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里克也是又双叒叕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粉丝冲动也就算了,这么多名人跟着一起吃瓜为热度添砖加瓦是要干嘛?她有时经常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知道卡尔有多好的人,但像这种时候又会狼狈地发现,不,她不知道,最起码她没粉丝们这么狂热。
她已经分不清是虐粉太成功真的提纯了,还是卡尔本来就异常好的路人盘在不断发力创造奇迹,可能二者皆有吧。不过此刻被卡尔直接问了,她还是略带尴尬的,感觉这某种程度上来说算自己的工作失误:
“伊莎贝拉的那条澄清是我请她发的,这样可以分散视线,而且也是很好的互动,没想到后来变成这样了……”
“没事。”
卡尔反而倒过来安慰她:
“现在情况看起来挺好的。你辛苦了,乌尔里克,要是我昨天没跑去喝酒,本来不会有这些事的。对不起,处理这些本来就够头疼了,凌晨了你还在忙金球奖的事,这么多天在外面工作也很辛苦,但我却一直瞒着你,然后又弄出麻烦来……”
乌尔里克心底一酸,想到她那些压力下的烦躁和抱怨,对这么好的卡尔就更愧疚了。
卡尔一直都是这样温柔地对待身边人的,就算是很多糟糕的困境后,他也从不会一蹶不振,总是很快回到生活中,继续沉默又坚强地带领大家面对难题,比任何人都更理智、坚强,总是能拿出好的表现和勇敢的心态。
所有人都说对不起时,卡尔依然不会指责,他会说没关系,然后想想自己还能不能多做些什么。
足坛里受球员气的经纪人多如牛毛,他们像是干服务业,哄着球员胜过哄祖宗,可卡尔十年里没有把任何私人情绪带给乌尔里克,她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在他们的合作中,更多时候卡尔才是充当冷静剂和稳定剂的那一个。
其实他根本不用这么对待自己的经纪人,不用这么对待身边的很多很多人。
所以大家都敬佩他,觉得他更成熟、更聪慧,更伟大。
情绪明显变差,其实也就是这一年多的事。
欧冠杯拿到冠军后,他就对金球奖不想钻研,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总是消极地抵抗着什么似的。
今年拉姆退役,夏天他彻底休假再回来后,就忽然崩盘了,像忽然进入了迟到的叛逆期。
可卡尔连叛逆都不是真的叛逆,仿佛只是在一些伤害自己的怪圈子里打转……他不擅长伤害别人,最多是回避。
回避当然也给旁人带来伤害,但卡尔受到的永远比旁人更多,因为旁人的痛苦也是他的痛苦。乌尔里克一直都知道,他是非常非常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或是让旁人为他难过的人。
卡尔每年写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身边人全都健康开心。
乌尔里克之前觉得是他和拉姆感情太好了,或单纯不适应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都在离开,但现在才感到,也许卡尔一直都不够好,只是还有建功立业的信念支撑着他,责任心让他没有办法离开。
大满贯的夜晚,卡尔也流了一些眼泪,这里面固然有喜悦和苦尽甘来的泪水,可乌尔里克现在回想起来,他的神情更像是在海上漂泊了太久的人终于停靠到岸边,他捧着奖杯,感慨着:
“我也算对得起大家了。”
比起成功,“没有让人失望”的释怀对卡尔来说显然更明显。他没有获得什么的显著骄傲和自豪,只有终于从失败的高压下成功逃命的喟然长叹。
足球对他来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东西的呢?虽说工作久了难免会如此,可乌尔里克认为卡尔是不同的。她在他还是青训球员时就看过他的比赛,他在场上百分百投入,百分百闪光,那种专注不是单纯的“我想靠足球吃饭”就能做到的,他对足球纯粹的喜爱,和对胜利、成功、梦想的专注,超过百分之九十九她认识的球员。
不是所有人都能战胜失败的,有些孩子可能因为连续一下午没进一个球就放弃这项运动了,有的球员会因一次关键的失利再也没法做回最好的自己,但卡尔从来没有被失败击垮过,失败总是让他变得更强大。
那年媒体写,他的下限是天才,乌尔里克觉得真是再对不过。
最近她抽空去了一趟瑞士,既是在那里见一个赞助商,也是为了去处理埃里卡。原来的医院因对来访者管理疏忽而在业界爆了大雷,很多病人都移出了,埃里卡也不例外。
五年以来,她一直经受很好的治疗,精神状态也在不断改善,每天就是坐在窗边画画,大家都知道她是很温柔很优雅的一个女士,在她精神好了、身体却立刻变得很不好后,更加同情她。
不然也不会同意让她见外人。
院方本来觉得,在大幅度改善后,适当接触外在的人,对埃里卡的精神会有一点好处的。
记者是她的前男友带来的,自从莉拉死亡后,他们就彻底一刀两断了,但埃里卡也希望能再见一见他,只是没想到对方有别的意图。
在经历了记者的访问后,她变得更糟糕了。
新的医院里新的医生告诉乌尔里克,那个记者大概是问了很多很多关于她不幸的人生和莉拉死亡的事,这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她现在已经几乎不能动弹了,身体情况还是那样,可她不愿意吃,不愿意喝,就只是一日日躺在床上,在护工来强行把她拉起互动时,才会麻木地任由人摆弄。
“她现在还是觉得是卡尔害死了莉拉吗?”
医生长叹:“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的错,不然痛苦和疯狂从而何来呢?人是很脆弱的,有些人格外是。为了逃避巨大的错误和那种痛苦,在短暂的瞬息里,做出什么都愿意。等回到现实中,又会更加后悔和厌恶自己,而后自暴自弃继续逃避,情况再恶化。在这样的循环里,实在是太难走出了……”
乌尔里克忽然感到心被抓起来:“这种问题,这种具体的心态,也会遗传吗?”
“我们很难分清是潜在的某种基因,还是不断向下传递的代际创伤,造成了这种现象:孩子受父母所害,又变得和他们很类似,一代一代,总是如此。但我觉得没必要过度担忧,埃里卡女士的问题显然更多是后天的教育、经历导致的,这意味她的孩子完全不必和她走上同一条路。
也有很多孩子会超越他们的父母,成为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是……这也真的很难。”
再难的事,乌尔里克也要帮助卡尔。她绝不愿意放弃他,不愿意看着他伤害自己,不愿意他变得像埃里卡一样。
她笑起来,透过后视镜和他短暂目光相碰,冲他传递去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
“我可是你的经纪人,我不做这些事做什么啊?那我怎么好意思挣你那么多钱?再说了,我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经纪人了,真的,卡尔,你想想你身边那些混账,也知道他们的经纪人得多头疼,比我头疼百倍……”
卡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幸福地说:“你真好。”
乌尔里克都想流眼泪了。
她好希望卡尔能一直像现在这么开心。
卡尔下午就回到了俱乐部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但他非常好的状态又让工作人员们迅速安下了心,赫内斯和鲁梅尼格接到消息后都从办公室里给他打来电话,变成了三人通话,他们都抱怨他今天索性就休过去算了,干嘛非撑着过来。
原本想教训他两句的话,也立刻说不出口了,反而变成了心疼。
就好像家长看到小孩犯错刚要生气,又看到对方可怜巴巴地跪在那儿擦地板弥补,立刻就很不讲理地把错全甩到天啊,地啊,空气啊,上头去了,不想觉得是孩子不好。
赫内斯还要严肃地问他:
“卡尔,什么人让你这么失常?这简直是魔鬼,你一定要小心。”
他的话比恶婆婆还恶婆婆,听起来恨不得马上带人上门把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打了,警告她发票是一分钱都没有,但你现在就离开我儿子。
鲁梅尼格态度宽宏一些,不像那种喜欢棒打小年轻恋爱的老古董,可还是很不赞同:
“谁还没为爱情掉过两滴眼泪,这本来没什么,可你不能”
赫内斯一听不乐意了:“还有下次?你是要害死我们卡尔吗?这种女人还能继续往来?”
“你懂什么,越是阻拦卡尔越要把她当个宝呢。他这么大人了,又不傻,你怕他做傻事?”
“今天这还不叫傻事?就你会做好人,说好话。你真的是要害死我们卡尔啊!”
他们俩在他的手机里吵起来了。
主席们好有争强好胜的心,一天到晚虽然为几千万的生意发愁,为几千万的球迷思虑,在体育界叱咤风云,在俱乐部里只手遮天,勾心斗角,但也同样能为家长里短的话题吵个底朝天。
卡尔努力解释他只是车子抛锚了,去小酒馆里躲躲,结果又不自律,和别人没关系。
而且他不懂哪怕真的有个恋人,怎么会因为他趴在酒馆哭,就全怪对方啊?
听到他们这样说,卡尔感觉他们就是一辈子把锅往女人身上推,推习惯了,好老头子的作风,他一点都不爱听,好无可奈何地忍住大半天,最后直接退出了。
鲁梅尼格和赫内斯继续隔着一个电梯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吵架,过了七八分钟才发现卡尔早离线跑掉了。
“这孩子!”他们俩又同仇敌忾了一句。
然后为这份整齐划一的抱怨而大大地哼了一声,又整齐划一地挂了电话。
上午训练课只有一节,下午两节,队友们都在场地里了,卡尔换了衣服就去了,把大家全给吓得不轻。
安切洛蒂原本在烦心于今天大家训练都心浮气躁的,特别是中午穆勒给了胡梅尔斯一拳头后,下午整个氛围真是彻底管不住了,让他在心里发愁卡尔作为队长,忽然出现这种情况真的对管理来说太难了,谁知他看到基米希一副激动样朝场边重来,吓得一回头,卡尔就出现了。
而且一点宿醉的样子都没有,除了眼睛有点发红以外,他神情愉快,看起来休息得很好,精神充沛,和所有工作人员都热情地打了招呼,也没有什么回避的样子,只是不好意思地讲自己只是在外头兜风结果车没油了,进酒吧喝酒没打住这一套话。
虽然都在找嫂子呢,但他站在面前这么说,又特有可信度——再说了,不妨碍他们一边相信这个,一边继续吃八卦嘛。
卡尔自己好好的,网上还能继续看新闻。
皆大欢喜了这不是!
他们都开始忍不住用眼睛去瞄卡尔和穆勒,还有胡梅尔斯,但在训练里什么都没发现——卡尔一归队,第一件事是向大家讲了情况道了歉,并主动缴了迟到罚款,用作聚餐基金,等下一场比赛胜利就然后就开始紧他们的皮了。
他一来,训练立刻就有了训练的感觉,什么聊天八卦,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场上只能留下跑步时痛苦的呼吸声,直到有球训练,开始抢圈、对抗练习等,才有正常的聊天。
卡尔在,就像秩序在,一切都回到了常态。
甚至因为想到卡尔也有晚上乱溜达偷偷喝酒结果翻车的日子,他们都觉得他更亲近可爱了。
基米希例外。他非常不能接受卡尔会做出这么不自律的事,所以深信不疑是有嫂子害了他,而他现在不过是在故作坚强地伪装(…)
尽管卡尔竟然处理不好私生活这件事让他感到心情复杂,可他又同时觉得,会为了爱人流眼泪,这才是卡尔这样纯粹高尚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两种矛盾的情绪打架,快让基米希脑子宕机了,都不知道该和卡尔说什么话。
他又担心他,又生气,又高兴,又沮丧,要真的是小鸡的话,现在肯定拿鸡嘴把自己胸前的毛都叼秃了。
卡尔以为他又回到往日冷脸的状态了,果然是真的好了,还欣慰了一番呢——就算在这么积极的情绪下,他都不太希望基米希对他有种异样的崇拜和喜爱,他还是更希望对方叛逆点,真的能和他对抗住,好未来接他的班。
还有一些人也例外。
真的了解卡尔的人,是很难相信他这套说辞的。
下训后的事,工作人员再想竖起耳朵听,也没本事知道球员们的课余生活。
卡尔先去关心了胡梅尔斯的伤势。
胡梅尔斯知道他会来问,连药都不想涂,也不想被纱布盖起来——那就不显眼了,所以消毒后就直接露着,像个无声的提示词似的挂在那。
但他没想到卡尔会问得这样关切。
当卡尔的手指轻轻触摸到他额头的肌肤时,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发抖了,低着头攥紧了衣服,听到卡尔在用忧心和叹息的语气说:
“肯定很疼。”
人摔了一般拍拍屁股爬起来就行了,但要是旁边有个人问就不一样了,委屈感大大增加。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卡尔。
从不关心他的卡尔,也会怕他疼吗?
胡梅尔斯忍不住把脸抬了起来。他眼型漂亮,睫毛长,生得一双很多情的眼,眉骨挂了伤,反而让波光粼粼的眼睛显得更深邃动人了。
他也不说话,就是轻轻把脸转过来,用没受伤的那一边轻轻往卡尔的腹部靠靠。
不得了了,卡尔还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侧和耳朵以示安慰。
胡梅尔斯一下子整个仁都快飘起来了。
“疼,我头都没打懵了,耳朵现在还嗡嗡地响。”他和卡尔说:“但你别担心,我不和他闹,什么都不说……我不让你为难。”
“你受委屈了。”卡尔怜爱道。
胡梅尔斯情不自禁靠得更结实了点,抬手轻轻握住卡尔放在他脸侧的手腕:“你为了谁这样了?”
“没有谁。”
“我就知道我不配知道。可换谁来都不值得,你教训我,自己却这样乱来。”
“我知道你关心我了,别说胡话,要好好的。”卡尔轻轻点点他:“乖。”
胡梅尔斯给他这一手指,这一下点得,像受到了什么内功的冲击似的,因这样轻的力道,也软绵绵地往座位上倒去,就这么呆呆地躺了好一会儿,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喉结轻轻滑动着。
年少长久的注视和陪伴,成年后若有似无得到的爱,全都一同翻滚在他的身体里。
这一个是飘飘欲仙,打人的那个却实在消沉。穆勒想问,可想到卡尔宁愿在马路上一脚油门把车开走都不理会他,又不敢问,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从来不是这样冲动暴力的人,当年罗本直接在比赛里往他脸上打了一拳头,他都在事后原谅了对方,很快重归于好——而今却是他自己为了私事在塞贝纳打了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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