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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厉泊砚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柜子里还有其他的药，花花绿绿的一排，看得他头晕眼花。
你都变成这样了，杭淼怎么可能还会要你？
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真实的你，如果杭淼看到现在这样的你，只会看不起你，觉得你恶心……
连杭淼喜欢的样子，都是他靠着药物维持下来的。
“厉泊砚。”
耳边剧烈的轰鸣声随着冰冷的声音戛然而止，可厉泊砚却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几下，大脑在猛烈的刺痛之后一片空白。
这是幻听吗？
厉泊砚的手停在虚空，大颗大颗的汗水猛然滑落，后背浸湿一片。
余光里洒落暖色的光，地下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
心脏像是已经停止了跳动，又好像是在冰库里艰难地运作着。
厉泊砚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僵直着脖子转身，在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时瞳孔剧烈地震。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很想见杭淼，可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厉泊砚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想要逃跑。
不能让杭淼看见这样的自己。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厉泊砚。
脑子里混乱一片，手脚比脑子还要混乱，“咚”地一声，厉泊砚将柜子撞翻，但他像是不疼一般，急忙想要钻回笼子里。
回了笼子，他就不是人，变回了畜生，杭淼就认不出他来了。
等他好了，再去和杭淼说，那不是他。
对，现在要躲起来。
“厉泊砚！”杭淼上前一步拉住了厉泊砚的手臂。
可那人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在他面前的杭淼如同是什么恶鬼。
“我不是！”厉泊砚感觉自己被杭淼触碰的地方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
他狠狠地甩开了那只手。
“厉泊砚……”杭淼愣了几秒，低头怔怔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听着杭淼破碎的声音，厉泊砚也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他咬紧了嘴里的肉，眼眶蓄起泪水，无法控制痉挛着的手指紧握成拳。
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他背对着杭淼，心脏却因为杭淼那失落又难过的语气而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杭淼抬头，看向厉泊砚。
他抿着唇，没再开口。
从知道厉泊砚有事情瞒着他那一刻起，杭淼无法控制地恼怒。
此时此刻，厉泊砚就站在他面前，脚边散落着药片，漆黑的铁笼就在眼前。
现场抓获，连让厉泊砚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杭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表情、用什么样的眼神和语气开口，能当场让厉泊砚懊悔主动认错，甚至跪在他面前哄他。
可看着厉泊砚惊慌失措的样子，回避他的目光的样子，所有算计顷刻覆灭。
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沉默许久之后，厉泊砚闭上了眼睛，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克制着喉咙里的不受控制的哽咽，强装冷静地吐出绝情的话，“滚。”
“好……”杭淼的声音哑得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难过。
他一步一步后退，从光影里消失。
楼上等着的人见杭淼平安上来，都松了一口气。
秘书看杭淼的脸色比下去之前还不好，在院子里冷色灯光的映照下，就好像下一秒就要随同月光一起消散。
“厉先生这边……”
“先让他一个人待会儿。”杭淼站不住，胃部翻腾得厉害，从地下室出来，他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回去吧。”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车子缓慢驶出悦林壹号，杭淼忽然睁开眼睛，从秘书手里接过手机。
“厉泊砚，你要是再敢钻那个狗笼子，咱俩明天就去离婚。”杭淼冷声警告道。
眼前的笼子冰冷地泛着寒光，厉泊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的医生已经回国了，你见不见？”杭淼也不想听厉泊砚的回答，直接问了下一个问题。
厉泊砚迟疑片刻，奋力调动大脑和舌头，一直等到杭淼没了耐心，即将挂断电话，他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个字来，“见。”
长久的沉默之后，杭淼才压着涩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等到电话挂断，泪水断了线一般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秘书从后视镜里看着杭淼压抑着，没有任何声音地落泪，心脏也跟着抽疼了起来。
“杭总。”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杭氏出事以来，他就跟在杭淼身边，知道这人要强，除了父母出事，他很少见得到杭淼这么脆弱的样子。
“让人跟着他，别出事。”杭淼擦干了眼泪，深吸了口气。
秘书点头，“明白了。”
车子刚到泊杭湾，秘书便收到了一条来自国外的消息。
“杭总，楚先生已经把您要的东西找到了。”他跟杭淼说。
杭淼已经平复了下来，忽略他发红的眼角，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意实在让人无法将他和刚刚哭成泪人的人联系起来。
“确认是他了吗？”杭淼接过秘书手里的iPad。
“是。”
“闻修霆。”杭淼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和文字，眼底浮现出杀意。
天色缓慢亮起，寒冷的空气充斥整个城市，一夜未眠的，还有刚洗漱完坐在沙发上抿着酒的闻修霆。
“厉泊砚，原来你还有这样一面啊。”
“怪不得杭淼总说我学得不像。”
“你真是，配不上他啊。”说着，闻修霆将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酒液顺着他的动作流进桌面上的鲜花。
“那杭淼，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82章 远远看一眼
半夜家里有响动，管家睡不熟，听到声音还以为是厉泊砚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看到从书房出来，一看就一晚没睡脸色苍白的杭淼还吓了一跳。
“少爷，什么时候到家的？昨晚？”管家想了想，那个时候天也差不多快亮了。
杭淼回来之后吃了药，原本退下去的烧又烧了起来，喉咙疼得难受，这才想要下楼接水，“嗯，是不是吵到您了？”
“没有没有，那个点也该醒了，倒是小柚那孩子，熬了会夜，现在还没醒。”说着，管家抬手碰了碰杭淼的手背，“少爷这是生病了，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没事，我吃了药，睡一会儿就好。”杭淼弯腰接了杯温水。
管家也没强求，就是比较好奇厉泊砚这人去哪里了。
要是平时杭淼生病，厉泊砚必然是上蹿下跳，巴不得替杭淼去疼。
“先生可能加班没回来，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他在忙，不用跟他说。”杭淼喝了口水，嗓子舒服了一些。
“那我给您做些吃的吧，吃了再睡，免得胃里难受。”
杭淼摇头拒绝了管家的好意，喝完水又回了房间。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就算没心情睡觉，但发烧之后身体总是疲乏得厉害，杭淼沾了床没多久，便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少爷回来了？”小柚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管家刚好把杭聿闵送幼儿园回家。
“不舒服，在楼上睡觉。”
听到这话，小柚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先生呢？”
“不在家。”
“真奇怪。”小柚看向二楼，“不会是吵架了吧？”
一听这话，管家立马严肃了起来，“先生怎么能跟少爷吵架呢？”
越想越不对劲，管家按捺不住，给厉泊砚打了电话。
为了确保不打扰厉泊砚开会，管家还特意问了一下瞿秘书厉泊砚是不是在忙。
“厉总今天没来公司。”
连公司都没去，那为什么不回家？
“喂。”厉泊砚的声音有些低哑，听上去不比杭淼那还在生病并且一夜没睡的嗓子好上多少。
原本打算严肃质问的管家不由得皱眉放缓了语气，“先生怎么没回家？”
“他回去了吗？”厉泊砚问。
自然说的是杭淼。
不等管家回答，厉泊砚又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不高兴？”
听到厉泊砚这话，小柚和管家更加确定两人这是吵架了。
“不太好。”管家语气夸张，“发烧了，也不肯看医生，回房间睡着呢，午饭也没下楼用。”
“生病了？”厉泊砚语气焦急。
“对呀先生，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怎么能和杭少爷吵架呢？这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小柚在旁边附和叹气。
那头的厉泊砚气息急促，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响，语气也平静了下来，“你们好好照顾他，我让医生过去，睡得差不多喊他起来吃饭……”
“等我回来吧。”
原本厉泊砚担心杭淼不愿意见他，不敢打电话，也不敢发消息，更不敢回家。
可人病了，是不是被自己气病的呢？
“厉先生，您还要挂水。”医护人员见人站起来要离开，起身想要阻拦。
厉泊砚拿上外套，“抱歉，泊杭有点事，我回去一趟，会尽快回来配合治疗的。”
医护人员也没拦着。
家庭医生和厉泊砚几乎是同时到的泊杭湾，那个时候杭淼烧得人事不省，连厉泊砚和医生进了房间都不知道。
守着杭淼挂上了药水，一直等到人快要醒来，厉泊砚才跑去了偏院给人做了碗面。
“这是什么意思？”管家看着厉泊砚手里的面。
“他不想见我，守着他吃一些，我回去了。”
“您回哪儿去呀？”管家着急了。
厉泊砚喉头一紧，“去悦林住两天，快把面给他端上去，待会儿不好吃了。”
“好吧……”
见管家上了二楼，厉泊砚在小柚的目送下出了泊杭湾。
“少爷，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管家看杭淼刚醒没多久又钻进了书房，想到这夫夫俩吵架的事便不由得忧心。
杭淼闻到熟悉的香味，抬眸看向管家手里的面，“谢谢叔，我马上吃。”
不用吃，光嗅着味道，杭淼便知道这面是厉泊砚做的。
熟悉的味道，和他母亲做得差不多。
管家默默退了出去，留杭淼一个人吃面。
面的味道很好，可杭淼眼眶发酸，泪水大颗大颗地往里头掉。
刚刚悦林壹号的人给他发消息，说厉泊砚有在配合治疗。
这人还要大老远跑回来给他做碗面。
“嗡嗡——”
手机震了两下，快速扫过去，不是厉泊砚。
是厉泊砚的妈妈。
“小淼啊，听说你和泊砚闹矛盾了是吗？”厉妈妈语气担忧。
杭淼将碗筷收好，“一点小事，让您担心了。”
“哎呀，泊砚那孩子真是，还敢和你吵架，真是不识好歹……小淼，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笨了点，不会表达，但还是喜欢你心疼你的，你要是实在难过了，就回妈妈这边来……”
“您放心，我不难过，厉泊砚很好的。”杭淼陪着厉妈妈聊了十几分钟。
挂掉电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他并不是在责怪厉泊砚，反倒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爱人，真的很失败。
厉泊砚生病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他却没看出来，更没能让厉泊砚信任地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那天厉泊砚让他滚，他也不生气。
他明白，没有人愿意在自己爱人面前将狼狈不堪的腐烂展现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去，处理完工作杭淼也没什么睡意。
这个时候厉泊砚应该在悦林壹号，或许，他可以去远远地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杭淼穿上了厚外套，准备出门。
飘窗被风吹起，平时都是厉泊砚关窗子，现在人不在，杭淼只能自己去关。
一抹黑色的身影站在夜色里。
要不是微弱的路灯，杭淼还不一定能看到他。
此时此刻，室外的体感温度不到九度，可厉泊砚却只穿着一件风衣站在那里。
远远地望去，格外渺小纤细。
那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杭淼的目光，猛地抬头，随后快速转身就跑。
杭淼握紧了拳头，转身下楼去追人。
第83章 白毛控
杭淼身体底子不好，加上刚退烧没多久，根本跑不过厉泊砚。
“厉泊砚，你再敢跑一个试试。”好在出门之前杭淼顺手拿了手机。
“再往前一步，明天我就带着杭聿闵从泊杭湾搬出去！”
急忙想要躲起来的厉泊砚在看到杭淼的电话的时候还是接了起来。
听到这话和急促的喘息，他快速回头，在不远处看到了杭淼站在灯光下的身影。
“天冷，你出来干什么？”厉泊砚转身想要让杭淼回去，可刚走了一步，又定在原地。
杭淼没动，听筒放在耳边，目光透过寒冷的空气像是要将厉泊砚看穿一般，“你不要我了吗？”
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般。
这话一直是厉泊砚在问杭淼，他怕杭淼不要他。
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害怕，甚至越来越觉得，杭淼就是不会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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