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一千年是怎么走过来的,竟没被遇到的妖怪给打死。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花白堇道:“平日我们都在一间房里睡的。”
“你的灵体应该无法缓解我的伤势吧。”
花白堇怔愣了一下,泪眼汪汪地看向蔺明易,哽咽道:“小将军用完我,连遮掩一下都不肯,就把我给抛弃了……”
说到这里,花白堇深吸了一口气:“人间话本里的负心汉都会骗上一二,你怎连骗骗我都不肯。”
“那便说明我并非负心。”
花白堇巴掌大的身躯往地上一倒,神色悲伤道:“这些时日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说完,小狐狸就倒在了地上,悲伤之余还露出了一只眼睛来观察蔺明易的神色变化。
蔺明易看着这只爱演的狐狸,揉了揉吃痛的额角:“离开本体太远会不会影响你的恢复。”
听见这话,小狐狸立马从桌子上跳了起来,眯笑着眼看着蔺明易摇了摇头。
蔺明易起身从被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又垫上了一些柔软的布料在里面。
半透明的花白堇凑到木匣身边,一脸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回去前睡的小床。”
灵体碰不到里面的东西,哪怕躺下也只能漂浮在木匣里,可花白堇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若能碰到蔺明易的皮肤,他真想抱着蔺明易的手背蹭一蹭。
蔺明易把小床放在枕头边,轻声道:“也不知为何一定要与我睡在一块。”
“我一只狐狸睡不着嘛。”
“那没遇到我之前,你在天绝山和谁一起睡。”
花白堇轻咳了两声,漂浮到木匣上躺下,灵体是落不到柔软的布料上的,只能虚浮在半空。
“我困了,小将军也快些就寝吧。”他边说边拍了拍身边,眼睛微微拉开一条缝,脸上还带着笑。
正在这时,长云敲了敲房门后,推门而入道:“少爷,已经为你备好热水了,请移步右厢房沐浴更衣。”
花白堇听说蔺明易要去沐浴,立马从木匣里跳了起来:“我也要去。”
长云盯着那跳出来的半透明灵体,吓得瞪大了双眼,没有尖叫出声,整个人却吓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这两人还没有发觉,因系统的缘故,灵体般的花白堇,不只能被蔺明易一个人看见。
蔺明易用眼神示意花白堇待在房里。
花白堇兴致缺缺地落入木匣中:“我在外跑了好多日,身上还都是血口子,怕都已经有味道了。”
“鬼…鬼啊……”长云吓得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花白堇立马反应了过来,躲进了木匣里。
蔺明易无奈地瞥了一眼花白堇,想要脱口而出的苛责,到最后变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不是说准备好热水了吗?还不领我过去。”
长云大张着嘴,看着前方已经消失的透明灵体,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少爷,鬼…鬼……”
“我看是最近蔺家发生的事太多,已经让你昏头了。”
长云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向前方,花白堇的灵体比刚才又缩小了些,捂着嘴,蹲在木匣里不敢出声。
“刚才我看见这个半透明的东西躺在少爷的床榻上,而且那东西还开口说话了……”
蔺明易蹙紧眉心道:“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昏话。”
长云用力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后,看着蔺明易木讷地点了点头,才开口道:“我带少爷先去沐浴更衣。”
此时的木匣内,花白堇愤愤地咬着衣领,身体在木匣内来回打滚。
他也想去看小将军沐浴更衣!
要不是本体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还想去跟小将军鸳鸯戏水,千万种不甘汇集心中,却连哼哼都不敢发出来。
长云陪着蔺明易出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屋内。
“长云。”
听见蔺明易的喊声,长云赶忙来到蔺明易的身边:“将军最近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什么奇怪的?”
长云紧抿着双唇,不安地环顾了一圈周围:“摄政王身旁的小厮,临走前还问过我,少爷身边是不是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蔺明易沉默了几秒,想到花白堇对摄政王做的事情,也渐渐回过味来:“你觉得能有什么?”
“少爷,你这些年一直征战沙场,我在想,会不会是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又或者在重伤后,招惹了边境的孤魂野鬼……”
说到这里长云凑近蔺明易身边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要不要请个道士来蔺府看看,我知道少爷一身正气,肯定不怕这些,可蔺家这些时日一直出事,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蔺明易没有说话,依旧朝着放有浴桶的厢房走去。
身旁长云还在劝,时不时说出几个他在民间听过的鬼怪传说……
“少爷我说的这几件事,最后被鬼怪招惹上的人,最终都落得惨死的下场。”
“帮我找几个真正有道行的,不过府,我单独去见。”
长云迟疑了片刻,又急忙点了点头:“少爷思虑的是,蔺家刚发生了那么多事,若被人发现与那些人来往,指不定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蔺明易看着长云的呆样本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
在蔺则安出事后,蔺明易在府中告病了五日。
好在陆文宣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回王都的第五日,便将蔺则安被商国质子蛊惑,出卖军事布防图,导致蔺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恶事公布天下。
蔺则安关在木牢笼内游街那日。
蔺明易戴着斗笠站在街边看着。
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仍旧高肿着,身上的囚衣已经结了血痂,一副狼狈颓然的模样。
“蔺将军一生为人磊落,怎么会生下这个不忠不义之徒。”
“可怜蔺将军为这个逆子还背上了骂名,蔺则安死不足惜。”
“蔺则安这个逆贼不只害死蔺将军,竟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过。”
蔺明易站在人群中听着那些恨不得谩骂,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这个人说一生都活在了他的阴影中,不知而今关在木囚车里,终于听见有人喊蔺则安三个字,是否能如了他的愿。
看着关押着蔺则安的囚车走远,蔺明易转身离开了人群。
刚走到僻静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中跟了出来。
“小将军。”
闻声,蔺明易转过身,来人是父亲的旧部。
他脱下头上的斗笠,对着赶过来的人微微欠身。
“小将军,蔺则安那逆贼如今的下场不过就是咎由自取,你切勿太过神伤。”
蔺明易浅笑颔首:“多谢担心。”
“我们蔺家军以后永远都会站在小将军身边,小将军于我们而言,便如蔺将军一样重要。”
“我保证,此生我定不会辜负蔺家军的追随,也不会辜负父亲的希望。”
这一把虽说伤了身体,又许久无法动武,但终归是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他回到蔺家后,便摸出一粒花白堇递来的丹药吃下。
站在院中看着枝头上冒出的嫩芽。
“初春近了。”蔺明易搓了搓双手,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不后悔一步步迫使着蔺则安走向身败名裂的结局,这一切都是蔺则安应得的,而今的下场,不过是前世今生报应在了一块。
接下来便是商丞川,便是整个齐国皇室。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又不带我去,回来又不马上来找我,我心都疼了。”
闻声蔺明易看向头顶的树干,只见花白堇小小的身躯坐在树干上来回摆动着双腿。
蔺明易道:“你现在出了蔺府必然会被周围的人当作妖孽。”
“那个铁疙瘩挺无能的,就不能只让你一个人看见我吗?”
还不等蔺明易回应,长云就抱着斗篷走了过来。
花白堇见状立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了树枝上。
“少爷在跟谁说话呢?”
蔺明易摇了摇头,指着枝头的嫩芽道:“长新枝了。”
“初春也冷,出去时不披上一件斗篷,若是着凉了该怎么办。”长云边说边为蔺明易把衣服披上。
蔺明易浅笑着道:“何须那么小心,我身子骨向来硬朗。”
“再硬朗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少爷得爱惜着自己的身子,老爷的血脉就只剩下你了。”
蔺明易转开话题道:“吩咐你们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长云眼神环顾了一圈四周,见院内没有其他人,微微颔首后,靠近蔺明易身旁道:“少爷,确定要这样做吗?”
“对。”
他在等着下一次的风浪。
引线早已经埋好了。
现在正是燃爆的时候。
如他所想的那样,蔺则安已经叛国罪被捉后,李家就想借着这件事让蔺明易难堪。
公子李毕竟是李家这一代的单传,李将军身旁那么多女子,却那么多年都不见能怀上一个孩子。
外面都在传李将军的身子出了问题,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寻医问药,可惜直到公子李死,李家都没有传出喜事。
哪怕公子李是在冬猎时出的事,而将公子李尸首送回的人是蔺明易。
再加上……
他留下了一些漏洞,让李将军知道公子李的死跟他有关系,却又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到王上面前顶他的罪,此时蔺则安出事,无疑是给李将军抵了刀。
李府内。
李将军看着桌上的断箭,沉下了脸色。
自公子李死后,李将军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仅几日便已苍老了数十岁。
“老爷,人已经带回来了。”
李将军轻咳了两声,手帕里还沾染着血丝:“把人带上来。”
两个粗壮的男人拖着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走进了前院。
男人看见李将军后,都吓出尿来,不等对方开口说话,便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跟小人没有关系。”
李将军轻咳了两声,在旁的兵士狠狠踩向男人的手臂,男人在地上痛呼,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加难看。
“我儿当初带去的侍从就只剩下你活着了,冬猎后,你为何会失踪,若是说不出原因来,我便将你活生生拖去给院子里那几只狼狗加餐。”
男人连滚带爬地接近李将军身边,还没等拉到恶李将军的衣摆,就被身旁的男人踩在了地上。
剧烈的痛楚下,男人痛哭流涕道:“公子本意是去杀蔺将军的,还邀了几个世家公子,可狩猎刚开始的第一日,公子他们便没再回来了。”
李将军紧蹙着眉头,回想起公子李的尸身的情况,确实像是已经死了多日。
“为何他们都说,日日都能见到我儿回帐内。”
“是…是摄政王派人伪装成公子一行人,我之后偷偷藏在人群中打听过,这个主意是蔺明易提的,而且公子打算杀了蔺明易那日,对方的行为也很奇怪,狩猎的单子应该能看得出来。”
李将军紧蹙着眉心,他已经把这次冬猎中能知道的信息都查探清楚了。
在公子李失踪的那一日,蔺明易确实猎得猎物比剩下的几日都要多,身旁跟着的侍从为了运送猎物,一并离开了蔺明易的身边。
之后蔺明易失踪,又在临近傍晚才被随行的侍从找到,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预示着蔺明易跟公子李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可跟在公子李身边的除了眼前的男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哪怕跟李家亲近的世家子弟,在公子李死后也有意回避李家。
李将军在得知这些事情后,便想着用商丞川和蔺则安的事情把蔺明易拉下马,可谁能想到蔺明易出城剿匪的功夫,蔺则安便以通/敌罪成为阶下囚,商丞川也早已不知去向。
在蔺明易回来的第八日,李将军便带着人到蔺家拜访。
蔺明易受到拜帖时,没有拒绝,不过还是把李将军在前院晾了一个时辰。
当他出现时,身上穿着宽大的斗篷,脸上没有血色,便连走路都靠长云在旁搀扶着。
“想必我的事,李将军已有耳闻,身体还未大好,怠慢了将军,将军莫要见怪。”
李将军冷哼了一声:“蔺将军都敢在我府中露兵刃,迟一些又能如何。”
蔺明易用手帕掩面轻咳了两声,目光淡淡瞥了一眼长云,长云心领神会,立马为正厅的两人奉上茶水。
李将军抬起茶水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好你个蔺明易,敢用冷茶来招待我!”
“将军明知我家少爷中毒未愈,蔺家又出了那么大的病故,哪怕是与少爷相识的旧友,都不便来府中打扰少爷养病,府中现在人心惶惶,将军能喝上口冷茶就已经不错了,还想奢求什么。”
长云站在蔺明易身边底气都足了不少:“要我家少爷摆大宴来招待李将军吗?”
李将军登门本来是想找蔺明易不痛快的,刚看见蔺明易病得需要人搀扶,他心里又惊又喜。
谁曾想下一秒就被蔺明易身边的下人给数落了一通。
气得他狠狠将桌上的茶盏砸了地上:“蔺明易!我李家是世家大族,祖上跟着齐珣王开疆扩土,你蔺家不过是乡野出身,得无上皇器重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也总好过李家后继无人。”
“蔺明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儿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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