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牧玟换上主餐,“不是酒后的兴起——但是你现在不能拿它当作什么。”
“哦,”牧徵墨了然,低头快速解决自己的副菜,“那你还是让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么。”
牧玟没回答。
“放心,”牧徵墨感觉胃里在翻涌,鼻头忍不住的发酸,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依旧轻快释然,“你还不了解我么——我牧徵墨从来够贱,不是什么玩不起的。”
“大不了再过几年,好好听你的安排,结个婚生上那么一窝,带着给你玩玩。”
68.
Paper并不难,大部分学生头疼的是大四的实习和毕设。
“你要不要来Lousic?”罗淼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叉子叉着西瓜,说,“Bellissie再怎么说也不是和你专业对口,你的毕设总不能从那里出吧?”
“金主爸爸求包养!”牧徵墨把手机一丢,扑过来,“地点就定在港城都没问题!大不了多飞几次,只要能回中国!”
罗淼:“你也忒吓人,下飞机直接在夜市烤串炫了50串烤肉,五个鸡蛋饼,一条烤鱼还有两碗羊杂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变异了。”
牧徵墨痛哭流涕:“你要是留个学你就知道白人饭有多难吃了。”
“还说呢,三年,终于想起远在大陆彼岸的我了?”罗淼起身去冰箱拿汽水,“每次都是我跑过去找你,招己罪书何在?——要百事还是可口?”
“这不是少回来少出事嘛!”牧徵墨笑嘻嘻,“百事的,全糖!”
罗淼拎着两瓶易拉罐过来,“柳寰这个人我给你查了,”她把可乐放在茶餐桌上,拿过一旁的平板坐在地毯上,“一个有钱的混混。”
“孤儿院的,小时候被柳翌烟的父母收养,也没指望什么。只可惜柳翌烟有多优秀,他就有多昏庸。他这种人就是那个德行,没钱的小日子过得老实安稳,有了钱倒成了祸害。”
牧徵墨拿着平板看着:“现在呢?”
“柳翌烟给他在桂望阁买了房——”罗淼脱口而出后猛地看向她,见后者没什么变化,才小心翼翼的说,“靠着柳翌烟活呗。”
牧徵墨:“我以为柳翌烟会给他个闲差。”
罗淼:“柳翌烟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怎么会用这种废物。”
一阵沉默,罗淼那罐可乐见了底。“你打算……怎么办?”她轻声问,“这些事……”
“你知我知就好了,过去这么久,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牧徵墨把平板关上,拿起可乐,“我只是找了一个真相。”
仅此而已。
第14章 chapter14
69.
牧徵墨对自己的生母维克丽没有太大的印象。
6岁之前的生活简直就是灾难。幼小的女孩残存的记忆里只有饥饿,困倦,肮脏,混沌的,夹杂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哀求声、尖叫声、痛哭声。
如果不是因为意大利的救助站和人道主义援助,牧徵墨早就死在佛罗伦萨的某个街头了。
直到六岁,那天,自己和母亲被邀请去了一座大楼。
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小牧徵墨紧紧的抱着手里断了一只胳臂的泰迪熊,挂着鼻涕,怯生生的看着那些从没见过的东西。维克丽把她护在身后,一路默然的走着。
然后她见到了牧甫翔。
一个很和蔼的中年男子,比自己的母亲年长些,穿着整齐得体的灰色西装,褐色皮鞋擦得锃亮。他的手边放着一根拐杖,牧徵墨看去,发现他的右腿有些不对劲。
似乎比左腿短一小截。
男人伸手,一点也不嫌弃她脏臭,摸摸她的头。
“好久不见。”男人先发话,语气里满是悲怜,“你……”
牧徵墨看见母亲落了泪。“你看见了,”她说,“并不好……幸亏救助站,我们还不至于饿死。你看,Moe还这么小……”
牧甫翔是个很心软而温良的人。
“他还在找你麻烦?”
小牧徵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自己母亲的脸色明显变了。“是的。”她说,“哦,是的。我真是不敢想象……他,他一直在找Moe。”
“为什么?”
“他怕留下证据,”维克丽变得有些激动,“法官的判决里他可以动用关系说自己没有留下侵犯证明,但是如果有Moe在……那么他就是说谎。”
牧甫翔沉默了。
“你知道他是柳翌烟父母收养的弟弟。”
男人的声音不可遏制的变得沉重而灼痛。“至少,在柳翌烟没有插手这件事上就说明了她对他的纵容。”
维克丽没有立马回答。“是的,”她说,低头绞着手,“我知道。所以我不指望他会受到什么惩罚了,我不希望翌烟难过。但至少……不要这样逼迫我们母女。”
牧甫翔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不可能,维克丽亦是。
小牧徵墨并不能理解他们的话,一个劲儿的吃着桌子上的甜品。旁边的服务员心疼的看着她,悄然又续上不少。
“可以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维克丽没有立马说是什么,而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的泪止不住的流。牧徵墨吃的开心,也给妈妈吃,维克丽含着糖,看着女儿给自己擦眼泪。
“Mio caro,(亲爱的)”她说,“跟哥哥出去等等妈妈好吗?很快的,乖。”
接着,牧徵墨就被服务员领到隔壁的房间里了。
她不知道当时母亲说了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维克丽用自己与牧甫翔多年的情意换得了给牧徵墨最好的结局:当天晚上,维克丽跟她告别。
“妈妈要出去一趟,”维克丽蹲下来,耐心的跟她说,“很久很久。所以你要听这个叔叔的话,跟他走。”
小牧徵墨看看旁边蹲着的男人,和她母亲一样漂亮的杏猫眼一眨一眨。
“叫爸爸,”维克丽把人推过去,声音颤抖,“快叫。”
牧徵墨怯生生的:“爸爸。”
牧甫翔什么都没说,张开手臂抱住这个瘦的只剩骨头的小女孩,男人宽厚温暖的臂弯也不禁颤抖。
“乖。”他说,“以后去爸爸家住,好不好?”
小牧徵墨看向妈妈,后者点点头。
“好。”
那晚,大堂三层楼高的旋转门口,牧甫翔牵着牧徵墨,面对着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维克丽。女人简单打理过后不施粉黛依旧风韵犹存,可流浪者最忌讳的就是风韵犹在。
牧徵墨感受到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
维克丽一笑:“不了。”
牧甫翔声音有些紧:“可你明明知道,知道今天出了这个门之后你会面对什么!”
“Persen,”维克丽淡淡的喊他,神情自若,“你还执着于你的腿吗?”
牧甫翔一愣。一瞬间,小牧徵墨疑惑的感知到牵着自己的男人复杂而快速变化的情绪,激动的,最终归于平静。
维克丽没再说什么,朝他俩挥挥手,没说再见。
牧徵墨望着母亲缓缓消失在黑夜中。
70.
牧徵墨缓缓睁开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母亲和小时候回忆的梦了。
背后床位的温存示意着昨晚她身侧拥她入眠的人的存在。
牧徵墨支起身子,看了眼床头。8:37,调了几天生物钟,总算把时差倒回来了。她一边刷着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
黑发,黑眸,漂亮但长相过于亚化,不说根本看不出是东西方混血。牧徵墨搓了把脸,最后一把水把镜面里的自己泼的模糊。
她愣愣的盯着。
那是不是,她长得很像柳寰?
一旦想到这个,牧徵墨就不禁犯恶心。
“小姐,起了吗?”
牧徵墨终止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扭头擦了把脸:“起了!”
餐厅里,牧玟正穿着正经的黑西上身戴着耳机,面前摆着电脑,开着视频会议,一脸严肃的听汇报。旁边还有吃了一半的早餐,看样子是吃到一半忽然来了会议。
牧徵墨虽然平时挺贱兮兮还爱炸毛,但大事明事理,安静的坐在一旁保姆准备好的地方吃自己的早餐。
“Regarding the results of the recent market assessment, I believe that the requirements for high-end ready-to-wear brands are not saturated……”
牧徵墨无聊的看着专心发言的牧玟,一丝不苟的妆造,得体的神态,学不来的自信和气质……
她的目光向下,忽然顿住。
“咳咳——嗯。”牧徵墨被嘴里嚼着的包子呛了个正着,咳了一串,脸都红了。保姆赶紧递来水,就连牧玟都分了个神看了她一眼。
牧徵墨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牧玟顿了一下,把目光平静的移回屏幕,继续自己流利的发言。
牧徵墨调整好呼吸,继续吃饭,可是眼睛却不自觉地往刚刚看到的地方看。
直到牧玟的会议结束,女人把电脑一合,拉过没吃完的饭菜。
“……”牧徵墨的眼睛眯了眯,语气颇为揶揄,“牧总,您不打算回去换个衣服?——至少不是上身西服下身睡裤吧?”
牧玟握着汤勺往嘴里送粥的动作顿了一瞬,抬眸施舍她一个眼神。
牧徵墨终于憋不住了,大笑起来:“牧玟!你这副皮下盛况还有谁看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柳落集团大总裁开会只顾上半身露镜的不顾下半身哈哈哈哈哈!”
牧玟没回嘴,稳重的把她碗里的粥喝完,“会议本来是两小时后开的,”她说,“顾客临时改航班,要求提前两小时开。”
牧玟说话一直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是牧徵墨总是感觉她对此有些怨言。
有些蛐蛐的意味。
“哦——”她拉长音,啃了口烧卖,“我还以为你不是这种人呢。”
牧玟抬眼看她。
“表里不一,”牧徵墨笑着说,“人前衣冠禽兽,人后……少个‘冠’字。”
牧玟快速的解决完早餐,“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她站起身,尽管正式的YSL黑西和下身到膝真丝米白色宽松睡裤很不搭,但减不了半点独属牧玟的气质,“吃完上楼去收拾。”
“有什么可收拾的,”牧徵墨胃口不大,干脆也不吃了,“我没什么可留的。”
牧玟摁了电梯,回头看她。
“要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耸耸肩,嘟嘟囔囔的说,“剩下的就是衣服。我没什么玩具,你让王妈看着办嘛。”
牧徵墨又补了一句:“不过前者不多,旧了的也扔了吧。”
二人一起上的电梯。牧玟没看她:“扔了?”
牧徵墨发笑:“牧玟,你也不想想从多久之前开始你就不送我生日礼物了——哦对,我忘了,牧总贵人多忘事,哪里关注得了我。”
牧玟没说话,走出电梯去更衣室换衣服。
牧徵墨跟着过去,被前者一个眼神制止。
她靠在墙边,双手环臂看着女人。“我倒想问,”牧徵墨声音发凉,“我昨晚上怎么又跑到你床上去了?——据我舍友说,我可没有梦游症。”
牧玟转头看她,黑的深邃的眸里带着平静的窒息的沉。“我回房间的时候你在你房间哭。”她说,“做噩梦了。”
牧徵墨挑挑眉。这个说法有可信度,毕竟她很久没有梦到过去了。
“其他好说,”牧玟说,“但是你拽着我不放,我又叫不醒你。”
所以牧玟只好把她搬到主人房去了。
牧玟是个不爱解释的人。对于她来说,过多的解释只是浪费时间。她转过身就要开锁进主人房,身后的牧徵墨笑道:“我都进了你房间几次了,还设锁呢。”
“咔”的一声锁响,牧玟头都没回:“都是意外。”
71.
暑假是漫长而无聊的。
对于牧徵墨而言。
“我现在就是不断地琢磨我的毕设,还有paper,essay,”牧徵墨坐在木凳上,面对着水墨作业,弯腰涮笔,对着开了扬声器的手机说,“简单来说,我的实习比你们容易——一点点。”
“商学院的实习就是累。”杜弗瑞在电话那头抱怨,“我可能还不去我爸爸的公司实习……爸了个吊的,头大!”
牧徵墨“咯咯咯”的笑了,起手泼墨,“听说你在X大成绩很好呢!担心什么,回家继承家业啦~”
“还说呢,”杜弗瑞扶额,忽然想到什么,“嗳你这周周末有空没?”
“嗯?”
“有个宴会……”杜弗瑞快速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但是就当帮我这个忙呗!”
“我爸爸总是催着我找男朋友……”
牧徵墨:“你没跟他说你喜欢女孩子?”
杜弗瑞无奈:“说了,他老人家好嘛,直接来了一句那就带人家过来看看。”
“……”牧徵墨一笔直接跑偏,“你是想让我失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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