖手的物什，回来看见曲明月院前的草地塌了一片，回来就跟曲明月告状：“公子，院前的草倒了好大一片呢。”
曲明月看着像是没反应，只淡淡说了一句：“那叫人来挖了吧。”
听雨照例替曲明月收好了书盒，吩咐套好车马，等劝芳扶了曲明月上车，这才驾车离开。
书院里与前两日并无异常，唯一的区别就是梁成跃今日没来，想来是被曲明月踢得狠了，今日起不了身。
没了梁成跃，其他人自然不会来找麻烦，曲明月乐得自在，只不过今日看来没办法套梁成跃的破绽，眼下来看暂时没办法动他。
不过好在曲明月目前的目标不在梁成跃身上，所以并不关心他来不来。只有劝芳悄悄高兴，和听雨说：“今日那个梁二总算没来了。”
曲明月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听雨说：“今日劝芳在院门口候着，有什么事速去传信。”
听雨点头应了，他也不会想到前一晚两人说好了今日劝芳要去打探消息。
劝芳在门口站定，听雨送曲明月进去了，仍然还是角落那个位置。不过今日先生来的比往日早些，看见曲明月落了座，就开口叫他坐前面来：“曲三公子，你坐我面前来。”
曲明月刚坐下，便又被听雨扶着起来，坐到了先生面前第一排的位置。
见曲明月坐下，先生才开了口：“昨日的事情，沈大人已和老夫说过了。怪老夫没留心，今日叫你坐前面，叫其余人等不敢放肆。”
曲明月看先生一眼，又站起来深鞠一躬，对他说道：“多谢先生关照。”
先生捻了花白的胡子，点头让曲明月坐下。不多时，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进院便看见曲明月坐在了第一排，都是一愣。
钱流锦也看见他了，只不过今日梁成跃不在，他又坐在先生面前，钱流锦就算想动手也不方便。上课前先生训诫了几个来晚的学生，而后才开始讲课。
曲明月今日难得好好听了堂课，没有被打扰，也没人找麻烦，只有在快下学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后面的怨毒眼神，不用看都知道那是来自钱流锦的恶意。
曲明月等到他们都走了才叫听雨来收拾书桌，跟先生道了别，往院门走去。
还没等出去，就听见了劝芳喊叫的声音。曲明月以为劝芳被钱流锦的人抓住欺负了，连忙走过去看，没想到一出院门就看见了熟悉的脸。
“二哥哥？”曲明月喊了一句，看向劝芳，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曲明驰是半路抓住劝芳的，他看见劝芳没跟着曲明月进院读书，反倒是出了沈府，四处打听着什么。曲明驰抓了劝芳，将他吓了一跳，问他打听什么，他也不说，于是这才拉着劝芳去找曲明月。
听雨看见曲明驰也是一愣，他原是曲明轩身边的人，连带着和曲明驰不对付。可如今他的主子是曲明月，曲明月和曲明驰素来关系甚好，此刻听雨面对曲明驰也不好说什么。
“我看见他在路上到处探头打听，觉得不对劲就抓回来了。”曲明驰说。
曲明月没开口，他看着劝芳眼神交流，劝芳皱着眉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来得及打听到什么，就被曲明驰抓了回来。
曲明月得知后方才开口：“是我差他去的。这不是念着忠勇伯爵府的老夫人生辰要到了，我借此机会给梁家二公子送个礼，自然就叫劝芳去打听打听他的喜好，免得送错东西，惹人笑话。”
曲明驰松了手，劝芳跑回曲明月身边，侧着身不敢去看他。
曲明驰看见听雨，便知道曲明月这番话说出来是糊弄人的。于是点头，说道：“我今日才回京，明日要进宫面圣。听说你在这里上学，便想着来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见你无事，我就先走了，段将军还等着我。”曲明驰说。
“好，二哥哥慢走。”曲明月转头对听雨说，“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要问先生，你替我送送二哥哥。”
听雨一愣，但还是把手里的书盒给了劝芳，送曲明驰出门去了。眼瞧着两人走远了，曲明月才开口问劝芳：“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吗？”
劝芳说：“没打听到梁成凯的消息，不过我路过一些人听到闲谈，说到他两日后要赴段如海将军的宴。”
段如海？曲明月皱了眉，此人和梁永光关系交好，明日要进宫受封，如此一来他还真不好做一些手段。如今曲明驰也在段如海手底下做事，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曲明驰。
曲明月思考着，如今他只有想办法先与梁成凯见一面，其余事情之后再谈，等和梁成凯搭上了线，再从长计议。反正如今的曲明月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也不计较这事拖得多长。
“你说，我若求二哥哥带我同去赴段如海的宴席，他会答应吗？”曲明月问。
劝芳刚经历被曲明驰抓了现行，此刻还惊魂未定，转头又听见曲明月说出这种让刘含卿和曲明轩听见便会大发雷霆的话，千言万语说出口也只化为了一个字：“啊？”
第九章
曲明驰只叫听雨送到沈府大门口，自己骑马回了客栈。段如海只比他晚到一个晚上，今早天光微亮才领军进了城门，得知曲明驰住在客栈后，段如海二话不说就把他薅过来了。
明日要进宫，段如海吩咐身边的家仆将他许久未穿过的官袍拿去清理了，见曲明驰来分外高兴：“元胜来了，坐！”
段如海平日在军中叫人都是大着嗓门喊全名，猛然听见段如海叫他的小字，曲明驰还一愣。见四周没有外人，曲明驰才放松下来：“将军回了家是不一样，都想起我小字叫什么了，说话都细声细气些。”
段如海成过婚，只不过很久前夫人难产血崩而死，只给段如海留下一个女儿，在他出征勃西这段时间里女儿养在段如海妹妹妹婿家中，如今年已豆蔻。
这次段如海回京，自然是想把女儿接回家里，段夫人死后他未续弦，想着和女儿拉近些关系，因此在众人面前开始端着气，学那些酸夫子讲话。
被曲明驰这么揭穿，段如海倒也不以为意。他和曲明驰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便豪迈地笑道：“那些粗话都是军营里将士们胡乱说的，如今回了京可不能那么放肆。谁知道会被什么豺狼虎豹盯上下绊子呢。”
曲明驰点头，笑了笑权当赞同。
段如海坐下，吩咐人给曲明驰倒了茶，方才开口：“你回家瞧瞧了吗？”
“当然。”曲明驰说。
“真回了假回了？”段如海问。
曲明驰抿了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而后才看了段如海，说道：“我自然是回了家才出来的。我与家里关系疏远，将军你心如明镜。我看一眼安了心，这就够了。”
段如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确知道曲明驰与家中父兄母亲关系不好，只得一个弟弟跟他亲近。他也想帮着曲明驰缓和一下跟家里的关系，但不是被曲明驰敷衍就是被其他人打断，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又被他打岔忽悠过去了。
“这便够了？哼，只怕是看一眼少一眼了。”段如海说。
曲明驰笑道：“将军大可不必说这话来激我，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
7/87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