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茸放下筷子就打着哈欠朝椅榻那边去,像没骨头似的躺着,眼皮都打着架,死拽着要合上。
“苒苒……”
“睡就是了,我在这里守着呢。”涂苒低声说道,“你往里躺躺,我也有些食困。”
涂茸便直接打了个滚,滚到里面去,也不在意自己的姿势如何,反正只要有地方躺着睡就好了。
涂苒挤着他躺下,一个朝里,一个朝外,背靠背睡得都快打呼了。
再睁眼,涂茸身侧已经没人了,但依稀听到外厅有些动静,但自从有身孕,他的那些法术就渐渐没用了,听觉也不如之前,自然是听不清涂苒在和谁说话。
在撑着身体起床,待腿部的麻意消失,才慢吞吞移到地面上,缓缓朝外头走去。
却瞧见了出乎意料的人。
“哦他醒了。”涂苒侧目看他。
“李余?”涂茸有些惊讶,“他把你叫来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哦?”
李余腼腆一笑:“我和…到县城来办事,经过酒楼时被苒哥儿叫住,他让我来叙旧,自己去做事了。”
涂茸恍然点头,不住盯着李余打量。
仅仅只过去一月时间,面前的人就有了许多变化,自然这些变化都是出自表面的。
他再没穿着从前那种洗到发白破旧的衣衫,而是穿着浅青色的衣裳,连绑头发的破布都换成了颜色好看的发带,脸色也比之前要红润,不免叫人惊觉他也是好看的小哥儿。
可见嫁人后,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像他们想象的糟糕。
“我们回来才知晓你成亲了,他对你很好吧?准备做什么呢?”涂茸笑声询问,“他去做什么呢?”
“他说要找活做,要我跟着来县城看看,我们刚来没多久,就看到你们了。”李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说,就好像是在炫耀他和夫君有多恩爱似的。
但他眼前并不是小心眼的人,见他过得还算不错,便歇了要去找他的心思。
涂茸点着脑袋:“你们若是来县城方便,以后都能在县城见面,武哥要在县城开酒楼,之后开张请你们来吃饭!”
“那就先谢谢你。”李余也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刚好睡醒,要不要一同去逛逛?我们本就要闲逛的,没想到没抗过食困。”
“也好。”
三人便像之前那样上街,吃饱喝足有的是力气逛街,买起东西来更是丝毫不含糊,不过多数都是些小玩意,也花不了多少钱。
路过一家喜事铺子时,涂茸和涂苒默契停下脚步,心照不宣地朝里面走去。
喜事铺子里都是红色物件,还有好些寓意不错的手镯首饰,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
涂茸拿起一套饰面,问身侧的涂苒:“这套吗?”
“不方便戴。”
“那就这对镯子如何?”涂茸又问。
涂苒拿着那对龙凤手镯看了又看,模样精美,做工看着也很惊细,便当即拍板决定了。
李余不懂这些,只凑上前看了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了,居然是金子的,一定非常贵!
涂茸结完账,然后打开盒子递到李余面前,问他:“好看吗?就算不好看也收下吧,若是知晓你成婚,我们还要送礼金的,但此时就只能送些好意头的东西补偿了,希望你和夫君幸福。”
“给我?”李余大惊,惊慌失措地摆摆手,“不成的,我怎么能收这么贵的东西!你们之前给我的帮助已经很多,比真金白银都要昂贵,不能再收这些了!”
“要收的,这是原本就会送的礼。”涂苒说。
李余是他们真心愿意接纳做朋友的人,虽然他家里很不好,但他始终心善,这就已经是难得的品性了。
从前种种李余都会收,但这样贵重的物品,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在惶恐面前,挣扎和纠结都显得有些暗淡,李余从不觉得自己配得到这样的东西,在他看来,随便请他吃碗素面,都比这个容易接受。
涂苒挑眉,半真不假说道:“如今连金镯子都瞧不上了,可见你夫君是给了你好东西的,那我们就退掉再买些更贵的就是了。”
“啊?”李余大惊,怎么还要买更贵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觉得它不好,青天白日的,我又不是没睡醒,哪里配收这样的好东西,你们戴着就是了,我干活不戴这个。”李余赶紧表心意,“真的不是觉得不好。”
涂茸却是不爱听他这样的话,有些不愉快道:“什么配不配的,能戴上就自然是配的,莫非日后吃肉,都先要问问自己配不配吗?若有人说你与夫君不相配,你便要立即和他分开吗?”
李余被他说的有些怔愣,只知道摇头,这些自然都是不成的,也不应该的。
“那便是了,为何要用贬低自己的行为,去衡量自己配不配该得到某件东西?”涂茸微抬下巴,“这是补给你的新婚贺礼,与你自然是相配的。”
什么配不配,是涂茸最不爱听的。
这东西存在于世间,就是给人佩戴的,到谁手里,都是各凭本事,何来配不配一说?
李余沉默接过锦盒,他还从未听过这般有力度的话,叫他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你仔细收着,就算不戴,来日有需要还能卖掉,都没关系的。”涂茸说,“我们继续逛吧,不要再提这事了。”
涂茸和涂苒一直在酒楼里瞎逛,因着还想尝尝各家酒楼的菜色,便都点了些,能做酒楼的,味道自然都不会差。
只是他们这家吃点,那家吃点,肚皮撑的圆滚滚,饶是李余都有些吃不下了,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涂茸也逛累了,他摆摆手:“咱们去歇会吧,我们今日不回村里,要在客栈住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这是真的不方便,他自己在找活做,我也不能闲着,得回家帮衬着。”李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夫君没有双亲,但还有兄弟,若是知晓他乱跑,定然会不高兴的。
“也好,你要在哪里等他?”
李余四下张望着,突然看到那边一处醒目的招牌,笑道:“说好在那等着的,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们回去吧。”
涂苒点头:“若是一时等不到,就到客栈来找我们。”
“我晓得,你们放心。”李余看着他们进了客栈,才朝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进了客栈的两人倒是松了口气,原先还想去庄窠镇瞧瞧,没想到今日运气好,直接就撞上了,倒是免了他们再跑一趟。
何况看李余的样子还算不错,就更不用担心了。
涂苒自然也放心了,走到桌边拿起笔墨纸砚做准备,涂茸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凑到一起,把今日去各家酒楼的感受都写到纸上,至于那些明显觉得不好的,便直接勾画出来。
“希望会有用。”涂苒收起笔,转动着手腕。
“肯定有用的,我们这样用心。”涂茸拿着纸张轻轻吹着,上面都是他们的拙见,能被采用自然是最好的。
他说完摸摸肚皮,有些后悔让李余把饭菜都带走了,怎么就没给自己留俩菜呢?
涂苒无奈:“旁人都是肚里能撑船,你是肚里能装饭,你怎么就不怕把肚皮给撑烂?我去叫小二送饭。”
“你说话好好笑哈哈哈……”涂茸张着嘴巴哈哈大笑,又在对方一个眼刀飞来后收声,分外无辜地摸摸嘴巴,表示自己已经闭上嘴了。
涂苒凶巴巴地剜他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涂茸趴在窗柩上往下看,视线落在街边披麻戴孝跪着的姑娘身上,他微微挑眉,这就是话本子里的卖身葬亲吗?
那谁要做那个英雄救美的呢?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耳畔突然涌进凄婉地求救声,他眼神陡然一空,愣愣盯着那姑娘瞧,对方红唇微启,蛇芯一样的红舌舔舐着唇角,明里暗里都带着勾人的意思。
周遭好似只有他们两人,涂茸眨眨眼,故作不受控制地从窗子跃下,径直走到她身边。
对方立刻柔弱无骨地缠上来,凄凄切切地抱着的脖颈,埋头轻啜,好不可怜。
“求您,帮帮我,就把我带回家去,我愿服侍您与夫君,我们可夜夜笙歌……”
涂茸瞬间皱起眉:“勾引我就算了,还想勾引我夫君?”
女妖愣住:“你、你不是……”
“确实有些不受控,因为有身孕后就无法抵抗妖力术法,但我头脑很清醒。”涂茸看着她的眼神不带任何情欲,“你也是来吸取我的气运吗?”
女妖不答反问:“你有身孕了?”
涂茸点头。
“该死的老东西们,这样重要的事竟不曾告知我,害我差点破戒!”女妖看向他的视线顿时带上怜爱,“傻东西,就算脑袋清醒也不能什么妖叫你都应啊!可怜见的,你家里人竟放心你一人待着?”
涂茸:“……我不是弱智孩童。”
女妖笑着摸了一把他光滑脸蛋,媚眼如丝道:“你如今这般情况,就和令人垂涎地美味有什么区别?”
“我得回去了。”
“走吧,我也要回去算账了。”女妖摆摆手,瞬间消失不见。
涂茸眨眨眼,周围的安静瞬间破冰,街道又如先前那样热闹,他隐约还听到了涂苒的喊叫声。
“你嗬……跑到这里做什么?我在楼下都没瞧见你,差点以为你被妖精抓走了!”涂苒眨眼间的功夫就急得出了一身汗。
涂茸现在情况特殊,因为有身孕导致他妖力不稳,虽然依旧能被其他妖怪闻到气运的味道,但他却察觉到不妖怪的气息,就算察觉到也打不过,实在危险。
也因此,想要维持人形,就得常去玉灵山里,直到他的孩子出生。
桩桩件件都是麻烦事,亏他还能这样心大!
“有个女妖勾我来的,不过她听说我有身孕就跑了。”涂茸耸耸肩膀,“或许她是不能伤及无辜吧?我的崽就很无辜。”
“你是真的蠢出天了……”涂苒拳头紧攥,很想一拳头把他给锤晕,等他什么时候变聪明再叫醒。
“好端端的怎么又骂我?”
涂苒咬牙:“合着之前族爷爷说的那些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她不杀你是不想杀吗?是她不能!你自己都是妖怪,怎么还能把所有的妖怪都当成是好的!”
“你别激动,至少今日是好事,她不曾伤害我,我也不曾受伤。”涂茸赶紧安抚他,不敢再多说其他的了。
幸好涂苒是妖怪,不然会被他气短命吧。
回到客栈,涂苒已经调整好情绪,还未走上楼,恰好伙计端着托盘要给他们送饭,他便顺手接过,不叫伙计再跑一趟了。
客栈的饭菜自然是不如酒楼,因此涂苒就多叮嘱了一会,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涂茸差点就被妖怪给迷走了。
越想越觉得来气。
“你要是再敢随便乱跑,我就告诉袁武!”直接就是迁怒,摆明要把涂茸爱凑热闹的心思给他掰正。
“你吓死我啦!”涂茸瞪大眼睛,“怪不得都说食不言,你突然一吼,我差点噎到。”
涂苒冷脸瞪他。
涂茸立刻认怂:“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跑了,只是你也要知道,总有些妖怪比我厉害,不受控制的时候是真的没办法呀!”
“所以我要去族爷爷那问问。”涂苒叹气,知道和涂茸生气也没有办法,他自己又不能预料控制这些, “吃你的饭。”
“凶巴巴的。”涂茸没理会他闹脾气,反正苒苒动不动就要生他的气,他都习惯了。
只要对方能消气,说他笨就笨吧!
袁武没多久就带着好些吃食回来了,看到涂茸已经在吃也没有生气,反倒觉得他不饿着自己就成。
涂苒却直接化作冷面魔王揭底:“他总自己偷偷往街上跑,我看都看不住,你管管他吧。”
袁武挑眉,看向涂茸的眼神带着和善:“竟这样不听话吗?”
第65章 生气
狗兔苒苒!
居然敢这样害我!
不是说好再有下次,才会和武哥说吗?
明明都还没有下次呢呀!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闷,你知道的呀,我有宝宝,胸口就总会闷闷的,嗬嗬……这样喘不过气,所以才想着出去走走,真的只有这一次哦,你要凶我了吗?”涂茸边说着边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给他看,最后还不忘可怜巴巴地问他。
袁武眯了眯眼:“我若是要凶你了,你准备如何做?”
涂茸顺势就靠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裳,眨眼眼底就带了水色,声音瓮瓮道:“那我现在就不舒服了哦。”
“戏楼怎么没请你去唱曲儿?”袁武捞着后腰有些无奈,若是涂茸去,一定唱的比所有人都精彩。
只是话虽如此说,总爱自己乱跑也是不对的,袁武虽没有真责怪他,却还是和他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妖怪,也总有失策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都一帆风顺。
他苦口婆心的说着,涂茸又不是分不清好歹的兔兔,自然能明白他的心意,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独自出门,就算要离开也会叫上涂苒。
前提是,那些妖怪不会把涂苒支走。
说完这些,涂茸便把他们今日写的东西都拿出来给袁武看:“反正都是做酒楼,我们就学着别人家的好,不好的咱们不要!”
“辛苦你们了。”袁武说着又看向桌面上摆放的饭菜,“所以你在酒楼吃了那么多,回来又饿了,你肚子里有乾坤?”
涂茸眨眼:“没啊,不是有你阿崽吗?”
袁武被他逗笑,硬朗地眉眼都温和许多,他无奈:“这倒是没说错,刚好还带了些饭菜回来,涂苒饿不饿,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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