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身体哪里来的力气使她猛然缩回自己的手,在尤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抄起桌上的勺子狠狠地朝着对方的眼珠子戳进去!
“啊!!!”
男人立刻哀嚎出声,他面目立刻扭曲,挣扎着想要挣脱——可他早就是个残疾人了,哪里挣扎得过健全的波琳娜?他想要用手去推开波琳娜,最好再揪着波琳娜的头发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打一顿,但波琳娜反应得更快,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抓起来列夫用过的餐叉,把那只手也捅了个对穿。
“啊——!”
鲜血噗哧一下溅了波琳娜一脸。她的脸色总是那样苍白,现在倒是终于有点血色了。
达丽雅在厨房里平静地收拾着灶台。
男人还想要反抗,波琳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麻木又自然地用勺子刮舀着列夫的眼眶,就像是在刮舀着什么盛满了固体酸奶的瓷碗,一下下,一下下,整整齐齐地沿着眼眶做着切割的精细活。耳边总是有惨叫的干扰,但丝毫影响不到笨姑娘波琳娜的艺术工作。
她做得是那样的一丝不苟,又是那样的全神贯注,目光紧紧顶着自己手里的操作工具,嘴巴抿得紧紧的,连呼吸也早就屏住了,就怕造成一点影响成品完美性的失误。
终于,男人彻底地被咕涌出来的鲜血彻底地糊了满脸,波琳娜也舀出来了一颗完整的眼球。她把列夫踢到在地,把勺子递到眼前静静地欣赏里面的完美成果。
她自己则坐上了满是鲜血的主位,冷漠地看着列夫像一只濒死的蛆虫般半死不活地在地上踊动。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她说。然后她摆出瓦西里耶夫家族里最优雅地用餐礼仪,上半身不动,脸部与勺子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嘴巴慢慢嘟成可爱的O型,朝着勺子里的食物轻轻一嘬,只是极其细微的吸溜声,那勺子里食物便灵活地下了肚。
当然,她最后也不会忘了拿出餐巾给自己优雅地擦拭下嘴角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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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夜
城堡里没清净几天,波琳娜和达丽雅不得不再次迎来她们的苦日子。
波琳娜那些被送出去的孩子被退了回来。卖家还算好心,没让这些身体有着各种残疾的小孩在外头自生自灭。达丽雅如是说道。她说着,嘴角却拉扯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这笑全是由脸上的一条又一条哭出来的皱纹堆出来的。
她把这些或爬或痴呆的小孩全拉到客厅。客厅壁橱上放着一个骷髅头样式的装饰品。她拿出扫把来率先在这个装饰品上打了一下,又把扫把塞到那些孩子的手里。
“打它,打它,打走霉运好日子就来了。”
这几个呆头呆脑的孩子不理解她的意思。达丽雅知道这一点。她把这些小孩一个个抱起来,紧攥着他们的小手,握着扫把一下下打着那个骷髅头。
再怎么样日子也得过下去啊。达丽雅和波琳娜给这些小孩子们安排了房间。
这些小孩有大有小,有的跟波琳娜长得一模一样,有的长得像列夫,有的像波琳娜的祖父母,有的谁也不像——波琳娜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们又没办法把这些小孩再送回去。从出生从母亲身边抱走的一刻起,这些孩子们就开始了流浪的一生。他们坐在装满货物的卡车上,他们乘坐过飘洋过海的货轮,他们最后或被打包在纸箱子里发送到客户家里或着被遗弃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波琳娜和达丽雅两个人瞪着这些小孩看了半天,决定不管什么时候生的,只要回到家里来的小孩都养着。
融入一个家庭从起名开始。
波琳娜按照长相来给这几个孩子起了名字。长得像波琳娜的女娃娃叫做丽娜,长得像是小列夫的小男孩被波琳娜叫做瓦列夫,最大的大儿子起了名叫伊戈尔,最小的小儿子起了名字叫伊万。
为了养活起这几个孩子,波琳娜和达丽雅挖出来列夫藏的所有的钱财。有了这些钱,她们两个不用再和外界有任何交集。她们雇佣一个农户,出钱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从镇上带一些需要的物品回来,其余家里吃的穿的全靠自己生产。好在达丽雅有一双巧手,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勉强撑起来整个家。波琳娜身体早就在无穷无尽地生产中耗尽了。
她的肚子刚停止生产,她瘦小干瘪的身体各处又重新捆上了育英袋。
大儿子伊戈尔被捆在她的背上,二儿子瓦列夫绑在她的胸脯前,三女儿丽娜捆在左大腿上,最小的儿子伊万还只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需要她不断轻轻摇动摇篮才能勉强入睡。
她没法安慰入睡——这些孩子需要时刻被她照顾,只要她离开片刻就会哭嚎;她没发静心吃饭——这些孩子需要先被喂饱,只要稍微饿着点所有的小孩都会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更没有办法放下身上的任何一个小孩子,只要放下一会,她的耳朵就会被哭喊声给哭聋了,那些还没有理智的小孩子会把自己的肺都给哭烂,眼睛都哭出血,除非波琳娜重新把他们放在身上,搂在怀里。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稍大点的孩子通人性了,新的危机又降临在这个家里。
今年冬天遇到了大雪封了路,她们雇的农户来不了了。最开始他们还能靠着腌菜腌肉过日子,很快连腌菜腌肉都是奢侈,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大粮缸马上就要见了底。端上来的汤粥里只剩下了清水和几粒可怜的几乎捞不到的玉米粒。只能吃着全家人都只能饿着肚子熬日子。
“饿啊,饿啊,饿啊......”
大儿子伊戈尔和瓦列夫饿的连连在地上打滚。最开始他们还能叫喊出声,到后来只剩下翻滚。可没一会他们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饥饿把他们打滚的力气也带走了。
三女儿丽娜比她的两个傻子哥哥要聪明得多,她学着自己最小的弟弟一样用睡眠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他们每天最期待也最恐惧的事情就是达丽雅从厨房端来食物。他们无时无刻幻想着那样一口神奇的瓷盆里会冒出来很多美味的食物,烤的喷香的烤鸭,流着油外酥里嫩的金黄烤肉串,一咬就爆汁的酱肉熊掌,弹性十足鲜嫩得要把他们的舌头都鲜烂的猪肘,最好再要配上浓稠的麦粥,喷香的图拉姜饼,还要配上一碗热乎乎的鲜红的罗宋汤......他们可太希望突然冒出这些美食了。他们的鼻子拼命地抽动着,想要从干燥冷冽的空气里呼吸到食物的味道。鼻子还没有闻到那样的肉香味,他们的舌苔已经分泌出无数的唾液了。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坐上餐桌,对着满桌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于是他们挣扎上了餐桌,看到的依旧是清水。几个孩子强撑着身体,趴在桌子上用勺子拼命地去搅动汤水,期望从里面发现一点米粒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要不是水就好。
但是依旧无功而返。
“好了,孩子们,你们得庆幸家里还有盐,要不然我们只能真的喝水了。”
达丽雅劝着娃娃们,给他们一人盛上一碗汤。她还需要把饿的已经昏厥在床的波琳娜喊醒。这个可怜的妇女身体是那么的孱弱,还能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熬到现在,简直算得上是个奇迹。
还没等她走到屋里,波琳娜已经摔倒在地板上站不起来了。达丽雅连忙赶过去把人搀扶起来。波琳娜被饿得那么地轻,颧骨高高地凸起,眼窝却深深地内陷,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肌肉,跟对她对视时只能看到一副批了一层松松垮垮人皮的骷髅架子,总是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连这把骷髅架子会轰然倒地彻底散架了。
她的嘴巴干涩得张不开。看到达丽雅来,她还是努力地打着手势让她去看望襁褓里的小儿子。
于是达丽雅只能搀扶着她来到摇篮前。摇篮里躺着另一具瘦弱得小骷髅。
小孩子的呼吸是那样的微弱,甚至毫不怀疑,也许下一秒,这个小孩就要重新回到天堂里。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
波琳娜慢慢从自己身上摸索出来一把剪刀,达丽雅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在自己的手心上割开一个口子,一手接着一滴滴往下滑落的血,另一只受伤的手慢慢移动到婴儿的嘴边。
第92章 第十夜
李观多次提问想要打断伊万的讲述,他对一定要把故事听完这个环节异常反感。他心里对于这些故事的作用越来越肯定,恐怕在这些故事讲完后自己也不会落个什么好下场。
他频繁地提问,伊万只是嘴上敷衍说“等会再说”后又继续泰然自若地讲述;他不安地走动,随意地翻找,时不时地“不小心”推倒一些东西弄出烦人的声响,伊万连个眼神也不给他——似乎他有没有在听都是无所谓的,他只需要走过这个讲完的程序就可以了;李观试图捂着耳朵或者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
于是伊万就停下他的讲述了,画也不画了,那双还在悲伤的眼睛里紧紧凝望着他,眼神里全是惊讶和不解。
这样灼热的视线烧得李观如同站在烙铁上,脖子和脸都让尴尬窘逼迫得通红。他自讨没趣,继续捣乱是捣乱不下去了,他低头四处张望了下又觉得手脚都没放对地儿,又只能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然后重新坐回原位。
伊万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不肯挪开,李观只能主动提问,“所以波琳娜女士.....您的母亲......最后怎么样了?”
问题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他还不想这么早地就跟伊万撕破脸。他随身又没有带什么武器,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实在优势不大。
伊万把笔收起来,没有去回答他这个问题,自顾自地把李观之前提问的问题一一回答了,才艰难地摇晃站起来。
“我以为您没把这个故事往心上放,”他靠着墙壁支撑身体,“您表现得是这么地不情愿。”
李观一时语塞。
“我能问一下,这个故事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吗?”伊万不解地追问。
他的视线是如此地直白和强势,李观生怕会因为触怒对方而引发什么后果,思索片刻后犹豫道,“这个故事总是太悲伤了,我不喜欢悲伤的故事。”
“是啊,真是悲伤的故事,”伊万若有所思地重复,“谁愿意遭受这么多的苦难呢.....为什么苦难就只找上她呢......”
李观也不吭声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是该安慰还是不该?如果要安慰他又要说些什么呢?他的目光无处可以安放,只能四处随意地扫视游荡。当他扫到天花板的时候,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娜娜死去的诡异一幕。
为什么是那样诡异的死亡姿势呢?是要提醒自己什么吗?能让他活命的机会真的在这个房间里吗?
他想不明白。
“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事,弗拉基米尔你还记得吗?”
“嗯?”
李观思绪回笼看向伊万,伊万的眼神绝望又无助地望向他。他心里一时间情绪沉重,在那样的复杂的眼神里,他已经知道伊万想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站起了身,试图将话题引到别的事情上去:“之前我记得客厅里挂过几幅画,达丽雅说都被你撤下来了,我现在还想再看看可以吗?”
“在小阁楼里放着。都是些没什么意思的画,挂在客厅不合适,就都收起来了。”
李观附和了一声,在刚才讲故事的过程中,他已经把整个画室翻找完了。并没有发现任何他预想中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说自己活命的机会在画室里呢?画室是放画的,也许娜娜是想要引导自己去寻找些画?于是他再问了一遍。
“那我能看到那些画吗?”
“那些画的内容你不是已经都很熟悉了吗?”伊万不直接回答,反而冷不丁地发问道。他之间那复杂的目光已经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的戒备。
“什么?”李观反问。
“那些画都是画的瓦西里耶夫家族里的故事,这点你一定早就猜到了。”
听着这样坦然的话,李观心里一惊,他从来没有想到伊万会直接说出来这件事。但旋即瓦西里耶夫的话又将他心头的疑云给扑散了。
“你也看到了,我妹妹去世了,她还那么小就去世了,我身体也没有那么朋友们那样健康,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得那种家族病突然离世?总得趁着自己还能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一点念想留下来吧。瓦西里耶夫家族里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把它们用绘画记录下来多好。”
李观只能表示这个想法是挺有创意的。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你知道吧,伊万,塔季扬娜总是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在那个故事书里发现了和你跟我讲过的家族里的事情一样的故事......也许是个巧合或者相似吧......还是我拿错了书呢?”
这个问题,他抛出了这个问题。李观觉得自己走了一招险棋。可如果不说的话,伊万又不会给出其他的信息!他也不知道伊万想要干什么,他已经够被动了,要是主动一点呢?就一点呢?
他紧张地看向伊万,从他的头发丝看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恨不得把他现在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刻在脑子里,以防止自己错过什么关键信息。终于,伊万的眉毛挑动了,他的嘴巴抖动着张开了......
“啊!”
一声惨叫猝不及防地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李观的观察,是达丽雅!还不等反应,他的身体已经紧跟随着伊万走到了画室门口。
李观一只脚迈出了画室,另一只脚还停留在画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竟然抽离出来,回头看了空荡的画室一眼。
“怎么了?弗拉基米尔?为什么要回头?”
伊万的声音显得如此地焦灼,他不停地催促着催促着,“快下楼啊!达丽雅肯定是想不开出事了!你为什么呆在那里不动呢?”
李观迟疑了片刻,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催促的声音,他终于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第93章 第十夜
李观紧跟着伊万匆匆地跑下楼去,可一切已经晚了,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胸口还直直地插着一把剪刀。这样的场景只是在李观眼前一晃,瞬间让他手脚发麻移动不了半步。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全身的毛孔都被冲开了,阵阵冷汗从他的背上渗出——这还是他在被伊万的叫喊声里回了神后很久才意识到的。
而那个时候悲伤的伊万已经放弃了救治,只能一遍遍地呼唤着达丽雅的名字,语调哀痛又快速地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这样的情形无异于法官的最后的一锤定音,把李观心里那点侥幸也给彻底泼灭了:达丽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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