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朗作为局内人乐在其中,只觉得江老板果然外冷内热,熟悉起来后还有点小黏人,丝毫没嗅出里面不对劲的味道。
直至今晚,他大哥明宸打电话过来,例行关爱自家老弟。
明宸问了一些近况,没说几句,就听到话筒那边明朗的手机一直传来消息提示音,然后这家伙就“嗯嗯啊啊”地敷衍他。
绝没有人敢在和明总说话时如此三心二意,如此注意力散漫,明总表示非常的不悦,但基于自家老弟还是个孤家寡狗,说不定在和什么人暧昧中,他也不好发作。
不过忍了几次,他算是再次确认了,自己弟弟就是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于是他直接问:“你究竟在和谁发信息?晚点聊不行?”
明朗这边开着话筒扩音忙着回江老板呢,听到他大哥的质问面不改色继续敷衍两声,然后嘟哝:“哎呀,不能晚点聊,不然他该多想了,待会问得更多。”
“你谈恋爱了?”明宸听到这番说法感到不对劲,挑了挑眉抛出“诱饵”。
明朗闻言明显一愣,然后笑出声,终于把注意力拉回两人的聊天中,否定:“怎么可能?”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心情有些微妙,一方面似乎觉得自己和江老板谈恋爱这种情况很荒谬,一方面又似乎因为这个说法而心跳加速。
明朗自己陷入纠结,但那边的明宸反倒确定了,自家弟弟确实有状况。
以明朗心直口快说一不二的性格,如果真的只是把对方当做普通朋友,被问是否谈恋爱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用这种反问否定的语式回答他,这不是他的风格。
呵,臭小子。
他家的老幺也长大了啊。
而明宸还没来得及发表一下意见,明朗的手机又传来了信息提示音,然后就是连续的提示音。
“咦……”明朗有些诧异地看着屏幕上江独慎发来那句“打完电话了吗”,但距离他回复对方说自己在打电话晚点联系还不到一分钟。
他刚感觉有些不对劲,江独慎又发来了消息,先是再问了一遍他是不是还在打电话,然后又连发几条消息,追问他在和谁打电话,预计打多久等等。
明朗看着这些信息,陷入了沉思,心底浮起一种违和感。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话筒那边的明宸十分无奈,他以为明朗是沉溺于追女孩顾不上回他,于是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抱怨:“没完了是吧?就算聊天需要这么频繁地发信息吗?我跟你打电话还不到十分钟,你手机的提示音就没停过。”
这话让明朗整个人一怔,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违和感来自哪里——他们最近的聊天中,江独慎问他在做什么,和谁一起这一类的对话似乎越来越多,而且如果他没有及时回复,江独慎后面追问的间隔会越来越短。
明朗想起来,上周自己开会忘了带手机,两个小时会议后,竟发现江独慎给他发了二十几条消息。
他那会儿只觉得对方有些可爱,原来平日里冷淡自持的江总,在联系不上自己时,竟然是会发消息轰炸的类型,但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行为本身就有些奇怪,江独慎理应比他忙碌数十倍,却如此执着于收到信息回复。
还有……当他开完会回复对方并道歉后,江独慎回他的第一句话是:
以后必须及时回我。
——但很快就撤回了。
明朗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却觉得对方撤回这句话的行为似乎有些欲盖弥彰。
“喂……臭小子,你实在没空我就挂了,等你有空时自己给我回拨。”明宸也终于有些不耐烦,明总日理万机惜时如金的,难得拨出一点空闲关爱自家弟弟却被无视至此,他多少有点不高兴,正准备挂电话,没想到明朗却突兀地喊了一声“哥”,止住了他的动作,明宸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嗯”了一声应和。
明朗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问:“你……你会经常确认楚楚在做什么,或者在哪里吗?”
闻言明宸有些诧异,他思考了一下,中肯回道:“如果他有突发的行程,或者长时间没有联系我,我会确认清楚,至少必须保证他是安全的。”然后他补充:“但你必须先定义你所说的‘经常’是指什么频率。”
明朗陷入沉默,他知道大哥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说的“确认”并不是出于担忧对方的“确认”,而是……而是一种强烈的好奇,或者说——
偏执。
“没事了,大哥,今晚抱歉啊,我另外找个时间给你打电话。”
明朗不再多问,他不想引起家人的担心,也不想随便去定义江独慎,更不想让明宸可能在未来对江独慎产生什么误解。
两兄弟挂了电话后,明宸双手环在胸前靠在公寓阳台门框上沉思,楚焰刚洗完碗回到客厅,就看见自己恋人紧皱眉头神情略显凝重的模样,他伸手把人的腰搂住,问:“怎么了?小朗那边有事?”
明宸凑过去亲了亲对方,叹息:“看来咱们老幺看上的人不一般啊。”
楚焰笑了,“小朗自己就很不一般,不管怎样,我还是相信他的眼光的,很多事他自己能解决好。”
“也是。”明宸也跟着微笑,弟弟今年生日一过就二十六了,但他还总是像以前那样瞎操心。
他绝了自己想调查明朗交友情况的想法,那小子要是知道,肯定也要和他闹翻天。
“明絮过两周不是要去S市做市调吗,刚好可以让她去看一下小朗,她们两姐弟年龄相近,性格也更相似些。”
明宸欣然同意,打算晚些跟自己那怼天怼地的大妹子交代两句,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焰最后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忍俊不禁调侃:“要说‘年龄相近’,你们仨都一样,你这说的把自己给拎出去了?”
作为明家长子,明宸比排行第三的楚焰大了六岁,明絮、楚焰、明朗则各自相差一岁。
闻言楚焰狡黠笑道:“那不一样,我现在是你老公,也是他们的哥夫,自然要建立点威严。”
明宸被楚焰逗得哈哈大笑,但也因为那句“老公”有些脸热,虽然他没法有实质性的“反抗”,但起码还是可以用年龄压人一筹,于是他刮了刮恋人的鼻尖,又亲了亲对方,亲昵笑道:“不管怎样,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小朋友。”
“我的小朋友。”
作者是个年下控,YYDS。
第22章
明絮很快接到了来自自家大哥关爱小弟的任务,她豪气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包在她身上。
“我就去看看谁敢欺负咱们老幺?肯定饶不了那个小婊……”
“停。”明宸端着手机有些头疼,开始怀疑自己让这位女中豪杰去了解明朗情况是个错误决定,“你别乱来,我说了,你只需要和小朗聊一聊,看看他的情绪……”
“好啦好啦。”明絮翻了个白眼打断,“包在我身上!”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于是一周后,明朗看着自己出租屋门外,顶着一头粉红色大波浪卷,拖着个骚包玫红色行李箱的明絮,陷入了沉默。
“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明朗抽搐着嘴角问。
明絮把行李箱推到弟弟脚下,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进明朗的出租屋内,挑剔地环视了屋内环境一眼,“啧”了一声表达出自己的diss,然后才转回身低头抬眼,让太阳眼镜在她娇俏的脸上滑落一半,露出灵动娇媚的大眼睛,盯着明朗,开口——
“听说你谈恋爱了,还被人牵着鼻子走,我来看看是哪路妖艳货色,竟敢纠缠我老弟。”
“……”明朗默然。
这总结能力果然牛逼。
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得和事实毫无关系。
明朗对自家老姐的“开门见山”和“前情概括”大受震撼,也不知道明絮怎么总结出这么一则故事,反正狠话倒是放得特别真实,他自己差点都信了。
明朗有些无奈,看来自己那天真的让大哥担心了啊。
……但担心是一回事,非得派出明絮?
反正明朗是没搞懂他家明总的策略和深意,不过大概明宸自己也没懂。
明絮就这么大喇喇在明朗家里住下,期间姐夫宫笑诚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出差赶不过来,并承诺三天内会来把人领走。
明朗一坐下就被自家老姐“狂轰乱炸”,于是他围绕自己没谈恋爱这个事实展开了一番论证说明,好不容易才让明絮相信了一切都是明总过于弟控才想太多,而明絮被说服后也马上把这事抛诸脑后,开始端着手机查S市的吃喝玩乐好去处,并快速制定整套攻略路线。
明朗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中无奈答应第二天下班后带她去探店美食,好在明天已经是周五了,趁着周末,明朗打算当个半吊子导游陪人到处逛逛。
令明朗惊讶的是,第二天午休时,江独慎竟然发信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继上次江老板为了安慰他跑到公司楼下接他吃饭后,两人一直继续着网友关系,也没有再线下见面过,明朗上周想趁机“有一就有二”,试着邀约江独慎一起共享周末,顺便找个机会和江老板谈谈心,加深了解,但江老板拒绝了他,理由是周末要加班。
明朗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勉强,这周江独慎还是一样频繁地发信息了解他的位置、正在做什么以及和谁一起等等,明朗都耐心回复了,他特意把对方的短信提示音改成和其他信息不同,以便及时回复。
在被明宸点醒,意识到那些信息有些“过界”后,明朗已经察觉出江独慎有些特别,这也许和之前的黑丝手套有什么联系,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谜团,他下定决心以后每一次和江独慎见面都要多了解对方一点。
因此他现在盯着手机屏幕上江老板发来的吃饭邀约陷入了纠结和两难。
说实话他好想放自家亲姐的鸽子。
但是后果可能相当严重……
明朗想起当年自己年少轻狂捉弄明絮,把一条毛毛虫扔她书包里,随后被对方扔了整整一框蚯蚓进抽屉的恐怖回忆。
还是不能放二姐鸽子的,嗯,毕竟也是难得来探望他一次,不能这样怠慢家人。
明朗成功对自己实行了“道德绑架”,然后回江独慎信息:
【这周末我都有事,下周可以吗?】
事实证明江老板虽然聊天行为上有些异常,但还是通情达理的,欣然同意,甚至没像平时那样问他去哪里见谁。
明朗觉得有点不习惯,刚打了几个字主动“汇报”自己周末行程,又猛然醒悟:我是被PUA了吗?
不不不不不,清醒点,明朗,人家江老板没问你,你废话这么多显得自己上赶着讨好似的,虽说要刷好感度吧,咱们也要有尊严地刷。
于是明朗又删掉,放弃了解释。
然而他浑然不知,另外一边的男人,虽然回复得通情达理,却因为他的拒绝当场冷了脸,而坐他对面的陈德鸣因江独慎猛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停下切牛排的动作。
昨天江独慎突然打电话让他开药,他今天便专门拿了过来,顺便约人一起吃午饭,其实也是为了观察一下对方为什么突然间又要吃药了,据他所知,江独慎在和那位网友重新和好后就一直情绪稳定,病情甚至有越来越好的迹象。
难道这两人又吵架了?陈德鸣有些头大,但另一方面,也对自己感到一丝挫败,他意识到自己在治疗江独慎这件事上,竟开始无意识地依赖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那位“网友”能给老江带来正向的引导和治疗,效果之显著是他前面花了近五年,用了无数方法都无法实现的,目前看来那是最佳“良药”。
但以人为“药”,必定会存在许多不确定的风险。
比如说现在。
“怎么了?”陈德鸣尝试放低声音询问,留意到江独慎开始有些神经质地摆弄桌上的餐具,似乎不管怎么放都不顺眼。
他尽量让自己神色平静如常,装作没留意到好友的异样,自然地从隔壁椅子上拿起包装好的纸袋,放到桌面推过去:“喏,你让我拿的药,最近你一直挺好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江独慎沉默着又摆弄了会儿桌上的餐巾,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不受控的行为,他停下动作,重新拿起刀叉,缓慢地一小块一小块切牛排,似乎是想借助这个行为分散自己注意力。
陈德鸣悄悄松口气,心里不由地升起几分敬佩,江独慎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百分之九十源自他超强的自控力。
彻底平复下来后,江独慎才淡淡开口:“我变严重了,需要恢复吃药。”
“是发生了什么?”陈德鸣耐心地再问了一遍。
“我约他晚上吃饭,他有事拒绝了。”江独慎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倾诉一般喃喃,“会是什么事呢?”
“我刚刚有个念头,下午就在他公司楼下等,看看他究竟会去哪里,见谁。”
说着,江独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抬头看了眼陈德鸣,目光幽深得让人心惊。
“老江……”陈德鸣斟酌了下,提出建议:“你可以尝试约他改明天。”
江独慎摇摇头:“他问我‘下周可以吗’,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他这个周末都没空,第二,他这个周末并不想和我见面。”然后他又微微笑道:“但从他希望另约时间来看,起码可以推测,他暂时并不是不想见我。”
陈德鸣对男人把自己情感和理智剥离去分析问题的方式感到悲伤。
他轻声顺着对方的话安抚:“是的,我听蒋逸说,那晚在酒吧,你们玩得很开心。”
闻言,江独慎似乎是回忆起那晚的愉悦,神情变得柔和,竟难得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年轻人年少气盛但经验不足,遇到不高兴的事需要旁人开导下。”
“他喜欢喝甜酒和果汁,就是小朋友口味。”
“他还说下次要请我吃饭,还是小朋友,轮得到他请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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