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目真的听信了许芝兰的只言片语,帮她把曲明月藏进了商户墙边装菜的筐子里,收拾好这一切后他说:“接下来怎么办?”
“你出城去,找侯爷报信。”许芝兰似乎已经想好了一切,她稳妥地安排着一切,“我来引开他们,为你争取时间。”
“等等。”折目抓住了她,皱眉问道:“李仕奴今夜大动干戈便是为了抓住你,要毁掉你手里的传位诏书,你若露面,必死无疑!”
许芝兰看着他,片刻后说道:“家国面前不谈儿女情长。况且李仕奴作恶多端,胆大妄为到要弑君,挟天子以令诸侯,必是人人得而诛之。贵妃尚且以身饲虎,我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许芝兰同张娴一样存了赴死之意,他便知道说再多也无用,他松了手,闭上眼睛痛苦许久,接着他说道:“李仕奴为了诏书而来,若他发现你身上并无圣旨,还是会起疑。”
许芝兰听后深以为意,她撕扯下自己的衣角,狠下心咬破自己的手指,依着朱翀的话大差不差地将“圣旨”写出来,最后假模假样地盖上一个血手印,接着将这块布藏进了自己的怀中,说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折目点头,说道:“我会从偏门出去。”
许芝兰也点头,接着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跑出了巷子,为折目争取时间。
许芝兰打量了一眼自己和禁军的距离,接着飞奔而出,立刻就让禁军察觉到:“在那里!”
李仕奴闻声去看,果然看见许芝兰的身影,他当即下令道:“追上去!”
禁军听命调转脚步,追着许芝兰而去。
许芝兰并不熟悉上阳的道路布局,她在这些巷道里窜来窜去,终究抵不过分派三路围捕她的禁军。等到禁军将她压到李仕奴面前时,李仕奴看见她便愣住,随后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李仕奴抓住许芝兰的脸,说道,“那小子死后我找你找了好久,没想到如今你自己送到我面前来了。”
“狗贼!”许芝兰怒声骂道,“你杀我全家,不得好死!”
李仕奴不在乎她这不痛不痒的叫骂,他松开手,吩咐道:“搜身。”
禁军得令后抓住许芝兰便开始搜身,将许芝兰藏在怀里的假血书搜了出来。禁军将假血书递给李仕奴,李仕奴将其展开看了一眼,当即便笑道:“哼,我还当他死了这条心,没想到竟是扮猪吃虎。既然如此,我便让他彻底死了这个心思,乖乖在我手里当个死人吧。”
许芝兰怒视着李仕奴,李仕奴此刻语气都松快得意不少,他吩咐道:“来人,带着此人前往端王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下令所为,还是其他人别有用心。”
随着一声令下,许芝兰被禁军拖着一路行至端亲王府门口,李仕奴甚至没叫通传,直接让禁军破门而入。
朱燊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见许芝兰被李仕奴扣住,当即便紧张惊异起来。
“端王殿下,此女子身藏谋反书信,其中言语与你有关。你可认吗?”李仕奴举起那块假血书,扔到了朱燊面前,拉长着声音质问道。
朱燊看见了那上面的字,内心已经震惊不已,他几乎料到今晚的谋划失败了,他抬眸看向许芝兰,却看到她冲自己使劲摇头,拼了命示意他不要承认。
李仕奴看出朱燊内心已经动荡不安,便说道:“看来殿下不识得此人。也好,老奴这便将她就地正法,以示国威!”
话音刚落,禁军便按着许芝兰跪下,举着刀便要砍。朱燊见状立刻出声阻止:“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话要说?”李仕奴阴恻恻地看着朱燊,嘴角勾起的笑容让朱燊心慌不已。
“放了她!”朱燊大声说道,“她是本王……”
眼看朱燊要点头承认,许芝兰当即暴起大喊道:“李仕奴!你草菅人命,必将人人得而诛之!此血书是我从陛下手中得到的,你丧尽天良罔顾人伦,不配执掌这朱氏的江山!你害死陛下、假传圣旨,你必遭天谴!”
李仕奴却不怒反笑,说道:“天谴?今夜过后我便是天!”
许芝兰看向朱燊,大喊道:“端王殿下,我奉陛下御令将传位诏书交给你!他命你斩杀奸佞,以正朝纲!”
许芝兰这一喊,彻底把嫌疑揽到了自己头上,李仕奴口中的谋反被许芝兰彻底担下,将朱燊从中摘得干干净净。
朱燊愣了片刻,当即要反驳,可不等到他开口,鲜血便洒满端王府前院,染红了旁边的花草。
许芝兰张着嘴,禁军的制式长刀贯穿她的身体,鲜血从她的身体里、嘴巴里流出,她看着朱燊,眼神里藏着最后一丝警告,让他不要承认。
朱燊眼睁睁地看见许芝兰倒在血泊之中,而李仕奴还嫌那血溅到了自己身上,弄脏了他的衣摆,他颇为嫌弃地说:“真是聒噪。”
朱燊瞪着眼睛,盯着倒下的许芝兰,嘴唇微颤。李仕奴看见朱燊这样子,便大笑道:“老奴倒是误会端王殿下了,原来是有人故意诬陷,险些毁了殿下清白。”
朱燊此刻愤怒侵占了大脑,他抬头看着李仕奴,念叨着:“李仕奴……”
李仕奴拍了拍衣裳,无视掉朱燊的愤怒,轻蔑地看了一眼许芝兰,说道:“既然逃出宫的反贼已除,老奴就不叨扰殿下休憩了。起驾,回宫!”
见李仕奴要走,朱燊当即暴怒,他冲上去要抓,却被禁军拦住,“李仕奴!李仕奴!我要杀了你!”
李仕奴全然不顾身后的叫喊,下令说道:“将那伪造的血书烧了。”尚留在原地的禁军听令,就地将那血书当着朱燊的面付之一炬。
禁军将朱燊推倒,跟着李仕奴离开端亲王府,朱燊此时礼仪仪容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冲到门口怒骂道:“李仕奴!你这天杀的阉人!你想谋权篡位执掌我朱氏江山,做梦!我必杀你如蝼蚁!”
·
曲明月自暗中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他只记得他是来接许芝兰的,但此刻周遭寂静一片,早就没有了许芝兰和折目的身影。
“姐姐?”曲明月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声,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连着筐子一齐摔倒,他此刻才看清状况。
“姐姐!”曲明月焦急起来,他四处寻找,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许芝兰的踪迹,“折目!”
曲明月越来越不安,他趔趄着从筐里出来,好几次差点摔倒。他扶着墙,急到要哭出来:“姐姐!”
可寂静的街道里没有人回应他,连一声鸟交都不曾响起,曲明月扶着墙,脚下不曾停缓,一边跑一边喊许芝兰,期盼着能够听到她的回应。
等曲明月不知跑到了何处,他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喊李仕奴的名字叫骂,方向是从端王府那儿传来的。曲明月闭了嘴,轰的一下僵硬起身体,连血液似乎都凝固不动了,他朝端亲王府走去,走得越近,心里便越觉得害怕。而等他走到端亲王府旁的巷口时,他便看见朱燊扶着门柱大骂李仕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明显的血腥味,曲明月走过来,一步比一步沉重、难熬。朱燊转头看见了他,顿时也失了声,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面对曲明月,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曲明月踏上端亲王府的门槛,推开想要拦住他的朱燊,进门便看见了许芝兰的尸体。
“姐姐……?”曲明月颤颤开口,一步一步挪到许芝兰身边,接着他跪下来,拉住许芝兰的手贴着自己,没发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姐姐?”
无论曲明月如何呼唤,许芝兰都不会再回应他了,她的身体尚有余温,可曲明月觉得她的手寒冷入骨。他看着许芝兰的脸,愣了好半天后,他才想起要哭出声来。
痛苦的哭号响彻整个端亲王府,曲明月握着许芝兰的手,俯在她身上,泪水打湿了许芝兰的脸,洗去了她脸上的血污。
朱燊走过来,无力地看着曲明月痛哭不已,他没有任何办法安慰。
似乎是太过悲恸,曲明月流着泪抽了一口气,紧接着哭声戛然而止,他眼前一黑,当着朱燊的面径直栽倒下去。这一幕令朱燊惶恐不已,他立刻冲上去扶住曲明月,接着大喊道:“去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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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有评论说希望姐姐能有个好结局的……抱歉🙇(为了剧情,不得不刀……)
第一百零九章
折目是绕了路,跑到无人看守的西边城门。西门虽然无人值守,但大门依旧紧闭。西市离这里不远,这边多是堆放着杂物,这条路也已经荒废了许多年。
折目四处张望,看见拴在市集马棚中的马匹便心生一计,他过去将所有马匹的缰绳解开,接着牵着一匹马走到城门之下,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棍子,对着马匹就是打。
马匹受惊便开始四处逃窜,有些离得近的还抬起后腿去踢城门。折目拔出龙阙,冲城门砍了几刀,砍出一些空隙来,随后他翻上城墙,落出城外,不一会儿马匹便冲破西门,四下逃窜。折目快步追上一匹黑马,跃上马背,连缰绳都没拴,两腿一夹,喝道:“驾!”折目这便趁乱出了上阳。
他一路奔驰,未敢停歇,两个时辰后便抵达渡川城楼。
渡川已由勃西军接引,看见上阳方向跑来一个人,守城的勃西军便警惕起来,他们将折目拦在城外,质问道:“来者何人!”
“我来找侯爷!”折目回答道:“我是三公子近侍折目!”
听到是曲明月的人,城头拨了人去通传曲明驰,不一会儿渡川城门打开,曲明驰穿着甲胄跑出来,看见折目骑着马,便问道:“京中情况如何?”
折目跳下马背,赶紧说道:“侯爷,上阳封城。李仕奴已经反了,他伪造传位诏书,明日便要宣旨封朱鸿做太子,他自己摄政了!”
曲明驰一听便着急起来:“朱燊呢!”
“他人暂且无事,但他已被降为亲王,失了太子之位。”折目说道,“侯爷,事不宜迟,今夜务必起军上阳救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曲明驰垂头思考,接着他问道:“你们拿到兵符文书了吗?”
“我们拿到了官家的圣旨,目前在曲明月手上。”折目说,“官家下喻,诛杀奸佞!”
这一下曲明驰心里多了不少底气,他不再继续停驻,转头吩咐道:“众将士听令!陛下有难,随我进京护驾!”
勃西军气势热烈,整装完成后便冲出城门,直奔上阳而去。曲明驰带上头盔,正要上马,却突然回头叫住了折目,问道:“他还好吗?”
折目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点头说道:“无恙。”
看见折目笃定,曲明驰最终是松了口气,他骑上马,目标坚定:“入京!”
勃西军踏过渡川,一路疾驰前往上阳,折目也骑上马,跟着他们随军而去。
·
曲明月被送回了家里,他悲伤过度,双眼都已经哭干,回到家时双目无神,已经失去了神魂。
曲叡见状吃惊不已,他不知道曲明月昨夜何时出的门,去干了什么,当看见端王府家的下人手忙脚乱将曲明月送回来时,他吓得肝胆俱裂。他都没心思和端王府的人客气,抱着曲明月赶紧回了院子,连声叫人去找大夫。
刘含卿和沈婧兰相互扶着走进来,一看见曲明月这幅样子便哭天抹泪起来:“我的明月,拢共好了不到一年,怎么遭此横祸啊!”
曲明月靠在床边,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就像是失去了听力,不起任何反应。劝芳跪在曲明月脚边,覆在他膝上哭着喊他,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刘含卿几乎要哭死过去,曲叡也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大夫来了又出去,只叹着气,多余的话也不肯说。
院中闹了一会儿后,曲明月才喃喃着开了口,说道:“父亲……母亲……你们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见曲明月这幅无心留恋生死的样子,曲叡唯恐他想不开,刚要张嘴劝,就见曲明月痛苦闭上双眼,不愿再看他们:“求求你们……回去吧。”
这下曲叡也不敢再说话了,他害怕再次刺激到曲明月,便只好拉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刘含卿和沈婧兰出了院子,吩咐劝芳留下来照顾好他。待几人离开后,曲明月便又开始觉得心脏抽痛,他抬手捂住心口,又哭了起来。
见曲明月流泪,劝芳抬起头喊他:“公子……”
曲明月已经分不出心来理会劝芳,他只觉得心好痛,痛到想以死去来平复。劝芳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他站起来,对曲明月说:“公子,我替你换身衣裳吧,你身上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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