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云山的危险,向来不是那妖物,也不是那天险,而是这白雾,白雾遮掩方向,并且还会迷惑人的方向感,让人不知道自己去向的是何方,也不知道该向何方去,到最后,只能在一步一步之中,徒然累死,饿死,渴死。
行至一处小木,看到一堆残骨,梅无咎上前蹲下身来,翻找着,也许这些骨头堆里还能找些法宝什么的。
钟涣秧见到梅无咎如此寒酸的样子,也是不禁皱紧眉头道:“连这尸体都要如此细致的翻找?”
梅无咎没有丝毫反感的点头道:“自然是要仔细些的,万一能多出些灵石什么的,也好给我凑钱买酒不是。”
钟涣秧在听完梅无咎所说,也是无奈摇头,他想指责一些,但都说不出来什么,只好在那一边看着,看着。
话说,当一人在不远处观赏一人的时候,就会发觉到平常所不易察觉的变化。
或是痩了,胖了,好看了,难看了,但终究回归的话,只有一句,好久没有这般仔细的看了,也许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这般仔细的看了。
钟涣秧看了没多久,想到的第一句则是胖了,而其后再回想,是梅无咎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钟涣秧,作为天骄,被仙人关注,就连腰间的剑也都是神器,世间仅有的存在,其本身的实力,也是一等一的。
他想不到,梅无咎所过的难受会是什么,毕竟是自己亲手一剑将他刺死在断魂崖上,这个罪他钟涣秧不会躲,亦不会逃,但是……
钟涣秧想到此处不禁摇起头来,若是有一日,自己还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指剑对向梅无咎……
钟涣秧思索至此,不禁摇头。
若说这天地的紊乱需他钟涣秧一死挡之,他钟涣秧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自断此生,但是若要将人转换的话……钟涣秧则会陷入无尽的犹豫,这种犹豫牵扯着他的肌肉,牵动着他的神经。
梅无咎低着头,搜寻着,忽的眼睛一亮,从那一堆白骨之中搜到了一枚黄金小虎。
“可爱可爱。”
梅无咎看着手心里,张牙舞爪却又十分可爱的黄金小虎便转过身来,跑到了钟涣秧的身侧。
梅无咎张开手:“钟涣秧你看,这虎是否好看!?”
钟涣秧低头,先是看了眼,那小虎确实有些出奇的好玩,但是这并不能牵动钟涣秧的嘴角,但是当钟涣秧转过头来,看到梅无咎的笑容的时候,钟涣秧没有丝毫防备的笑了。
那张有若九月寒冬的冰块竟然融出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里,满含着温柔。
梅无咎看到钟涣秧笑了便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手中的小虎送到了钟涣秧的手中。
“送你了!”梅无咎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道。
钟涣秧先是一愣,看着手中的小虎再抬起头来看向梅无咎:“这不是……你喜欢……”
梅无咎则是一根食指抬起挡在了钟涣秧的面前:“本大爷送你的,你可别嫌弃,我这是从死人堆里掏出来的!”
钟涣秧在听到梅无咎这番说辞后,也是无奈的低下头来,将那手中的小虎收好。
梅无咎则是将钟涣秧的一举一动都录入了眼中,嘴角略弯嘀咕着:“没想到,也就几年过去了,你这榆木脑袋还是变了不少的。”
钟涣秧听到梅无咎的嘀咕,也是微微一僵,思绪万千,但是最后总归一句:“对啊!变了不少。”
梅无咎看着面前蓦然的有些伤感的钟涣秧,也是不自觉的转过身来,这一转身,视线便也从那钟涣秧的身上离开,梅无咎也才注意到了,这白雾的上空开始出现了异变。
那停滞在半空指引方向的光亮也都陡然消散一空,一片片白雪像是盐粒一般洒落下来。
梅无咎皱眉,心里想着这层云山还会有下雪?!
梅无咎一边怀疑着,一边转头开口询问:“钟涣秧……”
“噗!”
一抹鲜血猛的从梅无咎的胸口喷出!
梅无咎瞪大了眼,看向自己的面前。
钟涣秧笑了起来,笑的邪恶,笑的狰狞:“梅无咎!梅无咎!你不是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当钟涣秧的面容随着一片白雪消散,梅无咎看到了一张秀气但又残缺的面容,此面容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梅无忧。
乞求长生路,人人何见的,仇恨九世难灭,只有叫苦不迭。
第五十四章 ,前世最终章
“那断魂崖底是真的不好过啊!要不是那乞求长生的老头,想利用血亲之法来杀你,我也不会活着到现在,也不会在此处好好的看着你痛苦至极的表情!”
梅无忧的眼神炙热,像是要将梅无咎生吞活剥一般。
梅无咎紧咬牙关:“你杀我母亲,难道还不许我来杀你!?”
梅无忧听到此处不禁笑了起来:“我杀了你母亲!?哈哈哈哈!梅无咎你到头来还是一个傻子!你连杀你母亲的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对了,从你母亲进入梅花山庄的第一天起,我就该明白,你母亲从来都不是人!”
梅无咎像是被挑动了神经般,嘶吼着:“你放屁!”
可是下一瞬,梅无忧手中长剑一转,梅无咎的怒吼瞬间颤抖起来。
梅无忧笑着道:“起死回生的禁术,四神机为何……为何!你会遇到里面最好的最善的!非得是我,为了家族复兴,宵衣旰食……可是一切都毁了干干净净!干干净净!”
话到此处,梅无忧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长剑上挑,直指咽喉!
梅无咎忍着身体的疼痛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是下一刻,一道乌黑色的剑气,划破了白雾,直接削掉了梅无忧拿着长剑的手!
梅无忧忍着身体的剧痛转过头来,可是下一瞬。
他的视线天旋地转,他再也指示不了自己的身体,就像之前一样。
随着头颅滚地的沉闷声响起,梅无咎也是无力的后倒。
就当身体要摔在那僵硬的地面之上时,钟涣秧快步赶上,单手揽住了梅无咎的腰。
梅无咎看着眼前模糊不清但熟悉无比的面容,喉咙里翻涌的血水让他难以吐言,他费力的抬起手来,沾着鲜血的手触摸在那张微微颤抖的面容上。
钟涣秧的面部肌肉在不断的颤抖着,他再次看到了眼前之人于生死离别之间。
“复生莲!转阳丹!……还有这个复命符箓!”
钟涣秧不断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仙药法宝,这些仙药法宝都有着能够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效用,但是当真的遇到了生死之际,这些法宝都没了效用。
梅无咎再次笑了起来,他知道钟涣秧慌张了,这慌张的样子真的好笑,有趣……不过……很难见到了。
钟涣秧不断的摇着头:“别走!别走!”
眼泪不自觉的摇出眼眶,发丝牵动。
“唉……后生,我才打盹一会,怎么还弄成了这般惨状!?”
从那白雾之中,一黑衣身影缓缓浮现。
钟涣秧在听到那声音后,犹如漂浮海面之中,见到一救命浮草。
钟涣秧抬起头来,看向恶子怜:“救他!求求你救他!”
恶子怜笑着走上前去,蹲下身来,在仔细看了梅无咎身上伤口后,开口道:“那追杀之人,所用的功法堪称恐怖,直直锁命!活也不是不可,但是这要活,也就称不上是人了,而是嗜血而生的魔物了,钟涣秧,要是让一个魔物复活在这世上,你还会吗?”
钟涣秧听到此处犹豫,他站起身来,手中的斩邪化作一缕黑气回到剑鞘之中。
“圣人常言……”
话到嘴边,但是钟涣秧的口中却吐不出话来。
恶子怜见到钟涣秧如此,也是无奈笑着道:“圣人言语向来骗人,老子复活他人,还需他人同意吗!?”
说完,恶子怜一手抬起下一瞬,一朵带血梅花落在了梅无咎的胸口。
“咳咳咳!”
梅无咎咳嗽着原本惨烈的伤口在眨眼之间恢复了过来。
恶子怜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好了好了。”
可是下一瞬,恶子怜笑不起来,他掐指一算,神情犹豫起来:“看来擅自改他人命数还是会有追债的。”
恶子怜瞧向钟涣秧,虽讨厌,但也将话说全道:“后生,你的一滴可顶凡人千罐,留与不留,你自可算定!”
说完,恶子怜摇袖离去。
数年后,钟山迎寒峰。
钟涣秧坐于床榻之上,身上衣衫被褪去半开,洁白之肤上,一人正趴在那肩膀。
钟涣秧面无表情,将头侧向一边问道:“好了?”
梅无咎在吸了一阵后,点头擦嘴“好了。”
说完,梅无咎抽回身来。
钟涣秧没有过多的反应,低着头,将那滑下肩膀的衣衫给复原位置。
“过会,你要跟我去一趟钟山会坛。”
梅无咎一边擦嘴一边挑眉询问:“钟山会坛,这是要我去干什么?”
钟涣秧冷声道:“钟山会坛将要举行青年同建,钟山弟子皆要出场,到时候还会有其他门派的杰出弟子出席……记得注意言辞动作。”
说完,钟涣秧站起身来。
梅无咎则是在一边瘫坐着:“不去,不去,无聊的很,一听就感觉是一堆老头炫耀自己后辈的。我才不去看!”
钟涣秧听到此处,也是无奈的上前,一手拎起梅无咎,此时的梅无咎就像是一个小鸡仔一样被钟涣秧单手拉起。
钟涣秧沉声道:“你以为我希望你抛头露面丢我的脸吗?!”
梅无咎听到此处,坏笑起来:“对啊!钟涣秧,你可得给我好处,不然的话……”
钟涣秧在见到梅无咎的坏笑后,也是无奈叹气道:“好说。”
钟家会坛,在巨大的圆形石坛上,早已站满了不同的队列。
钟卫阳在那队列之中,不住的打着哈欠,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一群老头在吹嘘着自己弟子的厉害,钟家长老也是耐得住气,要是自己的话,早就掀摊子离开了。
“还要多久?!”
钟卫阳无奈的心中呢喃着。
就当钟卫阳的眼睛将要完全被那哈欠的眼泪水洇湿时,不远处的天空之中,一道熟悉的白蓝身影顿时吸引住了钟卫阳的视线。
钟涣秧迟到了?!
还有那钟涣秧身后的,难不成,那是钟涣秧之前所说在街边招收的弟子!?
钟峋和钟常危也都是面色铁青的听着那一个个仙门长老拉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不断吹嘘着。
先是那藏剑山庄的管家,徐多问。
徐多问身穿墨绿长袍,很是恣意的拂袖道:“我藏剑山庄公子,徐青长,可是藏剑山庄百年无一的奇才,现在可以一御百剑。”
就当徐多问说完,岳家长老顿时站起身来:“法不在多,应当在精,我川山岳家,岳峰山,一柄长戟挥舞,便可断山开路!”
说完,许多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脸鄙夷的看向岳家长老,岳家长老也是横眼瞪了回去。
钟峋讪笑着道:“各门特色,各门特色。”
钟常危则是冷面看向那钟涣秧来到的方向。
当钟涣秧落到圆坛上时,他顿时成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
“这就是钟家涣秧!?”
“仙家青年翘首?!”
“长相出众,实力第一,要是我的话……”
“别做白日梦了。”
“那他身后的是谁?”
“听闻钟涣秧年纪轻轻就开始招收弟子了,看样子,此人应该是钟涣秧的弟子。”
“噫——年纪相仿,就拜人为师,也不知耻!”
“哎!这可别乱说,要是让我有这机会的话,我保准第一个下跪!”
“也对,青年翘首,连那仙家长老都得顾虑的人,要是能拜为师尊的话,我也愿意。”
……
就在那外门弟子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梅无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人言语之中的酸味,还有眼神之中的嫉妒。
但是这些并没有让梅无咎感觉到不爽,相反,他梅无咎准备来玩个大的!
还没等那群人从嫉妒之中回过神来,就见到梅无咎直接上前挽住了钟涣秧的手臂,一脸纯真的笑着道:“师尊!”声音甜腻无比,势必是要所有在场的人都得恶心一顿!
钟涣秧愣住,钟峋和钟涣秧还有徐多问等人也都瞪大了眼。
而那些外门弟子也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在这些人的瞪眼之中,梅无咎扯了两下钟涣秧的衣袖,钟涣秧也才先回过神来,虽说没有应允下梅无咎的话来,但是没有推开,并且向前走着的动作,相当于某种程度的默认。
在那些人的眼神之中,不乏惊讶,看戏,生气,欢喜,但是最多,最多的,还得是意外。
试问一下,一个向来不染于尘的人,能够忍受泥土附面,那是否是一种天大的变化。
钟峋冷面想要上前拉开钟涣秧和梅无咎,但是一侧的钟常危则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拉住了钟峋的手臂道:“外客为要!”
外客为要,钟峋也才回过神来。
便也是赔笑着来到那藏剑山庄与岳族家老前。
“钟山之过错……”
藏剑山庄的一众弟子之中,一浑身金色琉璃衣裳的年轻,身后是一盏剑匣。
而在那年轻的身侧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仆人。
年轻眼神犀利,接过那群人的肩头,死死的盯住钟涣秧。
“年轻的翘楚,没想到是一个断袖!”
还没待那年轻嘲讽完,一边的仆人很是小心的上前拉了下年轻的手道:“少爷,剑匣背的累吗?要不……”
年轻冷着脸,摆摆手道:“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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