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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送你的小玩意儿，打开看看。”
齐明珠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小罐膏体，颜色和人的皮肤很是接近，散发出一些苦涩的草药味道。
“这是？”齐明珠满脸疑惑。
“日后你要再装扮，可以用里面的膏体敷在脖子前，伪装成喉结。”凌霜华开口解释道。
齐明珠手一抖，小盒子滚落到地上，她砰地跪倒下来：“公主赎罪，草民不是有意要隐瞒公主的。”怪不得公主敢和自己独处，原来是已经识破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快起来，”凌霜华伸手要去扶齐明珠，“你没做错什么，本宫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齐明珠哪里敢让公主真的扶自己，只好顺势站起来，又被公主按着肩膀坐在座位上。
“摔坏了，没事，本宫那里还有，改日差人直接送到齐府上去。”凌霜华看看地上洒出来的小盒，安慰齐明珠道。
看来公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打听出来了，这时候齐明珠反而放松了些，以公主的能力，若是真的怪罪自己，自己现在也不会好好地坐在马车里了。
“多谢公主，”齐明珠忐忑地问道，“不知道云哥，是否知道此事？”
凌霜华笑了笑：“你放心，云枕寒就是个榆木疙瘩，他根本没有发现你的真实性别。”
“哦。”齐明珠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该感觉庆幸还是遗憾。
茶壶中的水烧开了，凌霜华一边倒茶，一边对齐明珠说话：“本宫能理解你，即使本宫贵为公主，也有许多事身不由己，很多时候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儿郎过得洒脱。不知道驸马有没有对你说起过，我与他其实并不是自由相识的，而是父皇赐婚。大婚之日前，我与他甚至根本没见过面。驸马自幼有一青梅，迫于父皇的压力才娶了我，大婚不过三日，他就将那小青梅抬入了府里。若不是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起了嫌隙，恐怕如今云府中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怎......怎会如此......”齐明珠结结巴巴道，“云哥是对我说过，他与您只是表面夫妻，但是他说那是因为您千金之躯，尊贵无比，并非我等凡人可以染指的。”
“表面夫妻？”凌霜华拿着茶杯的手一紧，一道裂纹出现在茶杯上。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拿起手帕沾了沾眼角，垂下眼帘道：“他竟这么说......”
“公主，您莫要多想。并不是我为云哥说好话，只是他看起来对您实在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齐明珠绞尽脑汁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为何想要女扮男装？据本宫所知，你也并非穷苦人家出身，要女扮男装出去讨生活。”
“我只是觉得，男儿能做的事我也能做。”齐明珠小声回答道，但是声音很坚定。
“那你想当女将军吗？”
齐明珠的眼神里带了憧憬：“将军？是像云哥那样的吗？”
“是的。”凌霜华点点头。
“我想，”齐明珠迟疑道，“但是我不行。”
“没有什么不行的，只要你想，”凌霜华郑重道，“或许现在你还不能自由地以女子身份参军，但是本宫会替你打点。而且本宫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不必再因为性别而遮掩。到时候，或许你会是季朝的第一位女将军。”
“真的可以吗？公主，我爹......”
“齐侍郎那里，本宫会去帮你说服他的。”
“公主，你太好了！”齐明珠激动地跳起来，头险些撞到马车顶。
“三日后兵部有一场招兵，本宫明日派一个婆子到你府上，你可以和她学些易容伪装之术。”
“好，多谢公主，您的帮助，明珠没齿难忘。”齐明珠郑重地向凌霜华行了一礼。
作者有话说：
带球跑倒计时......
第五十九章 离开
【云枕寒握住金簪的手在背后攥紧，簪子上的五瓣梅花生生嵌进他手心的肉里。】
送走了齐明珠，凌霜华又去见了几位臣子，直到天黑才坐马车往回走。
一进门，凌霜华就看到云枕寒正在脱去外衣，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幽幽的檀木气息传入凌霜华的鼻腔。
这是寺庙的檀香味道，闻起来还很浓郁，看来云枕寒今日去了香火旺盛的佛寺，并且待了不短的时间。
可是今日云枕寒是说军营有事，为何他又去了寺庙？凌霜华没打算刨根问底，只当做自己没闻到。
云枕寒挂好衣服，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凌霜华。看清凌霜华的穿衣打扮时，云枕寒愣了愣：“公主，你今日就是这副男子装扮去见的齐明珠？”
“是，我想着她是女扮男装，这样可以让她对我更有亲切感。”凌霜华开口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军营里的事还顺利吗？”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云枕寒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片刻道：“公主，我没去军营，我去见了安婉柔。”
凌霜华没想到云枕寒如此坦诚，他本来已经决定装作不知道了，只好干巴巴回应道：“哦，你去看看她也好，她毕竟是你......安氏确实不日就要临盆，稳婆奶娘已经找好了，明日就让她们搬过去，随时都候着。”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如此，我替婉柔谢谢公主了。”
凌霜华没应，心里觉得怪怪的，感觉自己真成了为夫君的小妾操持的主母了。
一时无话，凌霜华连轴转了许多日，很是疲惫，今日难得有早睡的机会，他也不欲与云枕寒再说什么，自顾自整理衣物。
云枕寒看着凌霜华脱去大氅，摘掉发冠，突然问道：“公主，等日后你成功了，是不是要恢复男儿身？”
凌霜华边换衣服，边回答道：“对，我身后没有大的势力支撑，若是以女子身份称帝，那些老顽固定不会支持，可能还会有人推出其他的皇室宗亲来顶替我。”
“哦，”云枕寒摸了摸鼻子，装作不经意间开口，“普通皇室子弟都是三妻四妾的，你当了皇帝，那估计更得填充后宫了。”
凌霜华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睛，沉静地盯着云枕寒：“填充后宫？你希望如此吗？”
我当然不希望，云枕寒在心里说，而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那是当然的。”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凌霜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枕寒。
云枕寒咬牙道：“自然不是，只是我今日见了婉柔，方才又看到你的男子扮相，觉得我还是喜欢女人。再说，咱俩这么下去总不是长久之道。你以后要纳妃立后开枝散叶，我嘛，虽然说我不能生育，但是外人又不知道。我好歹是云家的独子，如果婉柔愿意，我就把她的孩子当亲生的， 她要是不愿，我从旁系抱养一个孩子也行。”
凌霜华的手紧紧攥住鎏金梳子：“我不会，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也一点都不想自己的血脉流传下去。”
“我知道，”云枕寒把大拇指放到嘴边，叼起一块肉咬了咬，“但是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我上辈子被婉柔杀死的时候，还想过要亲手杀了她报仇呢。”
鎏金梳子的齿细密且不尖锐，只是凌霜华握的力气实在有些大，他被刺破了手心处的皮肤，沁出点点鲜红的血：“我就知道，先是安婉柔，她和老三暗度陈仓，怀了老三的种，你还愿意原谅她。后是齐明珠，那小姑娘看你的时候一脸崇拜爱慕，你俩才认识了几天？”
云枕寒是故意让凌霜华误会自己和安婉柔的，只是没想到凌霜华还把齐明珠扯了进来，云枕寒连忙为她开脱道：“公主，这不关齐明珠的事情。”
看云枕寒有些急切的神情，凌霜华突然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睛。怎么回事？自己竟然会如此冲动，这还像那个谋而后动的自己吗？
云枕寒从怀中抽出一张薄纸，递给凌霜华：“公主，这是你当初给我的和离书，我现在还给你，物归原主。”
“最近是我太忙了，”凌霜华深吸了一口气，“父皇前段时间迷上了炼丹，老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妖道献给他。那些丹药都是些朱砂水银之物，他却每日都要服用好几丸，身子不知道何时就垮了。现在是非常时刻，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不必了，”看凌霜华没有接，云枕寒把和离书放到了桌子上，“之前西北的朋友给我来了信，我打算去他那里玩玩。禁卫营我交给燕鸣了，他会一直支持你的。和离书我也签字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先别公布。这段时间你还是在云府住下吧，回去皇宫更不安全，等到时候云府不能成为你的保护伞，而是你的累赘的时候，你再放出和离书来也不迟。”
“你要是觉得累了，想出去散心，那去便是了。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图你的副统领之位，也不是图你云家的庇护。”凌霜华一扬手将和离书扫到地上，睁着微红的眼睛看云枕寒。
“我知道，别哭呀，你一哭我心都软了，说实话，要是你真是女人，我才舍不得你哭呢。”云枕寒假装吊儿郎当地说道，他要去帮凌霜华擦眼泪，被后者侧身躲了过去。
“云枕寒。”凌霜华罕见地叫了云枕寒的全名。
“诶，我在听呢。”原来自己的名字从公主嘴里说出来这么好听，可惜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咱俩一起解决。你还记得你从鸣风城寄回来的第一封信吗？你说你那时是最后一次欺骗我，但是这次你又骗我。”
“没有骗你，”云枕寒的手背在身后抠自己的手心，“我真的还是喜欢女的，说不定你以后也会碰到一个心仪的姑娘，到时候咱俩这些事会成为你心中的刺的。”
“我现在真想杀了你，你说你要是被我杀死了，还会再重生吗？”凌霜华从梳妆台前抽出一根簪子，刺向云枕寒。
其实凌霜华还想问云枕寒，如果我真的把你杀了，你会像原谅安婉柔一样原谅我吗？但是凌霜华没有问，他已经放下自尊挽留云枕寒了，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凌霜华挥手过来的力度并不大，手臂还微微颤抖着。云枕寒轻易夺下了那根簪子，五瓣梅花的样式格外熟悉，那是上辈子凌霜华用来收敛他尸身而给出去的金簪。
这一刻云枕寒简直要崩溃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是死亡的经验不会给他任何帮助，反而让他更畏惧死亡。云枕寒真想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对公主和盘托出，他不想让公主误会自己，他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光让公主陪着自己，最好在死之前还拉着公主的手和他约定下辈子，而不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孤独地等死。
可是云枕寒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他已经让公主伤心了，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云枕寒握住金簪的手在背后攥紧，簪子上的五瓣梅花生生嵌进他手心的肉里。
“别玩簪子，小心划伤手，”云枕寒迅速转过身去，没让公主看到自己骤然红了的眼圈，“时候不早了，公主你快休息吧，我去书房睡，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就不来和你道别了。”
看着云枕寒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凌霜华真想追上去，问他性别是不是那么重要？重要到云枕寒愿意把禁卫营和云府留给自己，但是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而最后凌霜华还是枯坐着，一动未动。
性别不重要的话，凌霜华自己也就不会从小被要求男扮女装了。外公曾经告诉过凌霜华，他的母后生产那日，宫殿外有皇帝暗派的杀手。若是生了皇子，那只有一个结局，就是皇后难产而死，腹中胎儿自然也不保。
窗外隐隐有光透进来，凌霜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恍惚察觉到自己竟是一夜未眠。
门突然被推开，夹杂着风雪冰凉的气息。朱隼从门外进来，肩上已有落白。
“好冷啊，昨天晚上突然下雪了，下了整整一夜。”朱隼迅速转身关上门，抖落身上堆积的雪花。屋子里一直燃着地龙，很快地上的白雪便化成水渍。
“你怎么了？”看到凌霜华时，朱隼愣住了。凌霜华脸色煞白，和外面的落雪也差不了几分。
“无事，”凌霜华瞥了一眼朱隼，“你怎么来了？”
“什么话呀？不是你让云枕寒叫我来的吗？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大雪天往外跑呀。”
“云枕寒......别提他了。”凌霜华扶着桌子站起身，给自己披了一件衣服。
“怎么了？你俩吵架了？”朱隼奇怪道。
“你捡起来看。”凌霜华示意朱隼看地上的一张薄纸。
朱隼依言捡起来，上面的字迹很是眼熟。
“这......这不是你之前让我准备的和离书吗？怎么云枕寒还把字签了？”朱隼大为震惊道。
“对，他走了，还把这个还给我了。”
“为什么啊？”朱隼很是不解，“他不是喜欢你吗？”
“他喜欢的，应该是身为女人的我吧。”凌霜华接过和离书，折叠整齐，放入自己梳妆盒的最下层。
凌霜华这么一说，朱隼就理解了，毕竟凌霜华一直是男扮女装示人，而云枕寒一看就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不然也不会有安婉柔这个小青梅了。
“那他去哪里了？”
“西北？反正是离开京城了。”
“你都知道他去哪里了，这不是相当于没走嘛。”朱隼开了个玩笑。
显然凌霜华并不觉得好笑，他都懒得抬眼看朱隼。
朱隼讪讪道：“他走了也好，你要办的事情，不成功便成仁。我孤家寡人跟着你，死便死了，云家可是有很多亲族的。若是你成功坐上了那个位置，再找他也不迟。若是你败了，到时候命都没了，别的念想自然也没了。”
“谁说我要去找他？”凌霜华狠狠瞪了一眼朱隼。
“好好好，我没说，我没说，”朱隼好脾气道，“现在还早，你要不要睡会儿？看你眼睛底下乌青乌青的。”
“不了，你来了也好，给我说说咱们铺子的开支盈利，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等明日，你再亲自去查查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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