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间捏紧了拳,胸膛剧烈起伏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呼吸顿时变的沉重又短促。
赵助理适时转头:“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行间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来几个字:“给、连、玦、留、三、千、块、钱。”
至少连玦要活到他找上门的那一瞬间。
赵助理应声,忽然看见了老爷子给自己发来的消息,有点没琢磨好怎么说。
“有事?”陈行间冷声道。
“陈总,有个饭局。”赵助理支支吾吾,“老爷子组的,带上了李家那位小姐,只怕是动了联姻的心思。”
赵助理小心屏住呼吸,静静等着陈行间大发雷霆。
但是此时空气中平静的可怕,甚至到了一种有点诡异的地步。
赵助理悄悄瞟了一眼后视镜。
陈行间静静端坐在座椅上,面色如水,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中仿佛带着寒光,周围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带着无形的压力。
“陈总,我去推了。”
赵助理话音还未落地,陈行间忽然轻轻笑出了声。
“急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有些事总该讲明白,那就趁着今天做个了断。”
赵助理临时修改了导航位置,将陈行间送到了菜馆楼下。
还是那处炒菜馆。
陈行间踏进大门,连玦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先生,你尝尝这个醋溜白菜嘛,这个很好吃的。”
“我悄悄告诉您噢,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炒菜,要是能天天都来吃就好了”
“先生真好,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要像做鬼一样缠着您!”
当时他只笑连玦没见过世面,只当连玦会乖乖地留在他身边,倒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先前温存时随口说出来的温声软语在此时字字诛心。
眼前的菜馆还是跟往日一模一样的装潢,只是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叫的小人不见了。
连玦随口编出来的玩笑话,只有他当真了。
“少爷,您跟我上楼。”管家远远瞧见陈行间站在门口,慌忙弯腰来迎。
好在陈行间的脸上看不出来生气的迹象,直接抬脚跟着往楼上雅间走。
管家将门拉开,老爷子身边坐了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正陪着说家常。
陈行间一路上走的急,进来时发丝稍显凌乱,脸上的每一处线条似乎都经过造物主的精细打磨,处处精致。
身上唐装的剪裁恰到好处,更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段。
女孩看见陈行间进来之后,眼中随即滑过一抹惊艳。
陈行间的好样貌在京中都是出了名的,传说喜欢他的女孩能从这里排到京郊,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看见陈行间过来,老爷子笑着对着人招招手:“行间,你今天下午走的急,没看见这小姑娘,我特意把人带上今晚给你见见。”
陈行间略略扫了那女孩一眼,随后坐在了两人对面。
“陈先生您好,我叫李姚。”
陈行间微微点头,两人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们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定然是有共同话题,我看着你们说话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老爷子欣慰地喝了口茶,只觉得面前的两人简直是越看越般配。
“看起来李小姐也是爽快人,那我就长话短说。”陈行间忽然开口。
老爷子本能的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可还没等他,陈行间便耷拉着眉眼,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说了个干净。
“我父亲死的早,母亲耳根子软管不住我,你只当我是疯狗我没人教养,自己一个人玩的就乱了些。”
“前一段去医院检查,不太巧得了性功能障碍,这辈子生不了孩子。”
“陈行间!”老爷子面子没撑住,直接砸了手边的茶碗,怒斥道,“你发什么疯!”
李姚的面色难看,她家里虽说比不上陈家,但也不能由着陈行间这么糟践。
陈行间尤嫌不够,继续加码:“实不相瞒,我身边还有几个小情人舍不下,结婚之后他们要放在我身边养,你若是能接受,我可以考虑看看和你结婚。”
“这还考虑什么?”李姚当即拎包站起身,不顾老爷子的挽留,冷声道,“您若是对我有意见也犯不着这么糟践我,你们陈家我是高攀不上。”
年轻女孩消失在雅间,老爷子气的拎起拐杖就要往陈行间身上甩。
陈行间倒是自觉的很,直接背对着老爷子跪好,脱下衣服露出了光裸精壮的腰背。
他跪直身子眉眼低垂,模样温顺,全无刚才游刃有余的架势:“爷爷,孙子自知失言,自请家法,请您责罚。”
【
第52章 租房
连玦的目的地是云城,要在京郊转一次车。
他跟着大巴车上的人流下了车,今天跑出来的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被风一吹冻的打了个寒颤。
连玦在周围看了两眼,四周都快熄灯了,只剩下前面的二十四小时自助取款机里面闪着点点亮光。
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叫嚣声,他摁了摁自己的肚子,里面早就瘪了下去。
他想了想,找了台自助取款机,将银行卡插入卡槽中。
显示屏滴滴两声,报错了。
难道是机器故障吗?
连玦只好重新找了个人工柜台。
“抱歉先生,您的银行卡短时间内有大额资金频繁进出,被冻结了。”柜员十分客气地将银行卡还给连玦。
连玦站在原地懵了,焦急开口:“怎么会呢?最近我的银行卡根本就没有什么资金往来,怎么会冻结呢?”
不详的预感像是滚雪球一般在心里越滚越大,这也是陈行间的手笔吗?动作比他预想中快的多。
柜员抱歉地笑了笑,即便是连玦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拿到手三千块钱。
连玦看着到手的三千块满目愁容,只有这点钱,最多让他再付一个月的房租。
他慢吞吞地走出柜台,肚子叫的更响了,饥饿的胃部发出抗议一阵一阵地收缩,好几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是滴水未进,已经到了反胃的地步。
连玦想了想,在路边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拿了买了包干脆面和一瓶矿泉水,就这么可怜巴巴地啃着吃。
陈行间送给他的手机已经被砸了,好在以前的旧手机连玦没扔,还能勉强开机。
他干啃着方便面,鬼使神差般伸出快要冻僵的手点开微信。
陈行间是他的置顶联系人,发来的消息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飘在最上面。
陈行间:【连玦,我给你一周时间让你跑。】
陈行间:【有空一起来猜猜看你能藏多久?】
连玦煞白着脸将手机关机,身体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寒颤,连自己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他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文字消息,甚至能联想到陈行间说出这话时的语气神态。
定然是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就像是午后睡饱了觉的猛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上了猎物的喉管,眼睁睁看着猎物挣扎逃跑,流干身体的最后一滴血,含恨咽下最后一口气。
连玦连忙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联想抛掷脑后。
现在八字没一撇,他给自己唱什么衰?
陈行间只怕现在还忙着哄老爷子高兴呢,哪里有时间管他?
连玦轻笑一声,抄起凉的倒牙的矿泉水狂灌几口权当是给自己壮胆,随后噼里啪啦在聊天框中打起字来:
【我出人又出力,苦哈哈被你干,你一分钱不乐意给,不跑的人是傻逼。】
【忽然想起来我临走没给你离别礼物,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好送的,祝你阳痿好了。】
痛痛快快出了一场心中的恶气,连玦啃着硬邦邦的方便面甚至感觉不到难受,嘴里的矿泉水像是甘泉一样。
就算他最后还是时运不济被陈行间找到了,左右他就一条命,孤家寡人一个,陈行间若是想要就拿去好了。
连玦点进微信,直接对陈行间删除拉黑一条龙,身上的担子忽然轻松许多。
他看着手里吃剩下的方便面,小心地将剩下的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留着下一顿继续吃。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现在口袋里只剩三千块钱,他跑不到太远的地方。
连玦皱着眉,最终还是搭上了去云城的车。
他的老家就在云城,没被他那个妈送到连家之前他就在云城讨生活,当街乞讨、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过,那里承载了太多肮脏的记忆,他不愿意提及,也不怎么愿意回想。
连玦自嘲般轻笑一声,看着便利店被甩在车后面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点,眼眶微微湿润了一点。
他以前发过誓再也不回云城,只是没想到出了事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地方还是云城。
他恨那个地方,但是又始终割舍不下。
连玦拿出手机临时看租房信息,就算是回云城,他也想再体面一点,至少自己能再找个地方住。
“兄弟,你租房啊?”旁边的中年男人忽然同连玦搭话。
连玦警惕地合上手机,将头仰靠在座椅上闭目假装睡觉,紧了紧塞着三千块钱的小包。
“兄弟,你别误会。”那中年男人憨厚地挠挠头,“我是不小心看见你的手机了,这才跟你搭个话。”
“我就是云城人,在云城住了十几年了,刚好有套房子要往外租。”
连玦没搭腔,在一个大巴车上,一个陌生人忽然同你搭话,这本身就足够令人警惕了。
“你要是愿意,等下车之后我就带着你过去看看,我那房子在人民广场附近,地段好,旁边就是地铁,你要是不满意不租也行。”
“我不是想着,能省个中介费嘛?咱们两个在这里碰上也算是有缘嘞”
不论那个中年男人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连玦始终闭目养神、默不作声。
正当那中年男人以为这件事最后只能无疾而终之后,一直仰躺在座椅上的连玦忽然睁开了眼睛,声线还带着疲惫的沙哑:“你说的那个房子,保真吗?”
【
第53章 受骗
“保真,当然保真啊!”那中年男人听见连玦搭腔,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自称老康,过不久就要跟着儿子一起去大城市住,云城的这套房子自然就闲置不用,这次回老家也正是要把这套房子给租出去。
“我听你嘴里也带点云城口音,咱们两个都是老乡,又刚巧在一条车上撞见了,租我的房子,保管不让你吃亏啊!”
老康滔滔不绝起来,看向连玦的眼神仿佛都带着亮光,一脸的慈祥,俨然已经把连玦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儿子。
兴致上头,老康直接一把揽住了连玦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老弟,我就说我今天跟你有缘。这样吧,你直接给我1000,这套房子我直接让你租了!”
连玦诧异,那样好的地段,就算是把1000块钱翻二倍都有人抢着租。
老康索性拿出来手机,一张一张给连玦看房子的图片。
“你看看我这房子,这家具全部都是新换过的,我自己都没用多长时间”
房子里插上了电暖炉,泛着暖乎乎的光,将天花板映照的亮堂堂的。
他已经连续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一路从京城逃窜到这里,手指已经冻的发僵,肿胀的像是胡萝卜。
连玦看着那点暖光,迷迷糊糊地想伸出来手去碰,只碰到了冷冰冰的手机屏幕。
他恍然回神。
其实1000块钱,能租到这样一间房子还不错。
“我可以先给你交定金,剩下的钱我要看过房子之后再给你。”连玦用干涩的喉咙说道。
连玦从小布袋里拿出来400块钱交给老康。
“哥们,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来喝点水暖暖。”老康热情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保温杯,给连玦倒了一杯暖融融的茶水。
连玦犹豫了一会,端起茶杯将水一饮而尽。
热水顺着喉管一直落到胃里,稍微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喉咙也不再干痛了。
过了没多久,连玦的意识逐渐昏沉,就像是落进了海底最深处的沉船,从窗户缝隙中飘进来的风像是柔韧的丝线,搅弄着周围冰冷的海水。
雪纷纷扬扬的下,围着头巾的几个老夫人揣着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叽里咕噜地转着圈。
“我看的真真的,那婆娘勾着男人上床,她儿子就在一边看着呢。”
“谁说不是,我看啊,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将来也就是个给人当小老婆的料子。”
“我要是他,摊上个这么拎不清的妈,早就一头碰死了!”
雪下的更大了,直到衣服领子上薄薄地落了一层积雪,她们这才恋恋不舍地跺跺脚,各回各的家,不久之后各家各户都传来饭食的香味。
小巷口冒出来一个身板单薄的少年,眼见巷口空空荡荡,快速垂头拎着自己身后的大麻袋往家里赶。
原本落下来白花花的雪被踩的时间长了,和巷口的黑泥烂在了一起,一踩一个窝,还会溅起来黑乎乎的泥点子。
脚趾冻的没知觉,连玦不敢停,自顾自拎着麻袋往前冲。
“连玦,你回来了?”一道略显刻薄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你妈现在还忙着呢,估计给你开不了门哈。”
连玦站在原地,这种事情见的实在是太多,心里已经升腾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你说说,好好的女人,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种营生,放在以前早就该浸猪笼了!”
王婶子斜靠在自家的门板上,将瓜子磕的啪啪响。
“对了,你一早就上不了学了,之后怎么办?总不能跟你妈一样变成给人骑的玩意吧?”
连玦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满脸羞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捏着麻袋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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