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球奖后就立刻发行。
所以现在设计和制作周期都很紧张,毕竟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奖了。卡尔今天本该去阿迪那里转一圈,再见见设计师的,但他实在没经历扮演讨人喜欢的成功男士了——几天前他还那么热情,现在却冷着个脸的话,人家不得觉得他是神经病吗?
他就想回家躺着,但心理医生却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没到。
卡尔真是过糊涂了,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有咨询。
他之前改了期的。
和巴拉克在一起时,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看心理医生,也一门心思回家见面,所以工作后的事情全是能推就推了。
改的日期过了太久,他自己都忘了,本能地道歉,想告诉医生价格照付今天也不去了,下次再去,而弗莱克医生说:
“当然可以,不过我今晚都会在家里,坐在壁炉边读书、喝茶、写写画画,我还做了一点小蛋糕。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给我一个惊喜——我很喜欢和你聊天。”
卡尔还真的改变主意了。
主要是结束理疗,在黑乎乎的天色和冷风中回到车上时,他再次不想回“家”了。
家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他最近买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堆放在里头,家政又不能替他乱放,要等他指挥的,而他连指挥的力气都没有,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房子。
弗莱克医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正坐在壁炉边上,带着老花镜,捧着书,看起来比平时更苍老,但也更和蔼。
炉火烧得特别旺。
他被点心包围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卡尔想到安切洛蒂。安切洛蒂虽然在班上苦兮兮的,但回家肯定也是这样幸福的小老头子,不然没办法这么快在天崩开局后很快怡然自得起来,卡尔在这周的战术会议时发现安切洛蒂一边开会一边偷吃小饼干,像点雪茄似的满脸严肃地把手指饼干放嘴里,一边深沉点头一边咀嚼。
能享受生活的人坐在那儿就会让人放松。
在卡尔再次为迟到道歉之前,弗莱克医生先放下了书,高兴地说:“你真的来了,卡尔!谢谢你!”
他还要谢谢我呢。
卡尔觉得对方不是真心,而是某种治疗手段了。可奥斯卡影帝来演,也不过如此了,又让他觉得,这就是真心,他不该怀疑人家的真心。
那种愧疚和可耻的窃喜交杂的感觉又滚起来了,卡尔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好似有潮汐。
“也谢谢您。”他轻声说:“我没想到你会很想见我。”
“我喜欢每一个和我聊天的人,卡尔,你们每次愿意来见我,都让我感到巨大的被肯定和喜悦。”弗莱克医生递给他热牛奶:“你觉得我在服务你吗?不,我在实现我的人生理想,这就是我生活的热诚所在。”
咨询环境已经很熟悉了,而且确实非常安全。太久没见到医生,卡尔忽然发现其实对方真的是他生活里唯一一个又专业、又不会被他影响到的人,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也可以和对方说,例如他最近大起大落的奇怪现象。
“现在到晚上了,今天没发生太坏的事,我觉得好了一点。”
卡尔低头摩挲着杯子边缘,发丝和英俊的脸庞都被炉火照亮:
“但早上醒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报废了,像前几天每天都踢了一场比赛似的……我不懂这是怎么了。前几天我还感觉特别好的。”
“我也看到了新闻,卡尔,关于你罕见的醉酒的事。你可以在不暴露具体事情的情况下,给我讲讲这件事发生后你是不是心态上发生了某种转变,例如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生活、改变自己……”
“你怎么又知道了?”卡尔诧异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果然这是疾病吧,所有患者都差不多?”
“我从不称呼大家为患者,自然广大,社会严苛,人类脆弱,这个世界的残酷超乎我们的想象,伤害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幸存者,卡尔,痛苦的人尤其是。”
弗莱克医生往前倾身,认真看着他:“你觉得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吗?这都是身体本能地试图挽救你。你说的这些狂热、低落,都是你自己在帮助自己,我们总是千百次地拯救自己,生命力是伟大的,卡尔。你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做得这么好,我真的为你感动和骄傲。而是什么触发了你的感受,那种感觉是什么,让你本能地要千百倍努力地去求生呢?”
卡尔怔怔地说:“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心脏被攥紧了。”
紧到不得不用两百分地力气去跳动,不然好像就死掉了。
坐在这儿终于冷却下来仔细回到那个开车迷路的凌晨,卡尔才能感知到一点当时的情绪,而不至于被灼伤。这一次他没有觉得被抛弃,他只是觉得自己被剥离开了,就仿佛他是一团叽叽咕咕的黏糊史莱姆,被巴拉克从手指上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下去,每一丝都不放过,然后放在手里规整几下,拍了拍脑壳,被告知:
“karli宝宝,别再抱着我的手指头叽叽咕咕了,你该去过自己的人生啦。”
可他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不是说恋人的问题,而是恋情让他意识到,他是个黏在各种事情上的史莱姆,他仿佛没有自己的手,没有自己的脚。如果每一个人都放卡尔自由,他能从所有期待中挣脱,卡尔将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连房子应当怎样装饰都不明白——装饰是需要目的的,而他的生活没有目的。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活着。
卡尔只知道自己被需要,卡尔因为被旁人需要着而透支、疲倦,但也因为这种被需要才存在。
到三十岁了,卡尔才忽然发现他活得像一团迷雾一样,他甚至找不到一件真正喜欢的事——画画,做饭,听听唱片,多睡觉,这些都是假的,肤浅的,不是让他想为此活下去的事。
“寻找自我是多么复杂的事啊,我现在六十了,也不能说自己有多么了解自己,而且我还在持续练习中。不要太勉强自己,卡尔,完美主义可能本能地让你在这样大的问题上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可实际上我们可以慢慢来,慢慢找,谁规定了人必须每时每刻都有个清晰的自我和理想呢?”
弗莱克医生微笑着说:“寻找的过程当然不舒服,所以让我陪你一起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共处,好不好?你不必独自面对它,也不必因为它就摧毁掉生活的秩序来不顾一切地试图重建什么,你还很年轻很年轻。”
“卡尔,你知道一个三十岁的人在我面前看起来是多么风华正茂吗?你没有浪费掉过去的生命,正是因为一直努力着,从没放弃,你才走到了这里。而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你可以继续走下去。”
每次往这儿一坐,卡尔就会感觉自己从病入膏肓变成充满希望了。一切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都是他自己吓自己。仔细想了下确实也是这样,虽然羞耻得要命,但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脱了裤子往街上狂奔。
卡尔有点迷茫地说:
“我就是有点控制不好伤心的情绪,我担心这会影响到我明天比赛。”
“你不需要去压抑和控制它们,卡尔,人类的身体很神奇的,孩子可以一边大哭一边写完作业,成年人也一样。如果有人说:你必须得在平静或开心时才能做完美事情,那又是一种苛刻的要求。事实上,你完全有在比赛日感觉不好的权利,而你只要尽力就好,何苦要求自己每场比赛都是百分百呢?”
“我的职业环境就是这样的……做不好的都被淘汰了。”
“是吗?我脑子里可是出现了很多偶尔发挥不佳,但依然饱受好评的球员呢。事实上,我觉得十场里有八场发挥在线就很优秀了,我想哪怕这个标准给你,你也会这样说。那为什么要对别人客观又宽容,对自己却格外残酷呢?”
“如果总对自己要求松懈,我就不会取得今天的成功了。”
窃喜
“所以过去的你这样做是正确的,请肯定自己,为自己鼓掌。”
弗莱克医生特别耐心地说:
“而现在的你感到这样不舒服,那就顺应内心的声音去照顾自己,对自己诚实并不可耻。宽容自己也不叫要求松懈,你不会把一场比赛的事迁移到每一场比赛上,你不是长堤,休息也不是蚁穴,每个事都可以用相对更和缓、灵活的态度去想它们,你觉得呢?
不管你的心里是谁的声音在说这些刻薄的话,是父母,还是教练,同事,记者……让他们的声音走开,倾听你自己的心脏。你累了,你想要休息,你可能会表现得没那么好,但这没什么可耻的,你会尽力而为,对得起自己,这就够了。你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全能自恋投射而存在的,别人做不到的事,为什么你就要做到?”
因为他是卡尔。卡尔自己都习惯自己是那个永远能行的家伙了,所以他才会觉得,除非脚踝断了、形象彻底崩塌这一类无可逆转的重大事件发生,不然他就得一直做那个永远能行的卡尔。
可也许医生是对的,他早就不完美了,也没人说什么,反而都换个花样地体谅他,原谅他,甚至反过来很滑稽地替他找到好的理由,人生的宽容度远比他想象中更大。
一件事没做好,也不是又要抱着腿在妈妈房门前坐一个下午,他生活里的惩罚者早就离开了,他却从她的手里接过了鞭子,继续抽打自己。
想到比赛踢得不大好也就那么摆了算了,卡尔反而觉得情绪好了一点。而正是因为情绪好了一点,他睡得还行。因为睡得还行,第二天起来反而精神没那么差了。因为精神没那么差,踏上球场时也不觉得今天真的会踢得不好。
昨日好像只是白担心一场,如果不担心就没事了。要是因为烦心于“怎么比赛啊”,而睡不好的话,就真的要头疼欲裂不知该怎么踢了。
人生不能做太多差的自我预言。
卡尔有点惊讶,也有点欢喜。和之前那种过热的、逃避式的欢喜不一样,这次是真的从这样的简单的、细小的改善中,他感到了一种惊讶和自豪。
也许真正的变好是淡淡的,他想。
诺伊尔替他戴袖标,迎接主场持续的呐喊和璀璨的聚光灯,欧冠进行曲奏响,空气仿佛变更清楚了,声音也是,好像围绕着的某种精神化作的空气墙壁消散了一些,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卡尔牵起小球童的手,像很久没比赛了似的,带着一种新的心情踏上赛场。
第128章 大卡
慕尼黑的寒夜, 安联球场在灯光下如同一颗耀眼的钻石,承载着数万名球迷的热情。
欧冠小组赛最后一轮,拜仁和巴黎圣日耳曼的头名之争, 成为了整个欧冠夜的绝对焦点。
上一次拜仁做客巴黎时可是连续贡献了“最后的晚餐”“半场五球大逆转”以及“嘚国队长宣战巴黎(误)”这种超绝连环重头戏的,再加上两边都算是各自联赛的巨无霸, 这一场自带了很大的热度和火药味。
尽管出线形势已定, 但两队都不愿以失败者的姿态结束小组赛征程。巴黎圣日耳曼竭尽全力想争一个头名,而拜仁绝不愿意在家门口受这种侮辱。
卡尔带队踏上球场,听着耳边渐渐高涨的呼喊声, 心跳和现场的节奏仿佛融为一体。
这不仅仅是一场比赛,更是一场证明——证明拜仁依然是欧洲之巅的强者。
瓜迪奥拉是走了,球队是一个人都舍不得买, 但他们依然是冠军之师, 王者之军, 他们不会在小组赛里就沦落到第二出局。
大巴黎劲头十足, 但这是拜仁慕尼黑,这是安联球场。
这是卡尔的俱乐部,卡尔的队伍。
他一直是守护者,绝不愿意让失败的侮辱的风雨侵染这里。
超新星姆巴佩得到了更多上场的机会, 很显然, 巴黎圣日耳曼懊悔于第一轮比赛没有让他踢满全场。
比赛一开始,巴黎的强大进攻群就展现了他们的威力。
内马尔、姆巴佩和卡瓦尼组成的三叉戟频繁利用速度和技术撕扯拜仁防线,拜仁被迫迅速进入了高强度防守模式。
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迎接这样要速度有速度, 要技术有技术,要抢点有抢点的锋线,确实是不太容易。第8分钟, 大巴黎就成功发动了一次快攻,内马尔灵巧地从边路突破,把阿拉巴耍得头都昏了,将球传给插上的姆巴佩。
基米希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其实之前防守姆巴佩的表现已算上乘了,但依然做不到次次都能成功封锁。今天开局不顺,立刻丢了位置,而姆巴佩年纪虽然小,踢得倒是真大胆,过完仁就快速内切,直接没看门前的卡瓦尼,而是非常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打门!
一脚势大力沉的射门,直奔球门右下角而去!
诺伊尔大骂了一声。
卡尔几秒前就在从禁区左侧迅速回追,像猎鹰一般盯着姆巴佩的动作。
就在皮球飞出的瞬间,他全力滑铲,用脚尖精准地将球从门线前挡出,皮球擦着立柱滚出底线。
卡尔一个翻身起来,把也扑过来、但可能还是微妙迟了一两秒的诺伊尔一把拉起来:
“注意力集中!”
“我在看卡瓦尼啊!”他气闷抱怨,扭头就和博阿滕喊:“贴着他,热罗姆!难道全靠我来盯中锋吗?”
博阿滕脾气再大,也不敢和他们俩说什么,龇龇牙闷闷不乐地老实了——他最近状态确实有点起伏,差点首发位置都要保不住,安切洛蒂越来越想拿胡梅尔斯把他换下去。
这可是欧冠!联赛里他乐得有人和自己稍微轮换几场,但这样的关键比赛要是也下去了,那可能就是把职业生涯都给下完了,所以此时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精神全投入进来。
看台上的拜仁球迷不管这些,看到球极限结尾了,全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有卡尔,没烦恼!
感觉特别害怕的时候把眼睛放到卡尔身上就好了,他总是会站出来拯救大家的!
“门线解围,门线解围!”
原本还在碎碎叨叨抒发担忧之情的解说员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声音仿佛都变大了,激动地喊道:
“如果没有卡尔,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破门机会!但很可惜,安联的守护神今日依然状态十足!”
姆巴佩原地立正叉腰鼓嘴长吐了一口气,火热的状态和脚感冷却了一点点,忍不住又抬起手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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