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军士领命正要退下,却又被裴涪一声等等喊了回来,他回头看向裴涪,等着他下令。
裴涪站起来在营帐内焦躁得来回踱步,接着他说道:“叫人给直清……给裴尚书写封信,问问他手上有没有多余的军备。若是有,便借来一用。”
那军士点头退下,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裴涪见他回来一愣,问道:“怎么了?”
军士回答道:“将军,兵部来信。”
一听是兵部,裴涪立刻问道:“说了什么?”
“裴大人说,勃西军已至渡川。”军士回答道。
裴涪一听勃西军已至,先前紧张的情绪转眼消散,他差点笑出声来:“当真?那太好了!”
“可是将军,勃西军是借口接手渡川城防才能驻军的,还是进不了京啊。”军士说。
“那有什么关系?真打起来了谁还管你有名头没名头,左不过一纸诏书的事。”裴涪倒是显得乐观,他说道:“城内暂时只有咱们,所以陛下和各位大臣们的安危,可就要诸位弟兄们多出力了。”
“将军放心,我等必定不死不休!”军士激昂发声,颇有赴死之意。
接着裴涪说道:“我今晚便进宫去,你们随机应变,务必护好城中百姓。”
第一百零七章
入夜。
映秋急匆匆地回了鸾平宫,将自己所见告诉了张娴:“娘娘,李公公得了传位遗诏,准备明日宣旨了。”
张娴一听,连忙问道:“陛下如何?”
“暂时无恙。”映秋回答。
张娴点点头,拉着映秋说道:“你叫金玲沿着密道出宫,请端亲王妃来。”
映秋点头,转身跑去找金玲,叫她暗中出宫寻人。张娴也不闲着,她借口探望去了朱翀的寝殿,来时正好碰到裴涪进宫。
裴涪不知道张娴已经和朱燊联手,他只当是李仕奴派来的,不由分说将她拦在了门口:“夜已至深,贵妃娘娘来此作甚?”
张娴还没说话,裴涪正要将她赶走,褚良秀忽然携领太医院院正江远从宫门处走过来,他冲裴涪和张娴行了礼:“裴将军,贵妃娘娘。”
裴涪看见都察院和太医院的人来便一愣,他立马联想到张娴是来逼宫的,于是警惕了起来。不过接下来褚良秀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我和江院正奉阁老与殿下之命,代表无极阁特来见证官家亲颁传位诏书。”
裴涪闻言一愣,他看着褚良秀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接着他又看了张娴一眼。张娴明白他的疑虑,但眼下她没有时间去解释什么,便说道:“时间紧迫,望将军理解,事后我可慢慢解释给将军听。”
裴涪打量这两人一眼,心中并不确定褚良秀说的是否为真,他不敢随意放人。张娴见裴涪警惕不减,便说道:“将军,我们是为殿下办事。”
裴涪轻蔑说道:“哪个殿下?”
“自然是端亲王殿下。将军若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道进去见证。”张娴说。
见张娴邀请自己,裴涪自然不再推拒,他立刻答应下来:“既然娘娘这么说,裴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娴会心微笑,说道:“还有一人未到,请将军稍待片刻。”
裴涪抱起双臂,自然也不着急驱赶,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人究竟能耍什么花样。四个人在寝殿门口等待片刻,不多时金玲带着身着兜帽大氅的许芝兰抵达此处,许芝兰看见张娴便摘下兜帽,焦急地问:“我听这位妹妹说,李仕奴已经拿到假圣旨了?”
裴涪首先看见许芝兰时一愣,但听到声音后又反应过来,接着回味着许芝兰的话,裴涪这才惊讶起来:“李仕奴拿到假诏书了?”
张娴见裴涪终于意识到这个事实,她点点头,说道:“我们便是为此而来。”
裴涪立刻意识到这几个人或许没有说谎,他只思考了一会儿,转身便叫守门的圳南军放人:“放他们进去。”
见裴涪松了口,张娴便叫了江远先进去,她和许芝兰、褚良秀随后而来,裴涪叫人守好了寝殿的门,接着自己也跟了进去。
江远进去后跪在榻下给朱翀诊了脉,接着他对褚良秀点头,褚良秀见状看向张娴,说道:“贵妃娘娘,还请您为陛下解毒。”
张娴从袖口掏出一枚药丸,走到床边喂朱翀吃下,片刻后朱翀咳嗽几声,发觉自己可以说话了,便挣扎着抬起手指着许芝兰说道:“明……明月……”
许芝兰一愣,随后她听见张娴的声音:“是啊,陛下,明月公子来看你了。”
许芝兰定了心,接着她走到张娴身后,看着朱翀眼神里透着渴望,却又有几分悲哀,许芝兰觉得很不舒服,她皱了眉,却让朱翀的声音悲恸起来。
“李仕奴……阉贼!假传圣旨……妄图摄政!你们……你们要……”朱翀断断续续地说着,而张娴握住了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柔和地说道:“陛下,此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今夜便是来请陛下下诏,恢复大皇子朱燊太子之位,以此扼杀李仕奴的阴谋。”
朱翀看着张娴,接着目光又流转到许芝兰身上,喃喃地喊道:“明月……明月……”
张娴站起来,眼神示意许芝兰坐过来,许芝兰瞬间理解张娴的意思,她马上坐在朱翀身边,代替张娴握住了朱翀的手。朱翀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他抽了口气,吩咐道:“御史。”
褚良秀应道:“臣在。”
“拟旨。”朱翀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握紧许芝兰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朕为奸人李仕奴所害,令太子燊失太子之位。今奸佞当道妄图持政,朕……无力回天,乃诏:传位于大皇子朱燊,诛杀奸佞!另着中枢院袁临勰为首辅大臣,辅佐新帝;先皇后袁氏,同被奸佞陷害,朕心痛不已,复其皇后之位,以示安慰。”
褚良秀一字不落地记下朱翀的话,不敢漏写一个字,朱翀说完这些,随即看向张娴,停顿了好久后,继续说道:“贵妃张氏,先与奸佞沆瀣一气,谋害于朕,然念及其为朕诞下一子,后又幡然醒悟维持正统,此功过相抵。赐鸩酒一杯,为朕陪葬,入皇陵,其子朱鸿立为烨王,赐封地,待其成年后前往,无诏不得入京。”
许芝兰听后一惊,她回头看向张娴,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裴涪也是同样的反应,他也转头看向张娴。而张娴却毫无反应,她甚至冲朱翀行了礼,说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褚良秀颤抖着写完诏书,接着拿到朱翀面前给他过目。朱翀也不看了,指着一边的柜子说:“玉玺在……那边的柜子里。”
裴涪听到后赶紧走过去,按照朱翀的指引找到了玉玺,双手捧到朱翀面前,朱翀颤颤巍巍地亲手拿过玉玺,用力砸在褚良秀手里的诏书上。褚良秀稳稳当当地接着玉玺,等朱翀盖完了印,接着他又当着众人的面,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鲜血侵染着手掌心往诏书上摁了一个血手印,以表决心。
“至此……便再无人敢质疑其真假。”朱翀说道。
褚良秀跪着说道:“陛下远虑。”
做完这些,朱翀像是只剩了一口气,顷刻之间变得虚弱起来:“你们去吧……朕累了……”
江远见状赶紧上来,摸到朱翀的手时便大惊:“陛下不行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时紧张起来,张娴当机立断拿过诏书,转身交到许芝兰手里:“许姐姐,请你马上送出城去,一刻也不要耽误。”
许芝兰双手抱着圣旨,立刻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等许芝兰跑远,张娴才回来对裴涪说:“裴将军,宫中的安危便全仰仗你了。”
裴涪郑重地看着这个表面柔弱的女人,心中像是堵了一口气,半晌后冲张娴弯腰行礼,说道:“请贵妃娘娘放心,臣等誓死护好陛下和宫内百官众人。”
·
李仕奴拿着圣旨便去了鸾平宫,却并未见到张娴,他找了人来问:“贵妃娘娘去了哪里?”
小太监低着头回答:“回老祖宗,娘娘去了陛下寝宫。”
李仕奴听后一笑,说道:“她倒真是耐不住性子,这么着急就要下手了。”片刻后他收敛了笑意,又问道:“小殿下现在何处?”
“在宫里,由嬷嬷们照看着。”小太监回答道。
李仕奴满意地点头,正要离开,夜巡的禁军突然跑过来,走到李仕奴身边禀告:“公公,方才发现有一名女子从陛下寝宫跑出来,怀中似乎抱了一卷圣旨图样的布帛。守在宫外的人说,还看见都察院御史带着江院正一同去了寝殿,此刻还没出来。”
李仕奴一听,猛然转过头来看着那名禁军,顿了一下后问道:“是都察院的谁?”
“是今年那名新科状元,原先在吏部当差的,后来被调任到了都察院。”禁军回答。
是褚良秀!李仕奴立刻瞪大眼睛,马上意识到了他们在做什么,他立马下令:“即刻封锁宫门,将那名女子抓住!毁掉她手上的东西,人也一并杀掉!”
禁军领命下去,吩咐立刻关闭宫门,到处搜查去抓人。李仕奴捏着拂尘,恶狠狠地说道:“来人,随我去陛下寝宫!”
许芝兰抱着诏书一路往来处奔去,宫中的禁军守卫巡逻加强了,许芝兰不敢出声,她用力捏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她生等到禁军离开,才佝偻着身子爬出来,趁着没人立刻钻进了鸾平宫内,却不想正看见李仕奴站在鸾平宫门口,她立刻惊吓了一跳。
“谁!”李仕奴听到动静,霎时回头来看,隐隐约约看见了那片绿化之中站着一个人影,他立刻下令:“杀了她!”
许芝兰立刻转头钻进密道,不要命似地往前奔。李仕奴原本打算去确认朱翀生死的,眼下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也小跑跟着追了上去。
那密道直通宫外驯马所,许芝兰出来后立刻调转方向,往城中跑去。李仕奴追着出来后,看见远处许芝兰的身影进了城里,他边下令道:“去加派人手,今夜务必将此人找出来杀掉!”
“公公,要全部出动吗?”李仕奴身后的禁军问道。
“全部出动!”李仕奴愤然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夜中禁军围了城,许芝兰沿着城墙摸到了城门口,禁军还没追到这里来,可城门已关,城中戒严,许芝兰没办法从正门出去。正在烦恼之际,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四出去找,果然在对面的一条巷子里看见了曲明月和折目冲她招手。许芝兰想也不想便跑过去,着急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城中戒严,我担心姐姐出不去。”曲明月解释道,“你把诏书交给折目,由他送去渡川。”
折目点头,他伸出手向许芝兰要诏书,没等到许芝兰有反应,禁军便已经搜到了附近,三个人听见声音赶紧躲起来。
“有没有看见一名女子跑出来?”禁军问道。
守城门的巡防营摇头,回答道:“眼下宵禁,并无人出来。”
李仕奴追上来,一把扯开了禁军,自己亲口问道:“可有人出城?”
巡防营看见李仕奴一愣,接着摇摇头,说道:“并未。”
李仕奴断定许芝兰还在城内,他命令禁军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曲明月见李仕奴亲带禁军来抓人,立刻便着急起来:“姐姐,趁着他们眼下没有察觉,快让折目把诏书送出去!”
许芝兰抱着诏书垂头思考着,李仕奴已经发现了她,若是强行冒险将诏书送出城去很可能让李仕奴得手毁掉真诏书,那么他们今夜的行动就全然功亏一篑,白费力气。许芝兰抬头看了一眼曲明月,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松开手,将诏书递给了折目。
但还没等交到折目手里,许芝兰双手突然变转方向,用撑着布帛的两根木棍狠狠打向曲明月的脑袋,曲明月不防备被许芝兰偷袭,就这么被敲晕了过去。
折目的手还没收回来,睁大了眼睛目睹这一幕,失声道:“你……”
许芝兰“嘘”一声示意他闭嘴,接着她抽出布帛上的两根木棍,随后扯开曲明月的衣服,直接将诏书绑到了曲明月身上。
“看如今的情形,上阳已经出不去了,诏书只有一份,若是叫李仕奴抓住,我们便白忙活一场。我没读过什么书,但青山犹在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与其平白冒着失去诏书的风险,不如直接叫李仕奴降低警惕,我们便能出其不意。”许芝兰将诏书绑好,接着帮曲明月整理好了衣裳,她架起曲明月的胳膊,冲折目说:“搭把手,把他藏在这个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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