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萨林在他飞机刚落地的时候就视频汇报了最近的行程安排,司机在机场出口等他。
覃川刚出机场就看见一辆黑色的保时捷911,还有后面一辆是他上班常开的A8创始人经典版。
两辆车子里的人都在向他招手。
覃川向着保时捷走过去,这辆车子他熟,韩秀仁的。
韩秀仁看见覃川走过来,他弹开车门,“上车。”
覃川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我就来打个招呼,公司还有事,我要先去……”
韩秀仁打断他,“你今天要是去上班,以后别来找我了,我马上跟你绝交。”
覃川手抵在车门前,不自觉地笑起来,“绝交的话你讲过多少回了?这次真绝假绝?”
“我没跟你开玩笑,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覃川弹了根烟出来叼上:“好了,没什么事了,我今天真有会,晚上找你吃饭,怎么样?”
韩秀仁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两根手指掐灭了他刚点上的烟,“被踹到胃出血,你还抽?”
覃川愣了下,把烟扔进烟蒂柱,“不抽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能听人劝了?”
“我想戒烟了。”覃川敛起目光,“男朋友也不喜欢我抽烟。”
韩秀仁冷嗤:“我说了大半辈子,你越抽越狠,小男朋友说一句,你就要戒,你可真牛。”
“人嘛,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变了。”
韩秀仁一句话也不想再讲,他直接下车把覃川塞进车里。
“喂,你干嘛,我还要去见合作方!”覃川去扣车门,车门被韩秀仁锁起来。
“谁他妈的也别见,跟我去医院检查下。”
“我已经好了!”
“那里什么医疗水平,你说好了就好了?你这身体病根一大堆,等到五六十岁有你哭的。”
覃川气得要命,“你一大早上吃炮仗了?!讲话怎么跟我爹一个口气?”
韩秀仁也不让着他,“我要是你爹,我早揍你了。”
“你少说大话,我爹揍我还要掂量下米迦勒他还要不要!”
两个人吵了一路,韩秀仁连拖带拽把覃川搞进了韩氏私人医院。
开会反正是到不了了,覃川安静下来,坐在私人病房里等各种检查。
一个多小时后,韩秀仁拿着覃川的体检报告进了他的病房。
覃川本来还毫不在意,但看见韩秀仁凝着眉头,来回翻看他的检查报告,迟迟没把结果给他看。
心里惊了一下。
草,不是吧……
“韩秀仁?”覃川喊了一声。
韩秀仁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是不解和迷惑……
这次不是真要完吧……
覃川把慌乱压下去,强装镇定,“我得癌症了?”
“得了你要告诉我,没什么好瞒的,我接受的了。”
骗鬼,他才接受不了,他的幸福生活才他妈的开始。
韩秀仁把检查报告卷成筒,敲在覃川脑袋上,“癌什么癌,检查结果很好,连之前的慢性炎症都好了,你最近吃什么补品了?”
补品??
覃川脑子里忽然涌进来和沈时无数个湿濡热烈的夜晚。
沈时的身体充满汗渍,健康强劲的肌肉,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
人之间的磁场是会相互影响么……
他舌头打成死结:“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什么补品……”
韩秀仁没看见覃川的窘态,他把报告扔进他怀里:“不管你买的什么补品吃,请继续,这样你五六十岁的时候就能少见我几面。”
覃川接过报告,“就你天天咒我,亚健康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活的好好的。”
韩秀仁压低身子看着覃川,“你知道这间病房门上,写着覃川两个字的门牌,是焊死的,换不掉的么?”
覃川摇摇头,这他倒是头一次听说。
“覃川,我总觉得哪天你忽然病得要死了,至少你能来这间病房找我帮你。”
覃川仰头看着他,“你咒我?”
韩秀仁站直身体,叹了口气,“你就当我是在咒你吧。”他把房间空调调高到27度,“休息会再去公司。”
覃川在床上眯了一会,定了半个小时的闹钟,韩秀仁早就猜到覃川不会睡得太久,闹钟刚响他就进来把手机摁掉。
覃川再醒来得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眼看着太阳已经没了力气,他睡了五六个小时。
“这个人……”覃川哼了一声,穿好西装外套出门去。
路过护士站,护士长看见覃川,“覃总,韩医生在忙,你醒了直接走吧,不用跟他道别了。”
覃总怔了一下,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上次来好像也是这么句话,不用跟他道别了。
覃川摩挲了一下经常夹烟的关节,“我知道了。”
他离开韩氏私人医院,没回他的住处,去了曲园。
覃老爷子住在曲园的老洋房。
自从覃从北迷恋上找红娘给他攀亲事后,他就很少回曲园看他。
覃从北家里一个保姆一个园丁,还养了一条圣伯纳,一条罗泰犬,够热闹,他也不稀罕覃川天天往家里跑。
特别是都二十七八了,从没带过伴回去,看着就心烦,比不上那条叫【吃喝】的圣伯纳。
那条罗泰犬叫【拉撒】。
【吃喝】,【拉撒】分别代表了这两只狗的重要特性。
覃川刚进门,在院子里剪树枝的张叔就看见了,他喜上眉梢,“川儿啊,你可算知道回来看一眼,你看小时候叔给你种的那棵石榴树,已经结果子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摘下来叫快递给你寄过去。”
覃川抬头看过去,他上次来还只长叶子的石榴树,如今枝头上挂满了果子,枝条压得低低的,笑道:“你们没摘个尝尝?”
张叔去找剪子,一边找一边说,“那不行,叔给你种的,覃老爷子想吃我都没让他动。”
“张叔,摘几个一起尝尝,剩下的我带回去。”
“好勒!快进去吧,入秋了,外面风大。”
覃川进了门,声音惊动了正在一楼做饭的田姨,她探出个脑袋,年纪大了,眼睛不太清楚,“是谁来了?”
“是我,覃川,田姨。”覃川换了鞋子进屋。
田姨把桌子上的老花镜架到鼻梁上,这才看清楚,“是川儿啊!你多久没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田姨都没多准备菜。”
“我随便应付一点就可以了。”
田姨把围裙取下来,“那不行,我出去买点螃蟹,最近母蟹黄都长齐,好吃,你等着。”她又抬头冲着二楼高喊了声,“覃从北,你儿子回来了,别打游戏了!下来!”
覃川小时候就没娘,除了在韩国的那几年,在国内都是田秀芬照顾他的,田秀芬如今年纪也大了,早就不适合在家里当保姆,覃从北念旧,她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便一直留在家里做些杂事。
说是当保姆,年纪比覃老爷子还大一头,其实是留家里养老。
第30章 就不是姑娘,是小伙子……
眼看着楼上没人应,田姨抱怨,“这么大年纪,打游戏还能这么起劲,天天那耳机开得贼大声,生怕自己不聋了。”
覃川帮田姨把她那双出门的平底布鞋穿好,直起身子,“他这辈子就是干这行的,改不了了,我上去找他。”
“行行,你上去,等姨回来给你蒸螃蟹。”
田秀芬拄着个拐杖摇摇晃晃地出门。
覃川转身去二楼,【吃喝】【拉撒】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推开房门,覃从北坐在他精心布置的电竞房里,超高清显示大屏,戴着老花镜,握着游戏柄。
覃从北打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发现他儿子进来了。
【吃喝】【拉撒】狂吠,【吃喝】咬走了覃从北的游戏手柄。
“喂,你这个蠢狗,你还给……”覃从北拿起鞋子要揍狗,这才看见了覃川。
他愣了一下,忽然喜笑颜开,“川儿,你怎么回来了,儿媳妇也来了?”
说着他利索地穿好鞋子,用手摸平自己斑白的鬓角,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要不我换身衣服,再敷个面膜,老年人,太邋遢了容易让人嫌弃……”
“爸……”覃川按住他,“人没来。”
“人没来?”覃从北瞬间泄了气,刚吸起来的啤酒肚也弹出去,“你谈的对象到底靠不靠谱,这么些时间,连家门都不进一下,她家有钱有势吗?我们败下风了?”
覃川在旁边坐下,“说什么呢,别人就是……”
“就是什么?”覃从北盯着他,“你这小子,从韩国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一样,沉默寡言,你能找到什么好对象?拿你开涮你估计都看不出来,别被我发现你当舔狗,不然一棍子打瘸你。”
“还有啊,你住过精神病院那事,你有跟人讲过吗?”
覃川摇头。
覃从北静了下,他拍拍覃川的肩膀,“别说出去,你放心,你张叔,田姨都是自己人,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不发病,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几个都不说,没人会知道。”
“爸……”覃川微微垂头,开始抠手指甲,“如果……如果我对象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你能接受吗?”
覃从北嗐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你自己找的怎么可能合我意,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你只要眼睛不要瞎得太狠,我还是能接受的。人这辈子,计划赶不上变化,凡事用不着太较真。”
“他很好的,就是……”覃川勇气不够,他在找合适的词汇能把他是给这个事情讲明白,且覃从北能接受。
这个世界上好像不存在能两全的表达方式。
“是什么?姑娘是个穷光蛋,还是长太丑了?”覃从北转念想了下,“你不说是个明星,也不可能长得丑,难不成?”
覃从北像是八卦一样把懒人椅往覃川跟前挪了挪,压低声音问他,“离过婚?带小孩?”
“离过婚怕什么,离过婚的女人更懂得珍惜,现在离婚率这么高,找个离婚的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你也老大不小了,没啥说不出口的。”
覃川的手指甲快被自己抠秃了,他没敢看着覃从北,小声辩解,“就不是个姑娘。”
覃从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个玩笑,乐呵呵,“不是个姑娘还能是什么,小伙子啊,你不能因为别人离过婚,连姑娘都不让别人做了。”
“就是小伙子……”
“就是……”覃从北瞬间冰冻,“就是啥玩意?”
覃川不说话,一门心思抠手指头,他小时候紧张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
覃从北认得,因为这习惯是遗传。
他被冰封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又问了一遍:“当……当真……小伙子……”
覃川点点头。
“我得个老天娘耶……”覃老爷子坐在椅子里还能跌一下,“天塌了……”
覃从北不想跟覃川讲话,懒人椅搬到另一边……开始扣手指甲……
过了一会,小声呜咽,“我下去了怎么跟你娘交代啊……晚音啊……这不能全怪我吧……你生的你也有责任……”
【吃喝】【拉撒】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老一少各自抠各自的手指甲,尾巴夹进屁股里。
一直到晚饭,覃从北都没再跟覃川说过一句。
田姨和张叔一脑袋雾水。
这对父子坐在饭桌上,一人坐南边,一人坐北边,生怕挨在一起了。
筷子也不拿,两人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在那里低头抠手指甲。
“这……这是出什么事了?”张叔尴尬地陪笑,“什么事能有吃饭重要是吧,川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田姨买的大闸蟹,可香……”
两个人依旧不说话,低着头抠手。
这架势田秀芬熟,以前覃川从韩国回来就发了疯,被绑进精神病院,覃从北好长一阵,只要静下来,不吃不喝,就低着头抠指甲。
田秀芬是从苦日子里爬出来的,最是看不惯年轻人垂头丧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敲在桌面上,“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值得你们这个样子,民以食为天,天塌下来,这饭该吃也要吃!”
这一声把覃从北惊醒了,覃川也抬起头来。
“姐啊……”覃从北一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田秀芬……
覃川浑身的汗毛提前竖起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他宁愿覃从北拿着鞭子抽他一顿。
覃从北哇地一声哭出来,“姐啊,我要断子绝孙了,姐姐,呜呜呜呜呜,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要断了我的根啊……”
田姨拿起一根筷子照着覃从北的头狠狠敲下去,“你天天就会嚎这一句,他奶奶的,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川小时候的尿布那不都是我去洗我去换的,现在好了,话全让你说去!”
覃从北哭天抹泪,“那我也是出了力的啊,呜呜呜呜呜,我辛辛苦苦搞个公司给他,他到好,他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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