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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症(近代现代)——渡寒星

时间:2024-12-22 10:25:38  作者:渡寒星
  “慎哥,我其实……”他有些难以开口,明朗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远比眼前这些更多,他想了解那个男人曾经的苦暗和伤痛,却又不想对方重新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江独慎见明朗迟迟没有下文,不由地侧头,看到明朗的表情后怔了怔,眼底浮起两分柔和笑意,想了想,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荷花池,朝明朗轻声道:“这里,原本是那家医院的用餐区。”
  明朗一愣,顺着男人的手望过去,然后便目光灼灼地扭头盯着江独慎,似是催他继续往下说。
  看到小朋友瞪大眼好奇又紧张的模样,江独慎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继续说:“如果那天‘训练效果’不达标,那就只有难吃的馒头和白粥,故意让我们吃不饱作为惩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平静地朝另一个人说起这些不堪,“我就是那个‘吊车尾’,经常吃不饱,所以我在上中学前都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明朗咬了咬牙,没说什么,只是又往江独慎那边贴近了些,几乎是贴在男人背后,仿佛是堵遮风挡雨的墙。
  江独慎这次也不再躲开,由着小朋友贴贴,只径自往前走,没走多远,又指着另外一栋矮楼道:“这里原本是像旧厂房,里面建了许多封闭的小隔间,他们叫做‘自省室’,其实就是不见天日的牢房,只要被他们认为‘不积极配合治疗’,就会被关在这里。”
  “因为长时间被关在这,后来我得了恐慌障碍。”
  江独慎主动伸手,拉着面色紧绷的明朗继续往前走,安抚地蹭了蹭对方的掌心。
  又走了一段路,江独慎忽然脚步一顿,脸上淡淡的笑容敛去,眼底蔓延起冷雾,明朗连忙询问:“怎么了?”
  男人漠然地盯着前方,那是间大型车库,很突兀地伫立在充满生机的大片绿地上,外面放着一堆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铁桶和石台,从外观来看似乎是做过翻新,重新涂上了油漆,但因为设计本身和整个园区的设施风格都不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明朗仿佛意识到什么,突然把人拉到身侧,长臂一伸环住了江独慎的肩膀,紧紧将人拢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身后宽厚胸膛传来的热度,江独慎深呼吸,渐渐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但也沉默了许久才低哑道:“这里他们称作‘改造房’,或者……该叫‘刑场’更合适。”
  然后,江独慎淡漠地提起那些残忍的惩罚,那些不堪的回忆,眼神木然,语调平缓,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讲述自身遭遇的细节,也没有怨天尤人和憎恶仇恨的情绪,仿佛是个局外人在简述一个久远的故事般,然而只言片语却让明朗心如刀割。
  “他当时每晚都被拖出去,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
  “有时是热水,有时是冰水,他不知道下一秒会被塞进哪个桶里。”
  “室外的惩罚很难捱,但他更害怕被带到室内的‘惩戒室’,那里有更难捱的东西。”
  “如果他不发出声音,说出那些人想听的话,那这样的‘改造’要持续一整晚,直至天亮。”
  明朗很快就察觉到,江独慎在提起小时候的自己时,用的是“他”来陈述,他不由地想起自己查阅过的那些心理书籍和资料,想起有一种心理疾病叫“人格分裂”,也称“分离性身份障碍”,顿时有些紧张地拽紧江独慎的手,把男人拽得踉跄了一下。
  诧异地抬头望了人一眼,江独慎似乎察觉出年轻人心中的恐慌,原本麻木冷漠的神情突然一软,朝人勾唇安抚地笑了笑。
  “别担心,这只是我曾经接受的一种疗法。”江独慎平静道,“曾经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把这些都当成‘曾经的我’身上发生的事,那‘现在的我’就会好受很多。”
  明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准确来说,是自从江独慎带着他开始介绍园区里那些设施当年是什么,自己又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时,他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要么是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要么是心酸至极的嚎啕大哭。
  这人总是掩藏着一切情绪,戴着面具生活,他想替江独慎不顾一切地愤怒报复,也想替江独慎不要颜面地痛哭流涕。
  但他却只能咬牙切齿地沉默,忍着彷如火烧刀割的疼痛浑身发抖,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沉默的自己有什么价值让男人愿意把他带到这里,又有什么资格说要去了解“真正的江独慎”。
  然而下一秒,江独慎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很高兴,你能在这里。”
  江独慎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摩挲年轻人硬朗的脸部线条,黑眼里糅合了无数情绪,温柔、平和、欢欣、珍视……泛着从未有过的亮光。
  “因为你在,所以,也许现在的我也有勇气去承认了。”
  “‘以前的我’也是我啊……”
  “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第54章 
  那间翻新的车库大概是江独慎最沉重阴暗的记忆,两人离开那里后,男人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扣着明朗的手,有些脸热想放开,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江独慎的表情也带上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重新恢复成那个儒雅稳重的江总。
  明朗问了江独慎为什么不把这个车库重建成其他设施,就像园区内的其他地方一样, 江独慎沉吟了会儿,淡淡一哂:“现在确实可以重建了。”
  他把这地方留着有很多原因,有时江独慎自己也无法理清楚,但总的来说,主要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忘却往事,同时也是作为观察手段——观察自己病情的手段,江独慎判断自己病情是否足够稳定的标准,就在于回到这个车库时,他能否保持情绪稳定去重温自己最阴暗的回忆。
  就像陈德鸣说的那样,江独慎是他见过对自己最狠的人。
  但也许正因为这种狠,才让江独慎凭一己之力一路走出泥沼。
  见明朗一脸迷茫,江独慎不知从何说起自己那些复杂的心思,便有意无意提了嘴以后这车库怎么重建由他拿主意,果然这小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开始高高兴兴地脑暴要建成什么,一会儿滑板场一会儿溜冰场的,五花八门,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得把整个园区推倒重建个度假村,把江独慎逗得忍不住一路低笑。
  逛了约莫一个小时,主要的地方也差不多去全了,两人打算趁放学铃声响起前离开,避免引人注目。
  司机大叔站在路边抽烟,远远就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手拉手正往回走,他砸吧砸吧嘴,面上露出个古怪的表情,目光一瞥看到江独慎脸上前所未见的笑容,夹烟的手指狠狠一抖,烟头掉落到地上滚了两圈,他连忙踩灭,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而江独慎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人喊住了,虽然保安小林转达了江总不需要接待的嘱咐,但园长一行人还是待不住,毕竟是他们大老板,谁都不敢怠慢。
  明朗原本就不爱参加各种交际活动,中午在江家老头寿宴那已经耗光了一整天的“社交值”,更何况刚和江独慎二人世界又尝到了甜头,这下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打扰,面上就露出些不耐烦。
  江独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其实也不想再打官腔,但无奈身份摆在这儿,有些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于是便对明朗道:“你先上车等我,我打声招呼再回去。”怕小朋友不高兴,又补了句:“不会很久。”
  明朗虽然在他慎哥面前多少有点孩子气,但到底是个成年人了,这点分寸还是懂的,便装乖地应了句,然后维持他助理的人设端正笔挺地走回商务车那。
  目送江独慎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正中央的矮楼,明朗才收回目光,一扭头,和司机大叔两两相望,大眼瞪小眼……
  “咳!”明朗清了清嗓子,先开了话头:“大哥,喝饮料吗?我去那边的自动售卖机买,给您也来罐?”
  司机大叔也没跟他客气,点了乌龙茶,很快,明朗便提了一小抽饮料回来,给司机买了两瓶乌龙茶,自己来了两罐可乐,顺便把江独慎那份也买了,一小罐咖啡。
  于是两人便靠着车干了杯,喝起了饮料。
  干了大半瓶乌龙茶,司机大叔掏出了烟盒:“来根?”
  明朗笑着摇摇头拒绝,大叔也不劝,挪回来自己用嘴叼起,点上火吐了口烟圈,才慢悠悠道:“年轻人不抽烟这习惯挺好,江总倒是偶尔会来一根。”
  “大哥跟着江总很久了?”明朗有些好奇,他没想到远在S市发展的江独慎会在江家布下自己的人,因此对这些人的身份也很好奇。
  “不算久,也就四五年吧,也谈不上跟着,就是帮江总盯着点儿,再打点些这边的事儿。”大叔笑了笑,眼底浮起几分自嘲,但很快又隐去,明朗以为自己看错,还没来得及深究,没想到对方下一句就让他愣在原地。
  “我这个罪人,哪有什么资格跟着江总。”
  明朗顿了顿,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神情渐渐变冷,目光含着锐利缓缓问:“大哥以前就认识江总了?”他锁紧眉头,下颚紧绷,万一这司机也是当年的加害者之一,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但是,明朗又很确信,如果这司机真和江家那群智障同流合污过,江独慎不可能会用这人。
  他的这些迷茫和纠结很快就得到答案。
  “江总小时候,还是江家人的时候,我是他的司机,我……每天看着他受苦受难,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后来,我实在不忍心,对江总的父亲劝说了一句,就被调去当其他人的司机,不过我很快也辞职了……前几年江总突然找上我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做事,我何德何能……自然是十二万分愿意的。”司机坦白道,时隔多年,提到当年的事,愧疚和自责仍旧铺天盖地涌入他心头,他因懦弱而对发生在眼前的严重家庭暴力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他这辈子永远无法释怀。
  某种程度而言,旁观者何尝不是帮凶?
  明朗陷入沉默,作为明家人,他深知金钱和权势的影响力,虽然明家人没有作恶,但在争取社会资源的赛道上,他也是这种影响力的受益者,普通人与之对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因此情感上他有些怨恨司机当年没有伸出援手,但理智上又无法苛责对方,更何况,江独慎愿意用这人,那便是代表着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最终,明朗只是叹息:“谢谢您当年那句劝说。”
  司机大叔扔了手中的烟头,抹了把脸,扭头看着明朗认真道:“年轻人,我看得出来江总很信任亲近你,你也对他很好,所以我才对你说刚才那些话,他愿意带你来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说实话,从江总小时候我接送他那两年到近几年帮他做事,我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笑……我不懂那些……呃。”突然,大叔的话一顿,脸渐渐憋成紫红色,支支吾吾半晌才接了下去:“就,那些,男人间的,关系……”
  “咳!反正我想说的就是,我很欣慰那个苦命的孩子终于遇到了对他好的人。”
  明朗愣住半天,慢慢地眨眨眼,好不容易回神,莫名有些想笑,又有点高兴。
  原来……在外人眼中,他对江独慎来说也是特别的吗?
  啊,他果然很爱我。
  明朗自信地感叹。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珍惜他,一辈子对他好的。”他认真地承诺,然后趁热打铁问:“您再给我多说些江总小时候的事吧,江总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呀?”
  司机大叔一听就笑出了眼纹,乐呵呵又点了根烟,眉飞色舞说道:“那必须的,要说江家那个吃人的地方给过江总什么好东西,大概就只有这点基因啦,那双眼黑溜溜的,会说话,五官也那啥,清秀水灵得很。”
  大叔没有念很多书,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那个漂亮小孩的模样,只能学着那些电视剧或话本说两句,也不顾那些词是不是用来描述小男孩的。
  但这不妨碍明朗听得兴致勃勃,反正他就爱听别人夸他慎哥。
  “江总以前瘦瘦小小,特别惹人怜爱,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高挑英俊了,真是……凤凰本就不该待在鸡窝里啊!”
  大叔最后那句又土又精辟的形容把明朗逗笑,这两人同仇敌忾,价值观一致,又都是江独慎脑残粉,一拍即合,一时间聊得热火朝天。
  直至大叔突然感慨了一句:“这么好这么乖的小孩,江家那女人当时怎么说得出只救弟弟这种蠢话呢!”
  闻言,明朗整个人一滞,目光渐渐变冷,他紧紧盯着人,重复:“只救弟弟?”
  “是啊!”大叔正说得起劲,一时也没有去考虑这些话该不该由他来讲,竟全盘托出:“江家当年带着两个小孩去参加个啥聚会来着,路上发生了车祸,哎哟,可严重了,车都翻了,卡悬崖边呢,汽油漏了一地,消防员来了后也头大,说可能有爆炸风险,没想到江家那恶毒的女人一听这话竟然发了疯一样大叫,说什么先救弟弟,只要救弟弟,当时现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啊,后来在江家都传开了。”
  大叔摇着头唏嘘不已,忍不住一直念叨着那家人太冷血,一旁的明朗脸色十分难看,沉默许久,才终于艰难地哑声开口:“那他呢?他……江总,伤得严重吗?”
  “我那时已经离职了,听之前一起干活认识的司机朋友讲,江总躺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呢,整个人木木的,没有任何生气,看着让人难受……就是庆幸身体上没有严重的伤,大概是老天爷也觉得这孩子可怜吧,所以保佑了他。”
  明朗苦涩问:“他当时几岁?”
  “我想想哦,不小啦……”大叔算了下,道:“约莫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吧。”
  陈德鸣说过,和江独慎是在十八岁那年在国外的大学课堂上认识的,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两年后,江独慎就脱离江家独自一人出国留学。
  或许正是生母嘴中说出的那句残酷的“救弟弟”,让江独慎彻底对江家绝望,下定决心远走他乡……
  “我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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