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入的宋礼急赤白脸地嚎叫。
纪纶没好气:“你可以再晚来几分钟,给我挖个坑收尸。”
宋礼收起原本想嘲笑他和顾容与贴那么近,闪到他眼睛的把戏,悻悻道:“你这不是没事儿。”
谁想到还真有人潜入使馆,目标直奔纪纶啊。
他还以为开会时纪纶说笑呢。
“我跟你说,你肯定猜不到,我在刚才偷溜进去的王室疗养馆看到了谁,你猜谁?那个囚禁了你几天几夜的曜魄·克尔曼啊!”
“他居然没死,在医疗舱里奄奄一息吊着命!”
周遭静默一瞬。
宋礼左右张望,看到顾容与冷冷的目光瞟过来,又似笑非笑睨向纪纶。
纪纶:“……要不然您老趁早退休呢,反正现在人手够,不差您一个。”
季姝傅静一到码头去了,他和时间留守使馆。
前者任务任务重而危险,后者……
“不然就劳烦你去把时间找回来,总不能是你带着他去探望他濒死的哥,破碎的家了吧?”
留守的两个人,一个消失,一个不见,剩下的话懂的都懂。
“呵。”宋礼:“找、就、找!”
这小子在顾容与那受了气就阴阳他,德性!
“胃口那么大,还真不怕撑死。”
“你说谁!”
周围顾容与的人还在,听着手下汇报情况的人也不忘分眼在他身上,他没搭理宋礼,兀自思索。
“想同时揽获我和柚子,她是真的迫不及待,还是胆大心狠,不顾一切。要是竹篮打水全都一场空,真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恶劣的笑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顾容与瞥了个眼神过来,视若无睹。
气得蹲角落抓头发的宋礼,听着他习惯性的自语,默默翻个白眼,嘴里嘟囔。
消息都没传回来,就那么自信计划一定能成功?
纪纶照旧无视他例常的发癫之举,试图想明白一个,“可是为什么?”
只要红柚站他们这边,今晚的胜利者一定是他们。
可最后把人骗到手绑起来,他和红柚一样都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做。
巨蟹座星官Cancer,潜伏在梅兰王国的教会高层。
“你不是灵晔,或许我该叫你Cancer,星官大人?”
从“红柚”背后走出来的女孩,揭下兜帽,露出脸上耀眼的火焰胎记。
假红柚撕下面具,底下是一张清秀普通,眼眸却更为智慧的面庞。
“不……”
被制服跪倒在地上的女人矢口否认,却无言以对。
披着黑色斗篷的红柚来回在她面前走了几步,生生定住,“班长跟我说你的身份时候,我还不信……”
“可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女人,可她确实自始至终都把她当成可靠温柔的姐姐看待。
是这个王宫里,她第一信任的人。
突逢背叛,没有成功抓获卧底的喜悦,一开口反而失声。
季姝上前想替她主持大局,她歉意阻止,声音转瞬清灵。
“今晚我会从暗道出宫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一直都在监视她,不作任何他想。
“我跟班长他们计划在这里见面,你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这?”
窃取到所有时间地点,还是伪装成她故人的模样。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样子?知道我和靳恩的一切!?”
除了神通广大的教会组织,也确实没有其他人能同时做到这桩桩件件。
她件件逼问,她件件沉默。
良久在女孩失望的眸光中,她闭上眼,声音冷漠:“请您别说了,公主,我不会承认这些指认的。”
而且,公主不是也欺骗了她吗。
原来她的公主并不是那么温柔无害的人,她有意志,有决心与忍耐的勇气。
她分明可以做的更好。
仰着头执着回头看的女人,从羁押中挣出一刻说话的机会。
“殿下!殿下!我只想知道,如果我的伪装天衣无缝,不是那么容易被揭破看穿,你还会——”
“那不可能。”
背对她的女孩毫不犹豫道:“他不可能来,我不可能走。”
所以这场接头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为了让他们教会的人落网?
她不会上他们的船。
女人脸色明白了这点,还是流露挣扎,“可您应该跟我走!”
“不可能。”她声音轻,却字字清晰有力。
“我要离开,也不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更不会,借用你的力量,逃避我的责任。”
四周卫兵轰然跪地,聆听指示。
“侍卫长灵晔,欺瞒身份,试图拐骗公主,将她羁押下去,查清一切,听候发落。”
耳畔远去的女人声音,压不住的乞求,“为什么啊殿下!?”
跟她走,接受她的安排,红柚可以逃离这个王宫,过上富足自由的生活。
可她既未选她,也未在今夜逃离。
她甚至不曾准备出现在码头,只让那个女孩伪装成她,演下这场故人重逢的戏码。
使馆内,时间被人押着进来。
还未从被一息击倒的状态中调整过来,抬头就见纪纶被身旁高大的Alpha带走,能量失控,再压抑不住。
“放开他!”
自知不敌,还要送死。
身后橘红头发的Alpha面露讥讽,一下将武装的他按倒在地。
一道冷声制止两人的缠斗:“凯文,他不是敌人,麻烦你对我的朋友温柔一点。”
“哦。”收到顾容与的指示,他才不紧不慢收手。
纪纶知道他只听顾容与的话,见怪不怪,转头扶起慢慢平静下来的时间,“我出去一下,时间,你们在这等着我。”
“去哪?”毫不犹豫攥住了他的手。
当日被治安官带走的一幕如在眼前,时间一点不敢松开。
原本清冽柔和的木樨香变得浓郁凌厉,纪纶也知道他离开的那几天,给少年带来额外大的压力,导致一向散漫慵懒的人都改了性子。
这些天的时间,比谁都要认真刻苦,不怕危险。
“时间,你……”
“他冒充政府官员要被抓起来,还要……被我亲自押着审问。”
一瞬间袭卷而来的信息素更凛冽,更汹涌,转眼压过木樨香。
Alpha优雅的语调中吐露毫不遮掩的狎昵,让人怀疑“审问”的真实性。
“还有话道别吗,犯人纪纶?”
第147章 峰会
纪纶的头发长长了,摸在手里软软的触感,指尖勾卷,很容易就从指缝间滑落。
“有事?”无视发尾被人握着的别扭感,他想也不想回头问。
顾容与俯身,作怪的手负于背后,双眸转瞬贴近他眼前。
他戴着墨镜,身上是特意拿来遮掩身份的华龙国制服,帽檐压得极低,被镜片遮挡的眼睛更看不出异样。
对视两秒,顾容与移开了目光,“你是不是……没什么,跟紧了。”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身后下属齐刷刷跟上。
纪纶扯扯头发,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全部塞进军帽。
跟紧是不可能的。
一来他不想再被顾容与弄乱头发,导致被人认出。
二来,更不想就近看清会上那帮人的嘴脸。
三□□会,何其无耻的强盗分赃会。
萨洛克在他们嘴里仿佛已经是无主之地,他们何该来分得一席之地。
他越听越气,想到刚起步就被扼杀在摇篮里,如今乱糟糟的萨洛克,还有被炮轰的政府大楼,无数丧生的眼熟面孔,差点拍案而起。
顾容与回头瞥了他眼。
他这才发现,席上的顾容与发言寥寥,几乎都是其他两国代表手持麦克风。
顾容与虽然坐在主位,端庄优雅的姿态,夺目又耀眼。
可只有他这个坐在角落,因为顾容与强制要求,离他距离又近的人才能发现,顾容与完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十指交叉的手指懒懒点着膝盖,眼睫垂敛,唇角漫不经心勾着。
这是在新阳时期,顾容与经常开小差神游天外的模样。
那时他们还不认识,他就很容易发现顾容与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里还想着,果然这个Alpha也是表里不一的人,不管外人将他夸得多天花乱坠,本质就是傲慢不屑与人为伍的人。
表面愿意跟你当面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实则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不知道的外人还得感谢他屈尊降贵。
纪纶努力控制自己往那边瞪眼的冲动。
可他越不想,反而越能注意到那边的一举一动似。
顾容与余光瞥他已经不下十次。
放下的手,是朝向他的方向随意活动关节。
连会议休整间隙,他作势往后靠椅背休息时,都要支起额头懒洋洋看他这边一会儿。
大抵是因为他看不见,这才肆无忌惮。
他想告诉自己都是错觉,自以为是。
随着不断发现的细枝末节增多,却更加增强了一个认知——
以前他没瞎的时候,反而心瞎眼盲,看不到顾容与对他的关注。
原来自己偷偷关注的那个万众瞩目的人,时刻都有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他发现他的表里不一,他也看到了他的逞强不服输。
纪纶轻吁出一口气。
“时间到,请各位回到座位!”
扶椅起身,走向那人,Alpha目光紧随着他的动作,红眸一瞬间凌厉。
纪纶打个激灵,余光扫到门口鱼贯而入的礼仪小姐队伍,被夺去所有注意。
杜桑!
杜桑你怎么又女装了!!
他猛的刹步,冲向主席位,少年的裙摆却比他先到。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首席。
“萨洛克——绝不是任人欺凌的病虎!”
一声通知,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会场鸦雀无声,无人动弹。
如平地一声惊雷,在这个世界最高级别的三□□会,响起了弱国的一声呐喊。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只有纪纶这个峰会的局外人知道,杜桑平静的宣告下,蕴含多么热烈深刻的痛与爱。
“住手——”
“住手啊!杜桑!!”
他拼命向前,嘶吼,试图挽救友人。
“染指我的祖国的人,罪无可恕。”
往日少年的来信,字字宣告心声,不掺杂一丝谎言。
今日,他带着必死的觉悟而来。
“我的祖国跟你们的不同。你们的祖国是贵族老爷们的,而我的祖国却是工人和农民的。我坚信我的祖国会建立起来的。在我的祖国里——绝不会有一个人说我是叛徒。”
“我不是战争罪犯,他们才是,国际法庭不能审判我。”
“纪纶阁下,真希望有一天,在萨洛克之外的天空下,我们仍能以同志相称。”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誓言吗……”
不同莱卡泽奈婚礼上,书记官阿尔那次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是为了转移视线,掩护其他人归国。
这次行动,是幸存者杜桑孤注一掷的搏斗。
他要在媒体镜头前,所有人注目下告诉世界,萨洛克绝不是任人欺凌的病虎。
染指我的祖国的人,罪无可恕。
眼前恍然一黑,再清明,眼前黑发红眸的Alpha占据所有视线。
周围iu联邦代表气得跳脚的声音聒噪回荡。
“混蛋!混账!这里的安保都是死的吗!梅兰王国你们所谓的保护罩只能防死人吗!”
“金飚!你们竟敢将这种恐.怖分子放进会场,我怀疑你们定有不良居心!说法!我们联邦要个说法!否则你们等着我们的尖兵临境吧!!”
大脑猛然如遭一击,纪纶清醒。
袭击未成功,人都没死,杜桑带来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他喊出那一刻,原本将要按下的控制键僵住一瞬。
这给了主席位上弗纳德·雷蒙和顾容与反应的机会。
“纪纶……”顾容与几乎咬牙切齿喊出他的名字。
他问:“你能看见,为什么不告诉我?”
会议前怀疑的事情,在他掉头就冲向杜桑时得到证实。
可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人,从来不曾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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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时间找人治疗后的眼睛,逐渐在恢复视力。
目前能看清的还是很淡的影子,但足够他独自找到去往王宫的路。
“红柚,帮帮我。”
红柚从来没见过如此脆弱的班长,“你需要休息,班长,有什么事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商量,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杜桑现在关在你们王国的地牢里,联邦帝国还有……他们一定会索要人处置,话语权都在他们手里。”他闭了闭眼,忍耐着眼神经的刺痛。
“如果你想,红柚,朝老师还是可以想办法送你走,季姝父亲的商船一直在海上没有离开。”
红柚默然片刻:“你现在需要我救你的朋友,将来更需要我协助。”
纪纶无言以对。
心里坠坠的沉重,这份压抑在见到地牢中的杜桑后,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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