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盛千阳开口,就看到厨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卧室,恨不得跪在盛千阳面前替自已的女儿向他道歉。
“抓紧出去!快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厨师见盛千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欲望,转身去扯着小姑娘的胳膊要将她拉出房间。
“干嘛呀?我的牛奶还没喂完呢……”小姑娘话音未落便被父亲死死捂住了嘴,拖出了卧室。
“让他到管家那里结算工资,以后不用再来了。”
佣人默默领了命令,退出了房间。
盛千阳走近床上那正在发抖的一小团,柔声道:“小岛,是我。”
见江屿白没反应,他坐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西瓜味棒棒糖。
“千阳哥还给小岛带回来了棒棒糖,是西瓜味儿的,小岛要不要吃?”
毛绒绒的脑袋捂在被子里,好一会儿以后闷闷的传出来一声“要”,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紧接着一个小脑袋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棒棒糖。
盛千阳不禁嗤笑一声,三两下撕开糖纸递到了江屿白嘴边,看着他立即伸出小小的舌尖就着自已的手舔起了红色的小圆球。
盛千阳将江屿白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白皙光滑的背脊,江屿白便乖乖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安安静静地吸吮着糖果。
如果一直这样,也未尝不可。
盛千阳这样想着。
小岛乖乖的,眼里只有自已一个人,只依赖自已一个人,是真真正正只属于自已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想起江屿白过去那肆意张扬、灵动鲜活的样子,他又会感到抑制不住的惋惜。
他多么羡慕且嫉妒那时的时淮,无论有多少人围绕在小少爷的身边,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时淮的存在。
而自已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像是偷来的一样。
第10章 他很乖
“我就知道你小子能拿到!”许知会咧着嘴笑得灿烂,揽着时淮的肩从刚刚举办完闭营仪式的宴会厅中走出。
在这个长达一个月的冬令营中,只有1%的学员能够拿到优秀营员的名额,而只要拿到这个名额,就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牛津大学。
“终于可以回家了。”许知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恨不得下一秒就躺到家里的大床上狠狠睡上三天三夜,“今年这个冬令营也太变态了,以前也没听说是个全封闭训练营啊,没收我们的手机整整一个月,估计边浔那家伙要把我的游戏号玩废了……”
时淮手里抱着那张优秀营员的证书,眼睛弯了弯,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江叔叔早就答应了自已,只要自已考入英国的大学,就会把小岛也送来英国读书,他们依然可以每天都在一起。
时淮想,小岛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他会带着小岛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奔跑,会把小岛揽在自已的怀里,替他捧着画板与画笔,让他尽情又肆意地展现自已的艺术才华。
会在一切闲暇的时候带他走遍世界各地,带他去挪威的雪地里看极光,带他去芬兰坐麋鹿车寻找圣诞老人,带他去布达佩斯欣赏多瑙河的夜景,带他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听音乐会……
他的小画家一定会把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用画笔记录下来,然后捧着那精美的画册如献上珍宝一般送给自已。
只是,一个月没见到他的小画家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已想到哭鼻子。
时淮的眼底浮现出交相辉映的愧疚与想念,他也是到达英国之后才听说,这次冬令营采用全封闭的形式,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允许所有学员与外界交流。
不知道小岛会不会生气,距离回国还有一天时间,时淮早已计划好,要在这一天内逛遍英国所有的玩具店和甜品店,给小岛带一车的礼物回去。
想到这里,时淮弯了弯嘴角,想起三年前,小岛从自已带回去的大包小包礼物中翻出了那盒在伦敦排了两个小时队才买到的巧克力甜甜圈,并且一度成为了他最爱的食物。
现在赶到伦敦开始排队的话,应该能赶在今天闭店前买到……
一声尖叫从身前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知会举着刚拿到的手机,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大成了o型,触电般后退了半步,痴痴地望向还没走过来的时淮。
“怎么了?”时淮快跑了几步,双手接过工作人员递给自已的手机,在摁亮屏幕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几百个未接来电,和已经数不清多少条的信息,大部分都来自江屿白的手机。
而江屿白最后一条信息发来的时间,已经是半个月之前。
剩下的近半个月的消息,是边浔和宋以桉坚持不懈每天发来的“出事了,看到速回电”。
时淮的指尖颤抖到快要拿不住手机,他感到自已的灵魂深处仿佛都在战栗。
他划过屏幕上的一条条信息,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心脏开始猝不及防地绞痛。
“时淮哥哥,求你了,接我的电话好不好?”
“时淮哥哥,小岛好害怕……”
“求求你,来接我好不好?”
“时淮哥哥,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时淮哥哥,你不要小岛了吗?”
“求求你,别不要我……”
屏幕上江屿白发来的一条条信息像利剑一般刺入时淮的心脏,他的眼睛泛红,喉咙发涩,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敲击着耳膜,险些要将他震聋。
信息之上倏忽间蹦出宋以桉打来的电话,时淮颤抖的指尖在屏幕上打着滑,点了很久都没能成功接通。
一旁的许知会一把夺过时淮的手机,替他按下接听键,宋以桉急切的声音立即蹦了出来。
“祖宗,我的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
“阿淮?阿淮你在听吗?听我说,你们走了没多久,小岛家就出事了,江叔叔和景阿姨跳楼自杀了,小岛家的所有财产都被查封……”
时淮死死盯着手机上闪烁着亮光的屏幕,宋以桉那焦急的声音就像电流一样一阵一阵通过他的心脏,过度的刺激让指尖都在持续发麻,动弹不得。
“盛千阳,是盛千阳他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去接济小岛,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当时我和边浔都被关在了家里,我好不容易在江叔叔葬礼那天从家里逃了出去,但是赶到现场的时候,小岛已经被盛千阳给带走了……”
“盛千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知会衣袖下的腕骨微微收紧,指节都泛起了青白,他实在想不明白,盛千阳跟小岛之间会有什么仇,才能对一个刚刚经历亲人逝世的小岛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无法想象,亲人刚刚逝世,所有房产被查封,任何人都像避开瘟疫一般不敢接近自已,那时的小岛该有多么孤立无援?
但他们也只是从小生活环境纯净的富家少爷,从不会对人性做恶意的度量,甚至在此时仍然还怀有单纯的期望,认为盛千阳这样做也许只是怕小岛会落入坏人手里,也许他正在替时淮很好地照顾着小岛。
在连续拨打了十几遍江屿白的电话仍然无法接通后,时淮颤着手指拨出了盛千阳的电话。
几乎是在短短数秒内,电话就接通了。
“千阳哥,小岛……小岛在你那里对吗?”
电话里传来不清晰的嗤笑声,在时淮和许知会焦头烂额等待了十几秒后,盛千阳终于懒洋洋地开口。
“没错,是在我这儿呢。”
“麻烦你这段日子照顾小岛了,我马上就会回国去接他……”
时淮话音未落,便被电话那头清冷的嗓音打断。
“不麻烦,他很乖。”
盛千阳的视线扫向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可怜兮兮把自已缩成一团的江屿白,因为得不到安抚的拥抱而不停地颤抖着。
确实很乖,乖到现在被关进黑屋里都不会像以前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只是睁着一双空茫茫的大眼睛默默地流泪,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来,随着泪水的滑落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
“千阳哥,你把手机给小岛吧,我打他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我想……”
“没必要。”
时淮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电话那头的盛千阳话中的意思,呆滞在原地。
“你也不用来找小岛,他不想见你。”
“以后都不用见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电话被挂断,手机里顿时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第11章 推入深渊
时淮渐渐听不清身旁许知会跳脚般的骂声,听不清周围工作人员对自已关切的问询声,许多喧杂的声音在耳边同时响起,却显得遥远而不真切,恍若一场纷繁复杂的梦。
而他手里那张优秀营员的证书几乎要被他揉烂。
他怔愣住,意识慢慢回笼,似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小岛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险境当中,而自已绝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现在……现在就回国。”
许知会闻言极快地反应过来,立即掏出手机开始订机票,却发现自已和时淮的所有银行卡已经全部被冻结。
还没等他发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缓缓抬头,看到几个时越山派来的保镖朝他们走近。
“时少爷,许少爷,时总吩咐让你们先不要回国,已经将明天的机票退掉了。”
时淮和许知会对视一眼,几乎是在目光所及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用极快的速度弹射了出去,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奔。
几个保镖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要兵分两路去抓人。
时淮从来不是什么草包富家少爷,他不仅品学兼优,还从小就加入了学校田径队,体能方面不用多说。
此时他像一把离弦的箭般向前冲,甚至在奔跑的途中还拨通了边浔的电话,让他立即给自已和许知会订回国的机票。
然而许知会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平常体育课都要想方设法偷懒去打游戏的人,根本跑不过退伍军人出身的几个保镖,没跑出几步就被摁倒在地。
尽管被限制了自由,但他那与生俱来的仗义感让他死死拉扯住正摁住自已的两个保镖,生怕他们扭头去追他的好兄弟。
好在这一个月的生活让时淮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很快便钻入了一个保镖们的视线盲区,冷冷地注视着来追自已的几个保镖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附近来回绕着圈。
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声,时淮飞快地关掉声音,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购票成功的信息。
他缓慢地吐出一口炽热的气,握紧了双拳。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几个保镖寻人无果终于离开,时淮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收到了许知会发来的信息。
“别管我,你先逃,一定要救出小岛!!!”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立即坐上了前往机场的uber。
然而在登机前,他看到了被一众保镖簇拥着朝自已走来的时越山。
“时淮,出息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时越山唇角下沉着,整张脸散发出凌厉阴沉的气息。
“爸,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应该知道小岛家出事了,我要去接小岛回家。”
“小岛家的事情,你不要管。”
时越山面色紧绷着,浑身都布满了冷淡严肃的气质,虽是千里迢迢赶来,却没有一丝一毫长途跋涉的困乏感,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整洁的黑色中山装,饶有气质地站在儿子的身前。
时淮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无情且冷酷的话会从自已父亲口中说出。
“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岛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
“我是商人,利益为先。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了,商人绝不做违背自已利益的事情。且不说现在盛世集团风头正盛,谁敢跟他们作对?”
时越山突然有些心虚,竭力回避着儿子尖锐锋利的、像是要将自已活活刺穿的目光。
宛如一声巨响骤然在耳边炸开,时淮只感到自已的心脏突然痉挛成一团,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
他怔忡地站在原地,用力眨了眨渐渐泛红的眼睛,再开口时喉咙发涩,声音带了些嘶哑。
时越山极缓慢地抿了抿唇,事实上,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到江屿白并亲手将他交到小盛总手上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但之后的每一夜,他都难以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那个带着满身伤痕、衣着单薄还浑身沾满泥土的小岛朝他飞奔过来,拼命呼喊着向他求救的场景。
那时的小岛一定以为自已终于见到了光,终于要远离身后的万丈深渊了。
而自已是怎么做的呢?
自已毫不犹豫地亲手将他再一次推入了深渊。
当小岛被盛家少爷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已名字时,他就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连身旁的司机都不忍直视那个场景,偷偷叹了好多次气。
而他只能懦弱地待在那个阴暗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小岛在听到盛家少爷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原有的光亮彻底熄灭,只余下深深的绝望。
此时时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尖锐的、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朝他的心口刺过来。
时越山的意识突然就有些模糊,恍恍惚惚间听到周边有惊呼声与喧闹声响起,还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响,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见到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强行摁在登机口前的时淮。
机场的安保人员想要上前,却被更多的保镖冲上前拦住。
“时总……”
摁住时家少爷的保镖求助般地望向时越山,身下的小少爷拼了命般挣扎,他们又不敢松手让他跑掉,但是再挣扎下去保不准会让小少爷受伤。
时越山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在沉默了半晌后,终是用艰涩的声音发出了命令。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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