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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海域2:如渊(玄幻灵异)——凉蝉

时间:2024-12-27 10:01:36  作者:凉蝉
  象鼩还在她脸上趴着。她打了个喷嚏,对向云来的听话点头表示肯定。象鼩就在她鼻子上翘着屁股。
  “……你没看到吗?”向云来问。
  “看到什么?”汤辰挠挠鼻梁,左右看看,“你脚下还有个辣椒,别踩上了。”
  向云来又惊又疑。汤辰完全看不到象鼩,也没有海域。这是不可能的。即便她海域崩溃,她也仍旧保留着视力——哨兵和向导可以看到精神体,这是由他们变异的染色体决定的。变异影响了视神经,和普通人类相比,他们能捕捉到更多的光波长,因此可以看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精神体。
  但随即他发现了不对劲:象鼩抓着汤辰的头发又晃荡起来,而看到头发在眼前受力摇摆,汤辰一开始并无任何表情。至少隔了三秒,她才惊奇地:“咦?我头发怎么……”
  向云来收回了象鼩。同光教的老头换好衣服,从里头走了出来。
  有救命之恩在前,掏出小本子和笔的汤辰看起来又太像采风取材的人,老头终于松了口。
  在同光教教堂建立起来之前,这里确实有过许多弃婴。被放弃的不仅是哨兵或者向导,按老头的说法,哨兵和向导可能还是其中数量最少的。先天变异和后天感染的特殊人类在统计数量上都差不多,只不过在王都区,一切都没什么区别。性命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总有人繁衍,总有人放弃。
  “拾荒者”应运而生。
  老头也曾是一个“拾荒者”。他们定期到这个隐秘的草坡里,拨开草丛和落叶,抓起蜷缩在这里的婴儿反复检查。曾有这样的流言:生下来的孩子若不想要,可以找二六七医院的医生帮忙解决,但对无法在医院出生的婴儿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归宿。
  有时候来得迟了,还有活气的孩子不多。有时候雨天、雪天,拾荒者数量大大减少,能活下来的婴儿就更少了。而老头却能每天都来,因为他住得近,也因为他有渠道。
  有时候拾荒者把看起来还可以的孩子捡回去,若无法顺利出手,还是得继续送回这里。他们清理走小小的尸体,腾出新的空位置。这些事情做多了就麻木了,没有罪恶感,不值得为此形成噩梦。老头没这么多顾虑,他找到多少孩子,就有人收走多少。
  向云来在王都区住了好几年,从未听过这些往事:“谁收走的?”
  老头:“那个人已经死了。”
  向云来:“他们把小孩带去哪里?”
  汤辰问得更直接:“带去做什么?”
  老头笑了:“我应该知道这种细节吗?”他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目光中带着长者的倨傲和嘲弄,“能丢在这里的,都是没人要的东西。没人要,那就是废品。废品怎么处理,拾荒者需要知道?”
  汤辰:“但你也知道这不光彩。要不然我问你的时候,你就不会遮遮掩掩了。”
  老头:“我这个年纪,何必给自己惹麻烦。汤辰,我认识你爸妈。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说得太清楚,我怕破坏别人家庭。但你救了我,我可以回报你。你爸妈骗了你,你绝对不是从这里捡走的孩子。”
  汤辰一点儿也不惊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向云来看她和老头一一对答,渐渐咂摸出味儿:他向云来才是多余的,汤辰对怎么寻找自己的母亲、怎么逼问老头,已经有自己的计划。
  老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没法用来威胁我。知道这个地方的人确实不太多,但这些都是往事了。我们至少不像那体面的医生,我们没杀人。我们甚至还做了好事,把活着的小孩交给需要他们的人了。至于小孩会到哪儿去,我不好问,也问不着。”
  汤辰:“或者不敢问。”
  老头:“问了有什么用,你生气,你不舍得,都没用。不是我捡就是别人捡。”
  汤辰:“能有什么好下场,肯定都是个死。不是死,就是像斗兽场那些东西一样,被人做成那种怪样子。不过既然能丢掉,他们本来就是没爹妈要的,生或者死都没什么区别……”
  此时的汤辰跟向云来记忆中的也不太一样,说得太多了。她的表达里没有丝毫委婉的成分,和平时说一句话要在嘴巴里兜三个圈儿的谨慎完全不一样。
  这一瞬间,老头忽然张了张口。他仿佛想说什么,但压抑着没有表达。向云来按了按汤辰的肩膀,制止她的滔滔不绝,问道:“老伯,你怎么知道汤辰不是从这里捡走的孩子。”
  老头:“她很健康,也很……完整。”
  向云来:“丢在这里的都是不完整的小孩?”
  老头点头:“手或者脚,五官或者皮肤,总有些地方有问题。”
  向云来心中有点儿不适,好像有什么藏在老头的话里,但他听不懂:“那完整的小孩呢?”
  老头:“完整的当然一生出来就被……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向云来:“被?被什么?还是被谁?”
  老头打了个呵欠:“我累了。你们自便。”
  向云来拉不住他,老头很快消失在教堂门口。“他讲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奇怪?”向云来问汤辰,“但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汤辰靠在长椅椅背上,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向云来担心她在哭,但没听见哭声,蹲下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睁着眼。两人目光一对上,向云来顿时吓了一跳。
  “向云来,你会怎么形容一个残缺的人?”汤辰问。
  她的语气又恢复成向云来熟悉的强调,有点儿装模作样,有点儿神秘莫测。
  向云来:“就……残缺的人?”
  汤辰:“不健全,是吧?”
  向云来:“怎么了?这个形容有问题吗?”
  汤辰:“他刚刚说的是‘完整’。口头上描述一个人,怎么会说‘完整’或者‘不完整’呢?除非形容的是物品。”
  向云来没感觉这几个词有很大的区别。他很快说服自己,也许这就是自己和搞文字的人之间的区别,他分辨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汤辰,你为什么没有海域?”向云来问。
  汤辰:“你他妈的又乱闯别人海域了?上的什么破课,屁用没有。”
  向云来:“你明明看得见象鼩,为什么会没有海域啊?”
  汤辰:“谁说我没有海域?”她冲向云来勾勾手指。
  向云来坐在她身边,再次释放了象鼩。汤辰伸出食指,花朵般美丽的兰花螳螂出现在她的指尖。象鼩化为雾气、接触到兰花螳螂的瞬间,向云来眼前一花。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城镇。
  汤辰站在他身边:“学艺不精啊,向云来。”
  向云来原地愣了很久,才跟上汤辰的脚步。他糊涂了:明明有海域,刚刚为什么触碰不到?
  他巡弋过五百多个海域,不至于连眼前的人有没有海域都无法判断。他在寻求精神世界共振的时候,找不到一点儿熟悉的气息,当时站在他面前的汤辰非常陌生,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迎面走来高大的毛绒动物,远看时一人高,走近了足有三个向云来那么粗壮,厚重的影子落在向云来身上,他悚然地让开。那是一头毛绒小熊……不,大熊。虽然长得可爱,又穿着小裙子,但眼睛能够骨碌碌地转。它抱起汤辰转圈,向云来紧紧盯着它的背,但没看到拉链,也没有曾见过的一排人类眼睛。
  汤辰看起来非常依恋这只大熊,落地了也紧紧地抱着它。
  “为什么是毛绒动物?”向云来问,“你很喜欢毛绒动物?”
  汤辰扑倒大熊,懒洋洋地趴在它的身上:“我从妈妈手里收到的第一个礼物就是毛绒动物。一头小兔子,穿花格子裙,耳朵上扎蝴蝶结,背后有个开关,按下去它就会唱小兔子乖乖……你会唱吗?”
  向云来坐在大熊旁边:“哪个妈妈?”
  汤辰:“……”
  向云来:“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汤辰。你的秘密我没有兴趣,但你想让我帮你找人,讲话又不真不实,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汤辰把脸埋在大熊肚皮上蹭了又蹭:“向云来,你变得敏锐了。没错,我见过我妈妈,真正的那个。”
 
 
第49章 
  一开始,汤辰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王都区有幼儿园,没什么正经手续,两栋楼房一个院子,围起来就开始招生。汤辰在幼儿园上学的时候,常见到栏杆外头有个女人。女人喜欢看她,两个人只要对上目光,女人就高高兴兴地招手。
  她会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和饼干,试图塞给汤辰。
  汤辰从来不要。她牢牢记住父母叮咛:不可以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否则会被带走卖掉。
  后来老师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交涉过几次之后,女人便再也没出现过。
  汤辰读的小学在王都区附近,坐公交车三站路就能到。和她一起上学放学的还有五六个人,总是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在站牌下,在王都区的拐角,手还是哆哆嗦嗦地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桃红色小发夹,或者一块带香味的水果橡皮,讨好地笑着,要递给汤辰。
  汤辰很害怕她。而具体地是怕她显然不灵便的手,还是缺失的门牙,或者总是被纱布盖住的左眼?汤辰说不清楚。那女人穿得好朴素,灰裤子白衬衣,瘦瘦的,干枯的,什么都能令她受惊。不知怎么回事,她比半丧尸人更让汤辰恐惧。
  小伙伴们总是簇拥着汤辰,尖叫、大笑,“那个乞丐又来找你了”“她会卖掉你”,他们大声笑着说着,像轰隆隆的一列火车从女人身边驶过。没有人接她手里的东西,更调皮的男孩子会用力打向她的手。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落在地上,她慌忙地捡。汤辰好几次回头,那女人还一直望她。
  那时候父亲丢了工作,为了汤辰的学业,母亲很想搬离王都区,然而口袋空空,夫妻俩总是成日吵架。汤辰不知道跟谁说这些事情才好,有时候给远方的奶奶爷爷打电话,才敢透露一点儿。老人家只能叮嘱她不要落单,汤辰便继续跟朋友们一起走。
  但她落单了,在秋天的一场大雨里。那天是她的生日,她记得父亲说过会到学校接她,一家人出门去吃好吃的。她等啊等,等啊等,路灯亮了,校门关了,保安给她家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无人接听。班主任赶到学校时,汤辰披着雨衣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女人又在王都区的街角,撑着伞,一见到她走来就小跑着接近,亮出手里用彩色透明塑料纸包着的一个毛绒玩具。汤辰还是不要,她偏要塞,比以往还要迫切紧张。汤辰跑起来时,她抓住汤辰的手,力气不大,但手指像铁爪。
  “生日!生日礼物!”毛绒兔子塞到汤辰手里,女人合紧汤辰的手,“生日快乐。”
  兔子被抓得皱巴巴的,背部的按钮被触动,它开始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在安静的雨夜里十分响亮。汤辰手忙脚乱要关掉,手上和塑料纸上都是水,半天按不下那个开关。
  “你这个……怎么关不掉呀!”汤辰懊恼,把手伸到雨衣里,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解开蝴蝶结的绳子,把兔子拿出来。小兔闭嘴了,眼睛一动一动,汤辰吹掉它耳朵上的水珠,小声说:“谢谢。”
  “喜欢吗?”女人问。她看着汤辰笑,很快乐的样子。在汤辰的目光转过来时,她慌张地用手掩住了没有门牙的、黑洞洞的嘴巴,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巧克力,交到汤辰手里。
  “那个生日是她陪我过的。她跟着我回家,我不让她靠近家门,她就在街边等我。我爸来接我的路上被车撞了,在医院里躺着。我妈忙得忘了我。我当时不知道呀,我害怕,我从家里出来就一直哭。她牵着我呢,把我带到好朋友的家里去。”汤辰躺在大熊的肚皮上说,“靠近她的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有垃圾的臭味。”
  女人是真正的拾荒者。她和年老的地底人、半丧尸人一样,在王都区的垃圾堆里翻来翻去,寻找食物和可以卖钱的东西。
  用挣来的钱买一些便宜的、她认为汤辰会喜欢的东西,就是她对汤辰好的方式。
  汤辰收下了毛绒兔子后,女人开始频繁地送毛绒玩具。小熊,小狗,小猫,常见的不常见的,汤辰的床头越堆越多,直到被母亲发现。
  母亲追问出真相时,脸上是汤辰非常陌生的恐惧和不安。她跟在汤辰身后,终于看到了总是在街角等待汤辰的那个女人。
  此前在前夜酒吧里汤辰跟向云来说的身世故事真真假假。她从血型推断出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孩子,是小学三年级的事情,在一个生理卫生的讲座上。她用手指来算,答案不满意,回到教室用纸笔来算,答案更恐怖。看见母亲和那个女人厮打的时候,她心里始终满布怀疑的那个角落,尘埃落定了。
  她看见母亲亮出狼的獠牙--你为什么还来?你怎么能来?她不是你的孩子了,她是我的宝宝!
  同光教教堂是汤辰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但那地方突然变成了她最憎恨最害怕的场所:亲生的母亲把她丢在教堂门口,是父母捡了回来,花了很多钱才救了她一条命。母亲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哭,肩膀颤抖,比汤辰还要害怕。
  辰辰,我们才是你爸爸妈妈,你不能跟她走,好不好?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能力抚养你,你留在这里,好不好?妈妈哭着抱紧她,爸爸从单位赶回来,门都忘记关,慌里慌张地冲过来:她找来了?她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看到了吧,她看到了我们。说完这句,母亲连亲汤辰的额头好几下,眼泪打湿了汤辰的头发。
  汤辰问,“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父母都愣了。这奇怪的、静寂的一瞬间很突兀地在汤辰心里形成了一根刺。父亲说“捡到你的时候”,母亲说“是的,是的”,但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汤辰很久之后才回味过来的,她对父母越来越熟悉,清楚地理解他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之后,反刍那天的场景,她意识到:父母在撒谎。
  “不是捡,是买。”汤辰对向云来说,“他们从那个女人手里买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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